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渔阳之中的热闹,此时原并州以北的鲜卑地界却是惨烈非凡。

    徐庶计成,攻破鲜卑之后的两个时辰之内,轲比能领着万余鲜卑士卒在李进两万兵马追击之下胡乱逃窜。本是朝着北方逃去,却不料在北方有数千兵马截杀,逼得轲比能只得向东逃去。而弹汗山外的慕容博一部,虽被姜炎打散,却有两万余兵马向北逃去。

    在北面等待许久的姜炎领骑兵八千,拼尽全力将慕容博一部向西面赶去,损失上千兵马,让姜炎心疼不已。若不是慕容博知晓南面还有两万余颓当城追击而出的兵马,恐怕慕容博会与姜炎死磕到底,再行向北方逃遁。

    就在两部人马同时赶往两地居中地带赶来之时,张郃却在此地纠结得不行。

    “张将军,如此布置能不能困住鲜卑数万人马?”

    “应该能吧!”张郃不确定的说道:“徐将军计策已成,覆灭鲜卑就在今夜。徐将军定然已是安排妥当,吾等只需按命行事便可。”

    张郃心中无限郁闷。两日前接到徐庶军令,命张郃设法潜入鲜卑腹地,在黄旗海以北数百里之外的空旷之地埋伏。接到军令的张郃就尴尬了。

    首先要设法潜入鲜卑腹地。吾张郃只是一新晋将领好不好,没有大多领兵经验,竟然让吾潜入鲜卑腹地,徐将军就不担心吾办不到么?再然后就是伏击,张郃更是无力吐槽:吾想娘亲了,如此广阔之地,举目能看到数十里之外,又无灌木、山林,如何伏击?

    张郃费劲心里,终于赶到预定埋伏之地,好不容易压下心中不知如何道来的情绪,又要开始按照军令,在如此广阔之地预定的地点,放置浸泡了桐油的麻布。张郃领着五千骑兵,累死累活的终于在既定的寅时之前将战场布置完毕。

    “桐油麻布放置妥当了?”

    “禀将军,一个不差!”

    “场中心的铁蒺藜如何?”

    “末将看着都怕!”

    “陷马坑呢?”

    “挖得非常多,只是晚上视野不甚太好,原本定下的相隔距离有不少偏差!”

    从来都未曾在兵书上见过如此伏击战役,张郃着实不太放心,已询问数次,副将都回答得不耐烦了。

    “徐将军布置应该不会有差,将军不必担心才是!”

    张郃也未多说,只是稍稍点头,眉头深皱。不皱没法啊,张郃脑海之中回想起徐庶当时的交代:“张郃将军,待伏击战场预设完毕之后,便可向北退三十里,等待时机出击便可。”

    时机?时机?到底什么鬼时机?张郃使劲拍了拍脑门,表示与徐庶合作要心大才行。

    “离预定时辰仍有一个时辰,再次检查预设的各项事物后,灭火把,北退三十里!”

    副将闻言,又是一阵无语,还要检查!不过将军军令,不能违背,这是北域士兵每日都要背诵的北域军细则。

    一切准备妥当,张郃便领着五千骑兵北退三十里,站立在只能几乎不见人影的黑夜里。

    “快!”轲比能在前,不停得催促鲜卑兵马朝东赶,既然北面被阻,轲比能便打算东进与慕容博汇合,或许还有与北域一战的机会。

    “驾!”鲜卑士卒领命,死命催马狂奔。

    或许是因慌乱逃命,此时轲比能兵马之中并无多少火把,一众鲜卑恍惚之间只瞧得些许人影,跟随狂奔。

    “哈哈,轲比能!”李进跟随其后,命令跟随的数千兵马同声大喊:“尔等以为逃得过徐将军谋略,前方便有阻击兵马,认命投降还可留下性命苟活数年!”

    轲比能闻言惊惧,还有埋伏?

    “单于,不好,前方有火把!”

    “是何人?人数几何?”

    “单于,天太黑看不清,只能见得火把不多!”

    “哼!既然项敖不让吾等活命,吾等便殊死一战便可!”轲比能脸色及其难看,眼神之中更是愤恨,暴戾。

    “儿郎们,拿起尔等兵器,与汉军决一死战!”

    “决一死战!决一死战!”身后鲜卑众人惊惧之后也是愤恨不已,咬牙切齿吼道。

    “杀!”不再犹豫的轲比能,朝着东面隐约可见的火把疾驰而去。

    “单于,前方有兵马急速奔来。数目不明,只见得零星的火把!”

    “该死的姜炎小儿,竟然如此决绝!”慕容博右手压着左肩之上涓涓冒血的伤口,心中极怒!

    “单于,如何是好?不然拼了吧,或许突破包围,与轲比能不汇合还有些许活命的机会!”

    “拼了!招呼族人,全军压上,不分敌我,能逃出多少是多少!”此时的慕容博也是认命,不同往日怜悯之心,狠厉的让手下鲜卑各自逃命。

    “杀!杀!杀!”顷刻间,不明所以的两部鲜卑冲杀至一起,然而在鲜卑士卒看不到的情形却是前排士卒马匹忽然惊叫倒地而去。士卒随即被抛出马背之上,狠狠摔倒人群之中。慌乱之中,鲜卑兵马,不论将士,皆为发现地面异常。仍是在为自己能够活下去胡乱砍杀,不让任何人接近自己身侧。

    “啊...”,“砰砰...”“咚...”刹那间,两军交战之地,惨叫声,马匹互撞发出的沉闷声还有一应士卒坠马声交错而起,混杂在一起,让人分不清东西南北。

    “杀!”轲比能在人群之中更是疯狂,天色太过黑暗,拿在手中的火把极易成为集火的目标。冲进敌阵之后,轲比能更是仍掉火把,不分敌我,在人群之中见人就杀。慕容博也好不到哪去,在数名护卫的保护之下,在人群之中左突右窜,希望能逃得性命。

    一个时辰过得很快,已是卯时,天边渐渐泛白。而此时战场之上,也渐渐安静下来。借着凌晨些许光亮,轲比能与慕容博终于瞧见战场情况。然而满目的疮痍却让轲比能目瞪口呆。

    死去的战马,各处残臂断肢,不少倒地的鲜卑人身中数刀,毫无人样。地上尽是暗红色的鲜血,一脚提起,粘稠得让人恶心。而还能够站立的鲜卑人也是满身鲜血,身上尽是刀剑伤痕,随时都可能倒地睡去。

    但如何瞧来,也看不到一具汉军尸体。

    “哈哈哈...”轲比能惨淡大笑,眼角渗出眼泪,他终于明白为何昨夜会如此惨烈。为何汉军没有一丝劝降的声音出现在战场,原来,原来战场之上都是想要活下去的逃兵,鲜卑逃兵。

    “好一个项敖!好一个项敖!哈哈哈...”轲比能如同疯癫,心中悲痛让轲比能忘却了身上所有伤口带来的痛楚。

    “驾!”此时战场北面、东面、西面,同时出现三队兵马,观其旗帜皆是大汉骑兵,每方约莫数千。

    “汉军又来了,又来了!”不明所以的鲜卑士卒,见到汉军旗帜,此时已生不起反抗的念头,更是心惊胆惧,茫然见便向寻方向逃离如同修罗一般的战场。

    “放!”张郃领兵来到战场外围数丈距离,一声令下。

    “砰砰...”箭雨飞奔而出,片刻落在鲜卑战场外围各地。“嘭...”紧接着一声闷响,沿着战场周围,片刻立起一圈浓烈火焰。

    “轲比能,还不投降乎?”张郃策马来到火墙前,朗声大喝。

    “哈哈...”轲比能恍若未曾见得火墙,朝着张郃愤怒大喝道:“汉人果真残忍,丝毫不给吾等活命机会。昨晚若是来人劝降,吾鲜卑男儿会死的如此憋屈?哈???”

    “呵呵!单于大王还真有意思!”张郃轻蔑一笑,朗声道:“妄动兵戈者乃是尔等,兵败着也是尔等,不论因果,都是尔等自作孽障,怪乎何人?”

    “尔等汉人占据天下富足之地,又何尝考虑过边地百姓?吾鲜卑百姓生活清苦,还要臣服汉庭,上缴赋税!吾等攻打汉庭不过为求生计,有何不可?”

    “确实如此,皆是为求得生机。可是尔等败也!中原富足之地仍是吾大汉所有!”

    “哈哈哈...好一个败也!”慕容博此时也回过神来,在最后一名亲卫的搀扶下哈哈惨笑道:“成王败寇,怪只得怪吾等技艺不精,夺不了富足中原,享不了那荣华富贵!”

    “苍天不公啊!”轲比能带着愤怒,甚至有些哭腔的朝着天空大声呐喊。

    不一会,天际淡白色日光渐渐转成赤红色,太阳洒下的些许日光,为令人寒胆的战场填上些许暖意。

    “慕容单于,可否愿降?”赶来的姜炎望着如此惨烈的战场,也是心有戚戚,虽然怜悯鲜卑士卒遭遇,但也未心软。只是想劝降平日里显得仁德的慕容博,以免英雄枉死。

    “降?如何降?”慕容博忍住身上伤口的些许疼痛,似乎在自问一般:“三万余鲜卑惨死,吾还有何颜面面对鲜卑族人?还有何颜面面对祖辈?”

    姜炎闻言,竟不知如何回答,徐庶此计却是太过狠厉,甚至有伤天和。

    “与其如此苟延残喘,还不如随吾鲜卑勇士同时离去,或许还可心安!”慕容博惨淡的说道:“轲比能兄弟,可怕死乎?”

    “死?”轲比能面无表情,眼神更是空洞的说道:“轲比能已死!”

    “哼哼...呵呵...哈哈哈...”慕容博来到火墙内圈,捡起地上的已熄灭的火把在火墙之上再次点燃,来到战场之中。

    “博感谢张将军为吾等选择的墓地,虽然荒凉了些,但是却有如此多同袍同路,博满足矣!”

    张郃闻言皱眉不已,战场正中地面之上还有数量更多的桐油,慕容博如此行为,张郃便知慕容博已发现。

    心死的慕容博惨淡的笑声从未停过,缓缓丢下手中火把,大声喊道:“儿郎们,来世,博在带汝等过上幸福生活!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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