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跟我斗,你不过一个嫔位,未免太弱了些。

    方韵玉手一挥,便差了人过来给她捏着肩,一边品茶一边读着兵书。这也是她为后以来,最为令桓宇诟病的一点。他觉得,女人嘛,就该下下棋,弹弹琴,看看画,写写字。什么时候还要她们看起来兵书了?若这天下还要女人来摆阵打仗,那还有男人存在的必要吗?

    可是她方韵偏就爱看这兵书,或许是因为,将军府的出身。摆兵布阵向来是她最爱的戏码,这些东西,可比那些话本戏文有用多了。

    眼瞅着如今,天下局势紧俏,北疆一直虎视眈眈。虽说北疆与天朗多年交好,可终究是别国……现下她又听探子说,皇上已经与玺王商议好,要在天朗为楚凝公主择一良婿,以定终身。

    虽不知皇上为公主择的是哪位王爷公子,可只要这人进了天朗,便无形之中又为北疆添了一位得罪不得的眼线。如此,若两国真要交战,天朗也占不到什么便宜。

    “皇后娘娘,探子来报。”

    婢女澜莺悄悄的伸过头来,在方韵耳边细声细语的说道。

    “让他进来,把内殿的人都支出去。”

    “是。”

    ……

    “飞鸾参见皇后娘娘。”

    “起来吧,这里没有别人,你我不必拘束了。”

    皇后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早先她未出阁时,他是家中的马夫,十三岁的年纪便能驾的一手好马,颇为父亲重用。后来自己嫁进了令家,父亲百般的不放心,便硬是差了他来跟着,教了他一些家中的秘技,一来可以做傍身之用,二来,必要之时还可以保护自己这不能穿戎装的女儿身。

    “你查的如何?”

    他十四岁随自己入宫,如今二十二岁,出落的越发挺拔干练,可却因为做自己的密探,整日活在黑暗之中,见不得光,更见不得人。

    方韵不是没曾想过要给飞鸾寻一门好亲事,只是他说,自己身为探子,身上必备的,是毒药。若是哪次任务失败,被人给捉了去,服毒自尽是必然的。

    所以他,根本就不敢与哪位姑娘生情,朝不保夕的日子,他谁也不敢许。

    他曾跟将军发过誓,这一生都要保娘娘周全,既是誓言,那定不能轻易违背。

    “回娘娘的话,已经在城外百里处发现北疆军队的踪迹了。”

    百里外……

    “照他们的速度,不日便将抵达天朗境内。”

    “想来,公主的赐婚,谈妥了也不过寥寥几日,玺王竟就这么急着把女儿给送来了。这一来,一定是要来趟皇宫的。”

    “娘娘,听闻公主奇丑无比,娘娘不必忧心。”飞鸾十分笃定的说着,虽然他只是站在山头远远的望了几眼,记下了北疆军队随行的距离和时间,没有看到楚凝公主的真容。但是他知道,既然有流言传道楚凝的面容丑陋,就算不实,也一定不是什么倾国倾城的佳人,和后宫的妃嫔比起来尚有逊色,又拿什么和皇后娘娘的尊贵身份相比呢?

    “你未免想的太多了。”

    方韵放下手中的糕点,不由得笑出了声儿,“我又不是怕她过来跟我争宠,咱们皇上虽然不机灵,但是你瞧他选的妃子,哪一个不是沉鱼落雁之姿了。我担心的是,楚凝,除了是和亲的工具,还有可能,做玺王的眼线,你懂我的意思吗?”

    这……

    “娘娘,和亲,历朝历代都有,若人人都是眼线,那岂不是要乱套?”

    “你知道什么?如今天下四分,瑰蕊逢玉承蒙仙人恩泽,向来躲在那一方天地与世无争。南越人凭着独门巫术,也从不曾遇到敌手。唯有北疆和天朗,是用人力可以平等竞争的土地。先皇在世时,天朗虽为凡人之国,但富甲一方,国库充裕,军队精练,北疆碍于先皇之威,结下了百年相好的盟约……可如今,天朗早就有了颓势,大厦将倾,作为北疆的王,谁又不想拓展疆土呢?”

    说来,似乎是这么个道理。

    “皇后娘娘远见卓识,是飞鸾,鼠目寸光。”

    “你入了宫,几年下来,本事没有长进多少,倒是跟宫女太监们学会了不少弯弯绕绕的规矩,你且起来吧,你我二人不必如此拘礼,就当是在将军府上一样。”

    “万万不可,飞鸾自是在宫中,便该遵循宫中的礼仪,皇后娘娘也该如此才是。将军已故去多年,娘娘还是不要太过挂怀,安心在宫里度日,早日再得嫡子才是啊……”

    飞鸾这句话几乎是脱口而出的,虽然不妥,但也是他的心声了。方才从宫外回来的时候,他早早的就听见有宫女议论,说皇上在拢翠宫里又是甩碗又是大叫,和皇后娘娘吵的不轻。

    所以他这不是,赶忙回来了吗?一来是急着跟方韵汇报情况,二来便是来提醒她一句,母仪天下,带头六宫的本分。

    “本宫心里有数,不用你多言。”

    被飞鸾一句话说的,方韵忽然觉得,自己似乎确实有些过分了。

    后宫不得干政,这是千百年来立下的规矩,若是让皇上知道了,自己不但通读兵书,还派人暗暗监视北疆军队的行程,一定免不了又是一场争吵……

    “娘娘,飞鸾有时说话口无遮拦,娘娘不加以惩罚,飞鸾感激不尽。还望娘娘尽早担起肩上铁责,做好分内之事。”

    ……

    三日之后。

    “今日这太阳也忒毒了些,生生的把我从湖里给烫出来了,快给我看看,脸上这还红着呢吗?”

    浅乐在苏清婉跟前说着,一面吐槽日光之烈,一面在丫头面前装可怜。

    “行啦,我说你整日也不练功修习,就光顾着来这儿和清婉嬉戏打闹了,若是被瑰蕊逢玉的哪位仙上发现你从湖里跑了出来,可别拿我这里当盾牌啊。”

    云游捣着药,半真半假的和浅乐说道,“诺,把这个敷在脸上,一日三次,晚上你这晒伤的脸蛋便可痊愈了,近日入夏,天气越发炎热,你该修习些水系术法,想着怎么保护自己才是。”

    又是修习……

    “我说你啊,长得人模人样的,说起话来跟我那几个姑姑一样的磨人,整日让我,除了修习,就是读书、洒扫、打坐……还能不能把我当个人看了……一点儿休息的时间都不给……”

    “你也不是人啊。”

    苏清婉冷不丁的插了一句,把云游给逗得不行,“这话说的没错,你是个正正经经的荷花仙子,怎么能跟凡人相提并论呢?”

    浅乐被堵得说不出话来,“哎呀,反正我就是不想去修习什么法术,先在人间好好玩上几日再说。对了,你们前些日子总是叨咕的那个公主,似乎已经进城了。”

    什么?

    云游眸子一紧,“你从哪里听来的?”

    他捉住了浅乐正在捡瓜子吃的小手,一不小心用大了点儿力,把她给捉的眉头皱在了一起,“你干嘛啊……我不过是上次和那群北疆人打过交道,知道了他们身上的元灵的气息而已……昨日我在湖中小憩时便察觉到了,不出百里的路,有一大批那样的元灵气息在朝天朗赶来,加之你们说过的,有位北疆公主来和亲,那事情不就一点即通了吗?”

    元灵之气?

    云游惊了,元灵在人仙鬼怪体内,是最难察觉的一种气息,也是人与人,种群与种群之间,能够相互区分之处。久处的人,元灵便会相近,这也是浅乐判断的理由。

    可是,浅乐仙阶尚浅,能习得穿脑之术已非易事,现如今连元灵的气息都辨别的出来,她究竟是什么来头?

    “你究竟为何这么紧张啊,不过是公主要来了嘛?”苏清婉见他神色异常,便出口问了一句。

    云游的思绪这时又被拉了回来,哦,是了,公主此番来了,皇上估计不日也要来召见他了,蛊虫还在床底偷偷养着,这回总算是有个用武之地了。

    只是他怕,自己去宫里,被丫头给发现,到时候一定哭着闹着要和自己一起去,那事情不就败露了吗?

    怕是要再请浅乐帮自己一把,把丫头给看好了才是。

    “无妨,不过是怕这公主一来,给黄了你和恒王的婚事才是,毕竟她才是皇上御赐的第一旨婚,也保不齐有什么变故。”

    “咦?”苏清婉听了只道是挠了挠脑袋,“不对啊,阿云,你之前不是还很不想让我嫁给那个恒王的吗?还一直在想法子,说是要捏个假人把我给换出来,怎么今日你又变卦了?这说不通啊。”

    呃……

    云游被堵的接不上话,自己不过是随口捏了个理由想要搪塞的,谁知说的太过拙劣,竟被丫头发现了。现在好了,不会还没有入宫复命就被戳穿了吧……

    “你这个傻丫头,你师父还不是想给你找个好人家,先前说什么不让你嫁,也不过是舍不得,如今他怕是想通了,女大不中留,恒王又俊逸非凡,确为良人,这不一拍即合,允了你们二人了吗?”

    浅乐漫不经心的打着圆场,三两句就圆了过去,“你帮我敷药吧,丫头,我这脸再不上药就过了时辰了。”她一边拿着木勺递给了苏清婉,一边拿着铜镜照着脸,还不忘给身后的云游,眨了个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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