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尘过客 作者:余妻

    八月十五狸人语(六)

    (十)曲终人散

    花城总是鼓励我活到夏天,到了夏天就不会被t内的寒气冻死。我也觉得他傻得可ai,玩笑待之。

    有一次我同他开玩笑:我被冻死后,你也要记得替我火化。

    他很生气,甩袖而出,整整一个白天都没有回来。

    室内陡起狂风,红烛在风敛去最后一个火星,我微微阖上眼,仿佛能看到不月前,亲将幻象的种子,栽种到了花城心底。

    竟是过了这么久才开花,我当真是提炼出一颗花期很长的种子。

    寂寞的屋子里,我环抱着自己,整个身t被自己的双锁住,越拥越紧,恨不得赶紧消失在世。发丝随着褶皱衣裙倾下,空虚到面无表情,眼下却渗出……一滴泪。

    我听到花开的声音,在自己营造的幻境奔溃。

    然而,世事难料。

    临近傍晚,花城踏着风雪归来,衣袂因为雪se而泛出一p柔白月光,眸底有淡淡金光,“奇怪……你是谁,我、为何要来此地。”

    天地仿佛都在这一刻静默了下来。

    我仰起头来,定定的望住那个高高在上的白衣人。

    那样有如停滞了时间凝住了世间万物的沉默对望里,蓦然间,卧床经久的我,不知哪里来的力量,奋力扑上去,毫无血se的掌死死握住他的衣袖边角。

    “你、你说什么……”仿佛溺水的人终于捉住了救命稻c,怎么样也不愿意放。

    这一定是一场梦,快点醒来,花城不可能回来。闭上眼睛又睁开,不行,再闭上再睁开,还是不行。他冷冷吐字,“松。”

    我拼命摇头,泪水糊了一脸,“你让我如何放得开……”就好比很久以前,他在细雨微蒙,轻轻唤着我的名字,留下了我。

    可这次,我必须放下。

    怎么非要到这般地步,才醒悟过来自己多么的不舍。

    漫长的死寂,对眼绝望,他的嘴角却勾起清浅的笑。

    “花城……你、想起来了?”我后悔了,我真的后悔了……

    他释然,“难怪……我会来这里。姑娘,你和她很像。”

    “她……你在找她?”

    “……我不记得了。”

    “她……叫什么?”

    “……我不记得了。”

    “你什么都不记得,还要去找她。”渐渐的,松开了。汹涌而来的悲戚让泪水如柱流下。

    花城,如果我消失了,你会同老爹一样不停寻找我么?

    询问不得,他终是放弃,转过身子,踏入纷飞大雪之。天幕下蓝底白川,翻滚着将他的身影吞噬。

    花城,不会再回来了。从今往后,重新来过,没有月璃的日子,要照样过得很好。

    (尾)生死契阔

    盈满圆月,笔录人的眸子里映出红se火光,他似乎执意在等着什么,末了,鬃笔微微颤抖,“月璃,《狸人语》并没有结局。”

    在这个月se皎皎的夏夜里,冰霜渐渐冻上我的双脚,可算是诡邪至极。我匀了匀气息,没什么起伏的声音空落落响在幽微的烛光,“结局不正摆在你眼前……”

    风从塘上来,带着丝丝凉意。白雾渐散,像是夜晚悄然融化的素雪,晕染出满天璀璨星屑。

    倾扫不尽,撩人心魂。

    我想过,死亡会是什么。

    既然生无可望,又与死去有何差别。眼前浮现大年夜的烟花,白月高悬天边,光辉缭乱。而烟火映照下的冬林怪异至极,全是副枯死模样,那些枝头积雪摇摇yu坠。

    整座林子都萧条的可怕,花城抱着尚未幻化成人形的我,一步一步踏入命运的泥潭。

    脚步声远,夜鸟不知从何处扑腾着翅膀哀怨降临,破开我临死前的幻境,眼前依旧是笔录人。

    冰冷的白玉石面具,漆黑的双瞳里滴下晶莹的物什,恰巧落在有着红疤的左背上,喃喃自语,“我离你而去,白雪熬头。拼命去寻遗忘了什么,兜兜转转半年,始终忘不掉离开那日,你盈满泪水的双眼。只要是关乎于你的,我什么都记不得,可纵使这样,直觉一遍遍告诉我,我找的那个她……叫做月璃。”

    冰冷的泪水,一滴一滴落在泛h的宣纸上,绽出凄美的花。

    我说,“怎么可以,我种在你心口的幻象种子,分明还开着花……你不可以想起我……”

    他搁笔起身,自顾自向我走来,月se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凉透的音嗓飘散在夜风,“月璃,你究竟有多ai我。”

    握在的铜镜哐当落地,长长久久的叹息,“我真的是白痴,自作聪明的白痴。花城,你离开我之后,我简直比死了还痛苦,什么但求你安好,全是想想罢了。真正的我,自s至极,恨不得你天天陪着我。哪怕见到你为我难受,也要你陪着我……”

    我说,花城,我好矛盾,一方面不愿见你,一方面思念至极。这样的感觉,如蚁溃堤。庆幸惊喜,还能再次见到你,这一次,如论如何,都要让你想起我。

    他凝滞,一抚上心口。夜风拂过,泛着白光的面具忽明忽暗。

    “《狸人语》需要一个结局。”

    “什么、结局呢……”

    如墨的夜,朵朵烟花倏然绽放,迸s出璀璨夺目的光彩,亮起整座荒城,璀璨壮丽、千变万化,流动着拉下账幕,又如巨大水纹层层波动。

    而这光芒变幻成了漫天光箭,从空坠下,光影缭乱,如梦飘忽。

    心口的疼,得到一丝缓解,我勾起笑容,“花城,你究竟有没有想起我?”

    音嗓空空从面具下传来,“你猜。”

    我不猜,不想猜。缓缓抬起,想去触摸他的脸……却、悄然哭了起来。

    抬起的被冰霜凝固,再没了活着的迹象。我终于聪明了一回:

    花城早有准备而来,如果他忘记了我,又怎么还会记得,初遇时候的漫天烟火雨。

    (第一种结局完。

    笔录人就是花城,他想起来了月璃,带着烟花而来,陪她走完生命的最后一刻,月璃在漫天烟火离世。

    以下是第二种结局,承接上,也是真正的结局,比较难理解,可以自行发挥想象。)

    ***

    耳边呼唤,“月璃姑娘,醒醒,快醒醒!”

    ……醒醒?从何时睡去?又该从哪里醒来?

    “花城……能……把我发髻间的簪子……递给我么……”冰霜结来,我已动弹不得。

    “簪子?何来簪子?我不是花城,姑娘莫非是把故事和真实混为一谈了?”

    ……故事,不,不可能是故事,你就是花城,活在没有月璃世界的花城……全身都很冷,身子万般沉重,无法动弹,音嗓传入耳已是飘忽。

    “《狸人语》需要一个结局,月璃姑娘还没告诉在下,花城离开你后,有没有再回来找你?”

    ……结局,没有结局。花城,你说我们的结局,是不是在一开始就已书写。

    我这辈子,提炼了两颗耗损元气的幻象种子,一颗给了花城,一颗给了自己。

    只因初遇花城的烟花雨,我看到了结局,当时便狠下心在他心头种下幻象种子,让他活在没有遇到过月璃的幻象。

    花城,月璃多想与你相ai,纵使只能在《狸人语》。

    荷塘之畔,有一朵幻象的花绽放,我可悲苍凉的一生,在自己营造的幻象画上句号。

    八月十五狸人语(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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