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愤怒找寻,白秀心里却已经不作他想,恐怕凌苍早就借虚道之死离开这里了。

    不过其他人也没抱什么希望,凌苍对这里的了解远非他们可比,他藏在哪里,又或者是直接离开了,他们根本不知道。

    正当他们如没头苍蝇一样乱转的时候,白秀终于开口了:“眼下最要紧的是找到徐辉,然后离开这里,其他事出去再说吧。”

    程禄烦躁道:“可我们什么头绪也没有啊……”

    白秀将目光一一扫过四人:“坐以待毙是行不通的,我们要主动出击。”

    “没错。”钱老刚刚失了一名弟子,此时又悲又怒,自然万分同意。

    江陵深知他的秉性,问道:“你是不是已经有办法了?”

    “阴獜也好,腐尸也好,不过是迷惑人的诱饵,真正的杀招一直藏在那里。”

    白秀指了指眼前的石柱,“眼下它引而不发,我们防不胜防,唯一的出路只有先发制人。”

    江陵仍是皱眉:“那我们要如何先发制人?”

    白秀言语间透出几分决然:“既然它们喜食生气、精血,那我们就放血引他们出来。”

    众人面面相觑,就连经验老道的钱老也有些犹疑:“这可行吗?”

    白秀点点头,俨然成竹在胸:“可以试试,人血是传递灵煞最好的介质,就算不能将石柱里的东西引出来,我们也能感知它的存在,方便防范。”

    他的话不无道理,一下就说服了他们。

    说做就做,几人下到祭台,白秀也将破魔之刃取了回来,然后率先划破了手心。

    滚烫的鲜血滴落在早就准备好的水壶中,其他人一一照做。

    看着那些混为一体的血液,程禄啧啧感慨:“咱们这一招还真有几分歃血为盟的意思,有道是‘兄弟齐心,其利断金’,这次必定不会再出什么意外了。”

    大家不由一笑,氛围总算轻松了一些,直到白秀拿起水壶走到石柱之下,它才再次凝重起来。

    江陵最为谨慎,叮嘱道:“不管一会儿发生什么,你务必先退回来。”

    白秀点头应了,然后将水壶中的鲜血悉数泼在破魔之刃上,他一手掐了个法诀,一手提刀直指苍穹。

    刀上鲜血和他心意相通,瞬间蒸腾成一片红雾,在一股灵力裹挟之下,席卷着朝石柱冲了过去。

    和之前的血箭不同,这血雾一触碰到石柱就飞快散了开来,最后如同一件胞衣将后者紧缚其中。

    下一秒,程禄突然瞪大了眼,忍不住惊呼出声:“卧槽,那是什么?!”

    一道道霞光从石柱中照射而出,于半空中凝结为无数影子。

    它们有的像人,男女老少、喜怒哀乐皆有之;有的像动物,豺狼虎豹、利齿凶光毕显露。

    而在这些影子之后,隐隐约约伫立着一个更为浓重的黑影。

    程禄最为眼尖,立马认了出来。

    “徐、徐辉?!”

    没错,此人正是徐辉,不过此刻他面目狰狞,浑身透着一股诡异,哪还有之前的模样,倒叫他们不敢相认。

    “辉儿,快回来!”钱老急声唤道,可惜对方置若罔闻,仍是阴沉沉地盯着他们。

    白秀意识到了什么,赶忙凝神查探。

    他心里还抱着一份侥幸,但勘察结果却让他心中一沉,一时不忍心告诉钱老真相。

    老爷子何等敏锐,立马察觉到了他的情绪变化,恳求道:“辛小哥,辉儿他这是怎么了?你见多识广,还请你指点指点老汉我……”

    白秀迟疑再三,最终说了一句话:“他的魂魄被吃掉了。”

    “什么?!”不仅钱老呆住了,其他人也是不可思议地呢喃了一句。

    要知道人有三魂七魄,除了天赋异禀的人,未死之人的魂魄是不会轻易离体的。

    而魂魄不离体,觊觎它的歪门邪道就无法伤害它。

    所以一些逗留人世的魂灵喜欢上活人的身,不是想害人,而是在在寻求生气的庇护。

    也难怪他们会觉得震惊,世界上从来没有一种力量,在不杀死一个人的情况下能生吞其魂魄。

    而眼前的徐辉明明活着,却已经是一具徒有其表的尸体。

    白秀的话就像一团火,钱老脸上的神情由惊转悲,继而怒火蔓延,他抓出口袋中的灵钟就要冲过去拼命,其他人连忙拦了拦。

    “老爷子,你向来知进退,千万不要冲动。”

    程禄劝道,“说句不好听的,对方的力量实在有些恐怖,你去报仇不过是以卵击石,徐辉那么孝顺,他可不希望你为他而死。”

    未等他说完,钱老已是老泪纵横:“这一趟要不是我一直撺掇他来,他也不会殒命于此……这下我怎么跟他父母和他师父交代,起码让我把他带回去!”

    见他去意已决,程禄不由看向白秀。

    “我好像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在作祟了。”白秀的神情比他们还要凝重,“一旦被它盯上,就算我们出去了,也只有杀死它或者被他杀死才能彻底解脱。”

    他此言一出,所有人心里都是一寒。

    程禄不禁咽了咽口水:“你说的究竟是什么东西,它真有这么厉害?”

    “其实我早就应该想到才对。”白秀轻轻叹了口气,“能够让阴獜俯首称臣、供其差使的也只有‘穷’了。”

    “穷奇?”程禄以为自己没有听清,“那个上古凶兽?”

    “不是穷奇,就是穷。”白秀特意强调了一遍,继而道,“穷者,极也,这种东西无形无状,也就无边无际,它是存在的,也是不存在的。”

    其他人都被他的话绕晕了,程禄嘟囔了一句:“什么存在又不存在,唯心主义啊?”

    白秀一时也不知道怎么解释,想了想,他指着那些人影说道:“那些影子就是它存在于这里最直接的证明。

    打个不太恰当的比方,穷就像是一种致幻物质,和空气一样充满了这个地方,我们受它的影响,便会看到这些影子,不同的是它和它们都是真实存在的。”

    他注视着眼前的天地:“我现在有些明白了,真正替明家守护这里的就是穷,但明家人不能完全控制它,这才设下了八星祭尸阵予以牵制。

    凌苍也不是被迫来到这里,他之前藏在阵中,极有可能是为了躲避穷的搜查。

    目的达成后,他牵动法阵,将我们当做挡箭牌,转移穷的注意力,以此脱身。”

    “这个王八蛋!”程禄咬牙骂道,只是再愤怒也无济于事,他只好问白秀,“他到底是用什么办法逃出去的?”

    “还是血。”

    白秀笃然开口,“当时虚道刚刚身亡,他的气血被黑色火焰一焚非常的活跃,穷也是一种灵体,被它引导到了石柱之上,自然不会注意到凌苍的离去。”

    剩下四人听罢心有灵犀地沉默了下来,他们想到一个问题,难道这就是凌苍会说之前那句话的原因,想要离开这里就必须付出生命代价?

    那他们……

    生死关头,人性可经不起考验,江陵深谙此理,怕大家心生什么恐怖念头,他不着痕迹地转移了话题:“奇怪了,徐辉……不,那个穷怎么不动了?”

    没错,徐辉也好,那些光影也好,仿佛被定格了,呆呆地站在原地。

    这让他们产生了一种错觉,好似眼前是一条蓄势待发的毒蛇,它已经弓起了身子,就等机会给予他们致命一击。

    白秀更为明显地感觉到它的企图,缓缓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后退。

    等他们都要退到祭台边缘,白秀这才放下了手,转而朝钱老问道:“老爷子,你那儿还有多少朱砂?”

    钱老不明所以,但还是看向小邹,后者将背包翻动了片刻,小声回答他:“还剩不少呢。”

    白秀松了口气:“明家人能让穷为他们办事,必然有克制它的方法,那些腐尸上覆盖了如此多的朱砂,或许就是关键所在。”

    钱老明白了他的意思,却仍有些不安:“明家的朱砂都是特制的,我们带的这些怕是赶不上他们的……”

    白秀已经有所估量:“虽然我不知道明家朱砂的配方是什么,但里面肯定有人血,我们姑且将血掺入朱砂里面试试,届时气血混沌,说不定能迷惑它。”

    他这么一说,大家都觉得有道理,麻利地取了小半壶血混入到剩下的朱砂中。

    程禄好奇问道:“你之前也给过我朱砂,莫不是早就料到它的存在?”

    白秀遗憾摇头:“要是这样就好了,不然……”

    “这个要怎么用?”

    见钱老提溜着拌好的朱砂走过来,他打住了话头,移开目光打量着整个空间。

    “这里天方地圆,似乎别有深意,我们就用朱砂在祭台上画个圈试试,也许它能帮我们隐藏其中。”

    其他人对他是言听计从,一个堪堪五人站立的红圈很快画好了。

    就在他们将脚下的圆圈合拢的一刻,徐辉脸上很明显地流露一丝茫然之色。

    程禄喜道:“还真管用啊?”

    白秀连忙示意他噤声。

    而徐辉凭空飞了起来,在众多光影的簇拥之下,如一只狩猎的苍鹰,盘旋于半空之中。

    程禄跟白秀说起了悄悄话:“这里也不是什么他空间,出现的情况居然跟你之前在阴獜的他空间看到的一样,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程禄话音还没落下,徐辉身形猛地一顿。

    他诡异一笑,接着挥了挥手,原本团团围聚在他身边的光影顿时化作道道流星坠了下去。

    眼见几人就要被这强大的力量碾为齑粉,白秀动了。

    他左手贴着明贪狼玉阙悄然掐了个法诀,右手破魔之刃随之挥出。

    一刹那,空中倏忽亮起一道看上去极为简单又十分独特的符光。

    “金灵结印?!”钱老激动一喝,“难道这就是上古修行时期遗失的金灵结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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