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精神病 作者:礼若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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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手腕,我掌心里立马烫了起来,又开始结巴了,“你...你干什么。”

    他淡淡提醒道:“你流口水了。”

    我热着脸,下意识去擦下巴,乔竟反控制住了我的背手,他继续用纸擦着我的下巴,悉心道:“别脏了手,我来吧,我流口水的时候...你好像也帮我擦过,是吧。”

    我怔然,即使他在帮我擦下巴,也没有什么暧昧感,他只是在做一件微小的能回报我的事,这是第一感,也错不了。

    等他将纸巾扔进垃圾桶,我方想起自己因看他而流口水的事,脸皮子马上燥得慌,接下来,我没再瞧他一眼,要是有块豆腐在面前,我铁定闷头撞!

    昨晚没睡好,白日里身子懒洋洋的,我的眼皮睁睁合合,挡不住困意,我还是在书桌上打了瞌睡。

    醒来时,身上有一件儿深蓝色外套,是乔的。我张望着被周女士收拾整洁的房间,不出十几秒就看见了那人,他沉闷坐在木凳上,上半身倚得窗台很近,低着头,眼神灰暗地凝视窗外。

    那双眼窝比过去深,竟含了一丝苍老。

    他没有这个年龄该有的生机,没有大好生命原有的活力,更多的是暗淡和灰冷,死水一样的他,蒸发后,像极了黑夜林里的森森雾气,茫然,沉然,使人联想到死亡一词。

    我的指甲掐进了皮肉里,这才是真实的他啊,他面对我,面对廖思行,面对周女士,总是努力的表现出最阳光的样子,不让别人为他担心。

    “很辛苦,是不是。”我问。

    乔慢慢转过脸来,在对视的几分钟里,他身上的消极感又被悄悄地掩饰了,他深黑的眼睛在弱光里微闪,乍一看似有神,再谛视一二,那双眼里是掩不住的麻木,掩不住的死寂...

    窗外的光虽沐浴了他,却让人闻到腐朽的气息。

    乔勾起嘴角,面部一缕缕转瞬即逝的自嘲笑,没能带动他无神的眼睛,两只眼角几乎未弯。“辛苦的人那么多,我算什么,我是沧海一粟,大家也是沧海一粟,谁不是在生活里苦苦挣扎呢,比我苦的人,太多了。”

    我看穿了他,“你觉得这样的安慰,有用吗?”

    乔逐渐握拳凝眸,僵了一两秒,他竟启口试图否决自己,“我活着,是不是也没...。”

    “我们需要你!”我猛得打断他,声带有力量的同时,也不显突兀。

    心病的根本原因得治愈,我不是心理医生,也不知道该怎么帮助他,我唯一能做的是陪伴,尽量不使他孤独。

    说完那话,我急急上前,由上到下地瞪着他。

    乔的一个动作,使我的眼睛瞠了一下,他拉过我的手,酥酥地轻抚我的手背,像是在安慰人,“阿秦,别担心,你们害怕的,不会发生...。”

    很快,我手上的短暂温存没了,他站起来将手放在窗台上,窗台边沿被他越抓越紧,因此手背上的骨头透过皮肤泛了白。“我的确也想像东阳一样,结束一切回忆的噩梦,结束周而复始的折磨,让一切停止,可是我不能啊,我妈太苦了,我不能倒下,就算是吊着一口气,也得活在她眼里。”

    东阳就是那个自杀的转校生。

    当乔语气平静地说出这些话,我的心情到了一种从未如此复杂的境地,一时我安定了,一时又抽心地痛,他仿佛是一个死了灵魂的人,只行尸走肉的活着,但是他必须...为了我们这些口口声声说需要他的人而活。

    房里的寂静,像过去他独处时一样静。厚重的窗帘在过去大多数时间里,也是合着的。书桌抽屉里压放着一张张扭曲诡异的素描画,会越积越多,它记载了沉重的过去,像是被他所释放的...

    我记得他屋里的所有陈设,透过这些熟悉的物价,我可以涉想到,他在无数个时间段里,一个人于冰冷的暗房里承受巨大的压力,一个人于冰冷的暗房里独自舔伤,困兽不是被房子困住了,困住他的枷锁,常人无法想象。

    我闭眼,咬紧牙关,鼓起勇气从身后轻轻环住了乔,我的两只手置于他的腹上,相互不安地抚动。“要是难受,你可以拥抱我们,朋友是可以拿来依靠的,我会一直在,放假了我就来找你,上学了我就跟你打电话...还有廖思行,他比我更有空看你,周姨也只有你了,她为了你操碎了心,我们都很在乎你...。”

    他的身躯有些僵硬,但他没有推开我,而是发出低沉的鼻音,“嗯...。”

    这不是我们的第一个拥抱,但在意义上,它是的。

    我将它命名为朋友的拥抱,实际上,这个拥抱是我的私心。

    几十秒的拥抱仿若随风即逝的泡沫,它快要飘荡到我心口时,呠的一下,就碎了,碎的气息如热浪一样袭来,袭得心口似痒非痒。

    这种痒随着乌隆隆叫的绿皮火车,带进了离家的路途中,渐渐归于平静。走前,乔来送行了,旧年他好的时候,也随周女士来送过行,不过那次,没有这次亲近人。

    八尺余的乔笔握拳直立于风中,他身上的那件白衬衫因风拍打裤腰,英姿瞧起来竟有一点小飒爽,他和周女士、廖思行一样挥手目送我,我尽量将前身探出窗外也冲他们挥手。

    突然,他同火车一样顺流奔跑起来,青年跑步的姿势矫健有力,满含冲劲,和记忆里他在校园里田径赛跑的样子朦朦胧胧重合,久看着,又一瞬生出了他在马背上尽情奔腾的错觉,重现了青春、美好.....但他在我眼里更像沉积许久的月光石,微微泛出一道朦胧幽蓝的光晕,直照进了我干涸的心底。

    我捏紧铁窗边缘,吃惊地看着他,虽不明白他要做什么,但情绪隐隐沸腾了起来。

    后面的周女士和廖思行担心地追着,乔边跑边回头安抚他们,“我没事!你们让我跑一跑!”

    他们这才渐渐止步,掉着心,紧紧盯住他。

    我朝他大喊,“你干什么?!”

    哐嘡...哐嘡...火车越来越快,乔咬牙,努力跟上了速度,他左边一直握着的拳头缓缓张开了,一块纯白的挂坠掉了出来,黑绳在劲风中带着尾端的牛骨来回摇摆,他再次努力向我高高举起手,“拿好了...保佑你...。”

    “是你刻的吗?”我竭力伸手过去一抓,它就从乔的手中彻底转到了我掌心上,乔在同时缓下了脚步,慢慢停下来撑着膝盖,浓浓喘气。

    他濡湿的短发上滑落几滴汗珠,一滴掉在浓密的睫毛上,一滴掉在秀白的鼻头上,倒有一种野性感,他就这么喘气看着我,我以为他没有听见,等我快看不见他了,才见他终于轻轻点了一下头。

    回火车内坐了好一会儿,扑通大跳的心脏才得以平息,缓了神,我将紧握的汗手摊开,亲眼确定了,掌心里是一块玲珑牛骨,与众不同的牛骨,上面的纹路细致精巧,刻得凤凰图案栩栩如生,惊艳了我的眼睛,如果不是得他承认,我大概会以为这是买来的雕刻品。

    我小心翼翼戴上这块牛骨挂坠,若有若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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