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我这可是后脑勺开了个洞,你好歹也让我营养跟得上一点好吧……”安祈祎斜着眼看她,“你来看我脸色能不能别这么丧,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挂了。”

    何潇潇没好气地开口:“你以为我想来看你?”

    “……”安祈祎恍若未闻地继续挑着菜,勺子不小心在饭盒里挖出一个坑,“我喜欢吃溏心鸡蛋,这个都老了。”

    “嫌老就扔掉,我没逼你吃。”

    安祈祎使着筷子在前面的饭盒里戳来戳去,“我知道你不想来,但既然来都来了麻烦你收敛一些眼里的怒火好吧?你这样严重影响我的进食心情。”

    何潇潇有些恼羞成怒:“安祈祎!”

    “知道了知道了,不论什么都是我的错好吧?麻烦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个重病在伤的人计较。”

    门突然被人推开。

    两个女孩儿不约而同地看去。见到来人后都有些怔愣,安祈祎立刻低下头一脸不可思议。

    他怎么在这儿?

    “你来这儿干吗?”何潇潇不悦地开口问道。

    望着少年嘴角眉梢里过分冰凉的神色,安祈祎仿佛看到了一个人的影子,“你……”开口时发现声音竟变得干涩,她轻咳两声,“你是来看我的?”

    刑皓霖一副如非必要,实在懒得开口说话的沙哑沉调,“嗯。”

    听到回答不止安祈祎觉得震惊,就连何潇潇都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个所谓的哥哥,从小到大她怎么就没这种待遇!想到这里何潇潇看安祈祎的眼神更加复杂了些。

    她提起背包,丧着一张苦瓜脸扭头就跑了出去。

    何潇潇的离开让安祈祎此时的处境更为尴尬了些,作为为数不多的异类,刑皓霖打小就没给安祈祎留下什么好印象。安祈祎不喜欢他,就跟不喜欢那些五颜六色的蔬菜一样。

    安祈祎看着刑皓霖自顾自地坐在旁边的空床位上,从包里拿出一本厚厚的,关于心理学的书,然后句话也不说低头就开始看书。她苦恼地往嘴里塞了一口饭,这回她是真吃不进去了。

    “声音小一点。”刑皓霖难得地说了一句话。

    安祈祎转着眼珠子,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委屈地瞥嘴。

    “还有动作快一点。”

    安祈祎一脸喝了隔夜水的表情,他到底要怎样?既要声音小又要动作快!榨汁机都还可以发出声音呢,她怎么就不行了?

    安祈祎不情不愿地“哦”了一声。

    刑皓霖转过身,一包纸巾就扔了过去,不偏不倚,就砸在安祈祎脑袋上。

    刑皓霖:“……”

    虽然并不疼,但安祈祎还是被砸得有些不知所云,愣了愣,“你打……打我?”

    “……没有。”

    “你什么意思啊!我又没让你来看我,而且为了不打扰你看书,我已经很小声了,是不是非要我连喘气都不行你才开心?”

    “没这个意思。”刑皓霖似乎有些不愿意争执下去,说完后再次垂眸。

    安祈祎一下子止不住地开始了碎碎念,“过分……太过分了,一个个都觉得我很好欺负似的……凭什么专找我撒气啊!”说完后拿出一张纸巾擦了擦嘴角,“你当好人也会把事情做得这么奇怪吗?”

    “……”刑皓霖眉头深锁。

    安祈祎瞥了他一眼,暗自叹口气,这家伙当真一点儿也不会说话。

    “还我!”

    安祈祎有些茫然地看着刑皓霖,少年的脸色逆着光看不分明。还他?还什么?啊!

    安祈祎忽然反应过来,“这么幼稚的吗!”

    她不知道当她说出‘幼稚’二字的时候,男孩儿的脸上无不可察地浮现一丝呆滞。

    刑皓霖抬眼看她,“‘物归原主’这四个字不懂吗?”

    安祈祎也毫不示弱地瞪着他,“‘好人做到底’不会吗?”

    “我不想做好人。”

    安祈祎找着空子就直往里面钻,“你不想,我想啊!”

    刑皓霖拧着眉,“毫无逻辑。”

    看着安祈祎撅着嘴故意把喝汤的声音弄大,刑皓霖整个人无语到极点。喜怒哀乐这四种基本情绪,在她那里统统无效,说话做事不按逻辑是没脑子的问题,父母才离世她就过得没心没肺,这是缺心眼,他不喜欢跟人相处,更不喜欢跟这类人相处。

    “刑赭打算收养你。”

    安祈祎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恍然,刑赭?开什么国际玩笑!她说:“今天是愚人节吗?一个个的都这么积极,就凭我爸与伯父的交情,我并不觉得他有必要这么做。”

    刑皓霖不咸不淡地开口:“他总是这么博爱,没什么奇怪的。”

    眼见安祈祎又要开腔胡怼,刑皓霖继续说道:“安家一共就两个孩子,安家老爷一向疼爱小儿子安璨,他被赶出家门不过只是个幌子,安家真正的目的不过是赶走你和你母亲,可安老爷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宠出来的儿子居然如此愚钝,落得这个下场……”

    刑皓霖似乎突然来了兴趣,开始分析起来,“安家历代从商,单凭安璨万万不可能让安氏亏空,算计谋,安璨比不过他的大哥,算经商,安璨比不过他的父亲,也亏得他还会为人处世,心性耿直,受人喜欢,因此安老爷对他格外宠爱,他不可能一点隐藏财产都没有,如果我没有算错,你的那位大伯马上就会名正言顺的拿到你的抚养权,接下来安家名下所有财产都会归于他的名下,而你一分都拿不到。”

    安祈祎也渐渐正色,刑皓霖所说的这样,是她十多年来从未考虑过的问题,她不是她母亲,满心思都想钻在钱眼里。安祈祎突然吃惊:“我爸居然还给我留了生活费!”

    刑皓霖下垂的眼角不自觉地跳了一瞬,好吧,他早就说了,他不喜欢跟这类人相处,这已经不是智商水平的问题了,这应该是一种跨种族的代沟。

    看着突然沉默下来的少年,安祈祎不安地察言观色,“刑……刑皓霖?”

    “嗯?”

    “你突然跟我说这些干嘛?”

    刑皓霖缓缓输出一口气,对啊,他说这么多干嘛?

    他收起书,起身整理好衣服上的褶皱,“我再说得通俗易懂一些,就是你去刑家的话,会比安家要更好一些,刑赭会照顾好你的。”

    “你这是在帮我?”安祈祎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但以她和刑皓霖的交情,甚至都称不上有交情的关系来说,他会帮她?简直天方夜谭。

    果然,刑皓霖有些嘲弄的眼神看着她摇头,“这个建议是刑赭提出的,安璨生前与刑赭关系不错,一直以来刑赭想方设法帮他,可都被安璨拒绝了,如今你又孤苦伶仃,他自然会代替安璨照顾你。”

    “真有这么简单?”

    刑皓霖看着她沉默了两秒,短暂而轻快地勾唇,“刑赭同意是后者,我的提议才是前者,但你可别认为我是在帮你,我从不做吃力不讨好的事。”

    “你是想通过我借助安家的渠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刑皓霖没有回答,那双眸子盯着安祈祎突然变得愤怒的表情,里一点光都没有,整个人看上去就像失了魂的傀儡。

    他永远也不知道何为一步错,步步错。他的居心叵测让他从一开始就失了先机,所谓的信任也因此沉睡在了深潭里,就像玉器上的裂痕,不管之后再怎么精心去修嵌也改变不了它存有瑕疵的本质。

    人心也是如此。

    “不论你说的安家那个小姑娘到底是不是亲生的,但她终究是安家唯一的小孙女,这一点毋庸置疑,为什么突然落得被赶出家门的下场,我想背后一定不是那么简单。”

    “哥,你知道的,不管行不行得通,我都必须试一试。”刑皓霖看着对面那个男孩儿,他就像被光包裹,无时无刻都在散发着温暖。

    傅一帆嘴角扬着恰到好处的微笑,微微叹了口气,“如果是安家的小孙女,那她应该姓安对吧?我最近认识了一个性格古怪的孩子,还挺……有趣?她也姓安,这年头安姓氏这么普遍的吗?”

    刑皓霖挑眉,眼底有些疑惑,“除了何潇潇,还头一次听见你说别的女孩儿。”

    “潇潇?”傅一帆瞪大眼一副受惊的摸样,随后突然笑了出来,“潇潇好歹也是你妹妹,作为兄弟我不会连这种情况都不理解一下吧,要是我对她不管不顾那也太奇怪了。”

    “没必要。”刑皓霖抬起右手撑在脑袋后面,在沙发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靠着。

    傅一帆向来不太喜欢刑皓霖这种消极的态度,一开口就开始停不下来,“瞧瞧你这话说的,你作为当哥哥的要多关心自己的妹妹,哪像我每天都是一个人,很无聊的,你要学会知足,年纪轻轻的干嘛非得把自己弄得这么累?”

    “哥……”刑皓霖轻唤一声,“你不明白,拥有喜怒哀乐是一件幸福的事,所以你要懂得珍惜……”

    “那你呢?”傅一帆竟无奈地笑了出来。

    “你口中那位有意思的女孩儿叫什么名字?”

    傅一帆似乎没料到他会问这个问题,迟钝了几秒,“那小丫头啊……叫安祈祎。”

    “安祈祎……”刑皓霖失神地喃喃,鼻尖突然发出轻嗤。是该说巧合还是注定?

    出院的那天,何潇潇似乎对于刑赭要抚养她的事情并不知情,而她依旧是那副要吞人入腹的摸样,甚至比之前更为凶狠,说明……她大概又没吃药。

    所以安祈祎也很识时务地没有提起这个话题,选择了沉默。

    “她出院你跟着凑什么热闹?你们俩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何潇潇质问刑皓霖。

    安祈祎在路过何潇潇身边时只说了四个字:“你话真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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