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然不敢相信文偃会想要杀他,但是很奇怪,他现在根本就不在乎了。就算组织里有人恨他到死,对他而言也不痛不痒了。因为他已经决定要离开了。
    以为会是很艰难的决定,但是实际上也并没有花多少工夫来坚定信念。在见到活生生的苏长安的那一刻起,那种鼓胀起来的幸福感充斥着他的全身,他的每一寸皮肤、每一滴血液都在尖叫,在呐喊。他像一个渴死的人突然掉进了泉水里,浑身哆嗦着活了过来。
    那些鲜活的感受,那些几乎快要被遗忘的活着的感觉让白墨突然发现,为了苏长安抛弃过去的自己,放弃长达十数年的执着,其实并没有那么难。
    因为猎人组织并非少了他白墨就不行,但是他白墨,是不能没有苏长安的。就那么简单。
    白墨和文偃在第二天接受了审查,文偃的记忆被苏长安篡改,他只记得战斗的过程中突然被蚀虫攻击,在昏迷之前呼叫了救援,而白墨就更没什么好说的了,他根本看不见,眼一旦歇菜,他还活着就是幸运了。
    审查完,文偃养伤需要很长一段时间,但是白墨几乎就要坐不住了。
    他开始每天白天都耗在l大苏哲那里,苏哲走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白墨一个英俊潇洒的酷哥,见到苏哲就像见到不同意把女儿嫁给他的准岳丈,那叫一个乖巧,低声下气到苏哲班上的女生们看不过去,强烈要求苏贾老师下嫁爱女。
    苏哲被白墨背后灵一样散发的怨念烦的要死,好几次都动用了暗面空间逃跑,到了第二个礼拜,白墨已经跟苏哲班上的一群女生达成了同盟,帮助白墨围堵苏哲。
    这其中有个小插曲,白墨被女生们追问的时候,非常老实的坦白,苏哲家的并非女儿而是儿子,当然,他孜孜以求的也不是漂亮妹子,而是个如假包换的汉子。
    白墨说完了,后知后觉的发现,呀,该不会坏事儿了吧。
    结果女生们沉默两分钟,齐齐发出一声尖叫,把白墨吓得一哆嗦。然后她们各种兴奋,拍胸膛跟白墨保证,一定不会让真爱被家庭束缚,势必帮助白墨追到美……额,帅哥!!
    白墨看着这群突然间就像打了鸡血一样的妹子们,猛地发觉他真的不了解这个世界了……
    有了这群妹子的堵截,苏哲逃跑的成功率大大降低。毕竟,他可以在白墨面前毫无顾忌地撕开暗面屏障潜逃,但是面对一群眼睛眨啊眨的萌妹子们,他不敢啊,吓着一个两个,他还怎么混啊……
    两个礼拜后,文偃的伤势稳定下来,开始进行恢复训练,而白墨也终于终于拿到了苏哲私人别墅的地址。
    ☆、109请允许我表白请允许我表白
    白墨一大早,就按照苏哲给的地址到了别墅。
    大部分时间,苏贾老师还是住在学校附近的公寓里,这里是他的私宅,在整整半个月的紧迫盯人过程中,白墨了解到,目前这里只有苏长安在住,偶尔有别的煞来到这个城市,也会在这里借宿。
    白墨拿着从苏哲那里死皮赖脸弄到的钥匙卡,忐忑地站在别墅门前,这个雕花大门并不铺张,但是白墨站在门前,却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试了好几次,才把钥匙卡插进门里。
    滴的一声,门开了。
    别墅的大厅里静悄悄的,白墨想喊苏长安一声,话到嘴边又忍住了,他带着一种满怀期待打开糖果盒子的渴望,轻手轻脚地在别墅里转悠。
    楼下的格局一目了然,和众多别墅一样是餐厅、厨房,还有一间大书房,白墨到处看了看,没有看到苏长安。
    如果晚上要工作的话,那么一早应该还在睡觉吧,白墨想着,蹑手蹑脚地上了楼。
    楼上环绕着走廊有四个放假,白墨不知道苏长安在哪个房间,他仅仅凭着感觉,推开了倒数第二间房门。
    门没锁,白墨知道苏长安几乎就没有睡觉锁门的习惯,房间里一片昏暗,白墨想要去摸灯,又忍住了,轻轻转过隔断,往里走。卧室带着一个小厅,在靠窗的地方一张kgsize的大床,房间太暗,白墨只能隐约看到床上鼓鼓囊囊,有人躺在上面。
    白墨的心砰砰砰的剧烈跳动着,简直快要从胸口蹦出来了,距离上一次电光石火般的见面已经过去了半个月,这一次,他必须说服苏长安。
    白墨凑了上去,他想着,他不吵醒苏长安,他只想看看他,等他睡醒了,跟他好好谈谈。
    然而等白墨凑得足够近,近到可以清楚看到睡在床上的人的时候,他如同被人兜头泼了一盆冷水,突然僵住了。
    床上睡着两个人,另一个男人的胳膊正堂而皇之的搭在苏长安肩膀上。
    苏长安睡到后面,越睡越不踏实。他觉得他做了个不太好的梦,梦见了什么倒是记不清楚了,只是觉得心里难过,像是有人掐住了他的脖子慢慢用力。
    他觉得,应该是白墨出什么事儿了。
    但是他能出什么事儿呢?他的队友才刚伤了半个月,他现在肯定也还在休整期。苏长安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只觉得眼皮子沉得异常,怎么也睁不开。
    “白墨!”苏长安大吼一声,终于挣脱了梦境,从床上弹了起来。
    结果还在半梦半醒间呢,就见昏暗的房间里,自己的窗前,白墨脸色苍白,鬼一样杵在那里。
    “我操!”苏长安猝不及防,被吓得一个激灵,他正憋着一泡尿呢,差点飙出来。
    “白墨?”苏长安凑近了看了看,试探的问了一句,杵在床前的人却不作声。
    苏长安啪的一下打开了台灯,没错,就是白墨。
    “你怎么上这儿来了,你怎么进来的?”苏长安爬起来,他觉得白墨的神情不太对劲儿,而那滴心头血也在告诉他,白墨的心里也不太对劲儿。
    “白墨你怎么了?”苏长安坐起来,有点担心地问道,也不去追究白墨为什么在他床边上站着了。
    白墨僵直地转过脑袋来看着他,指着床上问:“这个……是谁?”
    一分钟前,白墨仿佛被雷劈了,他来之前,设想了千百种情形,苏长安冷漠也好、暴怒也罢,或者直接一枪打死他都行,他总是能抓住机会,跟他说些什么。
    但是千算万算,没算到这种情况。
    苏长安后知后觉的往身边一看,只一眼,把他吓的一个跟头差点翻下床来。
    “哎呦我操!”苏长安把被子一掀,对着缩成一团睡得正香的欧阳麟怒吼:“欧阳麟你给我适可而止一点!”
    鸡飞狗跳的二十分钟后,欧阳麟穿着棉质的居家服,翘着二郎腿坐在餐厅的桌前,用别人看来优雅无比但是在白墨看来骚包到了极致的动作喝着咖啡,一边对正在厨房忙碌的苏长安指手画脚,要求面包必须是全麦的。
    白墨实在有点搞不清楚状况,又不想留在餐厅和骚包男在一起,于是亦步亦趋地跟在做早餐的苏长安身后。
    白墨其实算是个五谷不分的人,平时在别墅里,三餐有人伺候,此时自己站到厨房,实在是每一步都打手,严重点还会打到苏长安的手。
    “白墨!”苏长安终于忍无可忍:“你很碍事,出去!”
    白墨不敢再动,但是也不想出去,就倚在厨房门口看着。
    “外面那位先生是谁啊?”白墨问。实际上他是非常想管外面那位叫骚包变态男的,但是生怕惹苏长安生气,最后勉强称呼他一句先生。
    “欧阳麟。”苏长安头也不回地回答道:“你不认识吗?他是个名模,挺红的。”
    “是不是,伯父提到过的那个欧阳麟,帮他弄了身份的?”
    苏长安轻笑一声,转过身:“你倒是记得清楚,没错,就是他。还有,谁是你伯父,少上杆子的认亲戚。”
    白墨被噎的说不出话来,但仍然是不想走开,固执地站在门口。
    一年,三百多天,白墨一直深信着,是再也不可能见到这个人了。没想到还能有这么一天,在这么近的地方看着他,往前走两步,伸出手就能触摸到他。
    苏长安变了挺多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煞的血统觉醒的缘故,个头又抽了几公分,已经和自己差不多高,举手投足之间,虽然仍然很随意,但是总觉得多了分难以言喻的气势。
    白墨想起那天晚上苏长安射杀蚀虫的情景,他浴火而来,像某种神祗。他想起他随意挥挥手就能指挥蚀虫,他能在他面前任意的消失。苏长安好像真的如他说的那样,已经不是一个人了。
    确定无误地认识到了这一点之后,白墨反而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因为即便在另一端加上“不是人”这个砝码,白墨心里的天平还是向着苏长安倾斜。
    他已经做出了选择,什么都可以抛开。他愿意抛弃猎人的身份,松开紧握着七杀的拳头,到苏长安身边来。
    苏长安做好早餐以后,终于允许白墨进了厨房,帮他把食物端到餐厅去,整个过程中,欧阳麟就像个大爷似得端坐着看新闻喝咖啡。
    苏长安把早餐摆好,坐了下来,白墨站在餐桌前面,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长安,这就是那个白墨?怎么好像智商有点问题?”欧阳麟咬了口吐司,阴阳怪气地说。
    “欧阳麟,你解释一下,昨天怎么会在我的床上。”苏长安说。白墨立刻看向欧阳麟,瞪大眼睛等着他的解释。
    “嗤,有什么好解释的,又不是没有一起睡过~”欧阳麟瞟了白墨一眼,眼见着白墨的表情变成了( ⊙ o ⊙)~~得意地笑开了。
    “少给我阴阳怪气!”苏长安看了白墨一眼,白墨又惊又怒还敢怒不敢言于是格外逵猩竦谋砬槟サ袅怂粘ぐ驳钠2,他叹了口气,对还戳在桌子前的白墨说:“坐下吃饭。”
    白墨蹭得一下敏捷地窜过来,生怕苏长安后悔似得,一屁股做到了苏长安的身边。
    某种程度上,他还是挺感谢欧阳麟的,他横插了一脚,让自己和苏长安之间的气氛没那么尴尬,至少可以坐下来一起吃饭。
    白墨美滋滋的,正在想着怎么接下来该说什么,就听苏长安说:“吃完了就回去吧。”
    白墨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我不吃了。”白墨脸上一丝表情都没有,“你吃吧,吃完了,我有话跟你说。”
    “不吃你就滚!”苏长安看着白墨的面瘫脸冒火,最近几天他好像到了更年期一样,一忽儿高兴一忽儿火,一句话就能点爆。
    白墨静静地看了他一会,突然站起来,一把拉着苏长安就往外面走,苏长安猝不及防被他拉下餐桌,拽着走到了别墅的大厅。
    “发什么神经!”苏长安甩开白墨的手。白墨也不言语,走到别墅门口,从门边的角落拎出一个背包,走回苏长安面前。
    “我知道你生气,我们一年没见了,我也想慢慢来,但是现在我没时间,我怕我一拖,你又不见了。”白墨轻轻拉着苏长安的手,把他拉到客厅的沙发上,轻轻按了按他的肩膀。
    明明刚才他大力拖拽的时候,自己也可以大力甩开他的手,但是当他轻手轻脚的牵引着他的时候,他却无法挣脱。
    苏长安顺着白墨的力道,温顺地坐到了沙发上,白墨在他面前的地毯上坐下,把拎在手里的背包打开,把里面的东西倒了出来。
    他的笔记本,几张银行卡以及存折,几张苏长安买回来的影碟,几本书,一罐滇红茶。东西不多,但是却是白墨能带走的所有东西。
    “衣服什么的,不能带也不需要带,带了反而惹人怀疑,除了我自己的工资卡之外,笔记本是我自己买的,并不是组织标配的那一台,少几本书,几张影碟,应该没有人会发现,你当年离开之前,不是也带走了几本书?我把我所有的家当都带来了,郑重的求你收留我。”白墨做得低,抬起头来看着苏长安的时候,有种格外真挚的感觉。
    苏长安咽了口唾沫。
    “你这是什么意思?”苏长安问,声音中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白墨从脖子里拉出了那条猎人的名牌项链,上面有三个名牌,一个他自己的,两个苏长安的。
    “你当年走的时候,把自己的名牌留了下来,这一年来,这是我最宝贝的东西了。”白墨说着,想到自己曾经为了把名牌拿回来,成天守在研究所门口,把负责善后的一群小军官赶得没地方跑,不由得轻轻笑了一声。
    苏长安接过了那根链子。他能认出其中一个是他假死离开之前留下来的,文字的缝隙间还有一些残留的血迹。
    “现在,我已经做好把它们扔掉的准备了,请你帮我。”白墨微笑着说。
    猎人的名牌一旦离身,就宣告着死亡。苏长安懂白墨的意思,他当然也愿意帮忙,只是他知道一旦离开意味着什么,从此以后白墨不能出现在组织的视线中,他所有的功勋,一夜之间烟消云散。
    白墨并不是他,他是煞,他终有一天会无法在猎人组织中生活下去,但是白墨不一样,生在那里长在那里,他毕生的执着都在那里。
    他现在可以带他走,但是一旦白墨在猎人组织中“死去”,他就不能再活过来了,那么万一有一天白墨后悔了,该怎么办?
    “你一直不说话,是答应了吗?”白墨笑眯眯地抬着头望着他。
    苏长安愣愣的,低着头看着手上的名牌,小小的名牌仿佛压得他手都在抖。
    “你想清楚,一旦‘死去’,你的武勋烟消云散,从此再也不能回去。”苏长安轻轻说。
    白墨突然笑了,他看着苏长安,很认真的掰着手指说:“第一,我的所谓武勋,全是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打下的,你来之前,我不过是个小小的中尉,组织里一抓一大把;第二,你离开的这一年,我觉得我根本已经死了,我现在刚刚活过来,我不想回去。这是我的选择,我知道很自私。我之前,确实一直执着于战斗,但是我今年22岁,已经战斗了十年不止,我为组织付出了血汗,我对我的队友们也并无亏欠,我唯一亏欠了的人,我想用以后的时间来补偿。你真的不用在说服我了,你觉得这两个礼拜以来我什么都没有想吗?我已经把前因后果,把枝枝节节全都想得很清楚了。我现在做的,就是我真正想要的。”
    苏长安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狠狠地拽住了白墨的衣领,居高临下恶狠狠地问:“老实说,这番话是不是也想了很久!”
    白墨笑着点头:“对啊,文字稿改了好几次,保存打印了之后还背了好几天,真的,你可能会问的每一个问题,我都想好了答案,字斟句酌地写下来背下来,生怕不能打动你。”
    苏长安长长的叹了口气。
    其实你不用想着如何打动我。你已经是我致命的弱点了。
    白墨用手撑着地毯支起身体,他尽力抬起头,脖子伸成婉转的弧线,小心翼翼的接近,终于在苏长安的默许下,求到了一个吻。
    一年前,总是苏长安索吻。
    但是没关系,以后,让他白墨来索吻,让他来表白。
    ☆、110开始
    虽然农历的七月对于每一个猎人来说都是一整年中最劳累而意外频发的时间段,但是在d3别墅,农历的七月不仅仅是劳累和意外。
    先是阴月,阴月过后,却失去了苏长安,一年后的农历七月,连白墨也去了。
    白墨开着一辆路虎,从立交桥上翻了下去,事发深夜,而且是荒无人烟的路段,等到警察赶到现场,尸体都硬了。
    白墨身上没有带任何证件,但是那一段不经意间从脖子口掉出来的链子,却让这个案子火速提交到了警局的最高层,然后直接上报到了猎人这里,穆升带着连夙到警局的停尸间认尸。
    这是少数一些情况,猎人们可以直面他们队友的尸体。
    后来的程序很复杂,也十分顺利,事故现场附近的监控录像忠实地记录了汽车事故发生的全过程,即便看起来实在不合情理,但是确实是白墨自己驾车冲下了高架,车里没有别人,白墨是直接撞车的,撞车前没有任何奇怪的例如挥舞武器的动作。
    接下来验尸,确认是白墨无疑,死于头部严重撞击,当场毙命,猎人的强大愈合能力没有派上用场。
    即便穆升、连夙,即便所有人都觉得这事故的发生太不合理了,堂堂最强刃白墨居然死于车祸,但是它却实实在在的发生了。
    亲眼目睹或是证据确凿,但是却极度的不合理,白墨的死,就和一年前苏长安的死一样。
    在冥冥中,在许多人都在哀悼的时候,仿佛只有连夙觉得,白墨也许不是死了,他只是去找苏长安了。
    先是贪狼,然后是七杀,这一对前无古人,很可能也不会有后来者的传奇,就这样陨落。然而即便短暂,即便令人惋惜,也是竭尽全力的绽放过,在猎人的功勋史上,留下了传奇的一章。
    从组织离开之后,白墨拿到了新的身份,他不得不说,这个长得只比苏长安大几岁实际上可以给他们当爹的男人实在是个狠角色,他拿来的一整套身份文件天衣无缝,白墨就是用这一套文件摇身一变成了欧阳麟又一个新助理,跟着他满世界飞来飞去。
    从最南端到最北端,从最高处到最低谷,欧阳麟的外景地,永远都不重复,充满了新奇。以至于白墨觉得,他之所以没有不适应,是因为他根本就没有时间去“不适应”。
    那些只在地理教材上看过梗概的地名,白墨正用脚踏上实地。他22年的生命里,从来都没有如此纵情地观看过这样繁复的景色,曾经他的生命里只有黑夜的战场和别墅、基地,如今,这些斑斓的色彩快要晃花白墨的眼睛了。
    他本来以为,离开组织以后,他恐怕每天晚上都要小心翼翼,毕竟基地的防护罩已经不在了,但是他没有想到的是,苏长安作为一个煞,根本是比组织的防护罩要强千百倍的屏障。
    蚀虫们不招惹苏长安,苏长安尚且一个看不顺眼就打上人家老家,哪有暗面的物种会不长眼地往苏长安面前晃。蚀兽们是有智商的,自然是有多远跑多远,蚀虫,几乎是闻到苏长安的味儿已经吓瘫了。
    而且,白墨曾经做好准备让七杀退休,目前看来也不需要了。
    苏长安虽然可以进入暗面,用贪狼直接杀死蚀虫,但是那样做的时候,他全身都会燃起紫火。紫火就是煞的能量,消耗的是煞的体力和生命力。之前的一年苏长安独立战斗,他没有别的选择,但是现在白墨跟他在一起,他们开始用原来的方式配合战斗,苏长安能够感觉到暗面蚀虫最躁动、数量最多的地方,他把它们拖出来,然后和白墨一起把他们解决掉。苏长安能节省体力,白墨又不至于没事做,何乐而不为?
    虽然他们两个一直都很闲就对了。毕竟蚀虫在暗面暴动的事情也不是天天发生的。
    离开组织、接触到真正的社会生活以后,白墨才发现欧阳麟是一个多么奇葩的人,或者煞。欧阳麟按说岁数也不小了,但是在人类社会的时尚圈,他就是一棵常青树,同时,白墨发现欧阳麟天上地下、黑白两道,就没有他走不通的关系。在听说苏长安要用猎人的方式继续和白墨一起战斗后,他甚至帮他搞定了固定的特制子弹供给,险些惊掉白墨的下巴。
    “有什么好奇怪的,欧阳麟没有搞不定的。”苏长安不以为意地说:“他是煞在这个世界的‘支撑者’,每一个煞入世,他会帮忙做身份,找工作,如果你不想工作,欧阳麟也会养你。”
    “是么?”白墨惊奇。
    “这是法则的规定,每一个时期,人间都有一个煞,是特殊的‘支撑者’,所以来到这个世界的每一个煞都过的很滋润。”
    “我现在真的要好好审视一下暗面的所谓‘法则’了,是个了不起的东西。”白墨说。
    “是啊,法则,是暗面最神秘的存在,即使煞也不知道它到底是什么。他是一个概念,还是一本书,或者它也像煞一样以某种形式存在着?没有人知道。”
    “连你也不知道?”
    “对,我也不知道。”苏长安笑笑:“而且我也不关心。煞的生命,并不比人类长,一生太短暂了,而我还有那么多想做的事。”
    苏长安看着白墨轻轻笑了,他觉得,这个人可能仍然没有完全弄懂。但是没关系,毕竟他已经迈出了最重要的那一步,而他们的时间还很长。当他们的肉体之间没有距离,他们的心灵也将贴近,当他们彼此相爱,最终他们的灵魂也会融合,苏长安一直这么坚信着。
    抛开过去,抛开对他们之间隔阂的过分忧虑,他们发现,相爱相守并没有他们想象中的那么难。他们现在拥有的,是曾经从未想象过的贴近以及珍贵的自由。他们去任何他们想去的地方,做任何想做的事情,漂泊或是安定,全在他们自己的掌握之中。
    是在罗马角斗场外看到的日出,日落的时候也许已经在亚平宁半岛的最南端。为了一块点心去日本,再为了一个面具跑到威尼斯去。然而没关系,只要有想法,就能去,因为现在,他们已经自由了。
    艾瑟尔湖畔的春季,有全世界最美丽的景色。
    这是苏长安说的,白墨并没有看到,他听苏长安绘声绘色地描述湖边的木头房子、色彩斑斓的风车、穿着花围裙的美丽少女,以及铺满山野的郁金香,实在想自己去看一看。
    离开组织的第三年春天,白墨和苏长安在艾瑟尔湖畔买下了一栋独栋的小别墅,准备定居一阵子。
    这栋别墅,是白墨从欧阳麟那里敲诈来的,自从知道欧阳麟每一个通告的薪水猎人都需要赚最少两年以后,白墨狠狠鄙视了那个曾经对薪酬很满意的自己,然后对欧阳麟再不手软了。
    说是别墅,实际上并不很大,一层半的规格,只是设计十分独特,特别适合苏长安这种讲究“小资”腔调的人。别墅的主体用了大量的木料,十分天然,楼上的半层就是一间大卧室,风格很田园,床边的落地窗就面向艾瑟尔湖,能看到下面一望无际、波光粼粼的湖水。楼下是一个整体敞开式的客厅,带着一个半露天的茶室和一个玻璃花房,从花房的通道出来,玻璃门外是一段木质的码头直通到艾瑟尔湖的水域里,码头上拴着一条蓝色的木船。
    当苏长安看到这栋房子,他喜欢的简直要晕过去了。
    他们花了很长的时间,把所有的细节进行装饰,他们到附近的镇上去采购,尝试当地特色的嫩鹿排,到湖畔的群山中去探险,挖出野生的郁金香和其他野花种到花房里,划着小船游湖,轻盈的穿梭在当地人的鳗鱼养殖场之间。白墨终于明白为什么苏长安对这里如此痴迷,作为一个填海而来的湖畔,这里告诉你自然有多么博大,而人仍然可以靠自己的力量来做出一些改变。
    春天的艾瑟尔湖畔凉爽宜人,白墨早上睡醒,发现苏长安并不在身边。
    一年前如果出现这种情况,白墨会吓得一个激灵爬起来到处找人,如今他渐渐习惯了那个人为了一块新鲜的鹿肉或者柔滑的奶酪天蒙蒙亮就跑到镇上去,也习惯了早上他在花房里折腾,或者研究新买的烤箱或者咖啡机。
    白墨洗漱下楼,随手倒了杯牛奶切了片吐司,拉出花房的懒人椅放在码头上,倚在上面闭目养神。
    到了这里之后,连白墨都渐渐养成了早起的习惯,这个地广人稀的小镇的早晨有他所不熟悉的深入世俗的烟火气以及超脱世俗的自然气象,无论什么时候,都格外打动人心。
    白墨听见鸟鸣声渐响,湖畔远远传来渔人的吆喝,朝霞悬在天边,给高大的风车上染上艳丽的棕红色,白墨轻轻叹息一声,他觉得他快要化作一缕烟,融入这山水间。
    汽艇的马达声由远及近,白墨睁开眼睛,苏长安搭渔夫老亨瑞的船往码头驶来,隔得远远的,便听见苏长安边招手便大声喊:“白墨,我找到一个好地方!”
    汽艇轻轻触岸,苏长安拥抱了老亨瑞,像一头鹿一样敏捷的跳上码头,向白墨扑过来,白墨揽住他,跟老亨瑞道谢。
    “你怎么又去给老亨瑞添乱,每次带上你,他就颗粒无收。”白墨拽着苏长安,把他跑出来的汗擦掉。
    “亨瑞喜欢我陪他一起去打渔,你诬陷我。”苏长安说着,一把拉起他跑到码头顶端,解开了他们的小船。
    “我找到了一个了不得的好地方,带你去看看!”苏长安说着,向白墨伸出手。
    白墨笑了笑,这个家伙说风就是雨的性格最近一年越发严重了,连来探望他们的苏哲都说,不能太骄纵着苏长安。
    但是,白墨问自己,当你的生命中有这样一个人,背对着朝霞向你伸出手,你能够控制自己不去握住吗?
    于是白墨跳上船,说:“走吧!”
    虽然坐老亨瑞的船觉得不太远,但是他们的小木船要靠竹浆来撑,白墨和苏长安都已经是非常纯熟的船夫,两个人轮流撑船,蓝色的小木船划开湖水,轻快地向前。
    转过一个湖湾,被树木遮挡的地方突然豁然开朗,一大片芦草的包围中,一片湖水被单独隔开,这个湖湾隔离了风浪,波澜不兴,再加上芦草的遮蔽,简直平滑如镜,清澈见底。芦草上开着黄色的花朵,衬着碧蓝的湖水、剔透的天空和大团大团的云朵,如同另一个世界。
    “这里没有人,只有我们两个!!”苏长安兴奋地说,他不管木船在他起身来回间摇晃,反而跳上船头,展开了双臂:“i’ the kg of the world !”他大声喊道。
    此时,清晨的薄雾慢慢消散,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明亮的光晕,金色的光芒擦过苏长安的头发,划过他光洁的额头,擦过线条柔和的下巴,在他舒展开来的指尖跳跃,他穿着轻薄贴身的棉t,亚麻的布裤子,光着脚,裤子有点长,一截被踩在脚下,沾湿了,显出一点亚麻的深绿色。
    在恍惚间,白墨觉得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神。
    苏长安就像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在某个光影交错间,甚至能看到他背后的羽翼一闪而逝。白墨从不信教,然而此刻,他相信冥冥之中,上帝派了一个人来拯救他。
    白墨站起来,他想要更靠近苏长安一些,鲁莽的动作让小船晃动起来,苏长安赶紧蹲下身稳住船身,略微好笑地看着他,说:“你坐下,别乱动。”
    白墨像一个听话的小学生一样令行禁止,苏长安慢慢撑起上身,舒展开肩背,以一种几乎爬行的姿势向他接近。某一个瞬间,白墨几乎不敢正眼看他。
    太色情了。
    明明这个人什么都没有做,明明没有任何猥亵的语言或是动作,但是那唇角的一抹笑意,肩胛和腰背支撑出来的曼妙弧线,都让白墨心念旌腾。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探身,准确地用自己的嘴唇找到了苏长安的。
    他们在夏始春余的早晨,沐浴着渐渐明亮起来的阳光忘情接吻。空气中有芦草汁液的清香微辣的气味,凉爽的晨风吹拂着他们的身体,仿佛要一直吹进他们的身体里。
    白墨就着小船的弧度,抱着苏长安翻了个身,两个人身上轻薄的t恤被脱下来扔进了湖里,他居高临下看着苏长安,看到他脸上某种飨足而又渴求更多的表情,他眯着眼睛感觉着风在每一寸皮肤上拂过的触感,觉得很舒服,于是勾起嘴角来笑。
    这个就是他的苏长安,那样的诚实,坦然的面对让他愉悦的风景,让他渴求的欲望。
    在天与水之间,他们的小船如同将要融化在湖水里,芦草、群山、白云的倒影都被包容在碧蓝幽静的湖面上,而苏长安的身影也和水波融为一体,他英俊的情人,他生命的救世主,就这样温顺而柔软的栖身在湖面,和他紧密的拥抱在一起。
    那个瞬间,白墨几乎想要掩面而泣。
    “你在想什么?”苏长安轻轻说,白墨把整个脑袋埋进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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