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句是:此物最相思。真是个笨秀才!”六娘吐吐舌头,蹦跳着回屋。

    翌日。

    私塾。

    阵阵读书声传来。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红豆生南国……”

    私塾先生看着摇头晃脑认真背诵的学生们欣慰的点了点头。

    只有一个坐在窗边的学生,耳朵红红,听着这首《相思》望着窗外,思考着什么。

    “桐儿,你怎么不背诵诗词呢?”私塾先生严厉的声音响起。

    “啊,先生,我……我……”原来正是昨日送相思豆给六娘的桐儿。

    “把手心伸出来……”

    “哈哈哈……”

    先生严厉的拿出戒尺,在其他学生的笑声中打了桐儿的手心。

    下学后。

    小男童背着书包从六娘家门前经过。

    “吱!呀!”

    “小秀才,你过来。”六娘俏皮的说。

    “哎!”桐儿期期艾艾的来到门口,手背在身后。

    “你看这是什么?”六娘端出一碗红红的粥。

    “啊,红豆粥!”桐儿情不自禁伸出手来去端。

    “哎呀!”桐儿忘了自己手上被先生打了戒尺,一端碗触碰到了伤口。

    “笨秀才,你不好好学习,你被先生打了?”六娘担忧的问。

    “嗯……”桐儿挠着后脑勺不好意思的说道。

    “来,张嘴,啊……”六娘挖起一勺红豆粥,红红的豆子煞是好看。

    “啊,好烫!”桐儿傻傻的张嘴,直到滚烫的粥到嘴里,才感知到。

    “哈哈,真是个笨秀才。”六娘捂嘴偷笑。

    桐儿呆呆的看着六娘的笑脸。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两小无猜疑,暗中生情意。

    一晃几年过去了。

    六娘已从童真女童,成长为窈窕淑女。

    柳眉含俏,眼波似水,真真是是标准的美人儿。

    春雨沥沥。

    “六娘,慢点。”奶妈撑着油纸伞,扶着六娘跨过门槛。一边也不忘提醒着六娘的一言一行。

    成长赋予了一个人成熟和美貌,同时带走了她的自由自在和洒脱。

    “好的,我知道了。”六娘明显还是年幼活泼的性子,但此时也不得不跺起小步来,努力做这个年纪该有的淑女状。

    因为如果不做些表面功夫,回家奶娘告状,自己就会被剥夺很长时间的出门权,那样,就见不到……

    “哎,快看快看,那就是六娘呀!”

    “的确天生丽质。此女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呀!”

    六娘刚出门没两步,两个刚下学的书生路过,看见六娘,不由驻足打望。

    说是悄声,但是也被六娘听到了。

    六娘假装害羞拿起帕子遮住脸庞,实际上则是掩盖着自己不淑女的撇嘴动作。

    街上像小时候一样繁华,行人熙熙攘攘,沿街叫卖声不绝于耳。而六娘的心思却明显不在于此。

    直到人群中出现了一个打着红色油纸伞,抱着书本迎面走来的少年。

    “哎……”六娘抑制不住的惊喜,想要招手打个招呼。

    “嗯哼!”六娘耳边旁边奶娘重重的提示。

    六娘只得放下想要打招呼的手,低下头慢慢走着。

    而这迎面而来的,身姿挺拔,气质轩然的少年,正是长大后的王初桐。

    初桐乍一见六娘,心里顿时生出十二分欢喜。

    初桐脚步加快,想要和月余未见出落得更加美丽的六娘打个招呼。谁知刚才还欢喜的六娘,已经低下眉头垂下了眼,不再看自己。

    初桐心下失望,却也知道是礼教所致,是以走过六娘身旁时,看似漫不经心……

    交肩而过。

    初桐转头,而六娘则欲回头而又止……

    这缠绵的情丝在这缠绵的春雨中发酵出美好而酸涩的味道。

    踏着水花归来,六娘依依不舍,不愿回到家中庭院。

    “等等。”

    六娘惊喜回头,却发现是一位母亲在追着自己调皮的孩子。

    跺了跺脚,六娘皱着眉头。

    没等来心心念念的那个人,连这杏花雨也好似凉了起来似得。

    南方就是多雨,仿佛要撒尽干旱的冬季储存下来存货不罢休一般。

    初桐被窗外传来的热闹之声惊醒,揉着惺忪的双眼,又是一个抱书伏案而眠的夜晚过去了。

    猛然想起什么,顾不得被风翻动的书本,初桐急促的跑下阁楼,来到六娘家门前。

    这里早已被看热闹的人群围得疏泄不通,还有吵嚷着要喜糖的顽童到处吆喝着……

    “这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呀!”

    “是呀是呀!”

    “啧啧,这聘礼可真是多呀!”

    “可不是么,你看又抬过来了……”

    街坊邻居看着热闹,吃着果子,嘴里唠着。

    初桐看着一担担裹着红色绸缎的聘礼被抬进了六娘的家,不由惊慌失措,在雨中奔跑起来……

    他不信,他不信……他还没有中了状元,八抬大轿……

    “哎,你这后生!”慌乱中撞到了街坊,也顾不得道歉……

    来到留下无数次欢声笑语和依依不舍的地方,初桐想要扣响门环,而又迟疑的放下手。

    见面了又能说些什么,自己何德何能才能让六娘嫁给自己这个穷秀才……

    百无一用,百无一用……是书生……

    倚着门框,痛哭失声……

    闺房。

    六娘手在绣着锦帕,心神却不知飘到哪里去了。

    “哎呀!”

    一不留神,指尖一痛,竟是扎破了指尖,一滴血滴在锦帕上绣着的红豆荚里,染红了一颗红豆……

    听着外边的喜悦的锣鼓声,六娘的心却如这指尖,麻木,却生生的疼。

    不知是心痛,还是指尖痛,一颗颗泪珠顺着脸庞滴在锦帕上……

    横也是丝竖也是丝,红豆锦帕为谁织?

    初桐听着院内传来一声深深的叹息声,哭声更生悲切。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聘着为妻,私奔为妾。

    一对有情人,隔着一扇门,各自哭成泪人。

    憾哉!憾哉!

    到了六娘成亲的日子,街上是热闹的敲敲打打。

    骑在马上的新郎看起来并不英俊潇洒,喜气洋洋;坐在八抬大轿内的新娘本该欢喜,却见有泪珠潸然洒在喜庆的霞帔上。

    渡口。

    “桐儿,路上小心!”王母殷殷的叮嘱着要进京赶考的初桐。

    “好的,娘。爹,还有大家,都要照顾好自己啊。我走了。”

    初桐无悲无喜,举着那一把红色的油纸伞。

    船开了,初桐挥着一方锦帕和众人道别,只见那一方锦帕上,鲜红的红豆那么醒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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