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扎姆和青鸾的交流,其实就是在用摩羯陀比丘所授的通灵神术,获取青鸾的山鹰语系。

    再结合一张画在羊皮上的古老图谱,就把青鸾的每一声啼鸣、每一个动作、每一眼神所要表达的意思都搞清楚了。

    然后再把这种重新构建的特殊禽语,一句一句的交给了古兰朵。

    绝顶的聪慧加上她与青鸾之间上天赐予的这种缘分,这个小丫仅用了两日的时间,就把所有的要诀全部学了下来。

    特别是那谁也听不懂的梵文天语,能够和飞禽心意相通的绝妙所在,古兰朵更是一点就透。

    这也要得益于她的语言天赋,身毒国的古梵语,世间没有几人会说会用,古兰朵不知是从哪位过路的客商那儿学会了这样的本事。

    难怪家母一再重申这个小妹会是我们在西行罗马途中,不可或缺的耳朵和舌头,看来真是如此。

    “哥,我们来做个实验吧,看看青鸾能不能找到你!”

    在离开高附城的前一天下午,古兰朵拉上我们西行的所有成员秦冲、刘真儿、沙米汉,还有赫斯鲁尔和兰顿大哥,要在城外的荒漠山峦之中做一个神雕寻人的游戏。

    这丫头看似在无聊玩耍,其实在为我们的这趟行程做着精心的准备。

    在陌生的他乡行走,最怕失散迷路。

    青鸾如果真是学会了这样的神技,途中给我们寻找水源、草场、客栈、人家,那一路就可以无忧矣!

    “好啊!我该怎么做?”我好奇的问道。

    “我们前去五十里外的撒浪山口,你做一位迷路的商者,看看我的青鸾能不能找着你!哥,你的脑海中始终要有青鸾前来救你的画面,这样我们的脑袋就会发出一种看不见的光波,青鸾能循着光波找到你所在的地方!这就是身毒高僧所说的通灵术,你一定要记住啦!青鸾找到你之后,让它把这个丝帕带回去,我们就知道你还活着,并会过来与你会合!”

    吩咐完毕,古兰朵他们并在琅东表叔长子的带领下,架着青鸾翻身上马,沿着河边的官道向西北方向的撒浪山口狂奔而去。

    那种兴奋好奇的架势,小时候我带着一班小娃们在清风泽湖畔的胡杨林、芦苇荡中捉迷藏,就是此等模样。

    而琅东表叔领着爷爷、苏叔和我则在城南二十里外的一处河口草滩边上停了下来。

    他们几位老丈去了岸边的酒家,我一个人孤零零的盘腿坐在大石上,百里之内青鸾的寻踪实验正式开始。

    对于冥想术已达入定境界的我而言,想象青鸾向我飞来的画境没有任何的困难。

    很快青鸾大鸟在云海中振翅翱翔的画面向我扑面而来,山风飒飒、白云飘飘。

    我甚至能听到它的呼吸之声,每一片展开的羽翅也如同就在我的眼前一样,闪烁着黑亮的冷光。

    青鸾越来越近,顺着喀布尔河一路南下,马上就到高附城的上空啦!

    如此冥想之中,我慢慢进入物我两忘的境界。

    大约两个多时辰后,头顶神鹰青鸾振翅盘旋、呲啾鸣叫的声音把我从幻境中惊醒。

    但见这只大鸟正站在我身边的草地上,两只如电一般的锐瞳正死死的盯着我,不耐烦的用鹰椽啄食着两旁的青草。

    成功啦!我喜出望外的掏出丝帕拴在了青鸾的鹰爪上。

    这时,爷爷他们也赶了过来,赏给这只神雕一大块的熟牛肉。

    青鸾也不客气,三两口吞吃完毕就振翅飞向了蓝天,沿着来路很快消失于前方的山峦背后。

    晚间回到琅东表叔家的商栈,古兰朵他们也从撒浪山口快马赶了了回来,我们都被青鸾百里之外定点寻人的神技折服了。

    “卡扎姆,老夫从前对于身毒国的一些玄术还半信半疑,今日得以亲见,不由我不信啊!哈哈!要是早些年月,我们这些商者如能学得此等技艺,路途之中也会少很多的辛苦!老夫在这谢过啦!”

    爷爷对带古兰朵通灵入门的先生卡扎姆双手合十,由衷的致谢道,一边让苏叔捧上百金作为酬劳。

    “易老爷莫要客气,当年法师授我通灵技法再三叮嘱,此法只能授予有缘之人,决不能以此谋取金珠之利,只能用于自救或者救赎他人,否则就亵渎了佛祖的教化,必遭天谴!”

    卡扎姆赶紧摆手推托道。

    “雏鹰青鸾有此神技后,危难时刻可以救人于水火之中,对我们这些常年浪迹天涯的商者来说万金难买啊!先生就收下吧!”苏叔手捧金盘躬身相劝。

    “小人出师以来,教授不下百人,这山鹰禽语和身毒通灵咒语无一人学会。古兰朵小姐福源深厚一点就通,助我提升今世的修为,要说感谢应该是我向她致谢才对!老爷,小人告辞了!”

    言罢,卡扎姆向他的主人琅东表叔深施一礼,和我们告辞后就离开场院干自己的活计去了。

    居功而不自傲,身怀绝技却甘为下人。

    笃信小乘佛法,乐于苦修、慈悲为怀的贵霜老民,相信今生的一切都是佛的旨意,把节欲修行看成是天大的事情。

    所以在卡扎姆他们这样的修行者看来,收受别人的金钱是对自身信仰的一种亵渎。

    就如途中所见的那些衣衫褴褛、托钵乞食的比丘僧者,你可以施舍他们一粥一饭、御寒的旧布丝麻,但不要施与银钱。

    出世修行的僧侣和卡扎姆这样的居家修为者,在这一点上都是相通的。

    “琅东,卡扎姆既然有如此神技,你为何不让他多训练一些这样的鹰鹫,也好造福于天下苍生!我们这样的商者,因为迷路、缺水而倒毙沙海冰原之上的又何至于万千,一路走来到处都是他们的枯骨啊!”

    送走卡扎姆后,爷爷有点遗憾的拂须笑道。

    “老叔难啊!做成如此美事首先要具备两个条件,其一要有青鸾这般极具天赋的大鸟,其二要有朵儿侄女这般通晓身毒梵语又有语言天赋的主人。而且只有他们如此巧合的碰到一起时,才能驯化出视同千里、耳听万方的神鹰来,呵呵!”

    琅东表叔慨叹道,言下之意此等驯化之事如果那么容易做成,他早就不做世间的其他买卖了,专此一项就可让他自广结善缘,又可富甲于天下。

    “如此说来,还真是一件难事啊!”

    爷爷略感欣慰,不再为没有早点发现这般的神技而懊丧。

    这些年来这葱岭冰川,万里大漠已经让他和他的商队吃尽了苦头。

    “是啊!哎!这个卡扎姆虽是身毒通灵术的一代宗师,可到今天为止,尽然也没有遇到一只如青鸾这样忠心不二的神鹰,他驯化的山鹰全都飞走啦!到头来白忙活了一场!哈哈哈!”

    说到自家这位怀才不遇的伙计,琅东大叔有点幸灾乐祸般的大笑了起来。

    明天商队就要开拔了,伙计都在场院里忙着整理货物,检查驼马的辔头铁掌,与撒马尔罕.琅东货栈的伙计们做最后的交接。

    刚刚归来的秦冲、刘真儿他们,因为马上就要与这些十多年来甘苦与共的兄弟们长相分离,都很是不舍。

    所以也不顾途中的劳累,穿插于人群中间,帮这位拉紧皮绳,帮那位提袋装货,忙活的不亦乐乎。

    从此一别江湖路远,唯有呼道珍重。

    琅东表叔家的两位小女这几天也和古兰朵混熟了,刚从撒浪山口回来,她们就把古兰朵约到前山上看落日去了。

    “这是否可以理解为对于属下而言,忠诚比才学更为重要?琅东表叔!”我跟在三位长辈的身后,好奇的问了一句。

    “那是自然,上至国王、三军统帅,下至我们这些商贾作坊,用人之道无不以忠孝为先!否则就如那喂不熟的苍鹰,翅膀稍硬并会飞走,全不顾主人的养育之情!”

    爷爷抢先回答了我的提问,这也是他几十年来的用人之道。

    所以我家商队的所有领队、伙计,个个都是忠义之士。

    不论是秦冲、刘真儿他们这些当年路边的乞儿,还是赫斯鲁尔、苏叔这些当年落魄的商者,甚或门巴特门叔这样昔日的大盗,爷爷向来不问来路,皆以忠、信取人。

    经过几十年、十多年的江湖历练,这些人如今已是我家商队的骨干和支柱。

    “呵呵,有苏爷这般忠义担当的大才常伴左右,老叔好福气!”琅东表叔担心爷爷之言伤害了一旁的苏叔,赶紧转换了话题。

    “哈哈哈!老苏啊!老夫的张良、韩信也!”

    爷爷拍拍苏叔的肩膀,这俩老伙计都心照不宣的哈哈大笑了起来。

    “少主真是有福之人啊!第一次带队远征就招来了古兰朵这位忠贞不二的战将,还有神鸟青鸾相助,更有羽翼初成的秦冲、沙米汉、刘真儿这些虎将,呵呵!老爷,金城定能担当商队大任,我们清风泽易氏商队终于后继有人也!”

    苏叔感慨道,为商队服务已有三十多载,早已以队为家了。

    随着爷爷、外公和他自身的日渐老迈,也曾担心过我家商队的传承问题。

    通过去年东土建康途中的一路观察,他觉得我是个可造之材堪当商队大任,因此也是倍感欣慰。

    “现在还言之过早,等他们从罗马归来后再说吧!”

    爷爷慈祥的看了我一眼,言语中虽是质疑又明明充满了鞭策和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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