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香见到禾曦竟然这般轻描淡写的想将他们姐妹四人打发了,脸上挂着的有些完美无瑕的笑意,也逐渐破碎了。

    她眼眶微红的道:“姑娘——”

    说罢竟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泪水潸然而下,她身后的三人也忙跟着跪倒在地,嘤嘤哭泣着。

    禾曦有些不悦的蹙眉,如意方才便不喜欢这几人的态度,现在上前一步道:“你们这是做什么?要是传出去,还说了我们小姐欺负了你们,还不赶快起来?”

    书香抬起头来,满眼乞求的道:“小姐,哪怕是您将我们入了奴籍,也总比将我们送回去的好啊,奴婢——奴婢求求您了,您便好心收留我们吧。”

    禾曦却不以为意的伸手斟了一杯茶水,随即扬声道:“王爷可是看够了?”

    书香等人一怔,显然是没有想到宁奕竟然也在。忙转身朝着门外的方向跪倒道:“参见王爷——”

    宁奕看的意犹未尽,但是见到自己被戳穿了,也不恼怒,只是嘴角衔着一抹笑意,走到禾曦身边拿起了方才禾曦斟好的茶水,一饮而尽。

    随即看向了坐在一旁的禾曦道:“今日感觉如何?”

    禾曦知道他是关心自己的身体状况,自从上次诊出了她可能是中了蛊毒后,几乎日日都有府医来检查身体,梁启也离开了西凉,暗中前往苗域了。

    禾曦点了点头道:“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

    随即她的眸子瞥向了跪在地上的四位美人,坦荡的道:“王爷可是想留着这四位妹妹,红袖添香?”

    宁奕连连摆手,一副有些惧怕禾曦的样子道:“不敢,不敢,既然本王说了要将这府中的一切事宜交给你打点,便说话算数。”

    随即他扬了扬眸子,对着书香四人道:“稍后,本王会备上一些厚礼,送去驿馆,你们也一同回去吧,至于缘由,本王自会说清楚。”

    书香还想在说什么,一旁的婢女忙上前来做出了请的手势,书香脸色紫胀着,好像是受到了什么羞辱一般,半晌见宁奕只顾着和禾曦说话,却丝毫不看自己一眼,心中知晓事情怕是不成了,只得咬了咬牙,随着那婢女下去了。

    院子中一下子静了下来,夜风起,吹着抽出嫩芽的树枝飒飒作响,禾曦深吸一气,道:“好香的味道——”

    宁奕笑的有几分宠溺的道:“还不是怜儿,这次见你未进宫,担心你的身子,又念叨着你上次说宫里做的黄焖栗子鸡好吃,这次我才出宫,便看见她身边的婢女急忙忙的送了来,还用紫铜吊子暖着,想来现在吃正好。”

    禾曦心中一暖,不禁莞尔一笑道:“想来这天底下,再也没有郡主这般心思纯正之人了。”

    如意端了紫铜吊子进来,那香气越发的扑鼻了,禾曦起身,贪婪的吸了吸鼻子,随即扶了身旁婢女的手起身回屋。

    才走了两步,见到宁奕还坐在一旁,促狭的眨了眨眼睛道:“不送——”

    宁奕好像被什么东西噎了一下,半晌才无奈的举了一下自己茶盏中尚未喝完的半盏清茶。

    禾曦便不再说话,笑道:“那王爷自便吧。”

    说罢便自顾姿的转身回屋,顺手将房门关上了。

    宁奕苦笑一声,将剩下的半盏清茶一饮而尽,也信步离开了,然而此时驿馆内,书香四人战战兢兢的跪倒在老王妃和小王爷的面前。

    殿内只点了一盏烛火,老王妃不可置信的道:“你是说,是那个女子将你们打发出来的?”

    书香重重点头道:“摄政王看似很看重她,连西太后送去的嬷嬷,她三言两语的便安置了,送奴婢们回来,也是她的决定。”

    宁宇半倚在一旁的白狐软塌上,如墨的眸子里好像隐隐有波涛暗涌,长长的羽睫在眼底投下一抹淡淡的青色。

    老王妃思虑半晌才轻叹一声道:“知道摄政王看重她,却不想她竟然这般跋扈,连我们的人也敢送回来,我倒是第一次听见。”

    宁宇轻笑一声,随即阴沉沉的道:“母亲,孩儿看来,这或许并非是那女子的主意——”

    老王妃哦了一声,有些疑惑的道:“你的意思难道是?”

    宁宇缓缓的起身,分明是少年模样,但是那眸中的成熟和狠厉却和他的年纪十分的不符,他缓缓的踱步到了书香的身前。

    书香忍不住的瑟缩了身子,好像每一步,都踩在了她的心上一般,只有她知道,在外颇具贤名的老王妃和宽厚仁慈的小王爷,私下里到底是什么样的为人。

    突然,觉得自己的下颌被人用力的抬起来,书香不敢反抗,只是顺着那力道缓缓的抬头,看着自己面前的人。

    长眉,凤眸,薄唇。

    眼神中的冷毅几乎要将她的神志都冻得僵硬了。

    她想开口,宁宇却抬起了食指,放在她唇边,冰凉的触感让书香的身子越发的颤抖起来,四人中年纪最小的书画,终于忍不住的哭了起来。

    不断的叩首,哭求道:“小王爷,小王爷您饶了姐姐吧,是那个女子不想留我们,并非是姐姐的错,小王爷,求您开恩啊,小王爷——”

    老王妃只是坐在上首神色宁静的啜饮着茶水,好似听不见书画的哭声一般,宁宇一字一顿的道:“书香,这些人里面,我最看重的便是你了,然而你看看,也是你最让我失望,你说该怎么办呢?”

    书香的唇颤抖着,声音细碎如蚊蝇一般从她口中蹦出道:“王爷——我——”

    随即,她神色惊恐的感觉道一双手攀附上了她的脖颈,像是一条毒蛇一般,凉丝丝的吐着信子。

    咔嚓一声,是轻微的颈骨断裂的声音。

    书香的眼神还保留着方才的那种恐惧,但是唇角却缓缓的溢出了丝丝的血迹,手臂软软的垂落在身侧。

    宁宇松开了手,她的身子便好像是失去了支撑的力道一般,软软的倒了下去。

    书画的哭成再也抑制不住,扑上前抱住书香没有丝毫生气的身体,叫喊道:“姐姐——姐姐——姐姐你醒醒啊——”

    书墨和书琴吓得不知所措,只是一味的叩首请罪。

    宁宇从腰间拿出了一发洁白的帕子,仔仔细细的擦了擦手上的血迹,又将修长的十指,一根一根的擦拭干净,半晌才道:“你们都下去吧,康亲王府不养闲人,你们最好让本王看见你们的价值——”

    一旁候着的下人,忙上前,将哭的几乎晕死过去的书画和书香拖了出去。

    宁宇拱手道:“母亲,您大可不必为了此事忧心,孩儿明日便亲自去一趟摄政王府。”

    老王妃点了点头,随即道:“也好,我明日要进宫,今日未将事情定下来,想必太后必然会对紫珂起疑,若是折了这颗棋子,着实是可惜。”

    宁宇却不以为的道:“有什么可惜的,有些人,只要起到了她该起的作用,便足够了。”

    老王妃缓缓的起身,道:“总归,明日我要进宫看看,宁奕那人不简单,你明日务必要小心,莫要被他看出马脚来。”

    宁宇郑重的点头,想来也是十分的小心的。

    这一夜,西凉城中歌舞升平,都多少人都醉倒在温柔乡里,倒是秦昊,看着得意洋洋的发妻,怒火中烧。

    但是奈何这旨意是太后娘娘下的,自己也不敢反抗,只得硬生生的将胸中的这口气咽了下去。

    他摔门而出,秦氏却不以为意,这么多年,她还不了解秦昊的脾气么,虽然是手握重兵的统帅,但是在家里,却是个怕女人的,又恰好遇见了秦氏这么个火爆的脾气,更是时时刻刻的陪着小心。

    秦氏身边的婢女撞见了秦昊,行了一礼,见秦昊不理会,便端了由花朵浸泡的温水,服侍秦氏净手净面。

    她看秦氏心情甚好,便小声的问道:“奴婢方才见到老爷气冲冲的出去了,夫人怎么也不拦着?”

    秦氏眉眼上挑,哪里还有之前在翊坤宫中的狼狈,她笑道:“拦着?我就算是不拦着,他还能去了那贱人的院子不成?要知道,那可是太后娘娘想要的人,就算是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

    她的声音并不低,院子内外的下人们都听得真切,都小声的笑了起来,那婢女小声的劝道:“夫人,你还是给老爷留些面子,总是这样,老爷越发的不爱来咱们的院子了。”

    秦氏也暗恼自己只图一时之快,但是被一个婢女指了出来,她如何能甘心,伸出手指狠狠的戳在那婢女的额头,骂道:“什么时候你也开始能管起来主子的事情了?”

    那婢女见到自己惹了秦氏的不快,忙小心的陪着不是。

    另一边,秦昊从秦氏的院子离开,本想去书房看书,却不想一路上看见下人看着自己的眼神中都带着一丝丝的探究。

    他不由得想起了这么多年,自己在这府中,所受的一切,越想心中越是气恼。

    想着想着,忽然听闻一阵缠绵的琴声从一旁的院子中传出来,正是今日那女子所住的院子。

    秦昊虽然是个粗人,但是却也喜好风雅之事,听得琴音灵动,又想到今日那女子清秀的容貌,心中便好像是被羽毛轻轻的扫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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