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了偏头,以为自己没听清楚,还好意反问了一句,“什么?”
    “稳固首领的地位。”
    容安眯起眼睛,再次确认:“谁?”
    “我。”声音平淡,没有一丝波澜。
    “……”
    容安几乎跳起来。那一瞬间,他脑子里闪现了奇怪的念头:原本以为最软的那个柿子,突然说自己是首领?
    他深深感觉自己受到了欺骗。
    ☆、35 真正首领
    翼鬼部落崇尚强者,能被选为首领的人必然是部落数一数二的男子汉。他们以强者为尊,一旦有了首领,无论之前部落分为多少小群体,都要听从首领一人的命令,不能起内讧。在这种制度下,翼鬼部落迅速崛起,发展成为强者大陆领地最广的四部落之一。
    可天有不测风云,原本日渐强盛的翼鬼部落,突然横遭巨变,如若不是翼鬼凶猛好战,恐怕早就要把这片地盘都丢掉了。外人看来,翼鬼部落是因为没有凝聚力、形同一盘散沙,之后渐渐颓败。他们只知道翼鬼部落四分五裂,分为若干个小的团体,没有能统一整个部落的首领,却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年都没选出一位能压制各个团体的领袖出来。
    因为没人愿意当首领吗?不是,实际上翼鬼各个都是渴望成为强者、渴望得到他人认可的兽人,整天恨不得削尖脑袋登上首领的宝座。而且这些年来也有不少人得到大部分团体的承认,眼看就要一举恢复翼鬼部落往日的辉煌,最后还是黯然失败。
    那是因为,若要成为首领,光得到众人的承认是不够的。在首领踏上神坛的一刹那,实际上就是选择了最后一步挑战。之后,就要穿过边境,找寻‘世界之树’,踏上树冠,才能真正成为翼鬼部落的首领。
    前段时间傍生身受戾气反噬,动辄吐血剧痛,没有精力去异境寻找世界之树,随后遇到容安,踏上神坛,就是开启仪式的象征。
    而且就算傍生对首领的位置没有兴趣,现在也是进退两难,被逼得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去了。这一切都是因为突如其来的王蛇部落。先前说过,王蛇部落与翼鬼部落为世代死敌,见到对方肯定是往死里掐。心高气傲的翼鬼不仅不会同意王蛇来到自己的领地,而且还要将他们赶尽杀绝。在攻打王蛇部落之前,就有不少翼鬼无比激动地准备大开杀戒。王蛇部落单兵实力远不及翼鬼,几日奋战,兵力大大下降,如果现在放任翼鬼攻打王蛇,最后肯定是一位都无法存活。
    傍生一开始也不想管这种事情。但想到容安那天对自己说‘你敢动他们一下,我绝对杀了你!’时疯狂、杀气腾腾的模样,就知道王蛇部落在他心中的重要地位。这件事,就无论如何都要管了。要想让王蛇部落继续在强者大陆存活,只有一个方法,那就是傍生成为翼鬼部落多年没有出现过的首领,随后强迫部落的兽人听从他的命令。
    如果有一人踏上神坛,通往世界之树的通道就打开了。这时翼鬼部落的兽人均可以参与这次任务,没有任何限制,唯一的目的就是:登上世界之树的树冠。
    会在这里插上一脚的,多半是先前团体的那些小领袖。他们虽然没有资格踏上神坛,却有公平寻找世界之树的权利,一旦傍生陨落,他们也有机会成为最后的赢家。
    傍生给容安讲了这些事情之后,就开始沉默。他没告诉容安其实自己一点都不看重首领的位置,之所以肯参加这次可能有生命危险的活动,完全是为了王蛇部落。不过就算傍生不说,容安心里也猜的七七八八了。
    “……有把握吗?”半晌,容安开口问。
    “不知道。”傍生回答。这不是他在谦虚,而是真的没底。这么多年翼鬼部落出现了不少能引起腥风血雨的天才,但没一个能在异境存活下来,反而让翼鬼部落元气大伤。冲这一点,傍生就不能说‘有把握’。
    容安摸了摸下巴。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思考,他已经理清思路,突然说:“傍生。有件事想问问你。我是不是,也融合了兽魂?”
    最开始听傍生说他是翼鬼部落的首领,容安第一个反应是:扯淡。刚来强者大陆,容安就被迫听了许多翼鬼首领的事迹。什么‘出生时是全人型的废物’‘在一次狩猎过程中不小心融合兽魂’‘成为翼鬼部落绝世强者,不停扩张地盘,使得部落跃居为四大部落之首’。一开始容安全然没把傍生往那边想,但是在看到他的兽型,看到那能使天地黯然失色的强大姿态,容安突然就信了。
    而刚刚傍生说他能化为兽型的原因和容安一样,他很快就联想到自己那比寻常兽人都要庞大的蛇形外表。仔细想想,除了这点,还有很多奇怪的地方,比如梅吟谈之色变的海枯石烂崖,而自己掉下去时没有不舒服的感觉。再比如,容安捡到的那颗异常巨大的蛋,吃下蛋后浑身出血的母亲和鸣凤。
    这么多的提示,全都指向一个答案:悍蟒!
    默念这两个字,容安心头滚烫,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激得浑身颤抖。他一遍遍地想,悍蟒,悍蟒。
    就算容安从心底认为自己并不特别,他还是问了那个问题。
    傍生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轻轻‘嗯‘了一声,道:“你确实是……但我觉得,你还是不要告诉其他人比较好。”
    傍生继续说:“现在王蛇部落大败,心有不甘。如果知道你是融合了悍蟒的兽人,肯定拼死恳求你与翼鬼部落再战。那时我们是否短兵相接暂且不提,那些苟延残喘、半死不活的王蛇,肯定是最先倒霉的。第二次战争,在我看来,根本没有必要。”
    容安点点头表示同意。他也不是看重名声的人,别人把他看成废物或者强者,对容安来说没有两样。
    见容安如此配合,傍生又松了口气。不暴露容安融合悍蟒兽魂的原因其实有两个。不仅仅是不想开战,最重要的是傍生不想让王蛇部落抢走容安。毫无疑问,只要被别人知道容安融合兽魂,他肯定是王蛇部落的首领。一族之长怎么可能与世代死敌的首领成为伴侣?那时不仅王蛇部落要抗议,说不定大司和翼鬼部落都要阻挠。傍生觉得解决这一局面只有一个方法,那就是成为翼鬼部落的首领,强迫部落接受王蛇部落,两大部落融为一体。那时候即使暴露了容安的实际情况,也不会有人进行过多干预。
    傍生与容安在翼鬼巢穴最上方的云层上慢慢看孤烟落日、蛛网残云。
    最先开口的是傍生,他说:“我见到你的时候,就觉得你可能是……”
    容安沉默着,没出声。
    “你见到我却不畏惧,与炎鼬如此亲密,能潜入海枯石烂崖。这些,都是你融合悍蟒兽魂的标志。”
    “……”
    “但是真正让我觉得你与众不同的并不是这些。你知道吗?历代能融合兽魂的人都有相似的特征。”
    融合兽魂者。
    不可平庸,但可凄苦。
    不许善妒,但许易怒。
    不要惊恐,但要悲恶。
    不求合众,但求孤独。
    “我只问你一句话。”没等傍生解释,容安就静静开口,声音又沙哑又颤抖,好像完全不想听到答案,强逼着自己提问。他紧紧握拳,面色惨白,“如果其他人碰到了寄托兽魂的东西,或者喝下……而没有成功融合兽魂,那些人会怎么样?”
    傍生听出容安语气中的动摇和彷徨,顿了顿,说了八个让容安肝肠寸断的字。
    “爆体而亡,必死无疑。”
    “……”
    容安屏住呼吸,懊恼、悔恨、绝望、痛苦……种种心情一股脑全都涌上心头,让他大脑空白了一瞬间。那种痛苦并不来自身体的疼痛,而是精神上的难以忍受。也许他早就应该接受这个答案,但一直存在侥幸心理,如今突然听到傍生说这话,好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这个坚强的男子汉突然流下热泪。
    容安哭的时候一般没有声音,只是静静地向下淌。但这次心里痛得无法呼吸,他咬得牙根都快从里面戳下来了,也没忍住,最后哽咽一声,抱着头躺在傍生的头上,滚烫的眼泪全都顺着腮边流下,落在傍生的皮肤上。
    温暖的风轻轻吹过他的头发,似乎也在安慰这个处在崩溃边缘的男孩。傍生飞行的速度本身就很慢了,这次更是放慢了速度,翱翔在安静的天空上,等待少年平复情绪。
    容安完全无法呼吸,手指抽搐着捂住嘴,因为缺氧眼前发黑,全身剧痛不已。
    傍生非常安静,一句安抚的话也不说。他知道现在这种情况说什么都是无用功,因为容安是绝对听不进去的。但他相信容安能挺过来。任何一位能融合兽魂的强者,心智必然坚定,虽然会痛苦、会绝望,但不会被打倒。
    日后想想,容安无比感谢傍生能带自己来到那么安静的地方。那地方能让他打破保护的壁垒,默默宣泄心中的痛苦。
    那时候容安心里反复想的两句话,第一句是:我是孤儿了。第二句是:可也不是。
    容安的痛苦傍生都能理解。他本以为容安需要更长的时间来疗伤,但很快容安就用手背擦干眼泪,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重新坐起来,拍拍傍生的头,说:
    “我跟你去找世界之树。”
    现在最重要的并不是母亲是否还活着,而是容安有没有想尽办法寻找回去的路途。只要有一天没看到母亲的尸体,他就不会放弃。
    比起母亲,更加迫在眉睫的就是王蛇部落的归属问题。要想让部落的兽人活下来,让重有叶、瑞荷、梅吟、策严……每个照顾他、帮助他的人活下来,让容安能有报答的机会,最重要的就是帮助傍生成为真正的首领。
    这件事情,不得不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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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一个剧本的名字不是世界之树,其实是埋骨之洞,嘎嘎嘎
    送给妹子们一个小剧场,是爱一护大人写的,非常有趣。
    高富帅容安:我喜欢你,不是因为你能够穿羽毛编制的衣服而喜欢你,也不是你小手一挥,率领翼鬼一族来提亲而喜欢你,就算你只是个穷小鸟,我也喜欢你。
    白富帅傍生:我喜欢你,不是因为你给我一块蘑菇而喜欢你,也不是因为你能变身悍蟒而喜欢你,就算你是一条小弱蛇,我也喜欢你。
    哈哈哈哈哈哈哈看的阿鬼我直接喷了屏幕
    ☆、36 争霸前鸣
    当容安情绪完全平复时,傍生顿了顿,轻声道:
    “要下去了。”
    他为什么非要单独提醒一下呢?答案显而易见,因为向下飞比向上飞的过程更惊险、更刺激,刺激得容安头发都竖起来了,喉咙阵阵发紧,到后来根本是连喊都喊不出来,还是被傍生用尾巴拽着下来的。
    傍生体型太过庞大,落地时引起轩然大波,震得容安耳朵里嗡嗡作响,都快吐了,直说:“你放开我,我自己跳下去,估计摔不死。”
    “……”
    “可你再这么震我,我要吐出来了。”
    傍生看容安真难受,就直接化为人形。他的兽型过于巨大,这一变化,容安直接被气流推了七八米远,眼看离傍生越来越远。要知道悍蟒虽然强悍,但皮肤没有破天那么坚硬,刚刚只是容安随口说说,要真这么摔下去肯定要去半条命。
    短短一天之内,容安再次享受到了曼妙的高空坠落感。他不由暗暗佩服自己,没在这种情况下被吓得疯癫。
    有些恐惧即使是训练再多次也无法缓解,反而会越来越害怕,比如恐高症。容安本身并不恐高,以前在容家村经常爬到最高的树上,攀着一根很细的树杈,就能眺望远方的风景。但现在他没被吓得屁滚尿流就很给面子了,直挥着手四处乱抓,当傍生过来时紧紧搂住他的肩膀,像是树袋熊一样靠在他的后背,像是无论如何都绝不会放手。
    傍生面上毫无表情,实际上心里很舒服,反手抓住容安的手臂,说:“你莫要怕。”
    急速下坠让容安几乎无法呼吸,好不容易腾出一只手捂住口鼻,勉强说话:“你这样掉下去,不会摔伤吗?”
    “不会。”傍生淡淡道。虽然不化为兽型,在不自保的情况下傍生与寻常人没什么两样。但化为破天后的半个小时内,他的身体强度都会与破天无二。最开始见到破天,容安最惊讶的就是那鸟兽的腿部。它的腿部是与身材不成比例的短粗,纵观上下,腿部的皮肤最为坚硬粗糙。那全是为了缓冲破天降落时的压力,因为破天最擅长急速飞行和突然下降,与庞大身躯相对应的就是巨大的压力,时间长了,破天就进化出了这样一双腿。
    而化为原型,傍生腿部的承受能力与破天相同,体重却比破天轻了太多,即使再抱十个容安也没有问题。
    两人落地的瞬间,容安突然睁大了眼睛,整个人处于完全警惕的状况,抱住傍生的手也松开了。
    只见两人落在了一座荒凉的空山上,周围寸草不留,光秃秃的毫无生气。而山下围着起码二十多只翼鬼,每个都长着血盆大口,一副狰狞的可怕模样。
    傍生微微皱眉,看着那些翼鬼,眉头微蹙,冷声喝道:
    “滚。”
    虽然傍生没有做出实质性的伤害,可那些翼鬼都向后退了一步,又胆战心惊地看了容安一下,纷纷离开。
    傍生还在皱眉,半晌冷哼一声,压制住波动的情绪,对容安说:“我带你去找你部落的人。”
    “不用了。”容安说,“我知道他们在哪儿。”
    容安的嗅觉比傍生强许多,过了一会儿就嗅到炎鼬和重有叶到底在哪里了。傍生知道他能闻到味道,就跟着他下山。一路上看到不少躲在山洞里的翼鬼,或者抱着一具血淋淋的尸体,凶狠地盯着他们,或者远远躲开,相安无事。
    翼鬼部落非常排外,运来的王蛇全部都放到海枯石烂崖旁边,对待他们像是对待奴隶。容安心里莫名有些难受,脚下的步伐加快。奇怪的是,他明明闻到炎鼬的味道,炎鼬肯定也闻到自己了。但它竟然站在原地不动,不似平日那样,飞奔着跑过来迎接他。翼鬼部落到处都是鲜血的腥味儿,容安自己无法分辨那到底是谁流的血,多闻一会儿又让他忍不住掩鼻。
    难道炎鼬受伤了?想想他粘着自己的劲头,恐怕是伤到无法动弹才会不过来找自己。容安心里着急,几乎要跑起来,都顾不上身后的傍生,飞也似的往海枯石烂崖闯。
    中途遇到无数进食的翼鬼。他们吃相狰狞可怕,一手护着食物一手拼命往嘴里塞,同时眼睛还抬起来盯着容安,好像害怕这狂奔的人会跟自己抢。翼鬼心高气傲,尽管傍生已经成为名义上的首领,但他一日不登上世界之树的树冠,一日不能被整个部落承认,自然没人给傍生他们让道。
    容安让开两三个,最后遇到一只非常嚣张的翼鬼,光明正大地挡在唯一的一条路上,挑衅地看着容安,似乎绝不放他这个异族过去。
    容安怒火滔天,抬脚就踢。他完全忘了自己当时被一只翼鬼刺穿左肩的事情了,那一脚威力十足,眼看就要踹到翼鬼的身上,却被后面的傍生一拉,向后退了一步。
    傍生淡淡地说:“你别碰他。”然后径直走到前面,眼神孤傲,根本不看那挡着路的翼鬼,意思是你敢拦一个试试?
    容安摸了摸鼻子,看到傍生轻易地穿过那条路,就跟在他身后走。那翼鬼懵了,因为每个翼鬼都非常好斗,像傍生这样避开的几乎没有。
    容安越向前走越能闻到那股浓烈的血腥味儿,忍不住皱眉。当他远远看到自己待过几天的囚牢时,他突然听到了一声惨叫,那声音无比凄厉,听得容安一哆嗦,紧紧握拳。
    随后他来到土墙附近,他看到了自己这一生都不愿意再见到的场景。
    只见几具腐烂的王蛇兽人尸体横七竖八地码在一起,身上早已长了腐烂的蛆虫,甚至有一颗只剩下蚕豆大小的烂眼珠,上面带着啃咬的痕迹。
    容安已经不觉得恶心,他只顾往囚笼里飞奔,心急如焚。他还没拉开竹门,就被里面疯狂尖叫的声音震住了。只见一只巨大到可以遮天的翼鬼,用翅膀挡住出口,此刻正肆意地用牙齿撕咬猎物。那猎物赫然是受了重伤、拼命反抗的王蛇部落的兽人。
    容安顺着气味找寻离自己最近的重有叶,一看之下,大惊失色。原来这巨大的翼鬼并不是饥饿,他只是想玩弄猎物,咬人只咬半死,专门挑那些还有点反抗能力的王蛇打斗。
    重有叶虽然看起来身材矮小,但是勇气非凡,此刻与翼鬼直面对抗的正是他。但,这翼鬼明显占了上风,嘴已经咬住重有叶的右手,血淅淅沥沥的留下来。
    重有叶脸上的肌肉痛苦地抽搐,嘴角涌出丝丝血痕,但也不呼痛,只有眼睛恶狠狠、带着凶光地瞪着那只翼鬼。
    容安根本来不及反应,下意识地上前去帮重有叶,只见他助跑着高高跳起,顿时竖起凌厉的杀气,正在攻击重有叶的翼鬼察觉到身后的危险,巨大的身体灵活地转身,‘吓!’的一声龇牙,涎水混着鲜血从嘴角流下来。
    容安心跳加速,如同擂鼓一般敲打着他的灵魂,一双眼睛瞪得又大又圆。那种愤怒、仇视、憎恶,让容安剧烈喘息,一种来自远古的磅礴怒气几乎就要从他身体里呼啸而出――
    千钧一发之际,一根尖锐的竹竿突然从容安身后插过来,容安侧过身去轻易避开,就发现那竹竿是冲着他前面的翼鬼过去的。
    翼鬼体型庞大,短时间内飞行和躲避的速度和破天完全没办法相比,竹竿又扔的极快,只听得一声凄厉的惨叫,鲜血崩了最近的容安一身一脸,那种嗜血的怒气突然消退,容安又平静下来。
    原来这根竹竿是傍生顺手从竹门上抽出来的,顶端削得很尖,傍生力气有大,这一扔直接深深插到翼鬼的皮肤里,好悬没有伤到要害。
    “容安,”傍生跃起到容安身边,喊他名字,“你莫要如此轻易动怒。”
    在他看来容安的愤怒没有道理。从小就生活在弱肉强食环境下的傍生,早就看惯了翼鬼这种玩弄反抗者的事情。而且一旦他们丧失了反抗能力,翼鬼就会索然无味,不会再进行攻击,这样大部分猎物是不会死去的。
    这些年的摸索让傍生知道,要想化身为兽型,要具备两者中任意一种因素,一是自保、有强烈的意愿要化为兽型;一是愤怒至极,想要在最短时间内制服对方。
    容安性格平淡,不争不抢,不会自己主动依靠悍蟒的能力。那么只要不让他愤怒飙升到极点,他融合悍蟒兽魂这件事,就不会暴露。
    傍生现在要做的,就是竭尽全力,阻止容安发怒。
    那翼鬼见到傍生,颇有气势地朝他吼了一声。但它身上已经负伤,又绝对打不过傍生,只能发狠地喊两声,最后讪讪地挥着翅膀,从这里离开。
    只见到处都是王蛇兽人破碎的肢体,重有叶被放下来后根本站不起来,躺在地上嘴角一股一股往外流血,只有眼睛还明亮地看着容安。
    容安呼吸一滞,快步跑到重有叶身边,看他遍体鳞伤,一时间竟然都不知道该碰他哪里。
    重有叶张开口,呼吸微弱地,似乎有话要与容安说。
    容安连忙低下头,仔细倾听重有叶说话。
    “带我……去找……炎……”
    最后那个字没说出口,因为重有叶喉咙受到了极大的损伤,完全无法发出声音,只能‘赫赫’地往外吐血泡。
    容安看着重有叶这幅样子,脸色阴沉,搂着他就往前走。他能闻到炎鼬的味道,并且知道炎鼬现在情绪波动很大,似乎极为渴望能见到容安。
    如果自己见到炎鼬伤得与重有叶一样,容安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那种冰冷、阴测测的可怕怒气,连旁边的傍生都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了。
    ☆、37 炎鼬x策严
    幸而炎鼬这边并没有遇到什么可怕的事情。之所以没办法跑过来,不是因为自己受到了很严重的伤害,而是旁边的策严已经完全无法动弹了。
    策严被傍生打得够呛,不知道断了多少根肋骨,现在怎么都爬不起来,有时候躺着都能吐出一口血来。
    失血过多时,蛇类的弊端就暴露无遗。如果炎鼬离开伤者的身边,他们没有取暖的设备,肯定熬不过一个晚上。一开始炎鼬还没放在心上,等来到海枯石烂崖,见到奄奄一息的策严,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所以尽管它很担心容安,想在他身边待着,此刻也不得不以大局为重,焦躁不耐地守在王蛇部落伤者周边。而稍微能动的就出去守着洞口。一位被咬得腹部右侧都快空了的女孩沉着脸说:“遇到翼鬼不要反抗,能躲则躲。”,不知道外面杀红了眼的战士能听进去多少。
    不过炎鼬待在这里也不老实,总是习惯性地往外走走,再向后退两步,再往前走走。来来回回,喉咙里不停发出焦躁的吼声。最后它挑了个能看到外面情况的地方,卧趴在地上,一边抻着脖子向外看,一边郁闷地摇着尾巴。那频率让看着的人都觉得焦躁。
    这么过了一段时间,身后又是一阵剧烈的咳血声,那声音撕心裂肺,咳得炎鼬忍不住回头去看。只见策严艰难地翻过身,用左手手肘撑地,似乎在尝试坐起身来。但他稍微一动弹,身体里就发出让人头皮发麻的‘咯吱’声,真不知道他体内到底碎了多少根骨头。
    炎鼬听得心生厌烦,见他还不依不饶地一直用眼睛盯着自己这边看,明显是一副不爬过来不罢休的气势,无奈之下用力用爪子抓了抓脸,站起身往策严那边走。
    在炎鼬凑近的同时,策严松了口气。一丝混着气泡的鲜血流了出来,整个人形同轰然倒地的山峦,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再也动弹不得。
    炎鼬巨大的身体在这里显得格格不入,本来两步就能迈过去的距离,它整整走了一分钟,装作四处环顾看风景,后来附身向下看策严,鼻子贴过去嗅嗅策严身上浓重的血腥味儿,然后用力‘哼’地喷了口气,转身就要走。
    躺在地上的策严吃力地抬起手,模糊地说:“等……等等……”
    因为太急,声音很破碎,好像下一秒就会断了气一样。
    炎鼬好像刚才只是想吓唬他,并没有真正转过身去。只见炎鼬巨大的身体整个挡在策严上方,阴影把策严的身体全都挡住,一时间只能听到他艰难喘气的声音。
    然后策严微微勾了勾嘴角。他这种硬汉的形象,笑起来并不好看,炎鼬抬起爪子想抓他,后来想想这人半死不活的模样,没下毒手。
    策严精神竟然挺好,不停做出吞咽的动作。他嘴唇干得发白,半晌突然说了一句话:
    “……我快死了。”
    炎鼬能听懂他说话,突然愣了一下,抬起的爪子尴尬地悬在半空,装作用手抓蚊子,过了一会儿才放下来,低下头,湿润浑圆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策严,似乎在思考他的话有几分可信性。
    策严闭了闭眼,全身剧烈颤抖,声音沙哑地说:
    “我想……在死之前摸摸你,就一下。”说完这话,他像是用尽全身的力量,突然开始大口吐血,血量惊人,淅淅沥沥都撒在他自己的脸、脖子上。
    炎鼬从来没见过策严这么虚弱的样子,‘吼!’的一声凑过来,用鼻子嗅来嗅去,有些局促。
    策严一边咳嗽一边抬起手,猛地朝炎鼬那边伸去,似乎在害怕炎鼬后悔。那速度实在是太有攻击性,炎鼬皱着鼻子向后一躲,想起了什么,又没完全躲开,就两只前爪在地上踩来踩去,颇为不甘。
    策严声音微不可闻:
    “……你别怕。”
    炎鼬露出恼怒的表情,意思是它根本不怕。
    “……以前你不愿意见到我,我不是也躲得远远的吗?”
    炎鼬的下巴被他摸着,突然哼地一声发出郁闷的声响,然后屈膝卧在策严身边,用一双明亮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现在你终于不用再见到我了。”策严说着冰冷残酷的话,语气却非常温柔,他叹了口气,听上去竟然是满足的喟叹。
    策严摸着炎鼬的手开始隐隐发抖。像他这样受了重伤的人,本身就没有力气。这样举手恰好压到他快被撞碎的肋骨区域,疼得钻心。但这男人竟然一声不吭,只有脸涨得通红,呼吸短暂而急促。
    他磕磕巴巴地说:“我、还是要和你……道歉。”
    炎鼬换了个方向偏头,看着策严全身颤抖,竭尽全力说话,情绪很是激动。它眼神慢慢变得冷漠,神态疏离,眼睛里写满了迟疑与抗拒。
    “我那时不是故意的。我……”
    策严那句话没说完,炎鼬猛地回头看向左边。它想到了什么,一转头看了看动弹不得的策严,犹豫着,还是站起身,朝相反的地方走去。
    策严脸上的血色瞬间全部消退,本来已经要说出来的话,顿了顿,又苦涩地吞到肚子里。他那只碰到炎鼬的手本来还勉强抬起,后来软软地掉下来,睁大眼睛盯着天空,眼神涣散,瑟瑟痉挛,一副颓然的模样。
    炎鼬眼神惶恐,‘吼呜’一声疾驰出去,然后看到远处那个渺小但强大可靠的影子,焦急地大喊几声。那人果然加快了速度,炎鼬看到容安身边还跟着一个人,难得的没有发飙,而是用力跺了跺脚,引起强烈的颤动,完全不能控制自己的焦急心情。
    容安跑得耳边只有猎猎风声。本来是他抱着重有叶,后来傍生和他交换,因为容安抱着一个人跑太费劲。可傍生就没容安这么温柔了,在看到重有叶止血并明显没有生命危险后,一手拽着他的胳膊,就这么半拖半拽的姿势带重有叶走。
    重有叶倒是想偷懒,但傍生不是容安,让他觉得很别扭,好几次表情冷淡实则可怜巴巴地往容安那边看,但见到容安跑得面无血色,还是没说话。
    当容安冲到离炎鼬十米左右的地方,看到它完好无损,还是一副撒泼打诨的模样,容安猛地松了口气,腿都软了,喘着慢慢向前走。炎鼬急不可耐地冲过来,见到傍生也不害怕了,张开口就准备往容安后颈叼。
    容安‘哎’的一声,向后躲躲:“我身上脏,你别碰。”
    那个被傍生用削尖竹竿重伤的翼鬼喷出的血,几乎没浪费,都弄到容安身上了。但今天的炎鼬显得非常焦躁,吼了一声,不管不顾地用爪子捞了容安一下,似乎让他快点。
    本来傍生见炎鼬又要叼容安,怒火中烧、妒意大发,但一看炎鼬这幅模样,微微一愣,没做什么过激的反应。
    悍蟒与炎鼬世代交好,炎鼬绝不会做出什么对容安不利的事情,之所以这么着急,肯定是遇到自己不能解决的事情。
    容安也反应过来,拽着炎鼬的脖子,熟悉而轻巧地跳到它背上,想了想说:“傍生,你也过来。”
    这是因为重有叶现在还在傍生身上,容安只知道重有叶要呆在离炎鼬近点的地方,却不知为何叫的是傍生的名字。
    傍生淡淡看了眼炎鼬,没说话,一撑手,直接坐到炎鼬身上。奇怪的是,以往死也不让傍生近身的炎鼬今天没有撒娇,只用力抖了抖身子,然后带着容安就往前跑。
    甚至它还在最后停顿的时候把容安给甩下来了。虽然用爪子吧啦容安一下,没让他摔倒,也够让容安惊讶的了,心想:大黑这是怎么了?
    但当他看到面前已经完全失去意识的策严时,容安又沉默了。
    在他心中,策严一直是那个高大威武、铁铮铮的男子汉。但此刻这个人却瘫软在地上,全身的骨头都被捏碎了一样,身下流着不少的血,整个人泡在血水里,脸色惨白。
    容安瞪大眼睛,沉默地单膝跪在策严身边,好半天才想到要说话,抬头看炎鼬,问:
    “――怎么办?”
    他做事一向有主见,是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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