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后的两三天里,江小白只做了两件事。一是将沈玉与柳凌霸一家安顿好,二便是待在房中翻阅白虎衙所储存的各类档案

    江小白心里清楚,单凭只知道现状,那是远远不够的,若想在这站稳跟脚,治理好这个部门,那就必须从根上彻底地去了解白虎衙。

    而眼前这堆积在案几上的几十册档案,便很好地帮他窥清了白虎衙的全貌。

    这些册子清楚地记载了白虎衙从设立初期到荒废前的几十年历史,所经历的事,处理过的案子,都详细录在案。

    从这些档案里,江小白领略到了一个特殊机构所要面临的风和雨,不仅是明面上的刀光血影,还有暗地里的阴谋诡计。再往后看,他更是惊诧的发觉,这几十年里,武林中所发生过的危及朝廷的大动乱,皆是白虎衙出手力挽狂澜,捍卫了越国的一方平稳。毫不夸张的说,白虎衙便是当时武林反势力的噩梦,所有试图谋反的计划与阴谋都被会其一一扼杀。

    很难想象,一个如此声名显赫且劳苦功高的机构会衰败成如今景象。倘若真是朝廷一句话,便开始了荒废,那么越国也未免太过卸磨杀驴了点。

    或许,档案的最后一册会有所答案。

    而当江小白翻开最后一册档案时,却发现里头只简单的记载着“永和二十一年,白虎衙立下不世之功”一句话,便没了其他。

    “永和二十一年...”江小白粗略地算了算,那正是十五年前。可十五年前的越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何立下不世之功的白虎衙没有得到嘉赏,反而开始了荒废?这其中的曲折,档案又因何故对此没有详细的记载?

    出于好奇,江小白将这神秘的年份记在了心中,才伸了伸懒腰,便听敲门声响起:“江主事,指挥使大人书房有请。”

    江小白合上档案,嘴边泛起一丝笑意,这施文赋终于坐不住了。

    ....

    此处说的书房并非是真正意义上的书房,而是指挥使日常办差与发号施令的地方,用现代话来解释,那便是白虎衙指挥使的专属办公室,若非是征得同意,部众是决不允许擅自进入的。

    屋内很是宽敞,四面八方都摆放着许多大书架,皆是漆黑颜色,看起来古朴素雅,已是有些年头。正中心摆放的是一张大大的黑色书案,案几上除去笔墨纸砚外,还摆有一排铁制令箭,黝黑而冰凉,象征着指挥使的威严。

    而在书案的正上方,还挂有一张匾额,刻着“息事宁人”四个大字。

    江小白走进屋时,施文赋正在挥毫弄墨,四处主事邵逸飞则在一旁看着。也不知是不是过于专注,二人皆未抬头,似乎都没有注意到江小白。

    江小白见状,知道施文赋这是在故意晾他,亦不着急,只浅笑地站在一旁等候。

    又过了小半时辰,施文赋终是放下了笔墨,将刚写的字左右欣赏了番,陶醉了片刻后,这才抬起了头,见到江小白,脸上一片吃惊,讶然道:“江主事来了?怎么到了也不作声。”

    说罢,拍了拍脑门,一脸笑意道,“你看看,都怪我!敝人就这点爱好,一不小心就入神了,倒没注意到你来了。”

    江小白看在眼中,心中一阵好笑,这施文赋当官没什么政绩,戏倒演得不错嘛,浅笑了声,回道:“卑职也是刚到不久,见大人如此专心,不忍打扰。”

    施文赋听罢,还以为江小白这是碍于官阶,不敢有怨言,便得意地点了点头,缓声道:“江主事到白虎衙也有两三天了,可还习惯?”

    “一切善好,多谢大人关心。”江小白一抬手,邪魅笑道,“这几日,卑职都忙于研读衙里的各类档案。如果可以,我倒也想像大人这般闲情雅致~”

    施文赋听言,心中暗忖:“好你个江小白,这是在讥讽本官舞文弄墨,不理政事?!”

    旋即眉头一皱,脸色沉了下去:“闲情雅致?哼,我看你不是这么想的吧!”

    江小白淡淡一笑:“卑职不太明白大人的意思。”

    “最近衙里多了些人,账房中又少了些银子...”施文赋挑眉直直看向江小白,冷声道,“我想你不会不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吧?”

    江小白当然清楚此事了,施文赋所说的正是白奇等人与预支给柳凌霸的一百四五十两银子,亦料到施文赋知道后肯定会坐不住,要找他谈话。

    不过,江小白并不打算详细解释,只是浅笑回道:“回大人,人事和钱银都乃属下职责之内,卑职办事也皆有记录在案。大人若是怀疑我中饱私囊或以权谋私,大可去查查人事档案与账房账簿”

    施文赋一听,心里顿时来了火气,他当然有去查过,否则也不会知道此事了。这亦是他对江小白极为不满的地方,身为一处主事,办事前后竟都无汇报,这简直不把他这指挥使当回事!

    施文赋黑着脸,豁然起身:“那两名妇人又是怎么一回事?!我昨日想去看看,竟被人挡在了门外,说是没有你的命令,谁也不许靠近。”

    话到这,一拍桌子怒道,“你到底还有没有把我这指挥使放在眼里!”

    这是说到沈玉与柳凌霸娘亲的事了?江小白眉角一挑,让白奇和柳凌霸守在门口的确是他的安排,为的就是不让人打扰到她俩。

    对此,江小白也早准备好了说辞,淡笑回道:“大人请息怒,那两名妇人皆为一单案子的重要证人。卑职受人所托,要保护好她二人俩,冒犯到大人您,那绝不是卑职的意愿,还望施大人见谅。”

    施文赋一阵哑然,心中却暗自思量:“笑话!白虎衙若有经手的案子,我又怎会不知?”,当即冷声一笑,“哦?那你倒是说说受何人委托呀。”

    江小白一抬手,回道:“回大人,那人曾叮嘱过我,要对此事保密。”

    施文赋尚未说话,一旁站着的邵逸飞已是喝道:“江主事,注意你说话的态度,眼前坐着的可是白虎衙的指挥使!”

    江小白神色淡然,挑眉反问:“那请问邵主事又是以何态度对我说话呢?”

    “你!”邵逸飞怒目而视,想说些什么,却又觉得无言以对,最后只化作了一声冷哼。

    江小白心底暗笑,莽夫即是莽夫,虽同为主事职位,可他却是名义上的副指挥使!邵逸飞的发怒,无异于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施文赋狠地瞪了眼邵逸飞,示意不要乱讲话,随即阴沉道:“江主事,不管你受何人所托,但这终究是白虎衙!你若不说出来,那便是瞒上,本官便要治你的罪!”

    话罢,江小白脸上顿时显出了扭捏的神情,吞吐道:“大人...真想知道?”

    “你说呢?!”施文赋见江小白此副窘态,便以为江小白这是无法圆谎了,不觉精神一振,说话间亦多了几分威严。他本就对江小白心存不满,此时心里早已想着该如何公报私仇了。

    便听江小白一声长叹:“既然如此...那卑职也不能再隐瞒了...”顿了一顿,忽地笑道,“是刑卫司。”

    “刑..刑卫司?!”施文赋张了张嘴,脸上布满的惊愕。他本想不信,但想到江小白空降的身份,心中又多了几分疑虑。斜眼打量了番江小白,不禁暗想:“难道这小子真是刑部的人?”

    当下便做好了决定,在没弄清江小白背景之前,还是别撕破脸面的好,因为刑部,他惹不起。

    思索之际,见江小白此时也在看着自己,脸上还挂着丝丝笑意,施文赋终是明白过来,原来江小白方才的窘态都是装出来的,不过是为了捉弄自己罢了。

    “岂有此理!”施文赋恼羞成怒,心底一声怒骂,却是忍住了脾气,问道:“当真?”

    “大人可派人到刑卫司处问问,便知卑职所说真假。”江小白脸带笑意,淡淡回道。

    他之所以会抬出刑卫司,那是因为在今日之前,他便已向萧能守摸清楚了施文赋的脾性——欺软怕硬,而刑卫司正是最好的挡箭牌。

    原因有两点,其一是在四衙荒废之后,刑卫司在刑部的支撑下成为了越国最具权势的暗吏机构,莫说是罪犯,就是一些官员对其亦是谈之色变。其二便是出于暗吏机构间的规矩,施文赋是不可能到刑卫司那打探此事虚实的。

    果不其然,施文赋听到刑卫司后,脸色霎时柔和了不少,轻笑道:“那可不必,本官相信你。只不过...日后再有此事,需向我汇报一声,毕竟,我还是白虎衙的指挥使。”

    听此回复,江小白知道施文赋算是妥协了,便恭敬道:“是!大人教诲,卑职铭记于心。”说罢,又是浅笑了声,“卑职还有事在身,大人若无别事,那卑职就先行告退了。”

    话虽说得恭敬,但施文赋听在耳中却不是一番滋味,可还是忍住了性子,摆了摆手道:“下去吧。”

    江小白这边刚离去,邵逸飞便忍不住怒道:“他娘的,什么玩意!我看他是根本不把大人您放在眼里!”

    “初生牛犊,不止所畏!”施文赋冷哼了声,眼中闪过一丝寒意,“逸飞,去查查这小子的底,我倒要看看是谁在他撑腰!”

    ....

    江小白也确实有事在身,因为他收到了赵顺的宴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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