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府

    “咳咳……”一阵咳嗽声打破了夜的寂静。

    正在侧门窗边守着的护卫原已有些瞌睡,听到这咳嗽声,顿时一个激灵。

    “快!你快去通知佟总管!”那名护卫拍了一把身边显然已经睡上的同伴。

    “啊?啊!哦哦。”那刚从梦里回过神的同伴,一副迷糊的模样。“叫……叫佟总管干嘛?!我不就是打个盹嘛!犯得着嘛!!“他以为是要让他去佟总管那认错。

    “啐,让你睡!你在着守着,眼睛一刻都别闭上!我去禀告佟总管一声。”护卫想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丢下这不争气的同伴就往偏院跑去。

    “诶!你别真要去打我的小报告吧!你——你——”

    “闭嘴!睁大眼睛,在这好好守着。”

    不一会儿,就见佟总管带着几个人往白老爷房中赶去。

    ******

    京州逢知楼分号

    “姑娘,没想到会在京州见到你。”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慕容府的大公子——慕容云初。

    他对面坐着一位白纱掩面的女子,身着一套样式简洁的嫩粉色裙衫,可识货的一眼就能瞧出那面料是十分珍贵的丝锦和天蚕纱,裙衫的边角都用黄金丝线点缀着。虽然看不出那女子的面容,但她的眉眼却已经十分的动人,眼波流转都是无限风情,头上戴着几枚极为精巧的珠钗,珍珠色泽亮润,珠型正圆,被细细的金丝银线缠绕着。

    “大公子,我也是没法子了,才出此下策。”说话这人,正是阮绵绵,这当今百十家逢知酒楼的真正当家。

    “姑娘说笑了,如今京州谁不想认识这逢知楼的当家,我们慕容府有这个机会,自然是要见姑娘的。”慕容云初的话里随带着几分客套,但也却是实话,逢知楼是去年才出现的酒楼,起初没有人在意它,可是没有想到就短短半年时间,它就开了一家又一家的分号,更让人好奇的是京州竟然没有一个人知道这酒楼到底是谁家的产业。

    “大公子,这么说,实在是不敢当。如今慕容府是大公子当家吧,一直觉得大公子是洒脱之人,因与笔墨为伴,可没想如今也沉浮商海。”

    慕容云初笑而不答,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神情之中倒是流露出几分无奈。

    阮绵绵将一本诗集移到慕容云初面前。

    “这是?”

    “大公子,这是我有幸得到的诗集,我知公子是颇具才情之人,想将此集赠给公子。”这哪是什么有幸得来的,分明是她自己记住的能背下来的所有“唐诗宋词”三百首。

    慕容云初翻开那本诗册,看着上面娟秀公正的字迹,“这可是姑娘誊写的?字迹清秀,实在是……好诗!真是好诗啊!”

    原本是在看阮绵绵字迹的慕容云初,却因看到上面的名家之作,有感而发道,“实在是精妙!姑娘,这实在是太珍贵了!”

    “以大公子的才情,我相信会写出比这些更好的诗文。”

    慕容云初已经一心扑在了这本诗册上,没有注意听她说的话。

    见状,阮绵绵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白纱之下唇角挂起笑意。

    “大公子,我这次请您来还有一事不明,我大哥阮继裕当时在慕容府养伤,怎么……如今会在沈府?”她端起桌上的一杯清茶,撩起面纱饮下。

    她的目光一刻没有离开慕容云初的脸上,生怕错过任何线索。

    “你大哥?!我并不知道你的大哥何时到我们府上来过。”慕容云初听她说完话,便抬头看着她,他脸上的表情并不像是在撒谎,或是有意隐瞒。

    “是吗……那难道是我弄错了。”阮绵绵手一松,捏在手上的茶杯顿时落到了桌上,茶水顺势四溅,她并没有继续往下追问。

    其实从慕容云初的话里她大概猜出了事情的缘由,他的大哥应该是一直都在沈府,曾出现在慕容府不过就是一句说辞罢了。

    “大公子,慕容府与沈府之间一向交情甚好,我大哥现在被困在沈府,可有什么法子把他救出来?”事到如今,阮绵绵也不在顾左右而言他。

    “沈府把你大哥困在府里所谓何事?这……还有这等事情?”

    阮绵绵点点头继续道:“我大哥去年开始就行踪不明,一直找不到,后来我派了人多放打听这才听说是在沈府,我也曾收到慕容府的信件,说是大哥已经从沈府脱险了,在慕容府上养伤。本来这次到京州是特地来接大哥回去的,并答谢慕容府上对我们兄妹的大恩。可没想到……大哥从未在慕容府……那……那他现在到底在哪儿呢……”

    说着说着她的眼眶就红了起来,眼泪汪汪看着慕容云初,即便这张面容被遮掩了起来,可光看那双眼睛,就已经足以让人生怜惜。

    “姑娘,姑娘,你别伤心。这……今日回府我去仔细问一下,看看是不是有人知道此事,若是不行,明日我在派人去沈府,问个清事情,若是阮公子真在沈府,一定设法把他带回来。”慕容云初见她哭的伤心,实在是想不出什么安慰的话,当初在慕容云裳的生辰宴上被她的才情所吸引,心中本就有一些好感,如今看她这般梨花带雨就更是不舍起来。

    慕容云初起身走向她,正准备伸手给她拭去眼角的泪水。

    “大公子,那此事就有扰您了。对了,云裳妹妹还好吗?”见他要靠过来,阮绵绵及时回道,她手心不由捏了把汗,以她对慕容云初的了解,他是个极为知规矩之人,绝不会作出过于亲近的举动。

    “呃,无妨。五妹,她挺好的,年边去了祖母那还没回来。”

    “那就好,看来云裳姑娘身子已然是大好了。”阮绵绵这半年多没少给慕容府送药,虽然那些药材原料都是慕容府送来的,可她制作丹药时可是花了不少心事的。

    “嗯,托姑娘的福,五妹她好多了,前不久还有幸让御医诊治了一下,说是已经完全好了。这都是姑娘的功劳,慕容府绝不会忘记。”慕容云初站在一旁作揖谢道,这也恰好缓解了方才起身的尴尬。

    “御医?”阮绵绵心中被这一信息吸引了,白府老爷连一般的大夫都不敢来看,这慕容府上御医都能来,这里面还真是有文章。

    “大公子,我刚到京州可有传闻,那白府?可是……出了什么事?!”阮绵绵说地很小声,慕容府应该没有人知道她与白朔景的关系,就连她当初救了慕容云初之事也就当时的几人知道,所以她这么问,应该不会引起怀疑。

    慕容云初听她这么一说,明显身子一僵,神情也显得有些被不自在。

    “大公子,别见怪。我本是打算在京州在看看,找个可靠的钱庄,我记得白府有钱庄,可没想到听到了一些风言风语。”

    “姑娘,你听到了什么?”没等阮绵绵说完,慕容云初却先问道。

    “呃。没什么,就是说白府……白府……”阮绵绵在想她应该说哪一个才好,白老爷病危这事外面应该无人知道,白家内患这应该也不是人人会知道的。那能说的只有白朔景“死”了这件事。

    “我听说……白府大少爷,白朔景死了……这是真的吗?”她说的很轻,虽然她知道白朔景不会这么轻易的死,可这句话从自己嘴里说出,心底还是不由一沉,仿佛闷闷地透不过气。

    “不,不可能的,白朔景绝不会那么容易死的。”慕容云初低语道,倒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大公子?白府这是出什么事?是得罪了什么人嘛?您可得提醒我一下,这要是我碰上了也好多防备些,我要在京州做生意,还是多注意些才是呢。”

    慕容云初坐回到了桌边,看了一眼阮绵绵,缓缓说:“是得罪,白府得罪了,得罪不起的人……”

    “得罪不起的人?难道是……”阮绵绵其实心底早就有了答案,什么人得罪不起,当然是那万人之上的天子,而为什么得罪,她大概也能猜到。

    “嗯,姑娘是个通透之人,自然能猜到。”

    “多谢大公子指点迷津,待我大哥的事情处理完后,我们在京州不会久留。我们只是生意人,有钱赚就好了,别的一向不太过问。我记得,当初慕容五小姐生辰宴上的那个头筹,我拿了这支竹签子,慕容老爷说不论何时都可以答应我一个要求。”阮绵绵将这只竹签子从袖袋里拿出来,递向慕容云初。

    “嗯,正是。当时头筹是说可以答应姑娘一个要求,只要我们慕容府能做到的。”

    “多谢大公子信守承诺,我用救治慕容五小姐的答谢,用来换慕容府将我大哥从沈府妥善带回,往后再不会提起此次,救慕容五小姐的人不是我,这个人情就此购销。”

    “可以。”慕容云初看着阮绵绵如今的装扮,心里明白她已经不是当时那个落魄千金了。

    “而这个竹签子,我希望……慕容府能在那人面前守住自己的立场,这样才可能保住白府老爷子及府上众人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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