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也相思 作者:叶旋

    梦也相思第1部分阅读

    梦也相思 作者:叶旋

    梦也相思第1部分阅读

    作品:梦也相思

    作者:叶旋

    男主角:王学舜

    女主角:廖蕙缃

    内容简介:

    她是来自上海的纯情小百合

    为了与温柔多金的台商男友长相守

    毅然远离家园,飘洋过海踏上陌生的土地

    天真的她以为终于找到了幸福之钥

    结果竟是成为那爱情骗子的轮班情人

    绝望的她才深刻体会到自己扮演的丑角

    就算真为那“花心多俏儿”苦守寒窑十八年

    也不可能美梦成真,成为现代版的王宝钏,

    而那个多情画家却

    正文

    楔子

    风平浪静,海水正蓝。

    一艘破旧古老的渔船在台湾海峡上摇晃着,年老体衰的船身似是经不起四十一名乘客的重量,航行期间,不时发出“七里卡拉”的声响。

    四十一名乘客齐聚甲板上,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有,有的身着六○年代的西装大头皮鞋;有的则是穿着八百年前的洋装,细目望去,也只能以三个字来形容有够俗。

    乘客们三三两两的凑在一块儿闲聊着,每个人的脸上皆不约而同的写满了紧张与兴奋,还有一丝丝的期盼。

    今天是闰八月一日,瞧他们的穿着打扮,这些人绝非企图武力犯台,而是想来咱们宝岛台湾打打工的偷渡客罢了。

    这些人大都来自福建沿海地区,当他们在聊天的时候只会让廖蕙缃感觉到他们彷佛是在吵架,她真的一句话也听不懂。

    廖蕙缃一人独自蹲在船尾,面向东方沉思着,她脸上的表情虽然和他们一样,但却多了几分柔情。

    偷渡来台的她没有别的目的,她只想来会会台湾的情郎,当然,向往台湾富裕的生活也是她此行的目的之一,如果情况允许的话,她当然愿意留下来。

    想及此处,廖蕙缃的脸上就不由得浮现出一抹苦涩的笑容。现在渔船还在公海上,她实在不该想得那么远的。

    廖蕙缃来自上海,与一般上海姑娘相差无几。她的身材高眺,有一双大眼睛,长长的睫毛,曲线玲珑有致,乍看之下,长得有点像影星利智。

    她的穿着也与船上的女人有所不同一条牛仔裤,一双低跟鞋,身上穿着一件长袖休闲服,脸上则脂粉淡施,头上束着一条马尾。

    廖蕙缃今年二十一岁,就读上海艺术学院,为了追寻爱情她抛弃所有一切,甚至是向来宠爱她的父母亲。实在难以想像,万一她的梦境破碎,或是遭遇到什么意外她该如何自处

    船行一阵,血红的太阳已渐落西山,海风突起,廖蕙缃不禁抓紧随身的小包袱,环抱前胸,望着海面发呆。

    就在太阳即将完全隐没之际,不远处一艘渔船缓缓驶近,船上插着一面中华民国国旗,慢慢的两艘渔船并行,然后靠拢在一起。

    “各位,再下去是台湾领海,我只能送你们到这里为止。”船老大一边呼喝,一边从甲板上抬起一块木板,架在一旁的渔船上,“各位,祝你们好运啦”

    廖蕙缃随着众人鱼贯般地走过那片架起的木板,行走间还不时望着那面国旗暗暗好笑不已。

    打从有记忆起,大人们就告诉她这是一面反动旗帜,这面旗帜代表的就是“国匪”,而此时此刻,她就要投入它的怀抱,试想,这能不令人笑掉大牙吗

    这艘台湾渔船上只有一个船老大和两个水手装扮的人,待四十一个人全部上了这艘船后,木板随即被抬走,两艘船接着各奔东西。

    打从这一刻起,这四十一个人的神色开始凝重,聊天声音也没了,每个人彷佛都成了待宰的羔羊。

    船老大塞了一嘴的槟榔,“卡滋卡滋”的咀嚼着,“又不是要被送去枪毙,大家别装一个屎脸好不好”

    两名水手在甲板上抬起一小片木板,其中一名呼喝:“你们待在船舱里,到了目的地我再通知你们”

    在这个节骨眼,他们的话就是圣旨,大伙儿连问一句话都没有,就一个个走入船舱。

    船行一阵,廖蕙缃忽然兴起恶心想吐的感觉。

    船舱内弥漫着一股十分刺鼻的异味,加上四十一个人挤在五坪半大小的空间里,想要不吐,实在有点困难。

    “恶恶”几声响起的同时,果然陆续有人按捺不住的吐了一船,幸好廖蕙缃身旁的二人倒还挺得住,否则非吐得她一头一脸不可。

    这漫长的八个多小时是如何熬过的,廖蕙缃已记不清楚,她只记得自己就快昏倒的前一刻,船舱上方忽然出现一颗人头,“就快靠岸了,你们拿好随身行李,动作要快”

    这些话其实根本不必强调,只要能离开这个该死的船舱,谁的动作会不快

    片刻过后,四十一人业已上了甲板。廖蕙缃连吸好几口大气,一边抬头遥望夜空。

    月光皎洁,繁星满天。

    藉着月光,大伙儿很清楚的见到海岸边有人划着一大片木筏,朝这艘渔船缓缓而来。

    由于廖蕙缃站立的位置颇佳,因此她是第一批踏上这片木筏的人之一,其中还包括船老大,一共十五人,分三批送上岸。

    船老大会跟着上岸,肯定也是为了“一手交钱,一手交人”,至于其中有多少利润,这就不得而知了。

    木筏随浪而来,不一会儿工夫就已接近岸边。船老大则是张着血盆大口,咧嘴一笑,“拎娘咧,这摊卯死了”

    他在说什么,廖蕙缃听不懂,但她却听到岸上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

    “统统不许动,我们是保七总队”

    随着吆喝声,却见十几名全副武装的警察从四面八方涌来,一个个荷枪实弹的,声势十分惊人。

    “那a按捏”船老大惊呼一声,脸都绿了,“干这款的代志是按装会来发生”

    他在嘀咕什么,廖蕙缃还是一句也没听懂,只见木筏上的人一个个跳入海水中,疯狂的朝沙滩上游去。

    廖蕙缃不及考虑,事已至此,她除了随众人逃跑外,也已找不出更好的方法。

    她跳入水中,水深及她的小腿。她的鞋跟陷入沙中,她一抬腿,想跑,但整个人重心已失,登时趴了下去。

    时间急迫得已不允许她再三留恋下去,她断然的甩去手中的包袱,脚掌一缩,鞋子虽然仍陷入沙中,但一双脚丫子却被她拔了出来,当下不假思索,飞也似的朝暗处奔去。

    与此同时,两辆军用大卡车急速驶来,车上架着两盏探照灯,很多人的背影都被照住,其中还包括廖蕙缃。

    廖蕙缃随着两个不知名的男子奔跑着,她的脑海里一片空白,可是却清清楚楚浮现出一个字逃

    “不许动还跑”两名保七警员大声呼喝着:“再跑就开枪了”同时传来狗的狂吠声。

    别说是开枪,眼前就算是跳入火海大伙儿也想赌一赌运气,更何况“开枪”两字只是唬唬人而已。

    廖蕙缃没命似的奔跑着,身后的脚步声已越来越接近,越来越大声

    她不像前面两个男子,虽说她是女流之辈,但少了包袱,脚上又没穿鞋,她居然还稍微能跟上他们跑的速度,算一算大概也只有七八步的距离。

    不远处已出现了房舍,只要能逃入那一大片建筑物里至少还可以躲一阵子,可惜廖蕙缃的念头才起,她的左手臂忽感一紧,她已被一名保七队员逮个正着。

    廖蕙缃急出了眼泪,但仍没忘记使劲地想甩开他的手,心念一动,大声嚷嚷:“他们身上有毒品。”

    她和保七队员两人这时仍在奔跑途中,虽然是一前一后,速度也已放缓,但此语一出,奇迹登时出现。

    只见那名保七队员的身子倏然一顿,忽地松手,然后朝前面的男子追去,“不许动再跑就开枪了”

    从他抓住自己的手起,然后松手,这种感觉是不是死里逃生廖蕙缃已分辨不出。

    她只知道机会稍纵即逝,她绝不能傻傻的束手就擒,她必须赶紧逃离此地。

    她几乎连犹豫一下的时间都没有,身体立时窜入眼前好几大排的建筑物里,速度绝对比她刚才奔跑时更快。

    狗吠声仍在大地回荡着,但人声却显然小了许多。

    廖蕙缃已经搞不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了她也不知道自己的命运会如何她甚至搞不清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她所有的一切彷佛都系在她那双修长且又笔直的腿上,除了不断的逃跑外,她绝没有第二个选择。

    逃逃逃

    第1章1

    王学舜半坐卧在沙发椅上,左手夹着一根烟,每吸一口,便长叹一声,整个人似已陷入极端的沮丧中。

    茶几上放着几本书:“平常心有情味”“在生命转弯的地方”“每天给自己一个希望”“完全自杀手册”,还有他的一双脚丫子。

    “大傻”王学舜轻叹一声,口气显得有些无奈:“我就快崩溃了,你居然还有心情睡觉”

    话声刚落,一颗偌大的狗头从沙发下抬起,先是瞟了他一眼,接着又慢慢垂下,眼一闭又呼呼大睡。

    沉静的客厅内只有王学舜一个人类,他口中的“大傻”显然就是那只在他脚下睡觉的大狼狗。

    王学舜是一个三流画家,今年二十八岁,身材瘦高,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艺术家的气质,但还是与一般咱们常见的艺术家有所不同。

    他没有一头长发,没有一脸酷样,五官端正分明,乍看之下就和隔壁邻家的大哥哥没什么不同。

    十天前,王学舜花了五万元租下位于永和的“毕卡索”画廊,将自己所有的心血结晶拿去展示出售,结果一个星期耗下来,只卖出去两幅连房租都不够,这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三十二幅心血,最后的下场被他放把火烧成灰烬,接着他又花了三天时间,将那本完全自杀手册阅读完毕。谁也不知道他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恐怕连他自己都不甚明了。

    是不是这世上的艺术家的性情都这么古怪他不知道。但也可能是他一个人太孤单寂寞了,没事找事做也说不定。

    打从昨晚十点开始,他就是以这种姿势坐卧在沙发上,现在已是凌晨三点,他似乎仍是想不出什么结论。

    五个小时的长时间思考并非他的最高纪录,他个人最佳纪录是手握一本佛经,整整想了十七个小时,最后他告诉自己,他不是一个干和尚的料,于是顺手将那本佛经撕成碎片,那是五年前的事。

    “大傻,你知道吗”王学舜边捻熄手上的烟,边说:“我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找个地方躲起来,一走了之原因是我放不下你啊”轻叹一声,接着又说:“像你这种大笨狗若是在街上流浪,八成是饿死的下场。当初我就是从街上把你抱回来的,这会儿又要把你送出去”

    言及此处,大门倏然一开,廖蕙缃冲了进来,“我求求你,让我躲一躲”说话间,反手关上大门。

    廖蕙缃在这几排建筑物内穿梭逃跑,见这户人家尚有一丝灯光从落地窗的窗帘里泄出,只得进来试试运气。

    她浑身上下湿淋淋,身上散发出一股刺鼻异味,不仅狼狈得到了极点,同时浑身颤抖不已。

    “你说什么”王学舜坐直身子,口气有些惊讶:“麻烦你再说一遍给我听听好吗”

    “可可不可以让我让我躲一躲”廖蕙缃连牙齿都在打颤。

    她说话的腔调十分奇特,王学舜要她再重复说一次的目的只是想证实她的身分,并无其他涵意。

    “哇靠”王学舜忽然一脚踹出踢在大狼狗的屁股上,“今天才是闰八月的第一天,还好摸进门的人是个大陆妹,如果是老共进门了,我岂不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吗你这只大笨狗,我跟你不知说了几百回,要你保持警戒,你一天到晚只知道睡大头觉”

    大狼狗站起身,用一种很奇特的表情望了他一眼,随即一晃一晃的走到廖蕙缃身边趴下,舌头伸出,双眼慢慢闭上。

    “你你知道我是”廖蕙缃话尚未完全说完,想想不对,赶忙转身握住门把,准备再次逃跑出去。

    “外头想抓你的人肯定有一堆。”王学舜摇摇头,凝视着她的背影说:“如果你能适时再长出两条腿的话,倒还可以出去试试运气”

    廖蕙缃浑身颤抖得更加剧烈,慢慢的转过身来,以十分疑惑的眼神打量眼前这个男人,似在揣测他的下一步举动。

    王学舜仍是坐在沙发上,同样也在望着她,虽然很想狂笑三声,但此时场面太过严肃,他怎么样也不敢笑出来。

    他这半辈子也不曾见过那么狼狈的女人,如果是在路上遇见她,王学舜八成会误认她刚刚才被人从化粪池里捞起来,可是一见她那种惊骇的神情,他竟不由自主的朝她招招手,“你过来。”

    廖蕙缃没动,仍站在那儿望着他。

    王学舜忽然站起身,朝她走过去,同时脸上还带着一抹邪笑。

    他走一步,廖蕙缃便退一步,最后退到大门,她已退无可退。

    王学舜来到她面前,动作很快,又很粗鲁的抱着她的身子,抱得很紧很紧。

    “你你想干什么”廖蕙缃挣扎着,颤抖得更加剧烈。

    王学舜只感到自己一阵恶心想吐,但他就是死也不放手,“你们共产党不都是很凶悍的吗如果共产党每个人都像你一样,台湾反攻大陆就有希望了。”

    “我不是共产党员”廖蕙缃解释着。

    王学舜将她抱得更紧,同时在她耳边轻声细语的说:“我知道你不是共产党员,所以你也不要害怕,否则我一见到你就会以为你得了疟疾。你放心,我不会找人来将你抓走的”

    他这番话显然是起了巨大作用,廖蕙缃那颤抖不已的身躯果然慢慢的平息下来,“你没有骗我”

    王学舜不答,放下双手,退了两大步,眉头紧皱说:“你没带行李”

    廖蕙缃苦笑不已,“我把它丢在沙滩上。”

    王学舜摇摇头,转身,同时朝她招招手,“你跟我来。”说话间,朝楼梯走去。

    廖蕙缃略迟疑了一下,见他对自己并无恶意,否则他刚才抱着自己的时候

    他抱她的目的只是不想让她害怕,她不明了,这种状况发生时每个男人都很乐意去做,因为那是一种大男人主义作祟,或者说它是一种英雄主义。

    王学舜领她走上二楼,先是走去卧室拿出一套卫生衣裤,接着才带着她来到浴室。

    “右边是冷水,左边是热水。这是牙膏牙刷洗发精润丝精,架上还有吹风机,浴巾”一一介绍完毕后,王学舜又强调一句:“你慢慢洗。”这才转身,朝楼下客厅走去。

    当廖蕙缃再次出现在他面前时,很明显的,王学舜的眼睛蓦地一亮,瞪得很大很大。

    卫生衣裤质地柔软贴身,她那玲珑有致的身材此时毫无一点隐瞒的呈现在王学舜眼中,直看得他一连吸了好几口大气。

    “请坐。”王学舜用手一指左手边的沙发,随即站起身。

    廖蕙缃深望他一眼,“谢谢。”甩甩一头披肩的长发,人已坐定。

    “想喝点什么”王学舜来到客厅一角的茶几边,注视着她。

    廖蕙缃丝毫没有考虑就说:“我只想喝一杯热开水。”

    王学舜并没有依言照作,而是泡了两杯热牛奶,走回客厅,将其中一杯递给她,“我忽然想通了,人要活得仔细一点”

    廖蕙缃不懂他的意思,接下那杯热牛奶,“谢谢。”

    王学舜在她右边的主人椅缓缓坐下,身体一倾,从茶几下拿出一瓶“善存”,取出其中一粒,“想要活得仔细点就必须吃维他命”送入口中,喝下一大口牛奶。

    “好了。”王学舜点燃一根烟,一脸严肃的望着她,“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现在你可以说了。”

    “说”廖蕙缃微愣,“你要我说什么”

    王学舜猛吸一大口烟,然后徐徐吐出:“当然是说你大老远跑来这里干什么这里有什么地方好,我怎么一点都感觉不出坐计程车没事被人拖出来毒打一顿,在街上骑机车还得目不斜视,更不能乱超人家的车,否则什么时候挨别人闷棍也不知道”

    廖蕙缃只当他在跟自己开玩笑,接口说:“我是跑来找我男朋友的。”

    “哦”王学舜眉头一皱,“他知道你要来吗”

    “不知道。”廖蕙缃摇摇头。

    王学舜登时傻眼:“你好大的胆子,这样你也敢来”

    当男女两人在热恋期间,理智往往会被爱情淹没,廖蕙缃并不觉得这样做有什么不对。

    去年六月,廖蕙缃满二十岁那天和几个同学跑去“喜来登”唱卡拉ok.在他们那个世界,唱卡拉ok无疑是一种奢华的享受,只是她事先并没有料到,第一次上那种场所竟会遇见张志哲,而这个男人居然会促使她做出如此疯狂的决定,彷佛冥冥之中老天都已注定似的。

    张志哲是他们口中的台商,在埔东那儿开了一间制鞋厂,手底下约有员工近二千人之多,规模不算小,同时他人在当地也颇有知名度。

    不论是张志哲的穿着打扮,还是言谈举止都带给她极深刻的印象,加上张志哲出手大方,两人交往一阵子后,她很快的陷了下去。这种情况绝非她首开先例,在他们那个社会时有所闻。

    张志哲每两个月便会出现一次,有时待上十天八天,最长曾待过半个月,而在他出现的那段期间,廖蕙缃理所当然的成了他的玩伴,两人之间的感情,也就是这么培养出来的。

    对于他在台湾的一切,廖蕙缃是一点都不了解,张志哲也从来不提,她所能掌握的也只是他的一张名片而已。

    早在上船之初,廖蕙缃就把那张名片摆在牛仔裤后口袋里,连同台币六千放在一起;包袱虽然丢了,但这些东西还在,这也是她目前仅有的。

    名片上印着几个大字永大实业董事长张志哲,公司地址在台北市松江路上,三线电话和一个传真机号码。

    王学舜将名片摆在茶几上,忍不住的摇头叹息,“荒唐荒唐真是太荒唐了”

    荒唐这一点都不荒唐张志哲是她第一个男人,她朝思暮想,只愿跟他长相厮守,这岂会是荒唐之事

    廖蕙缃凝视着他,一脸不以为然的表情说:“他说他深爱着我,现在我来找他了,他绝不可能丢下我不管。”

    “天啊你真的是太天真了”王学舜苦笑不已,“这种事哪有你想得那么单纯,他在这里的一切你都不明了,这不是很奇怪吗”

    “一点儿都不奇怪。”廖蕙缃理直气壮的说:“很多台商都不谈他们在台湾的事,他只是其中之一而已。”

    “他结婚了吗”王学舜望着她。

    廖蕙缃微愣,“我不知道。”接着话锋一转:“我不在乎,我知道他很爱我,他结婚了没有,我真的不会去在乎。”

    王学舜哭笑不得,“你不在乎,他老婆会在乎啊当然,如果他是个单身汉那才另当别论。”

    廖蕙缃沉默不语,似在思索他说的话。

    第1章2

    一阵短暂的沉静后,王学舜率先开口:“此行你花了多少钱”

    “两万五人民币。”

    “乖乖我的妈居然比飞机票还贵”

    “他给了我不少钱,所以我才负担得起。”廖蕙缃四处溜了一眼,接着又问:“对了这里是什么地方”

    “淡水。”王学舜微微一笑,笑望着她,“咱们这里经常有偷渡客上岸。据我所知,偷渡成功的比例极少,你的运气还算不错。”

    “如果没有你我也不知道自己的下场会怎么样。”廖蕙缃脸上的笑容分外甜美,“谢谢你。我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

    “我叫王学舜,你呢”

    “我叫廖蕙缃。”廖蕙缃又四处望了一眼,“你的房子真漂亮”

    王学舜打断她的话:“这房子是我租的,两层楼的小别墅,月租只有八仟,你知道它为什么如此便宜吗”

    “我不知道。”廖蕙缃摇摇头吐吐舌头,“我觉得好贵。”

    王学舜迳自又说:“这房子盖得离海太近,建筑物的外表都被海风侵蚀得不成样子,房子卖不出去,也没有人愿意租,我是此地少数几间住户之一。”

    廖蕙缃一脸茫然,“这房子既然盖得不好,你为什么要住在这里你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王学舜耸耸肩,淡笑着,“就因为房租便宜我才住进来的。反正我平常画画,跟外界也没什么接触,一个人住在这里倒也乐得清闲。”

    “画画”廖蕙缃动容,“你是个画家”

    王学舜苦笑,“勉强混口饭吃,称不上什么画家,只能名列三流。”转头呼喝一声:“大傻,你过来”

    那只大狼狗没理他,仍是四平八稳的趴在门边,但一双眼这回却没闭上,而是注视着他。

    王学舜转望廖蕙缃说:“介绍我朋友让你认识它叫大傻,又名大笨狗,跟我一起在这里住了三年多,目前是我最忠实的朋友。”

    廖蕙缃掩口失声笑出:“你怎么帮它取这种名字”

    王学舜眼珠子一转,翻翻白眼,“它一天吃我五十块钱鸡脖子,好吃懒做,连门都不会看,我没叫它大废狗就已经不错啦”

    他说它不会看门,这一次显然是他估计错误。只见那只大狼狗忽然动作神速的站起身,对着门外狂吠不停。

    与此同时,门铃声随即响起,廖蕙缃脸色都变了。

    王学舜若无其事的站起身,用手一指楼梯,轻声说:“你先上楼,等一下我再叫你。”

    廖蕙缃会意,赶忙三步并两步的走上楼去。

    待她完全上楼后,王学舜才抓着狗链,打开大门,“半夜三更的找谁啊”

    门前尚有一小块院子。只见三名警察就站在院子前的栅栏边,其中一人开口:“对不起,刚才有偷渡客上岸,不知道”

    王学舜打断他的话:“我这只狗是养假的吗拜托拜托每次一有偷渡客上岸你们就跑来按门铃,我知道啦你们是淡水分局的,若是我有遇见什么可疑的人,赶紧向你们报告,对不对”

    那警察显得有些尴尬,“那就麻烦你了”

    砰的一声,王学舜关上大门,这回终于上了锁。

    平常他从没有锁门的习惯,事实上,他们家根本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可以让人偷的。

    王学舜放开狗链,敲敲它的脑袋,“怎么说你不会看门,你就抗议啊”

    大狼狗瞪了他一眼,然后才慢慢的将身体趴了下地。

    王学舜走到楼梯口,抬起头轻唤一声:“喂你可以下来了。”

    廖蕙缃满脸惊恐的走下楼梯来,声音亦止不住的颤抖:“他们他们走了吗”

    王学舜不答反问:“怎么莫非你想送他们一程”

    说话间,两人又在沙发上各自坐定。

    “对了”王学舜像是想起什么事,“你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廖蕙缃迟疑一下,“还好”

    瞧她说话时的表情,王学舜业已大概了解,当下站起身,走去饭厅,从一个柜子里取出一些饼干零食,还有他最偏好的科学面。

    “晚上在厨房洗洗切切的太吵了,你先随便吃点,一早我再去买些东西。”王学舜将手上的乾粮放在她面前的茶几上,接着又说:“等上班的时间一到,我帮你打电话联络你男朋友,你放心吧”

    廖蕙缃点点头,脸上写满了感激与喜悦,“谢谢你。”顺手拿起饼干,毫不客气的放入嘴里。

    王学舜见她吃得津津有味,不免好奇的问:“这里的饼干同你们那里的比起来怎样好吃吗”

    “很好吃啊”廖蕙缃笑着说:“味道完全不一样,好香呢”话声一顿,她忽然又开口:“我我可不可以请教你一些问题”

    “请说。”王学舜望着她。

    廖蕙缃沉吟片刻,“你为什么要一个人住在这里你家人呢”

    王学舜神色微变,脸上隐隐浮现出一丝苦涩,“我能不能不回答”

    廖蕙缃咧嘴一笑,“随你啊”

    王学舜似是挣扎许久,忽然轻叹一声,无奈的说:“从小我就喜欢画画,大概是受我父亲的影响之故,我立志想当一名画家。”

    廖蕙缃接口:“你爸一定是个画家。”

    “嗯。”王学舜点点头,继而又说:“他是个画家,可是却不希望他儿子成为画家。他一直告诉我,这条路不好走,要我别步入他的后尘。当然他的话我没听进去,于是我们起了很大的争执,之后他把我赶出家门,那一年我刚考上大学。”

    “起初我一直以为赶出家门就赶出家门,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直到后来我才发现一个人生存的不易。当年在学生宿舍里,我真的很想一死百了,我又要应付课业,还得想尽办法赚取生活费用,另一方面更要不断的作画,那种煎熬恐怕我这一辈子都忘不了。”

    “那你你是怎么想通的呢”

    “当时我还年轻,我不认为自己会这么过一辈子,加上我女朋友阿莲在旁不断的鼓励我,我心想我的人生仍是充满希望,因此我才继续这么执着下去。”

    “你女朋友现在人呢她为什么没跟你住在一起你们结婚了吗”

    “她结婚了,但新郎不是我”王学舜冷笑一声,接着又说:“在我当兵那段期间,她跟别的男人跑了,你知道吗阿莲是我青梅竹马的玩伴,她跟别人跑了我还不生气,可是她居然跟我的哥儿们搞在一起。你说,我能不气得吐血吗”

    廖蕙缃以一种十分疑惑的眼神望着他,一句话不说。

    王学舜愣望着她,“怎么我说错了什么话”

    廖蕙缃沉默一下,只好实话实说:“你这个人好奇怪喔”

    王学舜猛然回过神来,皱了皱眉,“对啊我这个人的确很奇怪,我干嘛跟你说这种事”

    廖蕙缃嘟起小嘴,“我都把我的故事说给你听了,你为什么不能说给我听这样太不公平了吧”

    “不是啦”王学舜苦笑不已,“我不是这个意思,而是今天一大早,我们说不定就得各奔前程,我实在没必要跟你说这么多废话啊”

    他说得不错只要她和张志哲搭上线,她便是他生命中的过客,她很快的就要在他的视线内消失,而且可能是永远。

    廖蕙缃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只得一再强调:“谢谢你”

    王学舜站起身,面无表情,“说这个干嘛你还有几个钟头可以睡,先去睡吧”说罢,他带着她走上二楼,让出自己的卧房。

    第2章1

    王学舜租的这间小别墅只有两间卧房,其中一间被他当做画室,但房内仍放有一张单人床。

    他是标准的夜猫族,若是没见着升起的太阳,他绝不可能上床睡觉,何况屋子里忽然多出一个廖蕙缃,他当然更无法成眠。

    他一个人静静的坐在客厅胡思乱想,直到楼上突然传来廖蕙缃的惊叫声,他的思绪才被打断,当下不假思索,飞也似的奔上楼去。

    来到卧房外,他连门都不敲便直接走了进去,还来不及开口说话,廖蕙缃已然扑入他的怀中。

    “你怎么啦”王学舜能很清楚的感受到她浑身上下的颤抖。

    “我”廖蕙缃泪流满面,声音也已哽咽,“我做了一个好可怕的梦,他们要把我抓去关起来”

    “没事,没事。”王学舜轻拍着她的后背,笑着说:“只是作梦,又不是真的。你别担心,什么事都没有,一切都会很好的。”

    廖蕙缃慢慢的回过神来,虽已不再流泪,但似是余悸犹存,“我好怕我真的吓死了。”

    王学舜仍是笑着说:“你放心,不会有事的。”

    廖蕙缃慢慢的从他的拥抱中挣脱,退了小半步,抬头注视着他,“天都亮了现在几点了”

    “八点多。”王学舜笑望着她,“现在还不到上班时间,你别急,我先出门去买些早点你想吃什么烧饼油条加豆浆好不好”

    “好啊”廖蕙缃点点头。

    王学舜转身走出卧房,两人一路走下楼来,“你待在屋子里千万别出门,知道吗”

    “知道了。”廖蕙缃深望他一眼。

    “大傻”王学舜呼喝着:“走咱们俩的晨操时间到了”

    大狼狗看都不看他一眼,继续睡它的大头觉。

    王学舜一手抓着钥匙一手拎起狗链,“睡睡睡你就知道睡觉拜托你有点精神好不好”

    说话间,他将大狼狗拖出屋外,然后发动停靠在栅栏外的机车,片刻过后,一人一狗便消失在廖蕙缃的眼帘。

    廖蕙缃站在落地窗前,抓起窗帘一角,暗暗打量着他们,直到他们的背影完全消失后,她才走入客厅,坐在沙发上枯等。

    这整整两天对她而言无疑是一场噩梦。打从她上船的那一刻起,她的心就有如十五个吊桶,七上八下的,怎么样就是定不下来。

    虽说如此,但她却不觉得后悔,这一切的委屈,一切的不顺利,待见到张志哲时势必会有所转机。此时此刻,她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正当她独自胡思乱想之际,王学舜已走入家门,“快点趁热吃”进门的只有他一人,那只大狼狗想必定被他放逐在前院,独自玩耍。

    王学舜见她一副无心吃喝的模样,眉头不由得一皱,“你别这样好不好时间一到我就帮你打电话”

    廖蕙缃接口:“你在骗我对不对”

    “我骗你”王学舜不懂,“我为什么要骗你我什么地方骗你了”

    廖蕙缃神情十分严肃,“不是八点就上班了吗”

    “喔,我懂了。你指的原来是这个”王学舜淡淡一笑,接着又说:“我们这里九点才上班,可能跟你们那边不太一样。”

    “对不起,我”廖蕙缃显得十分尴尬。

    “没关系,我了解。”王学舜用手指了指她面前的烧饼油条,“别饿着肚子去见你男朋友,万一引起什么误会,还是他动手毒打我一顿,那才真的对不起我了。”

    廖蕙缃被他的幽默逗得发噱,“不会的,他很有绅士风度,从不生气的。”

    “快点吃吧冷了就不好吃了。”王学舜索性帮她拿出油纸袋里的烧饼油条,然后顺手递上。

    “谢谢你。”廖蕙缃接下,随即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

    待二人吃完早点,王学舜又坚持多等二十分钟,到九点三十分时才拨电话去永大实业,张志哲既是董事长,岂有那么早去公司之理

    铃响二声,电话那端便传来一句甜美的话声:“喂,永大,请问你找谁”

    “小姐你好,我找张志哲先生。”

    “张董到大陆去了,请问你哪里找”

    “敝姓王。你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

    “不太清楚。王先生要不要留话”

    “好。麻烦你,他回来时,请他打电话给我”

    王学舜留下自己的电话号码后,随即挂断电话。

    “他不在”廖蕙缃一脸懊恼。

    “嗯。”王学舜点点头,接着又说:“他去了大陆,什么时候回来公司的人也不知道。”

    “怎么会如此之巧”廖蕙缃显然很失望。

    王学舜皱眉苦笑道:“谁教你要来之前,也不事先打电话通知他一声,如此一来”

    廖蕙缃忍不住插嘴:“他不希望我打电话去他公司,另一方面,我我也想给他一个惊喜。”

    “你想给他惊喜,他却给你一个更大的惊喜。”王学舜笑望着她,“如果你不嫌弃的话,你可以住在我这里等他回来。”

    不知何故,当王学舜听说张志哲去了大陆时,内心突感一阵莫名的舒畅。是不是自己在一夕之间对她产生出了好感这一点他也不知道。他心想,这或许是他一个人独居太久的日子所产生出的自然现象。

    事实上呢他根本懒得去研究。

    这时,廖蕙缃忽然开口,打破他的沉思:“现在我们要干嘛”

    王学舜微愣,但很快的恢复常态,先是打了个长长的呵欠,这才笑着说:“现在是我的睡眠时间,至于你这屋子里随你走动,就是不许走出大门,否则后果自行负责。”

    话声刚落,他直接躺在沙发上,呼呼大睡。

    什么样的主人养什么样的狗十分钟不到,客厅内已传出他鼻腔里发出的轻微鼾声。

    廖蕙缃愣望着他好一阵子,随即走上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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