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们七年之痒,彼此的优点被时间掩盖住,缺点毕露的时候, 她们又还能继续走下去吗?
    生活环境注定了她跟陆蔓子的眼界以及价值观的不同,这些东西或许短时间内不会暴露出来, 但几年之后呢?
    如果, 她以后出柜了, 失去了孩子,伤害了母亲,而她跟陆蔓子又日渐疏远冷淡,那个时候,她该怎么办?
    各种念头浪潮一样的在田一笙脑子里翻滚, 她没心思吃饭,陆蔓子又忙着公事,结果一桌子菜,最后没动几下。
    两人出了餐厅,陆蔓子牵着她的手,往河边的树林里走。
    田一笙愣愣的问:“要散步吗?”
    陆蔓子没回答。
    晚上九、十点,夜色浓重,车流从河桥上穿行而过,路灯洒下柔和光芒,又被树荫遮挡,昏昏暗暗的落下来。
    林子少人,石栏下的河流奔流,扭曲了城市灯火的倒影。
    陆蔓子将田一笙压在了栏杆上,俯身下来,轻声问她:“在生我的气?”
    田一笙摇摇头,但又提不起力气来说自己没事,干脆就抱着陆蔓子的腰,埋脸在她胸口。
    陆蔓子下巴蹭过她的耳际,柔柔的问:“怎么了?”
    那些压在田一笙心口的事情,太多也太重,她顾虑重重,反而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陆蔓子脸颊贴着田一笙侧额,忽然低声道:“抱歉。”
    田一笙闷闷道:“你道什么歉?”
    陆蔓子说:“今天没好好陪你,以后不会了。”
    田一笙抱紧她的腰:“不是因为这个……”
    陆蔓子便说:“那以后,我不带你去见我母亲了,她脾气太糟糕。”
    田一笙还是摇头:“也不是因为你母亲……”
    陆蔓子:“那是怎么了?”
    田一笙说:“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就是……有点心烦。”
    陆蔓子抚摸着田一笙柔软的发丝,声音很低:“是不是我让你感到压力。”
    笃定的语气,而田一笙也默然。
    陆蔓子沉默了许久,才沉沉的开口:“我带你见我母亲,见我朋友,就是想告诉你,不要有压力,因为我已经把一切,都处理好了。”
    田一笙愣住。
    陆蔓子垂下头,贴着田一笙的脸颊。
    “我母亲不会反对我,我朋友可以接受我们……我还工作稳定,可以养得起我们的余生。甜甜,你什么都不用担心,你只需要……”她顿了顿,“慢慢的准备好,然后重新回到我身边。”
    田一笙收紧了手臂,眼眶一酸,没出息的就那么哭起来了。
    那些翻涌在心里的所有委屈和痛苦,好似都在那一句话里,找到了奔涌出去的出口。
    陆蔓子抬起她的脸,亲吻她脸颊的泪水。
    “不要有压力,甜甜。”她抵住田一笙额头,“我不会逼你出柜,我不在乎你母亲是不是认可我,我只在乎你。”
    “可你不会觉得委屈吗?这样跟我地下情一样的恋爱……而且我还没有跟林温景分居……”
    “嘘。”陆蔓子打断她,“你家里的事情,你自己处理就好,我不干涉,也不想听。我只知道,你离婚了,你爱我,你会跟我在一起。”
    田一笙泪眼婆娑的望着她:“你就真的一点也不在意吗?”
    陆蔓子轻扣住田一笙的后脑,将她按进怀里,垂眸道:“比起那些,我有更害怕的东西。”
    田一笙道:“怕什么?”
    陆蔓子:“怕你有压力……怕你,会扛不住的,放弃我。”
    田一笙抓紧了她腰部的衣服,没反驳这句话,而是问她:“你就不担心我们的将来吗?我跟你……差距那么大,总有一天,你会嫌弃我。我穷,我没见识,我还处事懦弱,我根本配不上你……”
    “可我已经爱上了你。”陆蔓子道,“早在九年前,在新生开学,你踏入寝室的那一刻。分开前,大学四年的每一天,我一天比一天更爱你,分开后,国外那五年,距离和时间,还是让我在思念里更爱你。甜甜,你对我来说,是另一半,失去了,我就活不下去的,灵魂的另一半。”
    她们大一,十八岁时认识,十九岁定情,三年热恋与五年思念。
    时间没冲淡那感情,岁月也没改变那初心。
    那份爱,那个人,浸入了骨血里。
    就算她缺点满身,也不能切断那在九年光y里,宛如菟丝子一般扎根,纠缠着的感情。
    就像是三厌说的,与沛莎相比,田一笙只是运气好,在最合适的时间里,出现在了陆蔓子的身边。
    稚嫩未褪,心防不设的十八岁;初入学,对大学生活充满向往和积极的空白新生。那个时候的陆蔓子,心门是敞开的,田一笙出现了,住进去了,扎根了。
    从此以后,那个位置,就永远是她的了。
    不公平。
    对于沛莎来说,是残忍的不公平,对于田一笙来说,是此生最幸运的不公平。
    “所以,不要有压力,慢慢陪着我,好不好?”
    田一笙用力的点头:“好。”
    陆蔓子低头亲了亲田一笙耳垂:“甜甜,我真的很爱你。”
    田一笙哽咽回答:“我也爱你。”
    她重新抬起脸,看着陆蔓子妆容ji,ng致的脸,抽噎着问:“今晚回去,让我给你卸妆好不好?”
    陆蔓子不应声。
    田一笙捧住她的脸,追问不休:“好不好?阿蔓,好不好?”
    陆蔓子闭上了眼睛,像是在艰难里下定决心:“好。”
    两个人又在河边吹了一会风,沿河走了半小时,才慢慢回酒店去。
    陆蔓子让田一笙先去洗澡,出来后再给她卸妆。
    田一笙答应了。
    等她进了浴室,陆蔓子随即拿出手机,翻出通讯录,拨通了三厌的电话……
    田一笙洗完出来,看见陆蔓子就坐在床边,垂眸看着手机,她一走近,她就按熄了屏幕,放在一旁的柜子上。
    “你有带卸妆的来吗?”田一笙披着shi发,也不急着吹。
    陆蔓子道:“没有,你先去把头发吹干。”
    “没事,头发一会再弄。”田一笙浑不在意,起身去翻行李箱。
    她有带卸妆油,但是很普通便宜的那一种,不知道能不能卸干净陆蔓子的浓妆。
    陆蔓子看着她动作,有些无奈:“你就那么想看见我卸妆后的脸吗?”
    田一笙放下卸妆用品,坐在陆蔓子身旁,学着她的动作,捏住了陆蔓子的下巴,让她正脸对着自己。
    “我只是想用行动告诉你,我真的不会介意,你那个最真实的样子。”
    陆蔓子垂下眼睑:“真的很丑。”
    田一笙倒出卸妆油:“你丑,我穷,般配。”
    陆蔓子轻声笑起来,面色终于稍微轻松,但当田一笙把浸shi的化妆棉贴过去的时候,她还是又瞬间绷起了身体。
    看来是真的,特别在意她包装在化妆品之下的脸。
    田一笙凑过去,安抚的亲了一口陆蔓子的唇:“阿蔓,我也真的很爱你,所以,不要太在意你的外表。”
    陆蔓子嗯了一声,可眼神始终逃避的半垂着,仍旧在意着她的外貌。
    田一笙狠心的从她最ji,ng致的眼妆开始卸……从眼角,到眉毛,再到提色的粉底……所有,都被田一笙仔仔细细的擦掉了。
    抹除了遮盖,她毫无修饰的,憔悴的脸,终于露了出来。
    妆前妆后,两张脸,这句话,很悲凉的验证了。
    不仅仅是糟糕的皮肤状况,陆蔓子整个人的气色,都尤其衰弱,像是仍在大病中的绝症病人,没有一点血色,也再没有一点凛冽的气势。
    只剩憔悴。
    田一笙眼圈一红,又没出息的哭了。
    “阿蔓,你老实告诉我,你现在,是不是还在生病?”她哭着问,“别给我找什么借口搪塞,告诉我实话,你是不是在生病?”
    陆蔓子垂眸说:“只是失眠症……”
    田一笙完全不信。
    陆蔓子又补充说:“很严重的失眠症……如果不吃药,我就根本没办法入睡。”
    田一笙回想最近几次跟她一起睡觉,好像自己当真是最先入睡的那个,对于陆蔓子的失眠,竟然完全没有察觉。
    愧疚感登时一下子汹涌袭来,她眼圈红得更加厉害。
    陆蔓子捧住她的脸,轻声哄她说:“不要又哭起来,不然我会以为你是被我丑哭的。”
    田一笙扑进她怀里:“抱歉,这么久了,我一点也没发现你的失眠症。”
    陆蔓子揽住她背:“没关系。”
    田一笙愧疚的哭了一阵,忽而又反应过来:“你只是失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昨晚我问你的时候,你还什么都不肯说。”
    陆蔓子道:“昨晚你还答应我,下下周再告诉你。”
    田一笙敏锐道:“所以你说失眠,结果是应付我?”
    ☆、烟火
    陆蔓子一声不吭, 就拉着田一笙往怀里抱。
    “你别抱我。”田一笙推她, “跟我说两句实话, 就那么难吗?”
    陆蔓子盯了她两眼, 扭头委屈的小声念道:“我今晚已经说很多实话了……”
    在河边的表白,还有回来后的卸妆……
    这么一想, 好像的确是这样……田一笙眼神动摇,陆蔓子贴过去抱着她, 轻声细气的说:“你之前明明就答应好的, 说话不算话, 坏……”
    那个坏字电流似的击在田一笙耳朵上,半个脑子都麻了。
    她改不了性子软的毛病, 到底还是让步说:“那就下下周再问你, 到时候你再忽悠我,我就弄死你。”
    陆蔓子笑着亲她的脖子:“怎么弄死我,嗯?”
    田一笙一口啃在她肩骨上:“咬死你!”
    陆蔓子抱着她压倒, 顺着她的侧颈细碎的一路亲到红唇上,浅浅的吻了两口, 问她:“想要吗?我给你口。”
    田一笙圈着她的脖子:“我舒服了, 那你呢?”
    陆蔓子含着她的唇, 含糊道:“我不在意……”
    她手指直接滑进田一笙腿间,隔着底裤按压。
    也不知道是不是昨晚没做成的原因,田一笙今晚动情得特别快,很快shi了陆蔓子一手。
    跟陆蔓子没间隙的接吻让她喘不过气,脸很快就绯红一片, 眼瞳shi润,倒影着细碎的灯光。
    陆蔓子亲了亲她的眼睑,膝盖顶开田一笙的腿,shi热的吻寸寸下移,穿过小腹,吻住那泥泞的地方……
    田一笙敏感的哆嗦起来,张着嘴巴,又喘又叫……
    陆蔓子给她口了一次,又用手指让她去了一次,田一笙情潮汹涌,激动时浑身粉红,缩在陆蔓子怀里,不停叫她的名字。
    陆蔓子一遍又一遍的亲吻她的额头和侧脸,带着水迹的手指拂过她侧腰,又勾起一阵轻颤。
    “你怎么越来越敏感?”陆蔓子问她,田一笙羞耻的侧头不回答,陆蔓子就又抬着她下巴,贴过去纠缠的深吻。
    田一笙无意识的抓住陆蔓子的衣领,连睫毛都shi了。
    “不要了……”她亲到一半又喘不过来,挣扎着躲开陆蔓子,抱着她腰肢往她怀里藏。
    陆蔓子轻抚着她后背,嗓音带笑:“今晚这么快吗?”
    田一笙摇摇头还是不肯回答,她出了好多水,自己都羞死了。
    以前那感觉没这样强烈的,今晚她也不知道怎么了。
    或许是心意相通之后,陆蔓子的温柔抚弄,让她的生理感觉里添上心理上的满足,所以感觉才会那样的猛如潮水。
    陆蔓子也不逼她,两人安静的相拥。
    田一笙等自己缓过气,才拉扯把玩着陆蔓子上衣的扣子,小声问她:“你要不要也试一试,我慢慢亲你……”
    “不了。”陆蔓子拉住田一笙的手,重新吻住她,“能亲吻你,拥抱你,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怀里不再空荡,床头不再寂寥,伸出手,就能碰到所爱之人温热的躯体,然后肆意的接吻,打闹……这于她来说,就已是最大的满足。
    晚上入睡时,田一笙特别关注陆蔓子的睡眠,她也没避讳,当着田一笙的面,吃了药。
    那药用纯白的盒子装着,没有名字和标签,田一笙不认识,陆蔓子只说是私人医院开的助眠和调养内分泌的药。
    想着不逼太紧,田一笙没刨根问底的细问。
    第二天田一笙就得跟公司的人一起回去,陆蔓子手里也有事,只能抽空跟她吃顿午饭。
    陆蔓子说要送田一笙去机场,被她拒绝了。
    蹭公司的车去机场也很方便,没必要麻烦一趟陆蔓子。
    两人中午一起吃的私房菜,是个环境尤其雅静的四合小院。古色古香,木雕窗户,推开纸窗,外面就是种着脆嫩莲花的带湖庭院,一个ji,ng致凉亭和蜿蜒桥廊伫立湖上,古画似的优美。
    田一笙特地点了ji汤,监督着要陆蔓子多吃。
    吃饭间隙,田一笙偶尔会看一眼窗外,意外的瞧见了一个穿烟青色旗袍的女人。
    她正沿着桥廊,悠闲从容的缓步穿过。
    隔得远,田一笙看不清细节,但那女人身上那股温婉优雅的气质,还是挡不住的散发出来。像是浸透过岁月风尘的珠玉,那种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美,犹如无法遮盖的暗香,哪怕只是一个背影,也能让人为之倾动。
    幽致的景,古香的人,鲜活的画。
    几步之后,大概是找到一个风景满意的地方,她站定脚步,从包里拿出一支细细长长的烟,点燃了安静的抽。
    她始终侧身站着,让田一笙看不见她正脸。
    “那个人……”陆蔓子忽然出声,“就是我爸喜欢的女人。”
    田一笙一惊:“那个近六十岁的老婆婆?”
    可这个女人的背影,看着最多四十岁!
    陆蔓子也盯着她的身影,轻声说:“她太有气质,所以盖住了她年龄的弱势。”
    田一笙想起一点也不显老的庄青绾,说道:“她是不是也保养得很好?”
    陆蔓子摇头:“她脸上和脖子上的皱纹,都挺明显的……所以我妈才想不通,我爸的魂,竟然被一个绝了经的女人勾走了。”
    田一笙震惊的又看了看那个女人的身影,半响后感叹:“仔细想想的话,那她应该很厉害……”
    陆蔓子撑起下巴,也盯着那道窈窕的身影:“是啊,真正的狐狸ji,ng,ji,ng得吃透了男人的心。”
    “嗯?”田一笙诧异陆蔓子会说出这样的话。
    陆蔓子解释道:“这是我妈的评语。”
    那人站在桥廊上抽了两支烟,然后沿着另一段木桥,姿态袅袅的消失在画里。
    吃过饭之后,陆蔓子送田一笙回酒店,两人就这样暂且分开,各自忙碌。
    田一笙公司的事情倒是不多,傅城只给她简单的活,就是应付他那些莺莺燕燕有些麻烦,少不了缠人和无理取闹的角色,有时候莫名其妙的就会挨一顿骂,弄得田一笙哭笑不得。
    工作不忙,她陪孩子的时间倒是多了,蔓蔓因此显得很高兴,连饭都比平时吃得多。
    田一笙傍晚陪着孩子,空闲时跟陆蔓子聊天说说话,偶尔又跟林月吃饭,唠嗑,生活忽而轻松起来,心情愉悦,连着气色都好了不少。
    晃眼又是周末,田一笙不出差,陆蔓子说她周六中午回来,于是田一笙一早便出门,买了菜先去公寓准备。
    她炖了汤,腌好蒸鱼,清洗蔬菜时,陆蔓子回来了。
    厨房里开着水,响声漱漱,沸腾的汤锅里发出细细的咕噜声,混合着油烟机的轻轻轰鸣,那是最真实的烟火声音。
    田一笙在水槽里甩了甩shi透的手,往外走时又随手在围裙上擦剩余的水珠。
    “回来啦?”她走出去,迎面便送来一大束火红艳丽的玫瑰花,馨香扑鼻,映得田一笙肤色更白。
    她惊讶的撑大眼睛:“你干嘛买花啊……”
    陆蔓子另一手勾着田一笙腰,在她唇边亲了一口:“哄你开心。”
    好直白的回答。
    田一笙接过花,挺大一束,略沉。
    “喜欢吗?”陆蔓子随手放下包,圈着田一笙的腰,黏在她后背上。
    “喜欢是喜欢,可你不是说,花总要枯吗?枯了以后,扔的时候就会觉得很可惜……”
    陆蔓子垂着睫毛说:“那你要不要跟我一起种?这样的话,枯了就能再开,一年又一年,一直重复开到死掉为止……”
    “嗯?”田一笙看了一眼那个又空又大的阳台,“要在这里种花吗?”
    “不是这里,另外一个地方。”陆蔓子圈紧手臂,嗓音发沉,“只有我们的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  偷偷的更新……
    ☆、幸运
    田一笙顿了顿, 低声问:“去哪儿?你要搬家了吗?”
    只有她们的地方, 那就是要她一起搬过去?
    陆蔓子道:“我看好了一个地方, 打算在那里修一栋房子, 然后在周围,种满了花, 果树,还有菜园……”
    田一笙慢慢握紧了陆蔓子圈在她腰上的手。
    那是……她们以前在一起, 畅想未来时, 说过的话。
    找一个安静的地方, 修一栋自己的小屋,有菜地, 有果树, 有鲜花,有彼此。
    那些年少时的诳语,她原来还记得。
    “等我家里的事处理完了, 你跟我去看看那个地方……”陆蔓子下巴垫在她肩上,“我打算用五年的时间, 慢慢修我们的家。”
    田一笙垂下视线, 明白了陆蔓子的意思。
    她给她五年时间, 让她准备出柜的事情。
    “可以吗?”她轻声问。
    “嗯,好。”田一笙应了。
    陆蔓子向她索要一个时间期限也好,免得……她总是瞻前顾后的犹犹豫豫。
    陆蔓子亲了亲她侧脸,收紧手臂:“我爱你。”
    田一笙回身抱住她:“我也爱你。”
    两人吃过饭后一起出去逛了逛,田一笙买了一个体重秤, 用来监控陆蔓子体重,正式给她养身体。
    陆蔓子第二天一早就要走,田一笙晚上本打算留下陪她,但没想到下午时母亲忽然来了电话,态度格外坚决的一定要田一笙回家去。
    田一笙怎么用跟同事聚会的理由,都应付不过去,母女两人因此直接在电话吵了起来。
    陆蔓子远远听见了,放缓脚步靠过来,牵住田一笙的手,轻轻摇头,示意她别吵,听话回家去。
    田一笙反而对陆蔓子更感愧疚,电话那边,周婉还在质问她到底为什么周末又不回家,田一笙听得有些烦,便应付说:“我会回来的,先挂了。”
    她收起手机,勾了勾陆蔓子的手指:“抱歉,今晚不能陪你了。”
    陆蔓子摇头:“你已经陪过了……”
    田一笙心里闷闷的不舒服,既心疼陆蔓子,又无奈家里的事情……母亲这样的态度对她,怕是已经很怀疑她了。
    以后,只会更加难应付。
    陆蔓子贴着田一笙后背抱上去,放松的靠在田一笙纤细的身体上,垂眼看着楼下的花园,以及围墙外的高楼,车流和行人……
    “甜甜,我不急的,所以,你也不用着急。”她轻声说,“哄好阿姨,别让她现在就为难你……”
    田一笙心里闷得更难受,她不可能两边都顾得完美,总有一个,会被忽略。
    “阿蔓,你都在你母亲面前做了什么,才让她没再反对我们?”
    三厌告诉田一笙,是因为庄青绾爱着陆蔓子,可陆蔓子刚车祸,庄青绾威胁她分手的时候狠绝,田一笙至今还记得清清楚楚,她连陆蔓子的命,都能用来作为威胁的筹码。
    陆蔓子摇摇头:“也没做什么……”
    田一笙不高兴的低哼:“你又不跟我说实话……”
    陆蔓子无奈笑了一声,下巴蹭了蹭田一笙肩膀:“真的,如果硬要说,大概是我比她更倔吧。她一直要求我……忘了你,但我不愿意。”
    田一笙心尖一颤,一句比庄青绾更倔的背后,代表了无数的争吵和抗争。
    陆蔓子闭上眼睛:“幸好,你也没有选择忘记我。”
    田一笙睫毛颤抖,眼圈渐shi。
    她的确是没有忘记陆蔓子,她只是……已经开始放下了。
    如果陆蔓子不回来找她,那她就会保持之前的样子,跟孩子,跟林温景,还有母亲,就这样寡淡如水的走完一生。
    她是属于那种没有爱情也能活的大多数。
    她也是,真的配不上陆蔓子的深爱。
    要说幸好,其实应该是她说。
    心脏酸涩,田一笙勾住陆蔓子后颈,侧头用力吻住她。
    何其幸运,她才会被陆蔓子深爱。
    吃过饭之后,陆蔓子就开车送田一笙回去了。
    在距离小区前两个站的地方停车,分开,然后田一笙自己坐一截公交回去。
    刚上公交,周婉就又打电话过来催问田一笙在哪儿。
    田一笙耐着性子的报了位置,回小区的路上,她开始调整表情,现在的确是要好好哄着母亲,要不然以后的每一个周末,她可能都出不去了。
    可一转念,又觉得这样哄着其实一点意思也没有。
    反正她迟早都是要出柜的,不如就让母亲这样怀疑着,正好让她做心理准备。
    但这念头,在她听到蔓蔓那一声软乎乎的妈咪时,被动摇了。
    她可以现在就跟母亲大吵一架,然后轰轰烈烈的出柜,但蔓蔓还不可以……她才五岁。
    田一笙蹲下身,接住小跑过来的蔓蔓。
    “妈咪,蔓蔓今天自己收拾玩具了。”她仰着脸,巴巴的等夸奖。
    田一笙亲了一口她脸蛋,柔声哄道:“我们蔓蔓最乖了,是妈咪贴心的好宝宝。”
    蔓蔓欢喜的笑起来,拉着田一笙去看她收拾好的东西。
    田一笙陪着她玩了一会,等到蔓蔓去看动画片了,周婉才招手把她叫到一旁去。
    “你把你今天聚餐的同事电话,给我一个。”周婉说,“以后要是有什么情况,我好联系。”
    田一笙道:“人家的电话,我怎么好随便给出去?”
    周婉说:“那有什么关系,我又不做什么,就存着当应急。”
    田一笙怕她会背着自己,偷偷打电话过去问,今天到底有没有聚餐,可母亲又满脸不会轻易善罢甘休的样子,她没办法,想了想,就把三厌的电话给她了。
    回身忙给三厌发了一条微信,简单说明情况,要是周婉真打电话过去,就帮忙圆个谎。
    三厌回了个好。
    隔了两天之后,三厌那边果真给田一笙消息,说她母亲打电话过来问过她行踪了。
    田一笙心有点凉,自己的母亲,她多少还是了解七八分的,现在是给同事打电话,等再过几个周末,她估计就要直接给公司打电话了。
    为了防止万一,田一笙厚着脸皮去找了傅城,问他能不能给公司前台说一声,凡是有人打电话来问关于她的事情,就全说不清楚。
    傅城很爽快的答应了。
    这件事情,就这么翻了页。
    周末,又到了。
    这周,就是陆蔓子答应的,要老实说她病情的最后时间。
    她虽然是答应了,但田一笙估计,陆蔓子很可能不会很轻易的说出实话,要不然她就不会想尽办法的拖到了现在。
    只是万万没料想到的是,陆蔓子这周根本不回来。
    她发信息解释说是,她父亲趁着庄青绾送陆蔓子去机场的间隙,叫了民政局的人过去,要偷偷的登记结婚。
    庄青绾知道后勃然大怒,当即就载着陆蔓子冲回老宅去算账。
    这事情不知道又要闹几天,反正今天陆蔓子是回不了了,她便让田一笙也暂时别过来。
    看到消息的时候,田一笙菜都已经买了一半,现在只好又默默将挑好的东西,放回原处。
    时间还早,她回去肯定又要被母亲怀疑,干脆就叫林月出来吃饭看电影,正好她这次出来,就是用的跟林月吃饭的借口。
    两个人约在商场见,只有林月一个出来,以前寸步不离跟着的石郑这次没来。
    田一笙有点意外:“石郑怎么没来?在加班么?”
    林月拉着脸,点头说:“在出差。”
    田一笙挽住她的手臂:“怎么了,你们吵架了?”
    林月神色恹恹道:“前几天我们去看房了,两室一厅,首付三十万,月供二千二,他家里也同意给他出个首付,然后他自己还房贷,但他却又改口说不买了。”
    田一笙道:“为什么啊?”
    林月眼圈有些红:“他说他首付和月供都太贵了,而且家里给了三十万,就没其他的钱了,他不想挖干父母的存款,房子要么不买,要么就买在主城外,靠近他工作的加油站附近的区县,房价便宜一半。”
    田一笙说:“可买在主城外,你工作怎么办?”
    林月气道:“他说反正我工作也不稳定,就一个销售,辞了随便再找就是。”
    田一笙无语:“他怎么能这样说啊,就算你工作不稳定,可你工资比他高啊。”
    林月冷笑:“工资高又怎么样,我家里穷,我就一个只会种地的爹,拿不出钱给我出一半的首付。”
    田一笙道:“可你会帮他还房贷啊,而且之前他的车贷,不也是你们一起还的吗?”
    林月红着眼睛扭开头:“他根本记不住我这些好,他就知道我怎么在家里使唤他了……男人有钱就变心,这话果真不假。他还没钱,就换了一个稳定的工作,现在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田一笙建议道:“你们还是把话全都说开,好好谈谈这个事情吧,毕竟这么多年感情……”
    林月叹气:“是啊,这么多年感情,我现在怎么舍得就这样分手……”
    田一笙捏捏她的手,安慰说:“开心点,我请你吃好吃的去呀。”
    林月勉强笑了笑,问道:“你跟那位陆总,最近怎么样了?”
    田一笙不瞒她,把她跟陆蔓子的事情都说了,包括陆蔓子给她的那个五年期限。
    “但我觉得我可能不用五年就会出柜,我妈在怀疑我,瞒不住的时候,我就直接出了。”
    林月道:“你可千万别急着出柜,人心难说,头两年她可能还念着你,再过两年呢?谁知道将来会出什么事情啊。就看我跟石郑,要不是他换了工作,我也永远不会想到,他也会有变脸的一天。”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本来要更新的,我写了一半后,下楼去买东西,结果老年痴呆犯了,忘了带钥匙tttt,自己把自己锁在外面了,然后我穿着睡衣,站街十多分钟,艰难打到车去舅舅家拿备用钥匙,心态爆炸嘤嘤嘤
    ☆、执念
    田一笙摇头:“她不会的……”
    林月道:“我说万一呢。而且再说, 你怎么知道别人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别说是恋人, 就算是每天同床共枕的夫妻, 背后都各自藏着一张脸呢。”
    田一笙还是摇头:“我相信她的, 在国外那五年,她那么苦, 都没放弃过我,还跟她母亲出柜了……”
    想到这些田一笙就心疼:“你也知道, 阿蔓她母亲手段多狠, 阿蔓能说服她母亲接受我们, 肯定吵过不少架,受了不少委屈。”
    林月赞同的叹道:“陆总她妈的确是个狠角色。”
    两人短暂沉默, 等进了吃饭的地方, 前后坐下后,林月忽然拍桌子道:“你说陆总跟他妈吵架的时候,她妈会不会把你结婚生子的事情拿出来说, 好让陆总死心?”
    田一笙顿住。
    林月激动道:“你看啊,陆总妈一直要你们分手对吧, 陆总在国外跟她妈吵架的时候, 她妈极有可能会拿你结了婚的事情说事啊!反正天高皇帝远, 她就算是说你跟男人恋爱了,上床了,陆总也核实不了了啊,而且你也的的确确是生了孩子结了婚,对吧。”
    田一笙道:“但应该没有吧, 阿蔓是在意外接到林温景电话后,才知道我有孩子的事情的……如果她早知道的话……”
    又会怎么样呢?
    不会来找她,还是会在重遇的第一天,就质问她结婚的事情?
    田一笙忽然发现自己没办法假设,因为她并不了解,现在这个高高在上,捉摸不定,又沉默寡言的陆蔓子。
    如果不是三厌……
    三厌……她那些总是能在最需要时候,出现的话,要是没有她那几番话,她跟陆蔓子,就绝对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可陆蔓子跟三厌要是早就知道了,又为什么不直接跟她明说?
    陆蔓子刚接到那个电话的时候,还那么大的反应……
    “早点知道就不会打扰你了吗?”林月不知道田一笙心底的翻江倒海,还在接话猜测,“我觉得可能不会,你不是说陆总很爱你嘛,说不定她一个不甘心,就动用各种强权,逼迫你离婚,然后把你圈养在身边……”
    田一笙脸色难看,抿紧了唇。
    林月话头立即停住,忙说:“哎,我就是随便乱说的,你别当真啊。”
    田一笙摇摇头,捏紧杯子喝水。
    林月看她被吓到的样子,心里愧疚,又说:“我真的就是随口瞎说的,你这个反应,该不会那个陆总,真的是这么y暗可怕的人吧?”
    田一笙立即摇头反驳:“她不是……我只是在想,她会不会真的有可能,早就知道我结婚的事情了……”
    林月道:“陆总知道不知道,你还是得自己问她。说不定她妈妈怕泄露了自己对你做过的坏事,没敢提你呢。”
    田一笙道:“嗯,我们先吃饭吧。”
    她嘴上不再说这个,可心里一旦有了那么一点怀疑,就再也控制不住那些往深渊里蔓延的思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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