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遍。最后,苏长安安静带着笑意的脸浮现在脑海。
    无论在怎样的境遇下,这都是白墨能够依靠的一张脸。这个人曾经承诺过,要陪着他站在猎人的最顶点。
    “白墨!”苏长安的声音不大,透过通讯器的电路,如同耳边呓语。
    白墨猛地睁开眼睛,一枚子弹擦着他的脸颊向前飞去。几乎没有用任何时间反应,白墨将七杀的剑刃拉到极限,追着子弹的银白光尾,整个人如同满弓的箭一般射了出去。
    七杀将近12米的剑光拉成细细的一条线,雪亮雪亮,几乎就在贪狼子弹化作一个光点的的同时,抵着光点插了进去。
    一瞬间,雪白的光芒像波纹一样荡开,波纹之下,白墨看到了七杀剑锋刺入的这头蚀虫。
    体格并不大,浑身漆黑却光滑,并非他以前看到过的长满了脓包留着脓水的样子。他扭曲着,承受着七杀致命一击的痛苦,但却并没有立刻化作气体消散。
    “白墨,砍头。这个家伙很经打。”苏长安喊道。
    白墨用力将七杀刺进了蚀虫身体的深处,拧动着剑柄,在搅动间,七杀的剑锋从侧面钻了出来。
    白墨微一凝神,七杀剑锋附近当期气体一般的漩涡,越转越快,把这头蚀虫的整个头颅都绞了进去。
    白墨这时,才终于感到脚下踩着的蚀虫身体开始崩坏。
    ☆、雪白杀机(三)
    第一头蚀虫解决之后,苏长安隔了一会儿才射出第二发子弹。
    苏长安的准头绝对是没话说的,但是如果角度没有选好,白墨就有可能追不上那颗子弹,如果七杀刺入的时间晚了,那头被击中的蚀虫可能就会被周围的蚀虫扑咬住,甚至白墨都可能陷入围困中。
    所以,苏长安实在不敢不谨慎。
    好在几头蚀虫解决了之后,他和白墨都渐渐开始摸到窍门,配合的效率高了起来,但是无论如何是不能跟平时轮值时相比的。
    虽然效率低了些,苏长安却也并不着急,目前,他和白墨守着中心区域,把出现了进化变异迹象的蚀虫解决,不允许他们吞噬低级蚀虫的速度过快。而丁一和张硕他们在外围的速度则要快多了。只要能拖住中心区域,控制形势,等丁一他们解决完外围的低级蚀虫,中间这几头高级蚀虫就不是问题了。
    白墨还是第一次用这样的方式战斗,他的七杀吃力地追逐这贪狼的子弹,他用尽全力,才能让七杀的光刃追上子弹银白的光尾。
    白墨突然觉得,说不定有一天,自己可能会像七杀一样,倾尽全力也只能看到苏长安的背影。
    白墨在苏长安寻找合适目标的间隙,向他隐藏的桥头望过去,从河面望去,那里又高又远。白墨能勉强辨别出苏长安的轮廓,因为身后有桥上的景观灯,他整个人都在背光处,面容晦暗,模糊不清。
    外围的低级蚀虫不断被消灭,凌晨四点半的时候,林森和张硕终于带着猎人们跟白墨汇合。苏长安长出一口气,只觉得恶心反胃,脑袋又涨又疼。
    但是此时,还没到放松的时候,整个中心地带,此时还有近50头蚀虫,在低级蚀虫被消灭了之后,这些高级蚀虫正像饿死鬼一样扭打成几团,奋力地把周围能看到的蚀虫全部吞噬掉。
    公共频道里,丁一说,看了今天这景象,他可能要永远吃素了。
    即便是已经可以把恶心当开心的眼们,在看到这般景象时也觉得挑战神经。那些蚀虫简直就像中了邪一样,你咬掉我半条腿,我撕开你一个膀子,一头三级蚀虫被一头体型更小的高级蚀虫一口咬掉了半个头,整个身躯在水面砸成一团,立刻有四五头蚀虫扑过来,分食它尚未消失的身体。
    八个眼都被带到了离战团很近的地方方便射击和指挥,这个时候,大家已经确定,至少今天晚上,蚀虫们对猎人是不会有兴趣了。
    在八个刃的协力下,周围的蚀虫越来越少,不仅刃在努力,蚀虫本身也在非常努力的消灭着同伴。
    天将破晓,战团中剩下不到十头蚀虫,丁一和齐飞总指挥,苏长安支援,八个刃一起围了上去。
    那一瞬间变故突生。
    在八个刃向最后几头蚀虫围过去的时候,一声尖锐的嘶鸣突然在破晓前极致的黑暗里炸响。
    接着,一团雪白的火焰轻柔地从空中飘落,苏长安顺着火焰出现的地方看去,那头雪白而美丽的蚀兽就安详地站在半空。
    那团火焰看起来没有任何的杀伤力,纯洁无害,但是,就在火焰落到水面,沾上一头蚀虫的身体的瞬间,白色火焰腾起数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之势包裹了那头蚀虫,接着飞快地波及周围的蚀虫,仅仅是在一个眨眼的工夫,留在水面上的十头蚀虫就已经全部被裹进了火焰里。
    他们发出痛苦的嚎叫声,在水面上打滚,苦苦挣扎想要从火焰里挣脱出来,但是那火却越烧越旺。
    空气中的恶臭消散,居然慢慢传来馥郁的香气,蚀虫的皮肉在火焰里滋滋作响,像是炉火上的肉,苏长安怎么也无法理解,为什么那么恶心的蚀虫,被那蚀兽的火焰炙烤,能发出那样美妙的花香一样的味道。
    香气越来越浓,苏长安慢慢觉得胳膊很重,他暗道不好,才发觉下面的刃连同张硕和林森在内,居然都停下了动作,呆愣地看着那雪白的火焰。
    “白墨!”苏长安握着通讯器大喊:“白墨,听到没有!”
    白墨没有反应。
    白色的火焰中,蚀虫们渐渐不动了,然后又身体分崩离析。苏长安觉得这是一个缓慢的过程,但是实际上,前后也不过是几分钟的事情。被白色火焰焚烧的蚀虫没有消散在空气里,反而化作了某种结晶,铺在水面上。
    蚀虫烧完之后,那白色火焰重新缩小成了初显时的一团,那些蚀虫的结晶哗啦啦地被火焰吸了进去,白色的火焰像是活的一样,在收集到这些结晶后显得很高兴,蹦蹦跳跳地向半空升,浓郁芳香的气味在这一刻达到顶点,人站在露天,如同置身花海。
    苏长安突然打了个激灵,清醒过来。他用尽全力抬起手,对着蚀兽的脑袋砰砰砰一通射。
    苏长安枪法一向是组织的传奇,但是这时候,目标如此明显,十几发子弹却全部射偏。
    那蚀兽偏过头看了他一眼,苏长安发誓,他看到了蚀兽眼中的戏谑和不屑,那种如同被毒蛇盯上的感觉又回来了。
    枪声惊醒了呆滞的猎人们,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半空的蚀兽好整以暇地将那团火焰吞进腹中,带着周身更加和煦明亮的白光,消失不见。
    苏长安呆呆地看着蚀兽消失的地方,而白天的第一束光出现了。
    “蚀兽,居然是蚀兽……”在回程的路上,所有人精神恍惚,白墨和苏长安与丁一、张硕小队共一辆车,丁一憋了半晌,憋出了这么一句话。
    齐飞也不说话,今天见到的事情,着实让他需要些时间来消化。
    “真没想到,蚀兽原来是这个样子。”张硕说。
    苏长安突然一怔,转向张硕:“将军能看到蚀兽吗?”
    他这么一说,张硕和林森、白墨都反应了过来,确实,他们刚才都看到了半空中的美丽生物。
    “真的看到了?”齐飞问。
    “嗯,看见了,雪白的像鹿一样,但是只有独角。消噬了无数蚀虫进化而来的蚀兽居然真的是这样的,我一直以为模拟场的蚀兽是研究所的死宅们臆造的,没想到,真的蚀兽比我想象中的,比模拟场里呈现的,还要美丽。”张硕说。
    “将军这是第一次看见蚀兽吗?”苏长安问:“我记得上一个阴月的围剿,据说蚀兽也出现过。”
    “是,据说是出现了,只是蚀兽出现的小组全灭,组织也是从他们留下的名牌上分析出有蚀兽的存在,我却是没有见过。上一次阴月,我还年轻,根本没有资格进入先锋队。”张硕说。
    苏长安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上一次蚀兽出现,应对的小组全灭。但是今天,他们这个仅有十六人的小组却是全须全尾的,三个刃受了伤,但都不算严重,所有的眼都完好无损。
    这样的情况,居然怎么看都不正常。
    他曾在模拟场里应对过蚀兽,说实话,那一次,蚀兽几乎没有对他发动任何攻击,仅仅靠指挥场中的其他蚀虫就让他狼狈不堪。昨天夜里,河面上陆陆续续来的蚀虫只怕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而且苏长安肯定蚀兽从战斗最开始就在附近,甚至可能这些蚀虫都是它召集过来的,但是为什么这头蚀兽一直没有动静,任由猎人把蚀虫大军杀光。
    即便是有百把头蚀虫被蚀兽指挥,也足够让他们这个十六人小队喝一壶的。
    还有蚀兽取走的那些东西,如果是要吞噬蚀虫来增强自己的力量,那么何必要留到只剩不到十头蚀虫的时候再吞,早早全部烧来吃也很便利吧。
    苏长安百思不得其解。但看到丁一这些将军们都眉头紧锁,他一个刚进组织两年的新人,想不出什么头绪来也是正常。
    一路上,大家都没有再说话。苏长安回到别墅,累得一动都不想动,白墨也累,但还是拖着苏长安去洗了个战斗澡。
    洗完澡,两个人趴在床上,苏长安脑袋里轰轰直响,倦极了又睡不着。白墨蜷在他身边,已经睡着了,但是睡得很不安稳,一直是眉头紧锁的样子。
    本来,在这段围剿中,组织是准备好了两套队伍的,一方面因为围剿期间的不确定性,考虑到可能会有伤亡,需要有替补的猎人。另一方面,即便没有伤亡,也需要给前线的猎人休息的时间。
    面对蚀虫的战斗,消耗的不仅仅是体力,更多的是精神力,甚至可以说,是眼和刃的生命力,即便是日常的轮值,猎人们都是轮两天休息一天,而如今,白墨苏长安这些一线的猎人已经通宵达旦地战斗了四天,更别提最近变故连连,他们还要挤出休息时间研究战术。
    本来按照预定,苏长安他们这一批,在昨天晚上的战斗之后,就会转成后备,在围剿的第五天和第六天承担更轻的支援任务,第七天以后,没有特殊情况就可以休息了。
    但是如今,围剿第三天限制区的大屠杀,让猎人的有生力量受到很大损失,苏长安和白墨都知道,这十天,他们估计是别想休息了。
    可是真的是身心俱疲。苏长安不知道别人怎么样,但是现在他的眼眶胀痛,头也很晕,然而他没法抱怨,因为他知道,现在他还可以睡觉,可丁一和齐飞他们恐怕还在基地的某个办公室里向上级做着详细的口头报告。
    不知道别的小组是不是也遭遇了蚀兽,苏长安在半梦半醒间想。不知道别的小组是不是和他们一样运气很好,能够全身而退。
    ☆、最黑暗之境(一)
    自从成为猎人之后,苏长安就很怕做梦,因为在梦里,一些被称为“回忆”的,熟悉又陌生的东西总是让他不知所措。
    这一次,他仍然梦见了父母。他的父亲面对着他,把他的母亲抱在怀里。苏长安觉得,他的母亲似乎很想要转过身来面对他,但是被父亲紧紧抱住,制止了。
    父亲的脸上又出现了那种欲言又止的神情,让苏长安十分恼火,他走上前拉住父亲,希望他有话直说,而此时,他的母亲终于转过脸来看着他。
    他还记得这张脸,两年前他曾在梦中看到过,几个月前也曾梦到,但是两年前,这个女人泪流满面,整张脸因为悲伤而扭曲,几个月前梦见她的那次,他一脸幸福的小女人样,笑得眉眼弯弯。
    而这一次,当她转过脸来和苏长安对视,她面容平静眼神锐利,微微抿着的唇,显出坚强严肃的神情。
    苏长安莫名地,觉得这张脸有些眼熟。
    一个照面之后,苏长安的父亲猛地拉起母亲,毫无预兆地消失了。苏长安有些不明所以,一直以来,他都觉得,如果他做梦梦见父母,那么,总归是父母希望他缺失的十年记忆能够回来,然而这一次,苏长安莫名觉得,父亲那欲言又止的神情中,隐藏的不仅是十四岁之前的事情。
    梦境的画面一换,苏长安看到了一双紫色的眼睛,最一开始,他以为那是蚀兽的眼睛,但眼神中没有狠毒冷冽的杀意,后来他又觉得是他自己的眼睛,然而没多久他就发现,他自己的眼睛里是不可能有那样的神情的。
    苏长安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双眼睛,很美,紫色通透湿润,流光溢彩,然而那双眼睛里什么都没有。它仿佛什么都看过什么都经历过,又仿佛空无一物。万事万物、岁月流转都兴不起那双眼睛中的一丝波澜。
    不悲不喜,冷淡到了极致,毫无煞气也没有一点暖意。苏长安无法想象,什么样的人才能有这样的一双眼睛。
    接着,苏长安看到了那双眼睛的主人,是个从来没有见过的陌生男人,像是欧亚混血的深邃五官配上结实颀长的身材,让他整个人看上去挺拔坚毅,如同古希腊战场上的武士,但配上那双极冷的眼睛,却莫名超脱了尘俗。
    那男人似乎是感觉到苏长安在看他,眼神微异动,看了苏长安一眼。
    苏长安猛的从梦中惊醒了。
    只一个眼神的交汇,苏长安生生从梦里吓醒。
    他浑身发冷、大汗淋漓,根本不敢去回想他和那男人四目相交时候的感觉,只是毫无杀意的冷淡一瞥,苏长安居然感觉到被人凌空劈了一刀。
    白墨还睡着,苏长安抬起手看了看表,已经下午两点了。他浑身都被冷汗湿透,再也睡不着,轻手轻脚地爬起来冲了个澡。早上回到别墅的时候,两个人太累了,洗完澡压根连吃饭的力气都没有,苏长安走到门口,打开门叫门口的警卫送食物上来,他估摸着,白墨差不多该饿醒了。
    小警卫很快给他们送来了丰盛的食物,帮着苏长安把两个巨大的餐盘送进客厅,白墨几乎是在食物的味道传到卧室的瞬间迷糊着爬了起来。
    苏长安递给他一双筷子,两个人一言不发,像饿死鬼一样进食。一直到吃了个半饱,白墨才放慢了吃饭的速度,含着饭粒问苏长安:“将军们有没有联络?”
    苏长安摇摇头,他也觉得有些奇怪,不过想想晚上还不知道要应对怎样超乎想象的情况,他想着也许是将军们体谅他们,让他们再睡一会,傍晚十分一定会召集他们去询问。
    苏长安于是不再纠结,吃饱喝足以后,身上因为噩梦而产生的凉意被食物的温暖驱散,苏长安把贪狼拿出来做保养,白墨靠在沙发上,有些没睡饱,迷迷糊糊的。
    “我们这次,真是运气好。”白墨迷糊着声音说道:“这头蚀兽出现的时候,几乎马上就要破晓,估计是路过吧,如果它加入战斗,就凭我们十来个人,还真是前途未卜了。”
    苏长安抬头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了片刻,最终只是“嗯”了一句。
    他本能的觉得,还是不要告诉白墨他在战斗开始时就看见了蚀虫,万一白墨问他为什么当时不提醒猎人们提防,那接下来的谈话有得是一段给他添堵的解释。
    而且,直到现在他也没搞清楚那头蚀虫到底想要干嘛,从苏长安进入组织开始,他就被告知阴面的那个属于蚀虫的世界,是一个弱肉强食的、没有文明的世界,但是说这话的人,其实也没去过那个世界吧。
    就比如说昨天晚上,如果真的是弱肉强食那么简单,那么他们这么些人哪里够那位“强”去“食”。
    每个世界,应该都有这个世界的法则,就如同机构有制度、学校有校规一样,不了解这个法则,就无法理解这个世界。就好像一个从来没有去过学校的人奇怪为什么大家都穿一样的衣服,实际上这根本是个傻透了的问题,因为校规规定学生就是要穿校服。
    苏长安晃晃脑袋,这些复杂纠结的问题想得他脑仁儿疼,而白墨已经歪在沙发上继续补眠。苏长安把贪狼放回枪匣里,也打算去补一觉,躺下去了又想起刚才那个噩梦,翻了几个身,还是跑到客厅以“床上更舒服”为由,把白墨拉了回来。
    苏长安把一只手松松地搭在身边白墨的手臂上,才算是安心闭上了眼睛。
    这一回,两个人被通讯器的震动唤醒,苏长安醒了以后,发现自己完全钻进了白墨的怀里,老脸一红,赶紧趁白墨还没察觉,又钻了出来。
    通讯是丁一发过来的,要求视频,苏长安接通通讯,把图像转到客厅的显示器上。
    “长安,白墨,现在向你们传达元帅指示。”丁一严肃地说:“苏长安、白墨小队今晚不参与阴月围剿,必须留在别墅,明天早上之前,将昨晚发生的所有事情写成书面报告上交,要求事无巨细,越详尽越好。”
    丁一说完,苏长安和白墨都有一会儿没反应过来。
    “不参加围剿?”白墨眉头紧皱:“组织打算让我们用一整晚的时间写报告?丁将军,你确定是元帅的意思。”
    丁一叹了口气:“我确定,命令我传达到了,你们今天晚上严禁离开别墅,不许出去,明白吗?”
    “是!”苏长安和白墨无奈领命。
    “可是丁boss,组织现在应该人手不足吧,我和白墨又没有受伤,还撑得住,而且,一个报告也不用写一整夜吧。”苏长安说。
    “别提了,这是袁大元帅亲自下的命令,不仅是你们,昨晚我们组的十六个人今天全部休息,写报告。”丁一挠了挠头,很显然也很困惑。
    “神马?!包括你和林森,张硕和齐飞都写报告不出战??!!”苏长安和白墨都惊到了。
    丁一在屏幕里点头啊点头。
    “总之,命令已经下了,大家都想开点,老实呆着。我现在还没有听说别的组昨晚的战况,但是根据研究所那边的分析,蚀虫数量的最高峰已经过去了,从几天夜里开始,数量应该要开始走低。放心吧,没了我们十来个人,组织不会垮掉的。”丁一最后说完,通讯断了。
    一时间,屋里没有人说话,白墨和苏长安面面相觑了一会儿,都觉得有点哭笑不得。
    就算组织人员充足好吧,但是一下子把两对将军小队和一对最强新人小队放冷板凳,真的没关系吗……
    集合的通讯声响起,这个点钟,已经到了围剿期间例行碰头会议的时间,苏长安和白墨按理说也该下到基地去找丁一他们开会,但是今天,他们小组全体宅在家。
    不知道会不会恰好被熟人发觉,然后以为他们被全灭了……
    两个人无所事事地坐在床上,谁也没去拿笔记本打报告,苏长安看到白墨明显有些情绪低落,就安慰道:“安啦,其实按照最初的安排,到今天为止我们的任务也已经基本完成了,你想一想这四天我们杀了多少蚀虫,绝对够本了。再说,革命只有分工不同,不要歧视打报告的工作。”
    “不知道将军们有没有将蚀兽的事情上报,不知道别的组有没有碰到蚀兽?”白墨轻声说。
    “将军们这都要你来操心,他们也就可以不要当将军了。”苏长安拍了拍白墨的后背,说:“其实,我比较在意的是,刚才丁一说,命令是袁大元帅亲自下的。我记得听说过,袁大元帅已经不再过问猎人的事情,转向行政口了,为什么会由他来下这个命令?”
    白墨想了想,摇摇头:“的确,据说袁大元帅在十多年前就渐渐淡出猎人的管理实务,我听说,他十多年前生了场大病,闭门修养了好一阵子,然后就渐渐开始转向组织与政府的联络,不再直接管辖猎人,肖元帅就是在那之后,逐渐成为猎人的直接最高指挥的。”
    苏长安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脑海里一闪即逝,他没抓住,仔细想的时候,又不知道是哪里不对了。
    “长安?”白墨看他发呆,问道。
    “没什么。”苏长安回答:“我们现在提外面的猎人操心也起不了什么作用,干脆按命令办吧。”
    “那是命令好吧,说的好像咱们有的选似的。”白墨嘟囔着,到门口吩咐警卫送晚饭过来,然后回到客厅一屁股做到沙发上:“吃完晚饭再写总行吧。”
    晚饭很丰盛,等他们吃干抹净,天已经全黑了。
    两个人认命地拿出笔记本来,开始打报告。苏长安仔细地回想着昨天晚上的每一个细节,不时地和白墨讨论几句,对一下情况。
    虽然命令是说事无巨细全部要写,但是真让他们俩像写小说似的用准词语用足修辞,还要一波三折跌宕起伏那是不可能的,尽量把事情的所有经过交代清楚,也不过写到十一点。苏长安拿着白墨的笔记本再次对了一遍,然后又仔细检查了一下自己的报告,毕竟,自己可是把最开始看到蚀兽的事情隐瞒了,报告中可别出啥逻辑错误。
    战斗前的集合哨已经响了。
    苏长安眼见着白墨一听见集合哨更加如同屁股上长了牙一样坐不住,苏长安于是押着他,又把两个人的报告检查了一遍,拎出错别字若干。
    白墨检查报告的时候,苏长安抱着笔记本,百无聊赖地在内部网里面逛。如今,他们两个都已经是校官,在内部网中的权限大了许多,所有猎人的人事档案,只要不加密的部分,都可以查阅,鬼使神差地苏长安跑到人事档案库里,输了军官证号和自己的猎人id,调阅了袁大元帅的档案。
    在组织里,能被称为元帅的,只有六个人,而能被称为大元帅的,只有两个。一个是被称为“教父”的鲁明元帅,他是肖成青的老师,至今还坐镇组织,虽然没有直接统领猎人,但是绝对是最高boss。另一位,就是被称为“野火”的袁烈元帅。
    袁大元帅如今已经77岁,早年也是组织里叱咤风云的利刃,并且一直在一线战斗到了50岁才退到二线。这份档案是密级以外的,战果尚且让苏长安咋舌,如果加上围剿之类的加密级任务,可真是功勋赫赫。
    第一页基本材料和功勋的内容里,附了一张袁大元帅的照片,照片里的人大概四五十岁的样子,眼神坚毅,脸上肌肉绷得紧紧的,看上去十分严厉。
    在组织的资料库里,猎人的材料除了加密的单独放,其他的人事材料全部放在一起,归置得整整齐齐,苏长安关掉第一页,准备去开“家庭关系”这一页的时候,别墅突然微微一震。
    苏长安的手一顿。
    此时,已经无所事事大半个钟头的白墨也突然坐直了身体。
    不是错觉。苏长安想。
    又是一阵震动,短暂而且并不强烈,但是更加清晰起来。
    白墨和苏长安对视一眼,同时啪的一声合上了电脑,苏长安极为熟练地拿出贪狼,咔吧咔吧两声把双枪枪柄扣在手腕上,手指摸到了扳机。
    ☆、87最黑暗之境(二)
    别墅的隐约震动在短短几分钟内变成了剧烈的震动,白墨七杀出鞘,他一把拉过准备开门去看情况的苏长安,低声说:“别离开我,先到窗口看看。”
    说起战斗经验,白墨比自己多了至少一轮,苏长安松开一把贪狼,抓住白墨的左手,两个人迅速闪到窗口,苏长安撩开窗帘,向下看去。
    而别墅楼下,雪白的蚀兽似乎就在等着苏长安窥视的眼神一般,在他向下看的一瞬间,四目相接。
    苏长安呆立当场,白墨看他好像被点了穴一样,问道:“怎么了?下面有什么?”
    “你看不到?”苏长安问,猎人们不是能看到蚀兽吗?
    “什么都没有啊,我是刃你搞清楚啊!”白墨看着他愣神的样子,真恨不得抽他。
    苏长安扑到窗口,刷拉一下拉开了窗帘。
    既然已经被这伙怪物堵在了家门口,你躲在一层窗帘背后也是没有任何意义了,苏长安破罐破摔,颇有些不在乎了的感觉。
    楼下,蚀兽已经不见了踪影,但是三十头左右的二级蚀虫把别墅围了个水泄不通,他们迈着统一的步伐,如同打拍子一样砰砰砰地撞着别墅的保护层,带着整栋别墅轰轰地震颤。
    十二年前的阴月,苏长安的父母就是在留守别墅的时候遇害,然而到了今年的阴月,组织已经不需要猎人留守别墅,十二年来,别墅周围的保护光幕几经改造,已经比当年增强了数倍,即使是被二级蚀虫围攻一整晚,也别想轻易攻入别墅本体,更何况阴月围剿期间,绝大部分的蚀虫都被吸引到了在外作战的猎人那里。
    然而此时,那层猎人们引以为傲,长期以来靠着它才能睡个好觉的保护网上,正燃烧着雪白的明亮火焰,火舌迅速爬满了整个光网,烧出喀拉喀拉的响声,这微弱的动静在几十头二级蚀虫撞击的声响中并不起眼,却格外的触目惊心。
    “白墨!”苏长安浑身颤抖,“立刻呼叫支援,说我们被三十头二级蚀虫围攻,他们五分钟内就会突破保护网。”
    “你说什么?!”白墨看不到蚀虫的身影,只能看到外面本应该透明的保护网上出现一个个闪烁着的白点,听见砰砰砰的撞击声。“长安你冷静一点,他们怎么可能攻进别墅?”
    “下面有一头蚀兽!”此时,苏长安已经不抖了,他不仅不抖了,反而开始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在开间光网上的火焰的时候,苏长安突然觉得心里涌起了深深的愤怒,他不知道这种感觉从何而来,只是此时怒火充斥全身,几乎要从他的指尖溢出来。
    “少校苏长安、白墨呼叫基地,我们遭遇攻击,位置是丰城7号别墅,三十头二级蚀虫将在三分钟内突破保护网!”苏长安拨通基地广播,大声吼道:“重复一遍,我们遭遇攻击,别墅即将被突破,请求支援!!”
    然而出乎苏长安的意料,二十四小时开通,在里面打个喷嚏都会被问询的应急频道里,居然没有一声回应。
    苏长安又呼叫了一遍,依然是一片静默,他狠狠地骂了一句,不再呼叫。
    “下楼白墨!”苏长安拉上双枪枪栓,一个箭步已经到了门口:“要打也要冲出去打,如果别墅被攻破绝壁死路一条。”
    白墨也知道再也没时间犹豫,跟着苏长安就往楼下冲。
    倾斜的楼梯在晃动,吱吱作响,每一刻都像是坍塌的前一刻,白墨在楼梯上越过了苏长安走在前面,两人一路毫不停留地穿过走廊和大厅,此时,白墨手里的七杀已经将光芒暴涨到了极致,只等着门一开,就冲出去先杀一通。
    从房间全速奔跑到别墅的大门口,对于苏长安和白墨来说,也就是十几秒中的工夫,然而,当他们就在门前,即将拉开大门出去的时候,别墅的震动突然停止了。
    白墨猛地刹住了脚步,他犹豫了不到1秒,别墅的大门突然从外面被撞开了。
    包了钢板的双层实木大门,伴随着一声巨响从外面斜斜地飞了进来,白墨用上了全力把苏长安推到了房间的另一头,自己也借着力急速向后倒了几步,险险地避开了这块大杀器。
    要是战斗还没开始,先让门板给拍死了,这让苏长安和白墨情何以堪……
    大门洞开,夏夜暖烘烘的风灌进了恒温的别墅,别墅院子里的几盏路灯还是尽职尽责的工作,然而昏黄的光线下,一头蚀虫硕大的脑袋已经挤了进来。
    苏长安二话不说,抬手就是一枪。那头二级蚀虫被钉死在门前,把扭曲着想要挤进来的几头蚀虫堵在了外面。
    “窗户!”苏长安大喝一声,白墨心有灵犀,也不去管门口的蚀虫,让它堵着大门,两个人打开别墅一侧的窗户,跃了出去。
    在别墅里,苏长安根本想不到该怎么作战。
    他们的别墅是两层复式,再加上阁楼,正厅的高度比一般的公寓高了不是一点两点,但是即便是这样,当蚀虫在别墅里的时候,以它的庞大身躯苏长安压根别想找到制高点来射击,白墨的动作也将受到极大的限制。而七杀那十几米长的剑刃根本就挥不动。
    在几

章节目录

暗面的法则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禁忌书屋只为原作者榭兰亭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榭兰亭并收藏暗面的法则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