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风]回家 作者:青霓青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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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欧风]回家 作者:青霓青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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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炸.弹击中了伦敦的水管,所有在地铁站里掩蔽的无辜市民全部溺水身亡。这样的战争又有什么正义可言呢?在我们看来,布尔什维克无疑是邪恶的;但我们的敌人却坚信着这项他们所认为的正义的事业,并为此主动将自己交给死亡,死亡对他们而言不过是某种纯洁自己信念的仪式。这是连队里一位老兵告诉我们的,只要我愿意,我就可以到宪兵那里告发他发表失败主义言论,而这足以让他被原地处决(2)。

    但我没有这么做。我甚至仔细思考了他说的话,并将其列入真理的范畴。这就是我必须把这份初稿藏在一个隐蔽角落的原因——不管怎样,死在自己人的监狱里总是屈辱的。

    那天中午,妈妈到街上买了些食材,用战争时期并不富足甚至可以说是单调的材料做了一顿丰盛的午饭。她的手艺可比炊事连那些连土豆都煮不好的糟糕的厨师们出色多了!

    我就像最尊贵的客人一般享受着家中最高等的待遇,但要是整天无所事事的话,我会深感愧怍的,因为我的朋友们还在前线流血流汗。我必须给自己找点事做。

    一开始,我打算去一趟比特费尔德。但我知道我无法以幸运的生还者的身份面对埃里希心碎的父母,所以我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计划。

    这就是我拿起钢笔写下这篇文章的原因。我要为这场战争留下一些回忆,虽然这些回忆中的一部分可能会令我感到痛苦和窒息,但这些正是我希望告知后人的东西。我的意志在前线被逐渐磨灭,我的精神在那里被逐渐摧毁,以至于我认为我已经发疯了。而有过同样遭遇的士兵在军队中比比皆是。

    在德绍的十天里,我哪儿也没去。从早上醒来恢复意识的那一刻起,我就拿起我的笔在空白的纸上写下这些语句,直到晚上睡觉为止。在写到最痛苦的片段时,我需要中断数次来做深呼吸以使我平静下来,或是腾出手揩去眼角溢出的眼泪。

    我在家的这段日子,就连德绍这样的小城也遭受了两次轰炸。在那两个本来平静如水的夜晚,突然间,有如火车出发哨般刺耳的空袭警报响彻夜空,接着所有人都惊慌失措地走出房门,拿着自己最重要的宝物躲到地下室去。我在黑暗的地底听见美军飞机的怒吼,紧接着是炸.弹掉落到附近发出的巨大的响声,这颗炸.弹距离我们一定不超过三百米远。我紧紧抱住怀中的钢笔和笔记本,在没有我的随身步.枪和心上人的时间里,它们俨然成了我最珍贵的东西。

    今天下了很大的雨,我坐在卧室的窗边呆呆地看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点争先恐后地拍在邻居波尔曼一家的红屋顶上,我的思绪突然飘到他们家的晚辈身上:波尔曼夫妇有三个孩子,两个女儿,一个儿子。他们家的男孩马丁比我小一岁,从小就同我和赫尔穆特一起打闹。根据我的记忆,他应该还在上高中,但这次回家我却没有捕捉到他的踪影。

    正当我胡思乱想的时候,家门突然被打开了,妈妈收好被淋湿的雨伞,告诉了我们一个遗憾而不幸的消息:“今天早上,波尔曼太太收到了儿子的阵亡通知书。上帝,她哭得撕心裂肺。”

    我记得马丁还不满17岁,但他的生命却已经停止了,就像埃里希的生命停滞在18岁的第一个月一样。儿时那个总是夹在我和赫尔穆特中间劝架的小男孩,就这样永远地消失了。

    这突如其来的噩耗令我不由得开始想,要是我在前线阵亡,爸爸妈妈会为我哭泣吗?我想答案是肯定的。但他们至少要比可怜的波尔曼太太好受一些,因为世界上还有一个和我长着一模一样的脸蛋的男孩陪着他们。

    我想起那封被我撕毁的遗书,那时的我敏锐地反感一切看起来像是诅咒或谶语的东西。我没有一天不期盼战争结束,我害怕明天我珍惜的人们就会猝不及防地离我而去,当然,这些带有失败主义意味的话语将永远烂在我的肚子里,否则我将被宪兵抓捕,被军事法庭审判,被刻在国家的耻辱柱上,最后被毫无尊严地绞死。

    潮湿的阴雨天使我的伤口开始隐隐作痛,我只好咬住牙,把手放到胸口,然后躺到我的小床上稍作休息。但心脏处传来的疼痛却丝毫没有削减的意思。前几天参与救援的英雄主义行为让我差点忘了我是个曾经一只脚伸进过地狱的人。

    我是为了什么而受伤的?尽管我无数次想忘记那段厄运,但我知道我无法从记忆里甩掉它,就像我无法抹去胸口这道难看的伤疤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1易北河:中欧主要航运水道之一。支流施普雷河流经柏林。

    2“失败主义……原地处决”:二战时纳粹政府把发表失败主义言论的国民全部进行关押,甚至判处死刑。

    ☆、第五章 德绍(下)

    1943年2月20日,我接受了参军以来最危险的一项任务:把一车物资送到最前沿阵地的几个连队上,保护我们的军队撤退。祸不单行,更糟糕的是前几天刚好下过一场暴雪,在一些疏于管理的地方,积雪已经没过了我的腰部。于是,在随军牧师(1)为我们祈祷过后,带着一种奇异的仪式感,我们几个年轻的士兵驾着一辆由两匹小马拉动的雪橇出发了。

    这是我第一次坐雪橇。童年时期,每个12月24日我都会满怀期待地猜想,驾着驯鹿拉的雪橇远道而来的圣诞老人会送给我什么样的礼物?尽管长大以后知道这都是父母耍的小把戏,但我却对雪橇这样东西产生了无限憧憬。

    可是,当我真正坐上这块尾部翘起的粗糙木板时,我却没有任何圆梦时应有的欢欣之情。负责驾驶的士兵狠狠抽打着那两匹瘦弱的马儿,让雪橇车在它们的嘶鸣中前进。我们在一片白茫茫的坡地里纵情驰骋,听另一个从奥地利来的士兵说,这和在阿尔卑斯山上乘坐雪橇的体验无二。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也算是在阿尔卑斯山滑过雪橇的人了。

    我们滑过白雪皑皑的山峰,滑过银装素裹的平原,直到我们能从低矮的小丘上看到远处顿河冰冻的河面为止。

    前面就是德军的前线阵地了。我们的战壕像城市里纵横交错的街道,在这片冰天雪地里构建出一张简陋的交通网。我从雪橇上一跃而起,抱起几个弹药箱跳入其中。战壕里只有稀稀疏疏几个士兵,我们找到他们中的军士长,询问这里距离我们的目的地有多远。

    “你们要去的连在那儿,”他朝顿河的方向指了指,“那里很危险,离俄国人大概只有两百米——或许连两百米都没有。”

    我们沿着每条南北向的战壕之间东西向的连接小道向着东边的战壕走去。这条战壕里挤满了邋遢的士兵。他们见到拿着物资的我们,纷纷涌过来七嘴八舌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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