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为劫?
    因何而生?
    妖魔之劫与道家之劫,又有着什么差异?
    陈唐本来满腹疑窦,随着渐渐进入状态,随之烟消云散,脑海变得一片空明。
    泥丸宫中,怪鱼气息重现,看着颇为弱小的样子,但十分灵动,摇头摆尾的。一个念头之下,它就能立刻呼应。
    这鱼儿似乎觉察到了异样的气息,变得亢奋起来。
    它喜欢雷劫之中蕴含的气息,怂恿着陈唐去汲取。
    陈唐淡然不可能去到涂山不喜那边,只是气机牵引,把那边的气息慢慢引过来。
    慢慢的,在他身上竟生成了一口漩涡,倒是不汹涌,像是一口漏斗,一呼一吸的,十分玄妙。
    第一时间涂山不悔就有所觉察,明眸闪动,看着惊奇,又带着赞赏:武者?道也?而或儒士?
    都不尽然,唯一的解释,便是其修炼的法门与众不同,能集众家之长,融为一炉,化作己用。
    这正是紧要的玄妙之时,涂山不悔生怕打扰了陈唐的修炼,悄然起身,换到另一侧去。
    ……
    在陈唐的感知中,自成一方天地,天地无极,大海无际,但见风云变幻,日出日落;又有风雨起时,冰雪飘飞,四季光景,如光影闪烁,轮回不息。
    突然间,一声霹雳,波涛翻滚,有大鱼出现。
    此鱼十分巨大,长不知千百里,看不清头尾,潜藏在汪洋之中,来回游动,翻起漫天波澜。它似乎不满足困身于海中,想要肋生双翅,冲天而起,化作大鹏,遨游无穷宇宙时空。无奈不得天时,始终不能飞升高空……
    又不知过了多久,陈唐吐一口气,缓缓从玄奥天地中醒过神来,喃喃道:“风之积也不厚,则其负大翼也无力……原来如此,这个世道,已经变了,再无法化身鲲鹏,超脱凡俗了。。”
    他叹息着,又是遗憾,又是唏嘘,睁眼去看,吃了一惊,就见到两张各有千秋的明媚容颜正眼灼灼地盯着自己。
    一个是涂山不悔,另一个瞧着陌生,但一身红装,十有八九,应该便是涂山不喜了。
    怎么回事?
    不是在渡劫吗?
    陈唐抬头去看,见到天已大亮,日出东方,天气甚好,哪里还找得到夜间渡劫时的森然景象来。
    夜,早就过去了。
    涂山不喜嘟起小嘴:“姐姐,究竟是我渡劫呢,还是姐夫渡劫?怎么看着,姐夫收获更多。”
    她果然是涂山不喜,只是样子?
    对了,涂山不悔说过,此乃涂山氏的天赋神通。渡过雷劫后,涂山不喜等于脱胎换骨,显现真身了。
    涂山不喜嘻嘻一笑:“姐夫,看傻眼了吧。你说,我与姐姐哪个更漂亮?”
    陈唐嘴一撇,摸了摸头:“昨夜渡劫顺利吧?”
    这明显是废话,但很多时候,废话能岔开话题。
    果不其然,涂山不喜冷哼一声:“姐夫,让你来帮我坐镇,你倒好,一坐不动,直接入定,只顾自己修炼去了。”
    涂山不悔微笑道:“不喜,你刚渡过劫,该去净室冥思一阵,稳固修为了。”
    涂山不喜有些不情愿,最后还是走了。
    涂山不悔歉意地道:“她就这性子,你莫见怪。本希望其渡完劫后,能够收些心性。而今看来,却是本性难移。”
    陈唐笑笑:“明白的,现在我可不同以前,她也捉弄不得了。话说回来,昨晚的雷劫?”
    “很顺利,原本有些阻滞的,但你写的八幅字产生了很好的作用效果。渡劫渡劫,其实渡的是自己。只要心安神定,就成功了一半。起初我担心她的性子太过于跳脱,轻浮,那么滋生心魔的几率就要大得多。幸亏你的字,能镇得住她。”
    涂山不悔解释道。
    陈唐哦了声:“那就好。”
    心里觉得有些奇怪,涂山不喜可是一向与自己不对付的,怎地就能看得进自己写的笔墨来?不过这已无关重要,安然渡过,一切安好。
    接下来,陈唐又在山上呆了三天,与涂山不悔朝夕相对,观望日出日落,同席饮茶吃酒,相当的情意绵绵。多得这三天,涂山不喜一直在闭关,否则有她在,哪里还有气氛?就算有,也得被破坏殆尽。
    陈唐倒不是光顾着郎情妾意,他可是一直在寻觅写诗的情景灵感,要给涂山不悔写出一首代表作来。
    第四天,涂山不喜出关了,神采奕奕。
    涂山不悔提出要回潘州府。
    陈唐感觉到了某些不同寻常的意思,又琢磨不透,他身为潘州最高长官,若长期不在衙门,的确不好分说。人的一生,会有各种各样的位置,既是身份的象征,也是禁锢的名分,有些位置,一旦坐下去,就很难摆脱开来。
    秋将去,天地萧瑟,有了告别的氛围。
    一些事情,彼此心知肚明,很快,涂山不悔将离开潘州,返回京城。
    陈唐不喜欢离别,心中难免不舍,因为这一别,下次再见,不知要到何时。
    这一日,有快马传讯,传来圣旨,竟是要涂山不悔带上陈唐,一同去往宁州,面见杨临鹤的。
    众所周知,在各大州郡统领中,杨临鹤算是拥兵自重者,声势威武,曾一度接近起兵的边缘。
    当下形势扭转,天下大局,人心趋稳,再想起事,根本不可能。
    审时度势,杨临鹤有了表忠之心,从而缓和与朝廷之间的关系。当今皇帝自是欣慰,屡屡下旨,以表嘉赏。还想请杨临鹤北上,入京面圣。
    但杨临鹤乃老狐狸,哪里肯轻易离开宁州?若真是入京,见了皇帝,到时发生了什么事,便再无挽回的余地。
    有见及此,皇帝再下旨令,让涂山不悔去宁州,与杨临鹤谈话,为表示朝廷诚意,还特地让陈唐一同去。毕竟以前,陈唐斩杀了宁州少将军杨子楚,结下冤仇。
    朝廷的态度,自是希望双方冤家宜解不宜结,坐在一起,当面谈开了,大家都好。
    显然,在这件事上,朝廷倾向于安抚杨临鹤的情绪,既然杨临鹤不肯离开宁州,便让钦差南下去见他。毫无疑问,只要杨临鹤愿意效忠,整个天下,就彻底安定下来,中兴盛世,指日可待。
    涂山不悔对陈唐说:“你可以不去的,旨意没有强逼之意,毕竟你现在也是一方大员。”
    陈唐呵呵一笑:“干嘛不去?有些事情,总得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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