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尘过客 作者:余妻

    繁华邂逅(三)

    故里

    大夏一十年,久旱。以北千里开外的赤方国虎视眈眈,妄图借着天时南下攻打。

    好黑……多么熟悉的黑暗……逃不掉的黑暗……

    我不知道自己究竟醒醒睡睡了j个时日,意识混沌不清,肚子疼得要命,只好蜷缩成一团。

    耳旁隐隐约约听到大夫的声音,“禀陛下,公主无碍,待臣再开j个y方,好生调理便可痊愈。”

    夜间风大,虚掩的窗被吹开,案头灯火摇曳,身姿挺拔高大的黑影,就立在旁,薄凉的嘴唇是向下的弧度,似乎非常生气,“放肆!荒唐!把公主屋里的巫毒之物全部拿出去烧了!”

    “父皇……不要……”唯一的反应。全身都很累,浑浑噩噩陷入睡梦。

    再次恢复知觉睁眼,眼前光晕罗叠,却是分毫的东西也看不清楚,喉间一p酸涩。周遭的丫鬟来来回回忙碌,皆在照顾我,我努力去听,却也听不分明。想要爬起身来,身子却一忽轻一忽重,一会儿冰冷,一会儿又火烫得不行,当真是百般的难过。一颗心兜转来去,怎么都安放不稳妥。

    有眼泪从脸颊滑落,我放弃了挣扎,惨淡一笑:白无晔,妡潭要弄假成真了。

    ***

    我命带煞,却偏偏是父皇这辈子唯一亏欠的nv子所生。父皇在娘亲临死前许诺,予我衣食无忧的一生。为了国运昌盛,父皇特地聘来‘教书先生’,明九国的天师,白无晔。

    初见白无晔,我的第一反应是,妖,这男人肯定是妖邪。

    由远及近,火红的衣袍,霜se散发,半个x膛袒露在外,迈步而来,脚腕上的佩铃作响。

    他狭长的眼勾上我,发丝滑下肩头,唇瓣开阖间有着极其诱h人的清香,“你就是妡潭,长得还算可人。在下白无晔,白夜无华。从此以后,是你的教书先生。”

    冽冽之音,直灌入心,我忽然不知该怎么呼吸,吞了吞口水,该死的眼直勾勾盯着他袒露的锁骨,支支吾吾道,“我、以后能天天来、找你?”

    春日里y光正好,他微微偏头看着我,恰到好处的角度,勾勒出被金光描边的分明轮廓,音嗓依旧,“如你所愿。”

    我开心至极,禁不住捂上自己的脸,掌心似乎染上腥热的红,引得他风轻云淡一笑。

    有那么j年,我坚信白无晔是妖,想尽办法让他暴露,都是无果而终。直到有一次,因为和亲的事,我赌气之下捉弄过火。

    他是位尽心尽职的天师,常常为了卜算熬到子时。二十八层的高楼,离天最近的地方,我站在顶层的边缘与他对视。

    “白无晔,我告予你,我就是喜欢你。你若执意不带我离开大夏,我便纵身跳下这二十八层楼!”

    夏夜风凉,他依着暮se耸耸肩,唇角轻抿,“请便。”

    你……

    我向前一步抬打去,却又停滞在空,赌气道,“好,你可别后悔。”

    话语落下,容不得他p刻反应,我翻出栏杆,轻身跃下。

    霎时狂风倒灌,巨大的落空包裹而来。害怕至极,我闭上双眼。心底急促祈祷着他会来救我。

    比起和亲,我宁愿死。白无晔若真是无所不能,若是真有那么一丝在乎我,就一定会来救我。

    会来……

    即便紧闭双眼,也感知到一p红艳。像是等待一树花开那么久,我被一只有力的臂膀抱住,拖入了宽大的怀。

    很香的味道,我用力抱住他,“好罢……我真是太过分了。”

    倏然睁眼,看到他后背被瓦棱刮开道道血口子,还在极力维持平衡,用拙劣无比的轻功,竭尽全力的保护着我。

    塔楼那么高,一层一层,一p一p从他后背刮过,我的眼睛渐渐变得模糊s润,无可自抑的在他怀颤抖起来……

    逆风飞扬的长发,彼此j错缠绕,他的唇角渗出鲜红,容颜痛苦万分,一双眼却明亮得犹如昼夜的星辰一般。

    很痛,对不对?

    无尽的悔恨和悲凉,能如c水将我淹没……

    他咬牙哽咽,“妡潭,你真是太过分了,你非要让我担心死么。”

    好似过了很久很久,终于,寂夜响起厚重闷响,我安然无恙落地,是立间翻身而下,摇着j近昏厥的白无晔,“我后悔了,我真的后悔了,你给我撑住,我即刻去传太医。”

    蓦地,腕被拽住。

    “别走……”低喃。

    皎月辉映下,白无晔缓缓开口,眼底深沉一p,鲜红的血迹自他嘴角滑下,面se仍是魅h、淡然,“别走,不要和亲。”

    期盼经久的一句话,我陡然抬起头,只觉得黑夜静谧,刺眼的白照亮银河。强忍住心底澎湃情绪,深吸口气,倾身而下搂起他,喜极而泣。

    有时候我恨命运,是它让我命带煞,可如不若此,又怎会遇到白无晔。不得不感激,以至于到了最后分不清该ai该狠。我那么想和他在一起,背弃使命、不顾一切。

    宫灯拉开十里长,就似闪烁金光的蛛网,渐渐吞噬寂静的王宫。

    “快回去罢,很快就会有人搜到此地。”

    “骗子,你才让我别走的。”

    白无晔悉悉索索从身后逃出个小白瓷瓶,眉头舒展,“居然没碎。这是可以让你假死日的y,好生收着,后续的事我会想办法告诉你。”

    我哧笑出声,“你早些拿出来,就不用受这些pr苦。”

    “我不探出你的真心,怎么敢冒犯公主呢。”他将目光偏移j分。

    “啊——那你到底是会术法,还是不会术法?”

    宫灯b近,是数百夜寻守卫。我的父皇就在最前方,面se死白,充满愤怒,“好你个逆臣白无晔!来人,把他押入地牢!”

    伴君如伴虎,或许父皇早已知晓,我为此哭了j天j夜,再没能见到白无晔。

    白无晔,你不是天师么?你不是无所不能么?为什么不逃出来,往日里的戏法和算计都去哪了?闻名遐迩,不过是一个江湖骗子罢!

    婚期愈发临近,我摆弄着的白瓷瓶,世人被卜算迷了双眼,我却渐渐开始清明。

    我似乎能够看到每次天灾人难背后,有个看似不合群的身影,竭尽全力的挽回损失。他看似不容于世的举止,却是最好的遮掩。而那些所谓的术法,亦皆有破解漏洞。

    怎么可以,这么傻……信了他的一派胡言……

    到头来,都是假的。

    ***

    夜风传来j声夏虫的啾鸣,庭院里的花一半开一半谢。这条长长的路,足够我去回忆相遇相知相倾,万般美好,美好到后背发凉。倏然回眸,身后的白月光一路蜿蜒。

    光可鉴人的黑se石砖上,侧卧着快要辨不识的身影。他模糊的面容甚至疼痛的僵y扭曲起来,但那双眼望着我,却明亮深沉,温暖如昔。

    我慢慢滑到在地,嘴唇抿的死紧,面se苍白,抬起yu触碰的,止不住的颤抖。

    “你还没告诉我。”我的声音空空响起在s冷气息间,寒湛冰冷的地牢让人忍不住便要打颤,“你还没告诉我。你让我如何死心嫁给他人。白无晔,天师,呵,真是天大的笑话。你没算到自己今日的地步么……”

    “所以,算到、又如何?”白无晔的吐息极轻,极稳。

    “父皇——”

    “放过他——”

    我大声叫喊着,g涩的喉头想要发出声音,可是叫嚷出来的却是这样含糊不清的声音。

    额上细汗冒出,视线里凝固伫立的身影威不可侵,忍不住心痛悔,j乎爬到父皇跟前,这个曾经予我衣食无忧一生的男人,此刻竟用如此残忍的方法b我就范。

    他耸言,“他死,或者国亡,潭儿二选一。”

    “不要他死,不要亡国。”无声无息,苍白的话缓缓自我口吐出,带着深沉的悲切和痛楚。

    y冷的地牢忽而响起男人雄厚的笑声,贯彻黑夜。

    父皇如约放走白无晔。

    我半跪在地,看着身形颓废到可怕的白无晔,一步一趔趄走出牢笼,长发被血水淋透,眼如黑曜石般漆黑明亮,虽是满身血迹,红光袭身,隐着滔天气势。

    “白无晔!你当真要走,你走!你走啊!滚!”

    撕心裂肺的怒吼,有什么东西断裂在喉,我咳出口鲜血,整个人支离破碎。

    我并不期望结局能够改变,但求他的一句不舍,成为我未来黑暗日子里的微光烛火。

    他却是头也不回,留下决绝,“你我之间的约定,就像棠梨下的昙花,花开花谢须臾。”

    我缓缓闭上眼,荒凉一笑。

    ***

    一把短刀,一封信。我从棠梨树下挖来这两样东西。

    誓死必行,这是一场盛世繁华下的逃亡。

    我甚至不知道白无晔从何时开始计划这一切,读着微微泛h宣纸上的字,遥想过去的这j年,日升日落,月满星沉,从未有一刻,他漠视过我。

    他说,大夏给了他认识我的会,奈何相遇不逢时,唯有想出诈死的法子。

    让父皇以为是自己成功b走他,而后让我在出嫁途假装遭遇不测而亡。

    f下傒囊丸,魂魄会暂时离开身躯,可以假死日。

    如此一来,既不得罪大夏,也让赤方心生愧疚,一举得,当然最后一点是他带着我远走高飞。

    他说,他想了很多种可能发生的情况,生怕走错一步棋。甚至连我跳下二十八层塔楼都计划在内,测得我甘愿豁出x命的决心,方决意把y丸给我。

    长信最后的落款,天师白无晔。

    我禁不住轻笑,将信纸点上烛火,燃成灰烬。

    繁华邂逅(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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