路明非看了一下暗牌,脸色很平静,丝毫没有什么波澜。

    暗牌是一张“3”和一张“6”,已经翻开的三张明牌是“9”、“J”和“K”,这种渣牌根本凑不出大花色来。

    他用最后那枚暗金色的筹码换了十个古银色的,为了看前三张暗牌已经用掉了一个,剩下区区九个最小的筹码,而高幂那里足足堆着上千个古铜色筹码!

    高幂锁着眉,正在沉思,绷紧的唇角带着一丝狠劲儿。

    路明非脸上露出一抹微笑,他看出来了,这是一个伥鬼游戏。

    有人说被老虎吃了的人不会变成一般的鬼,而是伥鬼,伥鬼无法解脱,就会引诱别人被老虎吃。

    新的伥鬼会取代旧的伥鬼,旧的伥鬼就自由了,新的伥鬼继续为老虎引诱人来。

    高幂的算数非常好,他利用他的天赋给路明非和赵孟华挖了一个陷阱。

    德州扑克每局只有一个赢家,输家都赔赢家,也就是说一桌上一起玩的人越多,越会有暴赢的机会。如果这里有几万个倒霉鬼一起攒孤独,都换成筹码,再把筹码故意输给某个人,这个人就能离开迷宫。

    路明非的到来完全给他一个意外之喜,虽然高幂对路明非的战力有所耳闻,但对其学习方面的知识不太清楚,在卡塞尔的成绩中规中矩,所得的A还是靠任务中的表现得来的,这显然对他一个高数学霸而言是一个好消息。

    路明非出乎意料的筹码值更是让他燃起了希望,光凭赵孟华和他的筹码根本没有希望把他女朋友替换出去,而现在北冰洋的汽水瓶盖让他有足够的筹码带他的女朋友走。

    路明非脸上虽然没有多少表情,内心早就不爽了,你既然赢了的这么畅快淋漓,甚至神情中还带有学霸对学渣的鄙视,那么你准备好人生的大起大落了吗,那种从九天云霄坠入碧落黄泉的滋味。

    “Show hand。”路明非。

    高幂眼中闪过喜悦之情,没有说话,眼光闪动,路明非主动放弃了?

    看来S级在赌博上也不过如此。

    这是赌台上最牛逼的话之一,意思是把手亮出来,手里自然空空如也,也就是全部筹码都压上。

    在电影里表现这个场面,总是赌神一类的威猛大哥把堆成山的每个价值上万美元的筹码,哗地一把推出去。

    路明非慢慢地翻开自己的暗牌,他只有一个“3”和一个“6”,但是剩下的两张明牌都是“6”,他神奇地凑出了三条“6”,在这一把大家牌势都衰的时候,他异军突起。

    他赢了所有人,赌注增加到了4枚暗金筹码。

    接下来的十几把中路明非如吸金漩涡那样收取着桌面上的所有筹码,万博倩在关键的几把中弃牌了,总算逃了一条命,高幂则从最大的赢家衰到只剩下两百多个暗金筹码。

    这个数学天才脸色煞白,呆呆地看着路明非。

    路明非每一把都在违反概率学,但是每一把都赢全场,就像一个握着胜利权杖的国王。

    “你怎么做到的?”高幂轻声问。

    “瞎玩。”路明非随手把牌一扔。

    “你没作弊吧?”高幂问。

    路明非淡淡的说,“赌博这东西,有些东西大家心知肚明比较好,不然拉斯维加斯的赌场为什么禁止数学天才进去,你作为高材生应该知道的。你有你赢了的权利,我也有我的能力,不要以为你拖家带口的有多了不起,有多伟大!”

    高幂沉默了,头顶那盏昏黄的白炽灯发出“嘶嘶”的电流声,好像灯泡随时会炸掉。

    “你猜对了。”许久,高幂叹了口气,“我确实是这么想的,赌桌上人多才有机会离开……对不起。”

    “说对不起也没用啦,下注下注,你跟不跟?”路明非已经收不住了。

    “我筹备了很长时间,想了很久,要赢这一把带博倩出去。”高幂自顾自地说,“因为我发现荷官虽然很善于计算,但它也有弱点。你注意到没有?只要我们中没有人弃牌,它也不弃牌。”

    路明非点点头,这个现象他早就发现了,荷官从不主动弃牌,只要别人都跟,它就会死跟到底。

    但谁能保证它中途不会弃牌,要知道它背后可是四大君主之一,这个漏洞就像游戏的小BUG,你偶尔利用下没关系,但以此为依赖的话,谁知道程序员哪天心血来潮给修补了。

    “所以只要我们大家都不弃牌,而且每局的赢家出现在我们里面,那么荷官就只有不断地输钱。”高幂接着说了下去,“我们所有人的钱加起来都不够保一个人离开,所以我们必须从荷官那里赢钱,但其他人就要陪着荷官输钱给这个人。你记得不记得古希腊人的地狱观?”

    “古希腊没有轮回的概念,学者们争论地狱中有多少人,因为古往今来的灵魂都会进入地狱,而地面上的始终只有这么多,那么地狱必然人满为患。最后的结论是世界其实绝大部分都是死者的,只有少数生者,死者的国就像大海,而生者的世界只是露出水面的岛屿。生者和死者的关系也是这样的,他们共同组成金字塔,塔基是无数死者的灵魂,只有塔尖是生者。”路明非说。

    “对,我们这里可以算说是地狱,我们不可能离开。”高幂意外的看着路明非。

    “所以你打牌打得好就该离开?”路明非眼神带有一丝轻蔑。

    “不,是谁运气好谁就该离开。”高幂轻声说。

    “喂!高幂!”万博倩的脸色忽然有点奇怪。

    高幂笑笑,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你们出去了,还是有机会来救我的嘛,反正在这里又死不掉……其实我一直觉得我得做件什么特别牛逼的事情向你证明自己,可惜一直没找到,你这个姑娘又抠门又不浪漫,我说放假我们去大溪地玩你又嫌贵,过圣诞节送你玫瑰花你都会转手再卖给花店,每次带你去吃牛排你都打包……”他歪嘴笑笑,“今天终于有了个很棒的机会……”

    他忽然一把推出全部筹码,赌圣也不过这般豪气干云,“Show hand!”

    他在几乎必败的情况下赌上的全部赌注!

    路明非默默地看着这两人双目对视,万博倩的眼睛里有大滴的泪水映着光滑落。

    猝不及防的被塞了一嘴的狗粮,路明非面色很古怪,自己好像成为一个不入流的偶像剧中,男女主角在危险中诉说心肠,解除误会,接下进行生死别理,而他成了造成这个局面的大反派,人人而诛之的拆散爱情看上女主美色的世家子弟。

    他们不会爆种吧,像是一些剧情中反派全面压制主角,却因为主角一句你不懂爱,一剑反杀。路明非古怪的想到。

    高幂成功地把他的全部筹码输给了路明非,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衣服,“我知道你是谁,也知道你在学院里的种种故事,我不知道你怎么做到的但我相信你有办法,你能出去,那你能尽你的全力把博倩也带出去么?我知道这有点难,但是S级应该可以做到。”

    “喂,你这是自己给自己戴一顶帽子吗?我对零可是至死不渝的。”路明非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死,这种三流言情男配的既视感怎么回事。

    “我希望她能出去。”高幂转头看着万博倩轻声的说。

    “你们这些人就会给我增加难题!”路明非气呼呼的。

    赌局白热化了。

    幸运女神一直临幸着路明非,好运就死跟着他。

    路明非的面前已经有七百多个瓶盖了,按照这个迷宫的规矩,赢到一千个他就能离开,其实他早就能做到了,但是如果他肆无忌惮地挥洒好运,万博倩就会跟着荷官挂掉。

    路明非手里是一张红桃“A”和一张方片“A”,明牌已经亮出了四张,方片“9”、红桃“K”、方片“8”和梅花“A”。

    路明非已经有了三条“A”,这种牌在他手中,胜算几乎是百分百。

    但他不能show hand,那样万博倩就会输光所有筹码。

    他只能退而求其次,小赢一把。

    路明非推出100个瓶盖,“跟!”

    万博倩立刻会意,也推出100个瓶盖,“跟!”

    荷官的九个脑袋分为两群,一群去数万博倩面前的筹码,一群去数路明非面前的。这东西丑虽丑,倒是尽职尽责。

    点好之后,九个头都收了回去,它舒舒服服地坐正了,把暗牌往脚下一扔,“摔!一手烂牌!不跟!”

    震惊!1.5个程序员竟然修复BUG了!

    荷官发出“活活活活”的奇怪笑声,忽然从一具沉默的骨头架子变成了一个脱口秀艺人,“好歹我跑得快,这一把你俩一对一放对吧!真悬呐,差点裤子都输掉了,这才输十几个瓶盖就当舒筋活血啦……”

    RPG的关底boss,开启二段变身了,路明非面色终于有了变化,如果他的推演没错的话,万博倩下把就能离开了。

    路明非终于体会到那些推演天机的人为什么讨厌变数,不仅仅是推翻你所有的一切努力,顺便挑战了你人生中的常识。

    就像苹果手机横空出世前,诺基亚还是靠着结实耐用的特点去吸引消费者,当智能机出现后,谁还会用那板砖,路边随便捡起一块石头就好了,哦,石头是不能通话的。

    路明非毫无悬念地赢了万博倩,荷官在危险到来之前轻松撤退了!

    “再来再来别吝啬,大把下啊!狭路相逢勇者胜嘛!我三岁到澳门,四岁进葡京,五岁赌到变成精,六岁学人不正经,怎知七岁就输得亮晶晶,今年二十七,还是无事身一轻……”荷官哼哼唧唧地在空中洗牌,骨骼翼手中飞舞着扑克牌组成的链条,“我要五加皮双蒸、二十四味凉茶、再加一粒龟蛋搅拌均匀,再加一滴墨汁,你们有没有呀?哈哈哈哈!”

    周星驰《赌圣》的台词。

    路明非最喜欢这类二不兮兮的电影,台词倒背如流,此刻却连一丝笑容都挤不出来,只觉得阴森沉郁。

    此刻荷官就像是个失控的复读机,没有逻辑,只剩癫狂。

    洗好的扑克牌仿佛被磁力吸合在一起,猛地收在翼手里。

    荷官发出轻佻的笑声,把一张张扑克投掷到路明非和万博倩的面前,九个头的眼眶里都闪烁着金色光辉,九根颈骨蛇一样扭动,像是舞蹈,又像是挑逗。

    这头龙王是在故意耍他们吗,真像个熊孩子的恶作剧,手段低劣但出奇的有效。

    路明非手里是一张红桃“A”和一张红桃“K”。

    前四张明牌都亮出来了,黑桃“10”、红桃“10”、方块“10”和红桃“J”。

    牌面很诡异,明牌就有三张“10”,可以凑出“三条”。

    这种牌最后可以得拼小牌,就是说三条以外谁的小牌大谁赢。

    路明非有张红桃“A”,胜算很大。但如果他没算错的话,那家伙是三条加一对,凑成‘满堂红’,他赢了,但万博倩想要出去的难度将会加大。

    自从高幂离开后,场上形成一种诡异的局面,荷官不断地输钱,很难从路明非和万博倩占到一丝便宜,两个人的筹码像是左手倒右手。一旦让荷官赢了,这种局面就破解了,所凝成的势在顷刻间化为乌有,有一就有二,接下来就会脱离路明非的掌控。

    路明非罕见的流出的冷汗,他并不是没有希望,只要最后一张明牌是红桃“Q”,翻出了的几率是五十二分之一,但一旦它被翻出来,那么就有德州扑克中最大的一手牌“皇家同花顺”!路明非有些不敢算下去了,准备把一切赌在虚无缥缈的运气上,他尽力了。

    还没轮到他下注,该万博倩决定跟不跟。

    万博倩这一轮有点奇怪,把自己的暗牌直接扣下了没有看。

    “Show hand。”她把全部筹码都推了出去。

    路明非脑袋里“嗡”的一声,不看暗牌就敢show hand?这女孩受不了压力准备撤了吧?

    “别管我了,赢这个丑八怪。”万博倩瞥了一眼路明非,干瘦的脸上露出一丝轻笑,路明非第一次发觉这女孩还挺妩媚,“师弟你牌技真棒,要是不管我,你早就能跑了吧?”

    荷官的九个头都瞪着手中的暗牌,“咕唧咕唧”地鬼叫着,似乎在冥思苦想,这局面太复杂了,但显然它舍不得放弃,赢了这一局它就可以把万博倩踢下赌桌。

    它跟人一样有着对胜利的贪欲,万博倩赌的就是它的贪欲,于是这个女孩把自己押上了赌桌!

    “跟!”荷官终于下定决心。

    万博倩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好像忽然轻松了。

    最后一张明牌翻开,红桃“Q”!

    路明非面无表情地翻开自己的暗牌,至尊无敌的“皇家同花顺”!

    万博倩的暗牌只是可怜的“3”和“4”,可她施施然站了起来,脸上洋溢着微光,凹陷的面颊好像都丰润了一些。

    “你已经尽力了我知道,让我没想到我们的S级牌打得这么好,简直是玩弄赌博规则的存在。”万博倩微笑着说,“要不是荷官忽然学会弃牌,你就能带着我离开这里。现在我要去找高幂了,你自己路上小心,出去了再想办法来救我们哦。”

    “他对你真好。”路明非轻声说。

    “嗯,要不是他跟以前的女朋友老是有点藕断丝连,我大概早就跟他订婚了,”万博倩撇嘴,“他就是特别心软,烦死了。”

    她顿了顿,“刚才我忽然很想回去找他。”

    “嗯。”路明非点头,“我看你show hand,就明白了。”

    “大吉大利,今晚吃鸡。”万博倩轻声说,转过身走向看不到尽头的黑暗。

    “大吉大利,今晚吃鸡。”路明非喃喃,抬脚踹了踹荷官,“前两个都挂掉了,你怎么还不挂?”

    荷官呆呆地看着自己手中的暗牌,似乎不能接受这种大逆转的失败,直到被路明非踹了个趔趄,它才猛地清醒过来,发出癫狂嘶哑的声音,“我就不应该来这儿……你现在后悔太晚了……留只手行吗……不行!要留,留下你的命!”

    “一个台词控总要说完台词才会死。”荷官仆倒在筹码堆里,化为一摊古铜色的尘埃。

    白炽灯“嘶”地灭了。

    路明非摸着湿漉漉的隧道壁往前,手电他留给高幂他们了,那东西对他们会更有用。

    黑暗好像黏稠的泥潭,他跋涉在泥潭中。黑暗并不是最大的威胁,而孤独才是,路明非深知这一点,也有点偏执,按道理他应该早就习惯了黑暗和孤独,在试炼的死亡中。

    他本来可以忍受黑暗,可是他遇到了光明,也渴望着阳光,对于温暖的渴望不断地驱使着他前进。在黑暗中,他忍不住胡思乱想,卡塞尔的执行部的条例简直就是废纸一张,真是应了那句话,规则就是用来打破的,又一对情侣的组合。

    该死的施耐德,一直没有同意自己和零的组队要求,但自己手底下的人早就各自成对,双宿双飞,一边秀恩爱一边完成各种高难度的任务,真是羡煞旁人。

    他忽然摸不到隧道壁了,他仰起头,只看见无限高旷的黑暗中飘移的金色星光,望不到顶,也看不到壁。他走进这个巨大的空间,就像一只蚂蚁在深夜爬进圣彼得大教堂。

    那些金色星光看起来是萤火虫,借着它们的微光可以看见地下几十条平行的铁轨。

    铁路到了这里变成蛛网般的结构,它们原本设计用于存放军用地铁,上面满载重装坦克,如今只剩下锈迹斑斑的轨道。

    他到达了地铁的终点,也是迷宫的尽头。

    路明非爬上月台,神色认真起来,爆裂凸显的青筋无时无刻不在体现力量的感觉。

    他注视着岩壁,一动不动,这时候岩壁上有黄色的灯亮了起来,缓慢地闪烁着。

    坚厚的岩壁开始震动了。

    裂痕自上而下出现,路明非没有任何放松,他有点后悔没带懒惰和暴食,他更没有想到打通了一个关卡的boss,没想到后面直接就是最终boss!

    赢了,game over,输了,game over。

    整个岩壁都是龟裂的纹路,片片碎石下坠,尘埃弥漫,路明非用捂着脸一步步后退。

    黄灯摇晃着似乎要掉下来了,它周围的岩石片片剥落。路明非心生一股寒意和兴奋,这只有在和诺顿战斗的时候才有。

    路明非抬头看了一眼,那盏黄灯,正在看他!

    岩壁彻底崩裂了,蛇一般的东西从裂缝中游出,鳞片宛然!

    那黄灯是巨蛇的眼睛!

    龙对于混血种而言也是个很抽象的东西,很少有人见过真正形态的古龙,这种生物又具有彻底改变骨骼结构伪装自己的能力,因此古代典籍里的龙有时候是带翼的四足恐龙,有时候则是美貌的那迦,有时候则是独角的长蛇,画画的说龙的步骤是“一画鹿角二虾目、三画狗鼻四牛嘴、五画狮鬃六鱼鳞、七画蛇身八火炎,九画鸡脚画龙罢”,说白了就是个“九不像”。

    然而此刻一切面纱都被剥去,这个史前遗族以至凶戾、至伟岸、又至锋利的外表暴露于世!

    那是一条真正的巨龙,率先突破岩壁的是他修长的脖子。没有任何语言可以描述他古奥庄严的躯体,他显然是个爬行类,但是远比任何爬行类都美丽。

    只不过那种美是阴暗之美、雄浑之美和深邃之美,令人敬畏。

    全身青黑色的鳞片从前往后依次张开依次合拢,发出金属碰撞的声音,满是骨突的脸上带着君主般的威严,他俯视路明非,张开了巨大的黑翼,尖利地嘶吼起来。

    路明非早就封闭了听觉,一股冲击还是撞到了他身上。

    龙吟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接下的,特别是是在路明非的这位置,正面接受会让人心脏爆裂而死,毕竟龙吟的所产生的分贝可不是开玩笑的。

    龙蛇一般的长颈忽然一缩,双爪子刨地,小心地缩到角落里。

    他把头低到基本贴着地面,警惕地打量路明非,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吼声。

    啊嘞?路明非有点不知所措。

    他没有感受到恶意,也没有捕食者对猎物的贪婪,而是动物对人的好奇,准确的是出生没多久对各种各样的事物都感到好奇的婴儿。

    巨龙金色的眼睛微微收缩,像是猫瞳一眼。

    路明非一愣,忽然明白这东西的姿态像什么了。根本就是个猫嘛!一只座头鲸那么重的巨猫!

    龙游动着长颈缓缓地靠近路明非,路明非站得笔直,好像一根铅笔插在月台上。

    龙缓缓地长大了嘴,利齿如枪簇,黑色的长舌从上到下舔过路明非全身。

    他有些搞不清情况了,不应该是大吼一声说一声人类,你侵犯了我的领地,侮辱了龙类的尊严,我要用你的血洗刷这份耻辱吗?

    这像小狗舔舐是什么情况,他可不记得自己还养了一头龙作为宠物,要是他真的有这个本事的话,龙类还是人类的威胁吗?

    “你赢了。”

    “喂,台词错了吧?不该是‘哇!好嫩的肥羊’么?”路明非怀疑自己听错了。

    “你赢了。”龙又一次说,低沉威严,“我们来玩什么?”

    “这是赢了隔壁家小孩的视角是怎么回事?”路明非烂话脱口而出,他一进来神经就紧张兮兮,开门的赌局更是让他坚定了这是一个以玩弄人心为乐的隐世很久的死变态,宅久了心理多少都有些问题,更别提一个头谁知道宅了多长时间的龙!

    龙大概无法理解路明非的白烂精神,眼神重又变得警惕起来,他缓慢地后退,缩到岩壁边。

    他那个动作就像是缩紧身体的蛇一样危险,因为随时能弹出去一口咬住猎物,路明非随时出手准备寻找一击致命的时机。龙猛地挥动膜翼,路明非看那动作好像是要扔石头打他,愣住了。

    他想到了言灵,想到了利爪和尖牙,这用石头砸人怎么怎么……这么幼稚。

    一个蓝色的袋子落在龙和路明非之间。

    那是一袋薯片。

    这神兽似的玩意儿真能整,路明非的逻辑彻底混乱,龙类是种卖萌的生物?

    诺顿之类的只是代表少部分的?

    龙族都是和善友好,像是一只宠物狗类似的存在。以前人们只是没有找到正确的方式对待他们,不然早就是成为宠物的一份子了?

    路明非胡乱的想着,这头龙的让他三观破碎,虽然他早就没有了三观。

    “给你。”龙仍旧是很谨慎地盯着路明非。

    路明非看着这袋薯片,他好久没吃这些所谓的垃圾食品了,自从零在他身边后成生活各方面处处受到限制,想老妈一样。

    这些膨化食品是绝对禁止的。

    龙盯着路明非看了很久,见他没动弹,再次伸出黑翼。翼端是锋锐的利爪,这巨型生物的动作极其精准,利爪挑开了薯片的包装袋,小心地夹起一块薯片放回巨大的嘴里。

    “薯片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龙以君王般低沉的声音说。

    路明非捂脸,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此刻的心情。

    他上上下下打量这史前神兽。

    龙有30或是40米长,但这并非完整长度,龙只有前半身暴露在外,后半身则和岩壁融为一体。准确地说这条龙的后半生还是骨骼的形态,粗大的脊椎从前往后渐渐石化,最后和石壁相接。

    这东西就像传说中的不死生物,半身显露生存之相,半身显露死亡之相,生死巧妙地融为一体,似乎有着什么宗教上的神秘意义。

    不过这卖萌的语气……不知道有没有年满五岁……要他欺负一个不满五岁的儿童,他拉不下脸,跟何况未成年保护法了解下,残疾人保障条例了解下。

    龙看起来果然热爱薯片,很快他就吃完了一袋薯片。

    路明非一直在琢磨这头龙该怎么办,一看情况是有人在这饲养着,自己是不是要看看哪位胆大包天之辈敢饲养一头龙王。

    路明非心中忽然一个人影出现。

    看着路明非没有任何动作,龙警惕的眼神也慢慢放松了,取而代之是对路明非的不满意。

    真的是一种“不满意”的眼神,不是轻蔑不是不屑,就像是一只猫对于愚笨的主人的“不满意”。

    “你一点都不好玩。”龙说,“但你很会赌牌,我打不赢你。我们……”

    他接下来的话让路明非一头栽倒,“看电视吧。”

    龙真的拿出了一台电视,18吋的老式彩电,一个沉重的大方盒子。

    显然这是他重要的玩具之一,他轻拿轻放,用翼尖接上电源的时候也异常仔细。屏幕的光照亮了黑色的龙鳞和路明非的脸,龙把下颌放在月台上,路明非坐在他的脑袋旁边,还没有龙头的三分一高,就像是贴着一块巨大的山岩。这奇怪的和谐感是怎么回事?屏幕上满是雪花点,信号很差,正在放的是周星驰的《赌圣》。

    这个巨大的迷宫大概都被这条龙控制者,荷官开始木呆呆的,后来满口台词,也不过是被这条龙控制了。他是看门人也是这里的主宰,但他的智力显然有些问题,对于这条龙而言,他们这些人似乎不应该称作“入侵者”,而是来陪他玩的人,他用一个赌局选拔他认为最好玩的人。

    就像一个小孩对于来家里的客人充满好奇。

    月台旁边堆着各种奇怪的东西,被分拣成堆的瓶盖、烟纸壳儿、指南针、色彩艳丽的包装纸……显然都是这条龙精心的收藏。反而是对那些精美的、古意的暗金筹码和古银筹码他并不在意,因为那些东西是这个世界里遍地可得的,瓶盖一类的东西却要从人类的世界运进来,更加难得。

    这条龙构筑了这个炼金迷宫自己生活在里面,像个宅小孩缩在自己的卧室里,而自己居然是来杀他的。

    想到这一点路明非不由得有点不舒服。那个饲养这头龙的人影也越来越清晰,他第一时间脑海中就浮现了那道身影,四周的物品无一不诉说者那人的年纪。

    四大君主都是双生子,青铜与火之王已经死去,大地与山之王之一在和他一起看电视,那么还有==一个呢?

    龙王都是偏执狂,他们的亲情无法用人类的视觉来理解,守护与占有,毁灭与血腥并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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