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南宋以后四百多年后,杭州的第二个巅峰时期到了,首先大明的联合东印度公司扎根在了这里,紧接着皇帝陛下似乎也拿这儿当陪都了,一个月前,刚刚讨平了隆武朝,毛珏又是舒舒服服的带着他的禁卫军凯旋回了杭州,浩浩荡荡的队伍压着隆武朝人物游街,着实让千古名城杭州又风光了一把。

    这还没等江南人物们从灭此朝食的热闹中谈个尽兴,这立马又来了场金阙献俘,而且献的还都是番邦鬼佬,历史上的盛唐,不就动不动金阙献俘番邦之酋吗?咱们杭州都赶上大长安待遇了!就因为这一爆炸性突加新闻,昨个的报纸都卖疯了,今个已经修建的愈发完善的杭州国际港亦是拥挤成了人山人海。

    这其中,最郁闷的莫过于杭州新上任的网红,前隆武帝朱建聿,要说毛珏还真是心大,历朝历代皇帝遇到他这样的根正苗红前朝余孽,那都是杀之后快,就算仁慈点的不杀,那也得是找个不起眼的犄角旮旯关起来,可到了毛珏这儿,非但没杀没关,把这货安置在了东印度公司所属的一间公寓中后,又找了一大堆记者天天去报道他。

    别说,隆武帝还挺适合这新网红身份,昨个他又是熬了半个通宵,在故纸堆里找了一大堆理论来强调家天下以及他才是合法皇帝,结果这早上,本来应该按时按点采访他的各路记者一个都没来,顿时让前皇帝变成了过气儿网红。

    朱建聿也跟患了过气儿网红焦虑症那样,背着手不住的在转着圈,时不时还顺着二楼防盗窗看看底下有没有马车停过来,谁知道这功夫,负责看押照顾他余杭片副局长张辅臣颠鼓颠鼓上了楼来。

    “朱先生,今天个码头警力紧张,在下就不陪您了,您要想吃什么,对面馆子叫就行,算我账上。”

    “哎!你走了,谁来监视朕啊?”

    虽然这个朱先生比朱某强多了,可眼看着唯一负责看押自己的,也匆匆交代一句,亢奋的又跑没影了,那股子过气儿网红的失落感就更强了,看着空空荡荡洞开的大门在那儿忽闪着,伸手叫了半天,再也憋闷不住,朱聿键是恼火的干脆下了楼。

    楼对岸,就是家小饭馆子,今个这儿居然也是空空荡荡,就剩下个小伙计憋屈的在那儿那张报纸翻过来覆过去的看个没完。不是在深宫就是在监狱蹲着了,朱聿键这社交能力也不行,一时间居然不知道如何去搭讪儿,酝酿一下,他才重重一咳嗽。

    “这个平民,朕问你,今个到底是怎么了?那些报纸记者也不来了?人都走了,出了什么事儿了?”

    问到这儿,朱聿键忽然又是激动了下,语气亢奋的叫嚷道:“莫非永历那厮打过来了?”

    令这位前皇帝很没面子的是,这小伙计居然压根没正眼看他,盯着报纸的眼睛大大向上翻了个白眼,理所当然的哼哼着

    “永历匪帮还想打过官军?老先生您哪个深山头出来的啊?”

    指着报纸,这小伙计一副指点江山状,激昂的在那儿分析着:“上个月大西的秦王孙可望叛逃,云南沐贼还趁机想要反攻倒算,结果在川西平原,被我入川的文大将军一个团的骑兵就杀的兵败如山倒,血流成河,那尸体把进山的道都快塞满了。”

    “要不是从徐州到广西坑山的徐坑铁路还没修好,皇上他老人家不愿意花这个车马运输费用,西南山里那点匪,早就平了!”

    这一句话,把朱聿键那点希望全给平了,不止是云南沐国公吃一场败仗那么简单,更重要的是百姓看待他们这些前明宗室的态度,西南匪帮!

    难怪没有记者过来追踪采访他了,难怪毛珏连关押他都不屑于关押他了,大明皇室值得追随,西南匪帮谁去追随啊?

    失落,愤恨,还有不甘心一并回荡在朱聿键心头,满是低落,好一会他才艰难的又开口问道。

    “那今天万人空巷的,大家伙都是去作甚了?”

    “老哥你真是山里出来的吗?”

    这句话偏偏就点在了小伙计痛点,他是无比郁闷终于放下了报纸来,瞅着一脸大胡子跟美髯公似得朱聿键,指手画脚的解释道:“西藩前一阵子不犯咱们大明吕宋吗?陛下出天军,在保和海大破贼军,并且还一路追到贼老窝,彻底来了个雷霆扫穴,今个是返航献俘的日子,听说还有咱们大明的神器露面,能双鼻喷烟,声若惊雷,有万夫不挡之勇,可惜小的我还得看店,没福气去看热闹了!”

    估计脑海里出现个关公形象,两个大鼻孔子还往外喷着黑烟,这小伙计是一脸神往的在那儿畅想着,半天才回过神来。

    “对了,你要点点啥啊?大厨去看热闹了,本店就剩下……,嗨,人呢?”

    此时朱聿键已经是叫上了辆马车,也跟着急促的奔往了港口,不仅仅事关他朱明皇室最后一个政权,老小子心里还一肚子不服气,什么大破西藩能比他这个前皇帝还要重要?一帮记者瞎眼了吗?不来接着采访他!

    …………

    此时,杭州国际港已经达到人山人海的程度了,差不多有几十万人都拥挤了过来,杭州警力不够用,不得不神情禁卫军帮忙,一万多军警拿着卸下去刺刀的燧发枪满头大汗的组成人墙,咬牙切齿嚷嚷着,这才保持了主要道路的畅通。

    不得不感慨,这个时代依旧是如此的不公平,底下老百姓为了看热闹,咬牙切齿拥挤的满头臭汗时候,一群有钱的孙子……,额,有钱的大爷却是舒服的把港口边上两座五层帝国大洒店全都给包了下来,那些东印度公司的大股东们,还有其他一些大进口商出口商端着大望远镜站在楼盖上的观景台向下眺望着,然后中小级别掌柜的,代理商则是五楼,四楼,三楼那么往下排队,边上还有漂亮的服务员小姐给提供果汁茶水,别提多舒服了。

    上午九点,日头高升快到头顶时候,靠着港口最边沿铁栏杆的百姓忽然亢奋的高叫起来:“来了来了!”

    他们亢奋的张望中,四股子黑烟自海平面扑面而来,这要在后世,绝对是环保的反面典型,这个时代,却是工业与科技的代表,在市民们兴奋的叫喊声中,四台庞然大物在巨大的机器轰鸣声中,停靠进了军港中,似乎为了向帝国公民致意,旗舰暴风军团号还长长的拉响了汽笛声,瞬间传递了整个港口。

    听着轰鸣的汽笛声,更是一下子将人群的燃点彻底点起来,紧跟着汽笛,偌大的欢呼声犹如潮水那样沸腾了起来。

    在人群的沸腾中,整齐的军鼓又是哒哒哒的响了起来,穿着蓝色棉甲制服,帽子上还有一条蓝带子的水兵双手端着枪刺,昂首挺胸威严的大踏步走了下来,兵哥哥威武的身躯,当即勾搭的不少怀春少女高声尖叫连连,不过紧跟着他们背后,手上套着镣铐,被拖拽下来的西方各国被俘权贵们,可就没那么潇洒了,一个个肥粗扁胖的身躯,定制的花花绿绿的制服都撑得绷紧,活像一群唱戏的。

    在水兵押解中,被推上木头囚车看着栅栏外面那些眼巴巴惊奇的大明市民们,法国的孔代亲王还带着高卢公鸡的骄傲,很是不屑,轻蔑的对着人群直撇嘴,回身对着西班牙的一位公爵哼哼道。

    “一群没有教养的野蛮人!”

    可他话音未落,挨着附近的大明公民却也是指点着他议论纷纷,轰然大笑起来。

    “快看那个人,穿着女人的长筒袜和高跟鞋啊!”

    “咦!好恶心,好变态!大男的穿成这样,西藩都是心理变态吗?”

    “打扮的跟娘们一样,难怪打不过我大明雄狮!”

    一条新的鄙视链被建立了起来,被一双双大笑着的眼睛盯着自己大腿,孔代亲王就感觉自己跟没穿裤子那样,莫名其妙中直感觉裤裆发亮,情不自禁还扭了起来,更显得娘娘腔滑稽起来。

    人群中,很不幸赶了个尾巴,朱聿键只能站在一大堆马车后面,站在车顶棚子上向前眺望,也算他好运气,四艘铁甲舰在军港停泊之后,旋即就被架到了船闸之中进行维修,高出来了一大块,而那些西方俘虏们也是被押解上正街,朝着杭州府方向输送去,好歹让他也看了个真切。

    不得不承认,献俘阙下,还有百姓们欢呼雷动这种荣耀感,的确是之前的朱明所无法媲美的,看的这位前皇室忍不住酸葡萄心里一下子发作了起来,酸溜溜的直撇着嘴。

    “奇淫巧技,挥霍民脂民膏而已!边庭流血如海水!这毛武夫也不过是个好大喜功之徒而已,不值得一提!”

    “摆驾,回宫!”

    酸的跟粗那样,朱聿键摔着衣袖又从车顶上下了来,还没等坐进马车车厢,却不想那个满脸大胡子,估计是北方人出身的车夫一巴掌伸到了他面前来。

    “车钱单程算的,二十个大钱!”

    “车钱?什么车钱?朕乃是天下之主,坐你的破车乃是你的荣幸!”

    满是差异朱聿键理所当然的说着,一句话却是把这个五大三粗的夫给惹毛了,上去就猛地薅住了他衣领子,气急败坏的叫嚷起来。

    “看你也仪表堂堂,耍无赖坐白车?朕朕的,你神经病吧!老子告诉你,今个你不把这车钱给了,老子就抓你见官,让你小子蹲号子去!快给钱!”

    “朕!朕没钱啊!”

    好家伙,前头热闹还没过,这头又是厮打了起来,哗啦一下子,马车附近又围了一大堆,今天,朱聿键上报的愿望也满足了,几个小报记者正一脸郁闷,没资格被邀请进去采访第一手资料时候,看着这一幕顿时双眼发光,哗啦啦的就展开了素描本子,把一个新闻大标题重重的落了下来。

    《隆武匪帮主犯朱某,坐白车不肯付钱,口放狂言厮打群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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