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谷所长随意的推翻了之前自己说出的情报。

    并不是对科学探究的心情。

    事实上……川神也不在意就是了。

    他是谁,无所谓。

    重要的是,他为什么会做。

    就算是十恶不赦的大罪人,也未必见得一定只做坏事。就连某个二战的战争狂魔,也有着禁止士兵过度吸烟酗酒之类的传闻。

    大善人说不好也会踩死蚂蚁,大罪人也未必不会偶尔做好事。

    神谷所长的身份,没什么关系。

    更何况,现在已经消灭了亚雷斯塔的野心……已经不用担心什么了。总觉着,这个男人不是自己的敌人。

    川神颇为天真的这么想。

    “所以,你不是科学探知心,那么你到底是?”

    川神索性双手抱胸,一副很好奇的模样。

    “我是亚雷斯塔的悔过心。”

    他笑了笑,不过隔着玻璃和黄色的液体,这个笑容显得沧桑又无力。

    这就是为什么亚雷斯塔绝对不希望自己解放那十亿可能性。

    很简单的道理,这十亿可能性中,未必一定都是一条心,甚至,有一些,会反对自己。

    亚雷斯塔的野心想要取而代之,亚雷斯塔的悔过心,则完全认为自己的之前的做法,错了。

    征服世界,听上去好像很容易,听上去好像很愉快,然而,这个过程就意味着无限的哀伤和无限的恐怖。

    为了一己私欲,把其他人卷入自己的欲望之战中,平日的亚雷斯塔根本不在意。

    可是,在他内心深处,在世界的深处,也隐藏着【如果亚雷斯塔对这些事情感觉到了厌恶,并且认为这件事是错误的呢?】这种可能性。

    “你不会知道的。在未来……我的计划让世界陷入了混乱,我的存在,让世界陷入了恐慌。我害死了很多的人……甚至,包括我至亲的女儿……在那一刻,我深刻的认识到自己做错了。于是,我开始了这个计划。”

    “不,免了,过程我并不关心。不过真亏你能骗过自己的野心啊。”

    “那不是当然的吗。毕竟,是【我】的野心啊。”

    神谷所长苦笑了一下。

    这就是他自己的问题了。他太清楚自己的人格了。

    因为自己是悔过心,其中,不仅仅包括了对自己罪行的悔过,还有对自己计划漏洞的反思。

    亚雷斯塔的行为中,充满了【自豪】和【高傲】的感觉。可以这么说,亚雷斯塔认为,自己是高人一等的存在。

    站在这个高度,看什么东西都是居高临下的,所以,经常注意不到细小的问题。知道这点,合理利用,就能从细小的地方,撬动这个人的存在。

    最后,成功了。

    “过程你反正也不在意,那么我就跳过吧。真的,非常感谢你……感谢你,活了下来。”

    他的话语中,听不出半点虚假,这个人,是发自内心的觉着,川神能打败自己,是非常好的事情。

    这是他能想到的,唯一的赎罪方式。

    时间无法倒退,命运无法重写。

    想要改变自己曾经犯下的错误……只有一种办法。那就是整个重来。

    就好像一本写的密密麻麻的笔记本,如果想要把里面的内容全部修改,还真的不如买一本新的笔记本重新写呢。

    而且……在那个未来,有亚雷斯塔的十亿可能性,自己再怎么厉害,也赢不过十亿个自己。

    所以,他能做的,只有这样的心理安慰。

    将某一种【世界的可能性】剥离开来,加以延续,让世界进入另一种没有命运干涉的地方。

    魔法结社也好,科学计划也好,一切的一切,都被颠覆的世界。

    这个世界……就好像一个泡沫似的梦一样。

    充满了漂亮的色彩,虽然易碎,但是在破碎之前,会一直绽放出漂亮的光辉。

    这是他希望看见的东西。

    一个美丽的世界。

    不会被战火颠覆的世界。

    “我利用了那个人留下的【重建世界】的术式。”

    神谷所长直言不讳。

    “那是什么?”

    “那你就别管了。总之,那是需要大量能量,就能启动的,【成神】的术式。我利用了这个。”

    神谷所长笑了笑,川神听的莫名其妙,反问道:“也就是说,你现在已经成神咯?”

    “那倒不是,因为这个术式的受众并不是我。而是你哟。川神君。”

    “我现在是神了?!”

    这倒是吓到川神了。

    “嗯,反正名字里有一个嘛,把kaa(川)去掉,直接叫kami(神)就行了。”

    “你从给我起名字的时候就在思考这种事情吗?!”

    “啊哈哈,谁知道呢。”

    神谷所长开了个玩笑。

    不过,成神并不是骗他的。

    因为……他本身就是这个世界的锚点,经过之前和亚雷斯塔的一战之后,他的存在被即为强硬的固定在了这个世界。

    他为这个世界提供支持,而这个世界,则为他的存在提供证明。

    除非他死亡,否则,这条世界线,会永恒的存在下去。

    太平要术的真正力量,不仅仅是操作流体。更多的,是【开创太平】。从魔法意味来说,就是【制造命运】。

    它的存在,类似于使徒十字之类的强制性的魔法效果。

    今后,川神所在的世界,就算会发生战斗,会有冲突,会有战争,会有暴乱,但最后一定会归于和平。因为,这个世界,已经被覆盖在这个强制性的术式下面了。

    一个亚雷斯塔,或许无法撬动世界。但是如果在亚雷斯塔天才的计划旁边,还有一个亚雷斯塔谨慎小心的帮他修改错误,那就不一样了。

    这两个人协力,最后,成功了。

    在大家不知道的地方,世界经历过很多类似的事情。

    人工天界计划,是希望魔法永远从世界上消失,只剩下科学。

    而魔法侧也曾经对学园都市发动过阴谋,希望魔法支配科学。

    不过,他们都失败了。

    “那么……这些无聊的话题就算了吧。你怎么办?”

    川神问出了最核心的问题。

    没有窗户的大楼,还有亚雷斯塔,这两个事情该怎么办?

    暗中支配学园都市的理事长,能够监视整个学园都市的最高端的设备,这些东西,怎么办?

    “我会启动这里的自毁系统。这里会变成一个无比坚固的棺柩,里面不会留下资料的。这样的世界,才比较符合我的希望。”

    神谷所长没有一点留恋的味道。

    他渴求救赎,只要看着某一种可能性展现在面前,那就好了。只要让自己看见,有一种可能性,是他帮助某人,让世界重新获得和平,这样就足够了。

    “未来,或许你会遇到魔法侧的敌人,也许会遇到科学侧的反对。不过,你一定要记住:你是我最优秀的作品。你是天下无敌的魔法书,是开创太平盛世的条件。你只要,继续幸福的生活下去就行了。快去吧。还有人在等着你呢吧?”

    神谷所长……亚雷斯塔这么说着,一挑下巴,在旁边黑洞洞的空间里,忽然展开一个电子屏幕。上面映出川神的所在的宿舍。

    御坂美琴一片百无聊赖的模样坐在桌子前,随手把葡萄摘下来,扔到嘴里。坐在一边的是麦野沈利,她无聊的按着手里的电视遥控器。这两个人一脸不对付的表情,弄得站在后面的岛崎千雪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川神冷汗就下来了。

    “我说……所长……逆转时间的魔法,你有的吧?我忽然想回到过去,杀掉自己的不成熟。”

    “啊,如果有这种便利的魔法,我们两个到底为什么要废这么大的事情啊。”

    亚雷斯塔在明黄色的液体里,放声大笑:“要活下来啊。加油。你可是新世界的创世神呢。噗……“

    “喂,你笑了吧!你绝对是笑了吧?!”

    “加油,活下去哟。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

    在亚雷斯塔的大笑声中,川神无奈的原路返回。

    忽然,他回过头,对着黑暗中唯一的黄色,喊道:“所长!谢谢你啦!”

    “嗯。”

    “还有——你那一头银色杂毛太恶心啦,还是找个时间剃掉比较好。”

    “要你管,走你的吧臭小子。”

    忽然得到意料之外的回答,亚雷斯塔表情一愣,随机下意识的脱口反驳。

    能感受到,川神和结标传送离开了。

    自己的任务,结束了。

    他曾经以拯救世界为己任,后来,一度破坏世界。为了赎罪,他重新构建了世界。

    或许,这次的事情,也只是他的独断专行吧。

    不过……自己毕竟只是个人,是人就没必要非得做出绝对正确的事情嘛。

    谁也不能,反驳自己的吧?

    “世界,就交给你咯。”

    亚雷斯塔按下了没有窗户大楼的自毁系统。

    当然,不是自爆那种东西。

    只不过,是消灭了这里的一切痕迹。

    数据,机器,全部陷入不可修复的瘫痪状态。

    这样,就算有人真的能突破没有窗户的大楼的坚固防御,里面也只是棺材而已。什么都找不到。

    最后的最后,随着所有系统的停止运行,亚雷斯塔主动切断了生体维持装置的电源,黑暗中,唯一的明黄色,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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