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长安,秋高气爽。

    位于揭水陂的丁府大宅,远远看去,依旧显得很热闹。

    但是,后宅里却冷冷清清,似乎少了许多往日的喧嚣和欢笑声。

    丁辰和郭嘉在屋外手谈,黑白棋子,星罗密布于棋盘之上,交错纵横,杀的难解难分。

    论棋力,丁辰并不高明。

    但好在郭嘉的棋力也只能用普通来形容,所以两个臭棋篓子凑在一起,自然是棋逢对手。

    “奉孝,你这棋确是普通。”

    “扈城亭候,说的好像你的棋有多高明一样。”

    “总好过你!”

    丁辰说罢,得意洋洋。

    与郭嘉相处,和与贾诩相处完全是两种感受。

    相比之下,贾诩要高冷一些,给人一种莫名的敬畏感;而郭嘉呢?则显得随和许多,不管什么玩笑都能开,不管什么话题都能谈,甚至有点口无遮拦,更加随行。

    丁辰喜欢和郭嘉聊天,很随意,不会感觉到太大的压力。

    “奉孝,这次马腾、韩遂突然起兵,你怎么看?”

    郭嘉趁着丁辰说话分心的时候,偷偷从棋盘上拿下一枚棋子,而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藏于手心之中。

    “能怎么看,不过两个字:蹊跷。”

    “哦?”

    “马腾其人,我知之不多,所以不好评价。

    但韩遂……呵呵,此人却阴险的紧,而且颇有算计。

    扈城亭候难道未曾听闻,韩遂心肠九曲,难以捉摸。这个人,无利不起早,此次突然起兵,必有古怪之处。说他忠君爱国,我却不信。没有好处,他绝不会如此。”

    “怎地听你一说,感觉好像是在说那王允?”

    “王允吗?”

    郭嘉嘿嘿一笑,抬头看了丁辰一眼,道:“子阳,你这棋已经无路可走了。”

    “咦?”

    丁辰这时候才留意到,棋盘上的白棋子,形式确实不妙。

    不对啊,刚才我……

    丁辰蓦地醒悟过来,指着郭嘉道:“奉孝,你又耍赖。”

    “呵呵,其实你我都知道,韩遂起兵,和王允必有关系。

    那韩遂,也是寒门出身,一心想要得到清流认可,却因自己出身不好,又无甚背景,所以虽然能力出众,却始终不得清流接纳,只能偏于凉州……不过,此人能从一郡吏而至一郡太守,其钻营手段可见一斑。所以,他和王允勾结,不足为奇。”

    郭嘉说着话,伸手在棋盘上一划拉,把棋局打散。

    丁辰自然不会真的和郭嘉计较这些。

    他被郭嘉的话语所吸引,深以为然点头道:“如此说来,那王子师的行动也快了?”

    “相信,不出这几日光景。”

    “这样的话,咱们就需做好准备才是。”

    “这一点扈城亭候放心,陷阵营已经准备妥当。

    我命子廉率一支骑军,在昨日离开长安,前往风陵渡口……咱们逃出长安,势必东进。但是向东有渑池、新安和函谷三个关隘,通过绝非易事。所以咱们先从风陵渡口渡河,进入河内,而后再从小平津渡河。到时候,主公会派人在小平津接应,只要咱们能渡过小平津,则大功告成。那时候,就算是有追兵,亦无需担忧。”

    丁辰听罢,不禁在心中称赞。

    此前,他也想到了该如何与曹操汇合。

    那个该死的函谷关,就如同一道天堑,让他头痛不已。

    虽说张绣镇守函谷关,可是丁辰想通过,并非一件易事。毕竟,真正做主的,是张绣的从父张济。那是一个不好对付的人,哪怕是丁辰,也没有把握成功通过函谷。

    现在,问题解决了!

    渡河是一个极佳的选择,可以说是绕过了最为凶险的关隘。

    看起来,郭嘉和曹操早就有所准备。

    这样也好,能够少一些麻烦,丁辰也乐得轻松。

    “今晚,我会前往陷阵营。

    之后便需要扈城亭候一个人留守此地,吸引注意力。

    请君侯务必小心,一俟长安发生动荡,你切不可犹豫,直接前往灞桥与我们会合!”

    “嗯,奉孝放心,我自会小心。”

    ++++++++++++++++++++++++++++++++++++++++++++

    就这样,郭嘉当晚悄然离开了丁府,前往陷阵营。

    而丁辰则一个人在府中,幸亏有胡车儿陪伴,不然也难免会感到寂寞。

    一夜无事,第二天丁辰一早起来,在庭院里打了一趟拳,而后练了一套剑法。和王越一战,他收获甚大。至少,他明白了何为举重若轻的奥妙,虽说是自己摸索,但比之先前毫无半点头绪而言,却多了一些线索。相信用不得多久,一定会有突破。

    此时的丁辰,伤势已基本恢复。

    不过对外,他依旧是显得行动不便,偶尔出门,也是让胡车儿搀扶着,给人一种虚弱的感觉。

    这也使得他这些日子颇为清静,董卓甚至像是已把他遗忘了一样。

    练完剑,丁辰换了身衣服,便回到了房间。

    他正准备躺下看看书,却忽见胡车儿急匆匆走来。

    “主公,外面有相府的人前来送信,说是丞相请你过府一叙。”

    丁辰本懒懒散散的躺着,听闻胡车儿的话,呼的一下子坐起来,脸上更露出惊讶之色。

    “丞相找我?”

    “是!”

    “可曾说明,是何事找我?”

    “那人并未多说,只送了一张名剌过来,言丞相相召。”

    丁辰心里,没由来一慌,有些紧张。

    自他受伤后,董卓对他明显疏远。

    不但把陷阵营驱逐,甚至在他休养的这几十天里,除了一开始派了人过来探望之外,就再也没有联系。这其中的缘由,丁辰自然明白。不过说实话,他并不怨恨董卓。这种事情,换做谁都会心生忌惮,更不要说那弘农王,是董卓心头一根刺。

    只是今天,董卓却突然派人前来邀请,让丁辰有些措手不及。

    莫非,是董卓觉察到了什么?

    丁辰这心里,好像十五个水桶打水,七上八下。

    可是,他也知道,这件事他无法拒绝。

    毕竟目前他还在董卓眼皮子底下,而董卓只是派人邀请,并没有其他的手段,就算是心里怀疑,也最多只是怀疑。他如果不去,反而会让董卓的疑心加重,也会更加危险。

    “主公,要不找借口推辞掉?”

    丁辰的谋划,胡车儿作为亲随,自然清楚。

    于是,他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丁辰摇摇头,“若推辞的话,说不定会更麻烦。

    也罢,既然丞相邀请,便走上一遭。真要是有危险的话,便只有杀出一条血路。”

    “主公放心,有胡车儿在,那个敢害主公,胡车儿必杀之。”

    胡车儿的这一句话,令丁辰不禁笑了。

    “如此,那我的安全,就拜托你了……哈哈哈。”

    胡车儿脸一红,伸手搔搔头,也憨厚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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