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的言下之意,即便是沈白焰出了事,宋稚也能在宋令的庇护下安稳过日子。

    “娘,我想和王爷在一块。”宋稚擦了擦泪,对林氏道。

    林氏听到这话,反倒笑了一笑,低声道:“你的姻缘,到底是比恬儿完满一些。”

    说起宋恬,宋稚的心绪更为复杂了,她抱着孩童柔软温暖的身躯,心里却是既酸又涩还泛着苦,“恬儿,许是命中有此一劫吧。”

    “当初我还以为入宫……

    林氏起了话头又想说,可方才讲了半句,却又说不下去了,皱着眉头一副病西子的样子,有气无力的摆了摆手,道:“罢了罢了,咱们还在这说什么呢?便是说破了嘴皮子也没什么用。早知道,恬儿的婚事我就不插手了,如今择错了人,便都是我的错。”

    宋稚的心刚才与林氏贴近了些,听到她阴阳怪气的后半句话,瞬间又疏远了几分。

    叫一个女儿的姻缘做了废,林氏这才知了错,可她虽知了这错,却认得不怎么干脆。

    宋稚心中复杂,便没有说话,只是换了一只手抱着掠儿,挡住林氏的身影,不愿意看她。

    林氏还等着宋稚安慰自个呢。总会说一句,‘娘,这哪是您的错呀。是妹妹自己倔强。’云云。

    可林氏左等右等也没等到宋稚一句话,便只能自顾自说个痛快,道:“我在京中总是听到恬儿在宫里的苦楚,实在难熬。不若去了西境,倒也痛快些。”

    宋稚心头一麻,难过极了。

    林氏这话何必要说出来?烂在心里多好!非得叫人知道她是为着自己心里安乐,这才逃到西境去的!何其自私!

    这些时日,因着宋恬失了宠,林氏也不常交际,生怕听到旁人的冷嘲热讽,这些宋稚都明白,这明讥暗讽的话,她听得可不比林氏少。可谁家没有些破事呢?

    蓝跃暗地里查访来的一些私隐,经由宋稚含沙射影一番,足以叫那些嘴碎的人冷汗涔涔,自顾不暇。便是没把柄捏在宋稚手里,她也不怵任何人,只不理她们便是了!

    林氏不直起腰板也就罢了,反觉宋恬在宫里不得宠,坏了她面子,如今还逃去西境,留下这样一个烂摊子,还诸多推诿。

    她艰难的开口道:“娘亲怎可这样说,若要妹妹听见这话,指不定得多难过。”

    林氏又叹了口气,道:“我知道她难过,可皇家又不必寻常人家,进去了便出不来了!哎,说起来,要不是他们二人自小生情,恬儿那时也不会这般死心塌地。”

    这便是把错处都推到了宋稚身上了!

    菱角和流星也听出了林氏这话里的不对劲之处,皆蹙眉对视了一眼,见宋稚紧抱着掠儿,似在强忍泪意,菱角便道:“夫人,咱们出来时王爷吩咐了,叫早些回去呢。”

    宋稚睇了菱角一眼,闭了闭眼,将眼泪逼了回去,把掠儿交给乳母抱着,宋稚对林氏道:“娘亲,这几日事情多,我先回去了。等定下了送你们去西境的日子,我再让人来传话。”

    “诶。”林氏应了一声,宋稚便领着儒儿走了,林氏意犹未尽的咂咂嘴,似还有许多话未说。

    儒儿被宋稚牵着手,只觉她的手上力度有些重,他也不说话,只跟着宋稚快快的走着。

    还是菱角觉察了,对宋稚道:“夫人,您松松手。”

    宋稚这才松开了手,见儒儿小手红了一层,懊恼道:“儒儿,真是对不住。”

    儒儿摇了摇头,小心翼翼的看着宋稚,轻道:“姑姑,您别伤心,小姑姑的事儿不是您的错。”

    宋稚终于忍不住泪意,慌忙偏过头,反复吐纳了几口,才转过身对儒儿笑道:“无事,咱们回去吧。”

    儒儿很乖的点了点头,重新将手递给宋稚,一手拉住菱角,由两人不轻不重的牵着,上了马车,回到了王府。

    马车直接从偏门驶入王府,宋稚牵着儒儿下了马车,飞快的对两人吩咐了一句,道:“这事儿你们不必同王爷说起。”

    菱角和流星只能应下。

    沈白焰并不在内院,逐月说他出去了,似乎是去见什么将士了。

    宋稚心里有了个底儿,没再多问,只是向逐月招了招手,在她耳边轻声吩咐了几句。

    第二日,逐月便没在王府露面了,好奇的小丫鬟问起逐月的行踪,流星也只是淡淡道:“她到底是嫁了人的,夫人许她体面,叫她回家休憩几日。”

    宋稚要随沈白焰南下的消息在王府里不胫而走,常有大胆的丫鬟向宋稚跟前的人打探消息。

    流星有意要散消息出去,便没阻止,还将这件事儿分派给了茶芝。

    这不,茶芝一个转弯,便被小丫鬟们给围住了。

    “茶芝姐姐,王妃可会带人一道随军吗?”

    “茶芝姐姐,你可跟着一道去吗?”

    “茶芝姐姐,那府里总得留几个人吧!”

    茶芝被这一叠声的话砸的眼晕,绕到柱子后头站定,对着眼前这一张张或黄或白的大小脸,道:“我正要说这事呢。夫人定是要人伺候的,我与流星都跟定了夫人。你们若有想去,或不想去的,也可跟我说。”

    茶芝这话一出,丫鬟们倒是静了一静。

    有个声音冒了出来,“我老子娘身体不大好,今年怕是难过,我想留下来。”

    “我弟弟今年要定亲,我也离不得。”

    说话的这几人都是二等丫鬟,带不带走,关系都不大。

    茶芝便点了点头,在一个小册子上记下了这两人的名字,在名字后边打了一个叉。

    “我想跟着夫人。”说话这个丫鬟叫做兰儿,原本就是跟着茶芝,在她手底下当差的。

    茶芝多提醒了一句,道:“我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呢。”

    兰儿笑了笑,笑容里含着几分萧索,道:“茶芝姐姐,我娘亲去年就没了,还是你帮我向夫人讨的银子,我才能安葬了她,现下家里什么人也没了。主子和几个姐姐,就是我最亲的人了。”

    兰儿的一席话,叫丫鬟们都有几分动容,但却有一声不怎么悦耳的嗤笑声响起。

    茶芝性子平和,此时也冷了脸色,对那个面露不屑的丫鬟道:“慧心,你什么意思?!”

    慧心一口碎牙还龇着,她不屑的抽了抽嘴角,道:“还不让人笑了?”

    兰儿轻拽了拽茶芝的袖子,道:“姐姐,别和这人吵,不值得。”

    茶芝也哼笑了一声,道:“是不值得。就快不是咱们王府的人了,我还费什么口舌?”

    慧心一听这话便急了起来,粗鲁的推开几个在她前头的丫鬟,挤到茶芝跟前来,怒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慧心口沫横飞,茶芝厌恶的后退一步,道:“什么意思?王妃开恩,将身契约还给你,哦,对了。还有和你拉帮结派的那几个丫鬟,明日收拾了东西就从王府里滚出去。”

    众人皆不敢开口,只听慧心还在骂骂咧咧,道:“我呸!你算个什么东西!我在王府做大丫鬟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谁肚子里呢!也敢来我跟前充大头,胡说八道,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她说着便要动起手来,一众丫鬟连忙拦着,茶芝退了几步站定,对兰儿道:“去禀了夫人,我让她再猖狂!”

    慧心如此激动不是没有缘由的,她和兰儿一样,没有旁的亲人了。她虽不想跟着宋稚一道去,但也是想留在王府的。

    她孤身一人离了王府,日子还不知会过得怎么样。

    慧心这几人原是王府的丫鬟,没成婚的时候,沈白焰常在外院住着,她们基本上就是个摆设。

    后来宋稚带了流星逐月一干人等来,慧心不得重用,便心生怨怼。先前也就罢了,左右不理会就是了,如今宋稚离了王府,不知道日后还回不回来,总得做长远的打算,这山中无老虎,却也不能让猴子称大王。

    慧心这几人是不能留了。宋稚的指示来的很快,慧心和其余几个婢女立即被遣出了府,其余几人还得了些银两,慧心却是什么都没有。

    这人到底是咎由自取,无人可怜,只过了半日,便没人再议论她了。

    茶芝拿着小册子来给宋稚回话,宋稚一边翻看着崔叔递上来的册子,一边听茶芝说话。

    “夫人,除了咱们几个,肯跟咱们去的丫鬟共有十三个,剩下的大多是舍不得家人,还有些是嫌路途遥远,恐有风险。”茶芝用手指划过册子上的小字,道:“有些本就没有签身契,大可放出去了。府上剩下二十来个,也就差不离了。”

    “嗯。”宋稚轻轻应了一声。

    茶芝继续道:“小厨房里的丫鬟另算,除了松香姐姐,还有三个肯跟咱们走,剩下的都是有爹有娘的,各自嫁人也就是了。”

    “这么些人,也够了。”宋稚合上手上的册子,道:“外院有二十五个随咱们一道走。”

    茶芝点了点头,流星小声对宋稚道:“库房里只剩了些充样子的玩意,还有些零碎的家伙式,陆陆续续的都运了一些出去,王爷说只管带。”

    宋稚闻言一笑,道:“太离谱的东西,可别带上呀。”

    流星也是一笑,道:“奴婢心里有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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