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子,汪秀才托人捎信给农庐,想到茶山看一看,走一走,农庐回复:随时恭候!

    谷雨后的一天,农庐带着汪秀才去了天心岩茶山。

    远远望去,龙岩村群山环抱,绿野葱茏,植被茂盛。那屹立的山峰犹如一座丰碑,雄视苍穹。山中,时而云遮雾罩,时而连绵阴雨,时而阳光普照,时而阴晴交替。仿佛变化中透着几分神秘,梦幻里夹杂着几丝清愁。

    农庐告诉汪秀才,只要雨过天晴,那座山腰就会泛着金光。今天,恰是雨后阳光,山腰间披着一层金色的光泽,而山岚是青翠色的,与之形成强烈对比。

    龙岩村漫山遍野都是茶树。这些茶树掩映在一片深蓝里,仿佛一座自然形成的乐园,又像是出没于一道巨大的瀑布之上,绿得发亮,绿得耀眼。这时,农庐指着前方的山崖说:“那瀑布下面就是青龙潭了。”

    汪秀才顺着看过去,发出感叹:“气势非凡。”

    青龙潭由上、中、下三个瀑布组成,地处两山峡峙之中,流水飞泄,形成三潭,瀑布跌落在一潭后,回流翻滚奔泻而出,直下二潭,然后顺潭溢出,缓缓滑落三潭。青龙潭瀑布以二潭瀑布最为壮观,有诗赞曰:“白石传杯坐,青天送月来;蛟龙兴自舞,谁识仙潭开?”

    青龙潭,顾名思义,有龙的传说,有深不见底的潭水,更有落玉盘前的大珠小珠似飞瀑。青龙潭被自然分割为三潭,一潭平滑细嫩,常青树环绕其间;二潭壮丽秀美,颇具桂林山水之韵;三潭流缓水碧,深不见底。

    左边是山,山上茶园青青,此时人好像在水中漂,又像在山中游。瀑布下面现出一块巨石,其上有神奇的三个缸大的石洞,旁边有棵千年银杏,树身要几人合抱才能合围。

    汪秀才不吝赞美之词:“真是鬼斧神工,这些都是大自然的杰作。”

    只见瀑布四周峦岭交错,谷深壁陡,山泉自岩石间飞出,如清音妙曲,落于碎石滩。奇怪的是,瀑布从未间歇,断过流,那泉源深处有着无穷的丰沛水流,就这样在四季轮回之中,不断掀起层叠飘溢、厚薄不均的雾气,笼罩着温润的茶山,茶树置其间,香气自成。这就顺应了那句话,“天心茶、龙潭水”。

    汪秀才尝了一口,说道:“嗯,有一股山野清凉之液顺喉而入,清甜啊。这真是好山好水出好茶。”

    说完,他忽有所思:“三叠瀑,三层帘,三道茶,这真是巧了。”

    更令人称奇的是,主瀑布旁边还有两道略小的瀑布,间歇而流。泉水一级一级蹦跳着扑面而来,置于瀑布下,像要落入怀中。瀑布上方,溪畔上下交错,披着层层青苔。

    视野里,那悬挂的清流先是撞上石头,溅起白色的碎花,落下,生成颗粒圆润的大小珍珠。在寂静的林中如丝竹拨弦,异常悦耳动听。两条小瀑布若隐若现,水光闪动,像极了山林的泪滴。

    这时从密林里透出斑驳的光线,经过多重折射之后,就无拘无束地撒向清水里,青苔上,岩石表体。在这光影变幻的自然图景里,一块块,或大或小,如这春天般柔美和顺,自娱自乐。

    汪秀才边走边看,深有感触地说:“这样的奇山秀水唯荆山所独有,无疑是茶树生长的最佳之地。”

    在泉潭碧水处,有一湾清水挽在岩石下,一面被树荫和高大的山体遮挡,水面暗黑,一面却被阳光照白了,犹如两条灵动的鱼,如果远看,那黑白相间的图案自然形成了一个太极图状。这是农庐发现的秘密,他说出来后,汪秀才一看,直呼不可思议。

    农庐领着汪秀才在山间穿行,偶见龙葵草、球穗花、楸珙桐等古老植物,再前出灌木林,翻过乱石岗,就来到一处绝壁前。

    惊喜的是,有一株野生茶树生在壁根,树冠圆润,芽头肥壮,叶芽清秀,独立于两股泉水之间,如顾影自怜的美人,在这山穷水尽处,孤芳自赏。

    汪秀才一见倾心,先是惊讶,后是露出几分怜爱,他不顾险峻,上前抚摸那株野生茶树,还喃喃自语:这里远离凡尘,好好颐养天年吧。

    正在折返途中,汪秀才忽见天心红岩的茶山上,一笼笼,一溜溜,依山势而建的茶园里长满茶树,郁郁葱葱。原来在山腰,还有一大片茶园,藏身于这片荒野藤蔓之下。这时他才见到茶园的真容。

    汪秀才嘀咕一句:在跟我捉迷臧啊。

    农庐在一旁直乐。

    山上多奇花异树,这些茶树生长其间,普遍三米多高,清新脱俗,碗口粗的树干浅白而细腻,枝叶交错,茶叶肥壮,野性十足。

    汪秀才穿行其间,仿佛有精灵相聚。他忽然来了一句:“若要采茶,恐怕得搭木梯吧。”

    农庐说:“是的,每年采摘时都要提前架好梯子。”

    汪秀才沿着思路往下说:“这里做出来的茶,定是精品。”

    农庐如实回答:“是的,满批白毫,根根均匀,挺直如针,入口香蜜,滋味鲜灵。”

    当他俩从茶林里钻出来,汪秀才再次打量周边,果然发现茶树满坡满沟,密密麻麻,蔚为壮观。它们在野岭过着自由散漫的日子。

    此时,汪秀才近身采了几片嫩叶,放进口里嘴嚼,先是青涩,后是清甜中带一丝苦味,慢慢浸润就是一股清香萦绕舌尖了。汪秀才连声说“好茶,好茶。”

    这时,汪秀才站在茶园,朝四周看了看,说:“那些砍了头的茶树是怎么一回事?”

    农庐说:“砍,是为了发枝。一片茶园里,被修剪过的往往比未修剪过的发芽早。而枝系特别多的,一定是被火烧过的,芽头从枝系井喷而出,之后长成参天大树。”

    汪秀才听后,竖起大拇指:“你是这方面的行家。”

    他俩继续在茶山转悠。忽然,古老的山林里鸟声此起彼伏,飞鸣而出。

    汪秀才随农庐穿过一片野树林,抵达鹿鸣岗。环顾四周,一座土庙与对面的山体形成呼应之势。他俩站在岗上,汪秀才指着不远处的山峰说,:“这真是神仙呆的地方啊。”

    忽然,汪秀才大胆预言:“这么好的自然条件,你们一定能迎来鼎盛之时。”

    听到此话,农庐都有些不好意思,又像在表达一份决心:“我们尽力吧。”

    随即,他俩离开茶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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