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尘过客 作者:余妻

    姜江(三)

    (五)

    “姜江,姜江?”柳长笙慌张,“你看到了什么?”

    “我果真是紫薰上仙……”如果这只是个梦境也不至害怕如此,但那真实感告诉她,这不是幻觉,它揭露了心底最最不想忆起的前世。

    香烛燃尽,柳长笙却是一直待在星霞殿,他莫名看到姜江双瞳涣散,面se变得异常恐怖y沉,就像得了入骨绝症,且病入膏肓,是愤恨到了极致,还是悲痛到了极致,让她如此地扭曲。

    柳长笙背脊发凉,似乎觉得一旦碰到她,自己会瞬间悄然碎成星屑,消弥在这星霞殿。害怕着紧忙摇醒了姜江,她的眼角随之晶莹,一滴一滴温热的东西落在襦裙上,双眼,却雪亮着一眨不眨。

    “长笙,你带我来星霞殿,就是为了让我重新镇压妖王。”

    “我当然也有保护你之意,姜江,你只是个凡人,如何镇压?”柳长笙眸se隐隐波动,意味不明。

    “没错,紫薰投胎转世为凡人,虽是如此,她身上的真元之气仍在,与众仙合力仍可置妖王万劫不复”。

    姜江抬头,面露愕然的看向悬于半空的兀渊,披散的长发蕴出隔世的味道,俯看着下方。他的身后,隐隐勾勒出其余的上仙,或站或坐,个个神态脱俗、仙气b人。

    她j乎脱口可出他们的名字,终还是忍住,“离十月十五还有日,好在你们让柳长笙及时找到我。”言语间,透着冷漠的双眸,仰望柳长笙。

    “姜江,我并非故意瞒着你。”

    并非?姜江长舒口气,努力压下心口涌上的酸疼。有那么多的时间可以细细解释,他偏偏选择了欺骗这个方法。柳长笙把姜江骗来星霞殿,根本不是为了保护姜江……他可曾在乎过姜江,更或许,从相见那一刻开始,就已是安排之内。

    “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反倒是该谢谢你让我忆起前世。星霞殿之下镇压着妖王,你快些离开此地罢。”

    “在妖王被重新镇压之前我不会走。”意外g脆的回答,j乎是脱口而出。

    “你已把我带到星霞殿,还留在仙界g嘛呢?本姜江不想看见你。”

    “呵,你这人翻起脸来,还当真丝毫情面不留。”

    “怎么?你终于看清我了?”姜江指指柳长笙,愈发恼怒。

    “唉,你们都别吵了,现在可不是拌嘴的时候。”

    淡淡的叹息声起,nv子飘然出现在二人之间,她轻轻拍上姜江的肩膀,指靠上朱红se的唇,摆出“嘘”的姿势。

    胭脂粉黛,彩的裙摆,头发的样式精致复杂。姜江一眼便认出,“映轸上仙!”

    映轸牵上姜江的,轻轻一跃,二人随之浮于空,踏着嫣红花瓣往更远处离去,“不想见就不见。抓稳了,别掉下去,带你去亓云山玩玩,管他们那帮臭男人呢~”

    “唔。”默许。

    ***

    亓云山上的雪常年不化,方才山脚处还只是积雪,越往上就开始飘雪,这才过了半山腰雪花就有鹅ao般大。

    天寒地冻的雪山,飞在其却丝毫感觉不到寒冷,得到仙人的庇佑,从山腰入云海处飘着道道祥瑞的光芒。

    姜江低头望着似曾相识的画面,不禁红了眼眶,喃喃自语,“映轸……在星霞殿时,我好像还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没能想起来,它和这p雪有关……心口好难受,想不起来,你知道么?你能告诉我么?”

    “都是前世的事了,想起来又有何用?不过经你这么一说,我倒真有件事要告诉你,与柳长笙有关,不知该不该说。”

    “我想知道。”

    “今夜亥时去雪塔,你应还记得它的位置?”

    (六)

    霞红淡去的苍穹里,是一盘圆月和懒散点缀的闪烁繁星。月se下的积雪发出刺眼的光,倒让姜江轻易到了雪塔前。

    雪塔前,一青一黑两个身影打得火热,两人实力相当,均是一幅拼命的架势。靛青se衣袍老人眉眼含怒颇具威严之气,金灿长剑在他有章法地快速舞动,j乎招招致命。

    剑影下黑se身影微微懒散翩飘避闪,寒玉般纤指时不时结印攻出,举投足间都是风华。

    靛青se身影连攻带防,那墨se结印次次扑空落地撞击,凶狠的气息在平台席卷,地下坚y的清凉石瞬间碎成粉末,飘起漫天灰尘。

    “柳长笙!你**凡胎,修得一身妖邪之术,兀渊容你,我兀清绝不姑息!我劝你速速离开仙界,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翻脸不认人,这就是你们九上仙的作风?当初请我来此的是你,如今事成,赶我走的亦是你。”墨se长衫勾勒出美好的腰线,柳长笙微昂迈步,冷冷望着兀清,美得让人无法**,夜风刮卷而来,拂起曳地长衫,冷得彻骨锥心。

    “画人已复活,你还想怎么样!”

    “告诉我,为什么只有我能带姜江入星霞殿!为什么姜江和画人如此相似!”一缕黑发滑过柳长笙的眼。他轻越上空,转守为攻。

    如此凶狠的打斗,生死只在瞬息,姜江躲在打开的酱紫塔门后,她不知道映轸为何让她来看这一场打斗,被眼前这幕震惊,不敢出声。

    画人?莫非是柳长笙天天背着的画筒,她和画人长得相似?

    陷入思索,蓦地倒退一步,脚跟抵上方才碎裂的石头。

    闷声滚入积雪,石头沿着陡坡继续滚落。

    打斗戛然而止,柳长笙那么瞬间迟疑,金剑便刺穿他左肩衣袍,血水‘啪嗒’大滴落地。

    而下一刻,彩se结界须臾闪现,带走了姜江。

    “柳长笙!看招!”

    应声,金se结印冲向柳长笙,他竟没有逃跑的意思,y生生一掌接下结印,瞳孔骤然收缩,皱起满脸凹纹。

    淡淡叹息声响起,唇角渗出丝丝血红,“堂堂九上仙动真格……我只有死路一条……那个血潭子,还有姜江被小妖们抓走,都是你们一策划……是啊……即便不是我,你们也会想尽办法让姜江打破诅咒来到星霞殿,如果不是我将她带来……情况只会更糟……”

    兀清终是收下,面se微微凝重,“你……”

    “你想问我什么时候知道的?”

    一语的,兀清不语。

    鲜血像逃难般不停从柳长笙左肩流下,整个广袖被血水浸透贴在臂上,他却没有处理伤口的动作,只眼看着兀清,“从我第一眼见到姜江时,她和画人长得太像了……你们随便找了个死人易容成画人的模样,用她来骗我与你们完成j易……可是我见到姜江的第一眼,就把一切都想起来了!我想着让她多快乐j天,哪怕只是j天,才故意徒步走来这地狱……”

    兀清心神微凛,“妖王即将冲出,要以天下苍生为重。”

    “天下?苍生?”柳长笙身子摇晃,努力撑着自己不要晕过去,“我今夜来此,只为求得一个答案,姜江以**凡胎跳入结印镇压妖王,后果是什么?”

    “魂飞魄散。”无声的叹息在天际突然响起。

    ***

    吱呀——

    门扉轻响,一丝冷香划过鼻端,映轸开了房门,给神情呆滞的姜江端上一杯花茶,“九上仙之也就你我两个nv子,有些事我看在眼里着实不舒f,我只是让你亲眼看到,是非对错定夺在于你。”

    “柳长笙究竟是什么身份?画人又是谁?”

    姜江抬起头来,接过映轸花茶,只眼看着杯花瓣沉浮,若隐若现自己冷淡神se,是从未有过的冷漠,“我从来都没如此在意过一个人,甚至愿意为他抛弃沄蓝,就算是答应你们去镇压妖王,也是出于他的意愿。”

    “姜江。”映轸打断,微凉的指尖触上姜江的发丝,目光不知为何无比复杂,“不值得。”

    “不值得?”这个字,似乎很久很久之前就听过。

    “柳长笙,他非仙非妖非人,是亓云雪山的残灵,经过千百年汲取灵气有了实质,是悖逆六界的存在。”

    映轸一时间找不到确切的词来形容柳长笙,瞥见姜江握着茶杯的微微颤抖,心一凛,纱袖一挥,煞白的光影浮现在屋内。

    “看看这个罢,柳长笙自始至终背着的画卷。”

    映着闪烁烛火,幻象形成的画卷,缓缓勾勒出一nv子的模样,桃se华衣裹身,外披白se纱衣,裙幅褶褶如雪月光华流动轻泻于地,挽迤尺有余,千青丝用发带束起,头cha玲珑钗,一缕青丝垂在x前,薄施粉黛,只增颜se,整个人好似随风纷飞的蝴蝶。

    画卷上的人,j乎就是姜江。

    然而姜江没有这般华丽的衣着。

    她的心口忽然一阵剧疼,抬起左用力捂住嘴,生怕一松开就会哽咽出声。

    “很像,对不对。”映轸长舒口气,“我没有必要骗你。柳长笙一年前就已来过,求我们复活画人。复活已死之人是大忌,兀渊上仙一人担当下来与他j易,只要他把你带来仙界,兀渊就复活画人。”

    言语间,映轸双握上姜江的右,试图阻止她的颤抖,“你的身上有诅咒,唯有柳长笙能将你引入仙界,九上仙需要你,仙界需要你,天下苍生需要你。”

    “那么……柳长笙呢?”柳长笙,那样陌生又遥远的名字。

    “他从来都是没有情感的怪物!”

    映轸像被自己的话语吓到了一样,尴尬松,姜江握着的杯子因此落地,碎裂声响,犹如寂夜里盛开的昙花,晕染开最危险的花。

    “……”

    映轸垂眼不语,整个屋子陷入死寂。

    姜江(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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