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乙在神情恍惚之间离开了慕园。脑海中还忽隐忽现的出现那些修士的表演。这一天,是他近距离接触最多修真者,观看修士表演神奇的神通最多的一天。修真世界的美好,修真世界的炫丽让丁乙的心头一片火热。可是兰蔻的那些说法,那些关于‘真理会’的密辛又让丁乙有些彷徨,成人的世界太疯狂,成人的世界也太复杂了。丁乙很抵触这些他不想理解的事情。

    他手里拿着一个福袋,这是冰姨亲自送丁乙出慕园,随手赠送的回礼。他甚至都没有打开看看里面的礼物是什么,现在他只有一个目的,赶紧的麻溜的回到家里去。

    现在已快到深夜了,回去后怎么跟老爹老娘交待,尤其是昨天就已经回去很迟了,今天又这么迟回去,老娘会怎样对待自己呢。

    几乎是用冲刺的速度向家里冲去。

    “喂,小子,你跑这么快干什么?”一个声音不紧不慢的从身后传来,丁乙停下了脚步,这里是神武帝国的集云城,在这里到处都是修真者,和一些贵人,不管是不是招惹了谁这都不是丁乙能够招架的。

    丁乙回过头去,后面的孝子胡同,黑黢黢的并没有半个人影,抬头望向天空,天上群星闪耀,也看不见人。

    “喂,看哪里呢,我在这儿。”巷子的矮墙上一个声音懒洋洋的传了过来。丁乙定睛看去,却是老熟人,老虎皮。

    老虎皮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是在跟踪自己么?仔细回想起自己在宴会上面好像也没有失言,但是自己毕竟经历过两次的心灵冲击,会不会有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吐露出了什么不该说的事情呢?丁乙一下子大汗淋漓起来,浑身的汗毛都颤栗了。

    老虎皮是否真的会说话,还是门房老张的附灵,丁乙不敢去猜,也不想再去思考这个问题,对于掌握他犯罪证据的老张,丁乙除了怕,还是怕。

    不管老张身处那个阵营,都不是丁乙这样的凡人可以触碰的。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家人,丁乙对这只猫都有着深深的恐惧。

    老虎皮从墙上直接就跳到了丁乙的肩膀上,用尾巴轻轻的撩拨着丁乙的耳朵,丁乙还不敢抗拒。

    “你今天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回家?是又去偷东西吗?”老虎皮问道。

    丁乙吓的连忙摆手,“没有,我只是去参加了一场宴会而已。”要是有路人听到自己曾经偷过东西,那还不得被警消署赶出城去。

    “嗯,不错,你身上有海鲜的味道,嗯,你今天应该还吃了不少好东西,我闻闻,呀,你参加的宴会级别不低呀。”老虎皮的鼻子在丁乙脸边一阵狂嗅。

    “看来你小子今天又有什么奇遇,小子你不会偷东西不成,现在改去学骗了吧。”老虎皮又做惊人之语。

    丁乙的小心肝被他搞的扑通扑通乱跳。

    “没有了,只是参加一个朋友的聚会而已,对了,您找我有事吗?”丁乙连忙岔开话题。

    “非要有事才找你吗?”老虎皮不悦的说。

    “不敢,不敢。”丁乙连忙小心的赔着小心。

    丁乙小心翼翼的向家的方向前进,老虎皮安详的蹲坐在丁乙的肩膀上眯着睡觉,直到在路过刀剪胡同的时候,它才突然惊醒过来,蹬着丁乙的头,窜上了旁边的一棵刺槐树消失在了漫漫夜色之中……

    丁乙舒了口气,对于这神出鬼没的生灵,丁乙可是打心底有些怕怕的。

    回家的半路上丁乙遇见了老爹,丁乙明显看到老爹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如释重负的神情,丁乙连忙赶过去,把今天下工后的情形一五一十的向老爹做了汇报。

    丁肇鼎没有生气,只是静静的聆听,末了只是问了一句“你以后最好不要再去祖屋了。我相信你应该知道分寸。”丁乙连忙称是。

    “你也不要把今天去祖屋的事告诉其他人。”丁肇鼎仔细想了想又告诫儿子。

    回到家中少不了又挨了老妈的一阵埋怨,不过在丁乙送上大大的福袋之后,老妈的怨气就消了一半。

    不过打开福袋,拿出了几样什物之后,连同丁乙大家都一下子懵住了。

    在接过冰姨送过来的福袋后,丁乙并没有打开来看,在他这种小户人家的孩子,随父母走亲访友的时候,收到亲朋好友的回礼不外乎是什么喜饼啦,蜜饯啦,糖果啦,有时里面还会有不超过十文钱的一个红包。

    这都是关系相当亲近的亲朋好友才会给的回馈礼物,可今天打开丁乙带回来的福袋,里面放的是什么?

    一个镶金带着猫眼玉石的玉坠,一合龙涎香,一截似金似木的短棍。丁家所有的人都一下子懵了,因为这里面的任何一件物什都是价值百金,丁乙到底有什么样遭遇,人家会把价值好几百金的东西作为回礼送给丁乙这样的一个孩子呢。

    本来丁肇鼎还跟老婆讲丁乙只是陪多多大师参加一个宴会而已,可是回馈这么贵重的回礼,这就说不通了。要知道仅凭多多大师的名头,你要说弄个一两金元还说得过去,可这些远超多多大师身份得到的回礼,这就怎么都说不过去了。

    丁乙也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丁肇鼎也不知道该怎样和老婆讲,不过丁肇鼎毕竟比丁乙多吃几十年的饭,他还是能大概认出那些东西,这些都是修真者用的物什,那也不是什么简单的玉坠,应该是有着复杂法阵能静心宁神,提升精神力功效的玉坠,龙涎香也一定不是普通的龙涎香,没准是什么奇异效能的熏香,那根神奇的似金似木的短棍估计也是一种修真用的道具材料。这么算起来怕这三样东西价值不下上千金元。

    丁乙看着老爹,那意思是老爹东西是我带回来的,怎么圆谎那您自己看着办吧。

    吴淑惠虽然见识少,但是就算是这样,她也知道这些东西远不是丁肇鼎说得那样参加个什么宴会的回礼,看到儿子和老公在交流眼神,怕是老公应该是知道点什么内情。

    丁力和丁云还在分析那根似金似木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材料,就被老妈不容分说的撵进了里屋。

    “说说看,到底怎么一回事。”老妈的强大气场震的父子俩人都不敢开口说话。

    “小乙,东西是你带回来的,你说。”吴淑惠恶狠狠的瞪着老公,丁肇鼎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发声支援丁乙了。

    丁乙支支吾吾的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跟老娘交待。只是看着丁肇鼎,希望老爹能够帮忙圆这个谎。丁肇鼎知道无法推脱,半晌对丁乙说道:“你跟你妈实话实说吧。”说完还深深的叹了口气。

    最终关于祖屋的事还是被吴淑惠知道了,其实吴淑惠老早就知道祖屋的事,早在吴淑惠做姑娘的时候,她就知道集云城丁星河的故事。她是听着丁星河的故事长大的,这段凄惨的故事被当成反面的教材,生生的敲碎了无数人天真的梦想。

    作为集云城的名人,丁肇鼎并不知道这一切,当媒人告诉他,有人不介意他身背巨债愿意嫁给他的时候,丁肇鼎心里充满了对这个善良女人的感激。他放弃了仇恨,这个当初唯一使他能够活下去的动力。对那些迫害他,欺负他的人,他选择了遗忘。

    吴淑惠是个平凡的女子,她很早就认识丁肇鼎,从读书时代她就认识他了。

    那时那个频频在马路上奔跑着送外卖的少年,那个身上再是穷苦也总是洗的干干净净的少年。在她的眼中,少年总是那么的忙碌。受到欺负也总是默不吭声。

    少年也是倔强的,为了区区三文钱的跑腿费,少年不惜同那个比他强壮的少爷硬熬了一个礼拜。因为那个少爷声称自己没带零钱,于是丁肇鼎每天都会在学校门口,‘堵门’等他。

    少年也是有气节的。有个富家子拿出五文钱,要丁肇鼎钻他的裤裆,后来涨到五十文,丁肇鼎仍然不为所动。最后反被富家子用五十文的价格,雇请了一班穷学生揍了一顿。

    吴淑惠当时就在围观的人群中,看到那个被富家子称做傻瓜的少年。后来随着年龄的增长,更多的有关丁肇鼎的事情被获知,她知道了原来这就是在那个悲情故事里的主人公的孩子。再后来,她发现自己不可救药的爱上了他……

    一直以来吴淑惠都不去谈论丈夫的过去,她知道当时为了留在集云城,丈夫付出的那些艰辛过往。她小心的呵护着,直到有了丁力,有了丁云,丁乙。

    修真者是这个家的忌讳,所以每每看到小儿子整天幻想着修真,她都会呵斥他。就是不愿意让,这块丈夫心中的伤疤被再次掀开来。

    娶到吴淑惠,是丁肇鼎这辈子觉得老天给与他最大的福气。丁肇鼎从五六岁起就奔跑在,挣钱买药,挣钱还债的路上,他吃过这个世上最多的苦,捱过一连几天都没有饭吃的饿,忍过北郊最寒冷的冬天。

    丁肇鼎发誓要给家人好的生活,不要让他的子女重复他的命运。丁肇鼎想的是隐瞒这件事,不让他的妻子、儿女受到伤害。而吴淑惠之所以从来不在丈夫和儿女面前提起这事儿,也是怕从小灌输这种仇恨的思想,怕给孩子的将来带来不幸。

    看来这种天人之隔的观念已是深入每个‘凡人’的内心深处了。丁乙更加的觉得身上那道沉重的枷锁愈发的沉重了。看到父母对待修真者的态度。丁乙相信,他们并没有像他那样崇拜修真者,而是发自内心的抵触和抗拒。丁乙想这也许是绝大多数集云城的普通市民的应有的正常反应吧,这和丁乙原先想的完全不同。

    难道那些飞来飞去的修真者,真的不值得普通的市民膜拜,难道这些普通人都没有一颗如他一般的‘超凡’的心?这一刻丁乙,从父母那明显是惶恐不安的眼睛中,深刻了解到了普通老百姓的真实思想和无奈,丁乙也在这一刻仿佛一刹那成熟懂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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