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雾山又到了春季。山上云遮雾罩,山谷中各种鲜花肆意开放,缤纷烂漫,其美景胜似蓬莱仙山。每当山风吹拂,那满山满谷的花瓣就随风飘入山涧,沿山溪顺流而去,真应了“桃源定在深处,涧水浮来落花”的诗意。而这条山涧被世人称作花谷,流传至今。

    花谷的美景,惹得天上的神仙也动了凡心,时常驾祥云而至。

    有一天,南海观世音菩萨前来观赏,赞曰:此乃神农氏得茶之地!她就想在此留点纪念。于是,观世音菩萨在山顶绝岩上留下几粒仙茶种籽,就回南海去了。这样,花谷就成了远近闻名的茶叶圣地。花谷陪伴在农家茶园左右,使那棵千年古茶树又增添了几分神韵和传奇,也注入了花一样迷人的芬芳和香气。

    时光荏苒,朝代更迭。这花谷虽是个小地名,但属于一个产茶区,也成了茶叶优良品质的代名词。尤其是在农家世代的带动下,花谷的种茶制茶技术越来越精湛,从事茶业生产的茶农也越来越多,就连京城的达官显贵也知道花谷的盛名。于是,京城传旨让州府用花谷的地方茶进贡朝廷。这一年,可苦了花谷的茶农!

    中国贡茶制度始于唐朝,对于普通茶农而言,这无疑是一条紧箍咒。

    这样一来,花谷茶农唯有敬奉好茶,别无他路。朝廷的命令下来了:每家每户都要把家中最好的茶献出来,让官府品尝挑选,如不满意,还有可能人头落地,家破人亡。尽管茶农们都献出了最好的茶,可官府仍不满意,认为花谷茶农故意藏匿,没有拿出绝品花谷茶进贡朝廷。

    死令已到:限期五日,让茶农们献出极品花谷茶交给官府,否则,杀尽花谷茶农!这一招真够阴险毒辣的。

    此事传出,可愁煞了所有花谷茶农,这当然也包括农家。有一位茶农叫张金贵,回到家后,将官府限期五日、献出极品茶的事告诉家人,家人听后都愁坏了。因为他家的好茶已经全部上交了。

    张金贵有个女儿叫玉露,年方十八,长得美丽端庄,温柔贤淑,对父母极为孝顺,马上就要出嫁了。听了父亲的话后,玉露姑娘就想采到极品茶,替父亲分忧。可是怎样才能采到极品茶呢?

    玉露姑娘思来想去,就想到了仙人留仙茶种籽的传说,何不一试,看是否真有仙茶?

    如有的话,就能救了全村的父老乡亲。于是玉露姑娘历尽千辛万苦,登上断崖绝峰,采回鲜茶,把采得的芽叶贴身珍藏,以其少女的纯阴芳香之体进行焙制。回到家,家人甚喜。随即,其父便携茶上交官府,官员看后大悦。玉露一家人得以解危,茶农们也脱离了苦海。

    这茶树,一丛丛;这仙茶,一片片,竟然有了如此神奇的力量,同时也被赋予神圣不可侵犯!

    荆山号称植物王国,为茶马古道提供了大量的贸易货物。其中茶叶占据了很大的份额。从最初利用野生茶,“起疆之初,山崖水畔,不种自生”,这个属于古野生茶树种生长的地方,直至出现人工栽培的茶树,可以说在经历了一个漫长时期的发展,才有今天茶市的繁荣。

    茶为国饮,发乎神农;茶祖在楚山,茶源始于荆楚。西汉时期,张骞开通西域后,东西之间的交往日益频繁。楚地之茶在那时就名声鹊起。

    荆山茶商古时行销的一条路线是由陆路进入襄阳一带,后入长安,直至宫廷;另一条路线是入川蜀后走川藏线,进行茶马互市。同时以茶叶换回马匹和皮制商品。在南颐县,还有一条近代路线是由沮河运销至江陵,由江陵入长江到汉口,走陆路到蒙古,经过茶马互市进入俄罗斯。

    茶马古道上的人们一天都离不开茶,这正是能够长期维系茶马互市的原动力和生命线。比如,藏民有“一日无茶则滞”的说法,在藏语中“茶”的发音是“jia”,藏族有一句古语说到“加察热,加霞热,加梭热”,翻译成汉语就是“茶是血,茶是肉,茶是生命”。

    蒙古也好,藏民也罢,在日常生活中,他们都需要摄入含热量高的脂肪、糌粑、奶类、酥油,尤其是牛羊肉是他们的主食,但没有蔬菜,过多的脂肪在人体内不易分解,而茶叶不但能够分解脂肪,又能防止燥热。在长期的草原游牧生活中,他们创造了喝酥油茶的高原生活习惯。这就为内地茶叶源源不断向外地输送提供了原生动力。

    所谓茶马古道,实际就是一条由茶叶生产集散地到销区集散地的道路。由于神秘的通道,沟通了茶叶生产、茶叶消费的渠道,茶叶在楚地的种植和制作也进入到高度发展阶段。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茶叶和盐一样,是官方严控的专卖品。唐肃宗至德元年(公元756年)至乾元元年,在蒙古的回纥地区驱马茶市,开创了茶马交易的先河。到了明代,茶马政策成为治边的重要手段,这一政策一直延续到清朝雍正十三年,官营茶马交易制度才终止。正因如此,朝廷就派专门的军队到楚地收茶,再押运至西北,换成战马,这便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茶商军”。

    唐代以后,楚地便开始大规模的人工种植茶树,尤以荆山、峡州一带为盛:“深山穷峪,无不种茶,山民大半以茶为业。”

    大约过了半年多时间,秦玉河从西南返回,终于出现在云雾山茶坊。这好比刮起了一股温和的西南风。

    农庐见到他,无比兴奋,说:“先生辛苦了,快快请坐!”

    得知秦玉河回来了,巫青从后院跑出来,热情地打招呼:“快请,快请!”随后就去泡茶。

    “这一路可真是大长见识啊!”秦玉河感慨不已。

    那天,他带着长长的骡马队伍出了南颐县城后,沿途走的都是崎岖山路,穿越原始森林,爬高山走深谷,沿江河曲折蜿蜒,凶险迭出。这不,今天总算顺利到家了。

    “请你讲讲奇闻异事,也好让我们开开眼界。”农庐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外面的世界。

    秦玉河满脸堆着笑,描绘道:“我是一脚踏两省,鸡鸣闻三镇,风土人情都不一样啊。”

    话音刚落,小伙计就端着满满一壶茶放在桌子上,香气飘溢。

    “先生辛苦了,请品茶!”巫青斟上自家独一无二的“茶祖茶”,以示敬重。

    秦玉河嗅了嗅,呷了一口后说:“你这是什么茶?”他是第一次喝,当然会这样问。

    巫青告诉他茶名:“这是我家自用的茶祖茶。”

    秦玉河先是“哦”了一声,然后说,“怪不得呢,香味、口感完全不一样嘛。”

    “确实与以往的茶不同,先生好品性。”巫青称赞道。

    秦玉河用心品起茶来,过了一会,他不吝赞美之词:“芽形如利剑,白毫似毛发,纤长柔绵,雅态微展,又甘甜爽口,生津止渴,回味绵长,此乃绝品啊!”

    巫青进一步解释说:“这茶是作为祭拜茶祖树时用的,平时一般不饮用。今天先生平安归来,是我们尊贵的客人,这一路又充满凶险,劳苦功高,故请先生品赏!”

    秦玉河听了此话,感到无上荣光:“此乃茶祖保佑。”

    农庐还是很好奇,就让秦玉河讲讲沿途见闻。

    秦玉河张口便来:“山间铃响马帮来,要涉过汹涌泡哮的河流,攀过巍峨的雪峰,则非常人所敢体验。”

    “确实不易啊!”农庐说。

    秦玉河又说了一句马帮中盛传的顺口溜:“正二三,雪封山;四五六,淋得哭;七八九,稍好走;十冬腊,学狗爬。”

    “真是艰难险阻啊!”巫青说。

    他们好长时间未见面,有说不完的话题,更多的还是谈论茶事。随后,秦玉河说了一件让农庐和巫青闻所未闻的真事。

    据说,一位皇亲国戚的女婿,因私贩茶叶被皇帝杀了头。不仅如此,由于内地茶叶滋味浓厚醇和,而且量多价廉,深受西藏喇嘛的喜爱。以至于西藏喇嘛朝贡回藏时,拒绝朝廷所拨西南乌茶作为赏赐,而绕道湖广收买茶叶,这在当时是非法的。于是就无形助长了私茶业的兴起,直接影响到朝廷边境的茶马交易,乃至引发了一场战争。

    听到这里,农庐夫妻直冒冷汗,没有想到贩茶叶还要担这么大的风险,想想,都感到有些后怕。他俩一时语塞,不知说什么好。只觉得秦玉河更像一位英杰式的人物了。

    此时,秦玉河说到要害:“有的地方官府还设有关卡,不允许私茶私盐走私贩卖,否则就得吃官司,重则杀头!”

    “那该如何是好?”农庐不无担忧。

    “茶贩盐贩就与官兵捉迷藏,专走人迹罕至的荒山野岭,羊肠山路。”又笑笑说:“就是苦不堪言。”说完,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农庐像有些心疼秦玉河:“先生这一趟可真是千辛万苦啊!”

    “这次先生吃了不少苦头,请受小女一拜!”巫青连忙给秦玉河作揖。

    秦玉河倒十分轻松地说“还好。”随即又有几分风趣:“这不,我们一晃就又见面了。”

    一句话,把大家逗笑了。

    茶路漫漫,有些是经历,有些成了故事,有些就打上了传奇的烙印。

    从今往后,农庐与秦玉河同心同德,强强联手,逐渐打下茶市的一片江山。他们每年行销近万担茶叶,品种多了,茶市大了,生意也火了。

    每到出茶旺季,农庐就请来当地或来自周边的精壮农民,日夜不停地运到三里外的沮河码头,经江陵运往汉口,直至遥远的俄罗斯,或者通过茶马古道入川蜀进藏,实现了茶通四海。

    云雾山茶,从唐代或更早自发种山茶起,经过跌宕起伏的发展,逐渐以茶叶作为通货与西藏、蒙古等地进行茶马交易,使得楚地“天心茶”名扬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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