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境 作者:未知

    绝境第52章

    寒冷远去,身上开始出汗,并很快大汗淋漓。

    在他拆除障壁的时候,不时有大大小小的石块、煤块从头上掉落,从眼前滚落,有的还砸到身上,安全帽上,可他什么也不顾了,边干活边在嘴里喃喃地说着谁也不明白的话:“愿意砸你就砸吧,砸死我吧,你不砸死我,我就把你干掉”

    就这样,他把眼前的壁障拆掉,又在身后垒起,汗水已经把脊背湿透,手指已经鲜血淋漓,可他仍然在不停地干着,嘴也在嘟哝着。不知干了多久,当他的手指再次去抠一块石块时,它却“咕咚”一声滚向了另外一面,接着哗的一声,眼前现出一个窟窿,头上昏黄的矿灯一下把光透了过去

    苍天有眼,居然被他有惊无险地打通了。

    生的希望顿时化成力量,志诚抬腿一脚踹去,“哗啦”一声,窟窿更大了。接连几脚,“唏哩哗啦”中,脑袋和身体被一些掉下来的拳头大小煤块砸得生痛,可他什么也不顾了,眼前的窟窿更大了,他伏下身,就从这仅能容一人通过的窟窿中钻过去。

    他希望眼前出现一片新的天地,出现生路,或者找到肖云。然而,他很快失望了。

    因为,眼前仍然是一个巷道,和刚才没有什么区别的巷道,同样的黑暗,同样的冰冷,同样的看不到尽头,看不到光明。

    而且,比较而言,那边由于多次往返寻觅,已经有一种熟悉的感觉,这边却更加陌生。

    陌生带来不安全的感觉,但是也带来希望和侥幸。

    这时,矿灯的电已经明显不足,光线更暗了,大约坚持不了多长时间了。他只好又象原来做过的那样,看清一段路后,就关了矿灯,摸索着往前寻觅,走上一段,再打亮矿灯,看一下情况,然后再急忙关掉,向前摸索然而,尽管他努力节省,电还是一点点耗光了,已经十分暗淡的矿灯挣扎着闪了一下,就怎么也不亮了。不管他怎么开关,都再无反应。

    他陷入彻底的黑暗之中。

    这时他才体会到,头上那盏小小的矿灯是多么的重要,它亮着的时候,感觉还不明显,现在它永远的闭上了眼睛,才意识到它的意义。在这黑暗的井下,它不只为你照亮,同时也是你的旅伴,你的希望啊。随着它的熄灭,好象最后一丝希望都消失了,这时,他才真正感到了孤独。

    完了,彻底完了

    怎么办他想站住脚步,可刚停下,巨大的绝望和恐惧就从头上、从前方、从后背包容上来,压迫上来,使他无法忍受,使他想尖叫,想歇斯底里地哭号。

    因此,他无法停下,只能继续往前走,而且走得更快了。走吧,走吧,哪怕前面是万丈深渊,也走下去,既然早晚要死,还莫不如快一些结束

    他往前走着,有些麻木地往前走着,踉踉跄跄,还不时摔倒,可一切都已被他置之度外,他不停地往前走着。忽然,头上的安全帽“咚”的一声,好象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撞得很重,他感到额头猛的一痛,停了下来,向上方和前方摸了摸,什么也没有,不象是撞到什么了。难道有石块落下,抑或要有塌方发生

    还没容他反应过来,前面发出一个颤抖的声音:“谁有人吗”

    5

    一定是听错了耳朵,一定是的。志诚屏住了呼吸,双脚也象钉子一样钉住不动了

    “咚”

    又受到一击,这回,打在肩膀上了,很痛,接着前面又响起变调的声音:“有人吗,是谁,快说话”

    没有听错,没有听错,狂喜使他一下跳起,头重重地撞在煤井顶壁上,撞得生痛,可他什么也不顾了,黑暗中,跌跌撞撞向前冲去,口中大叫着:“有人是我,你是谁”

    他边答应边下意识地摆弄着矿灯开关,真怪,它居然再次亮了,虽然光线很弱,还是亮了。暗淡的灯光中,前面出现一个人影,不,不是一个人,是两个人,两个紧紧拥抱在一起的人影,还没容他发问,一个女声已经惊叫起来:“志诚”

    是她的声音。是她,真的是她,是他千寻万找的妻子。

    他叫着她的名字,狂喜着向前奔去,可奔了两步突然站住了。因为在矿灯熄灭的瞬间,他看到她惊慌地离开那个男人的怀抱。同时,他也认出了那个男人是谁。

    张大明。

    她在他的怀抱里,他在紧紧地拥抱她。他们在拥抱

    志诚突然感到眼睛被强烈地刺痛了,狂喜也一下降温了,变味了,变成了一种说不清的滋味

    想想吧,你千辛万苦,冒着生命危险来这里寻找她,为了她,你在死亡线上挣扎,在你生命陷于绝境时,仍然惦念着她。你还想过,如果她能活着离开这里,你可以毫不犹豫地把生命放弃,死在这个黑暗冰冷的世界现在,你终于找到了她,她还好好地活着,可迎接你的却是这一幕,是这样的情景

    为什么,这是为什么肖云,你为什么要这样伤害我

    为什么,这是为什么,为什么在你的生命已经陷入绝境时依然为此而痛苦

    “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

    难道真的是这样

    此时,志诚脑海中居然闪过了裴多菲的诗句。

    不容他多想,她已经在黑暗中跌跌撞撞向他奔过来,双手抓住了他的衣襟,接着紧紧搂住他的腰,投进他的怀里抽泣起来:“志诚,真是你,我以为再也看不到你了志诚,谢谢你,我”

    假的,完全是假的,这是演戏

    尽管这么想着,可当他的躯体真切地感受到她的躯体时,心仍然颤抖起来。啊,终于找到她了,现在,她就在你面前,就在你怀里,这样的情景已经很久没有过了。尽管看不见她的面庞,尽管心底有着深深的戒备,可他还是不能自主地激动了,泪水也默默地流出来。是啊,你历尽艰险为的不就是寻找她吗,现在,你终于找到她了,尽管看不到她,可有她在身边,在怀中,一切就都改变了,这黑暗冰冷的井下也好象变得光明温暖了他完全是下意识地伸出手臂揽住了她,并很快把她抱紧,压抑着抽泣起来。

    但是,他仍然什么也没说。

    过了好一会儿,她察觉到他的异常,稍稍离开一点他的怀抱,用一种奇怪的声调问:“志诚,你怎么不说话”

    说话说什么呢一瞬间,他恢复了冷静,眼睛又看到灯光一现时的情景,当时,她也曾在另一个男人的怀中,那个男人就在不远的地方,也许正在听你们的谈话他曾经有很多话要说,现在却什么也不想说了,也不需要说了。他的手臂也放松了,抹了一下脸上的泪水,轻轻地把她从怀中推开

    女人的直觉使她很快猜到了他在想什么,她扭着他的衣襟使劲搡动着,低声说着:“志诚,你怎么了,你在想什么我和他我们我们没有”

    欲盖弥彰。

    见他仍不出声,她又抽泣起来:“志诚,你别这样,我虽然对不起你,要我跟他真的没有”

    她抽泣得更厉害了,话也说不下去了,抓着他衣襟的手也渐渐松开了。他感到了她的泪水,这使他的心略略好受了一些,心中也生出几许内疚:“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这样”。这才又用手臂轻轻揽住她的脊背,小声说:“没什么,别哭了,我也没想到还能见到你,现在见到你了,我也放心了”

    说到这儿,他突然完全下意识地抽泣出声,眼泪也流出来。她听到他的抽泣,一下投到他怀抱里呜呜哭出声来:“志诚你太好了我这辈子遇到你,就是死了也不后悔”

    听起来挺真诚,可到底是真是假

    这时,张大明的脚步声慢慢走过来:“志诚,真想不到,咱们居然在这里见面了,你还好吧井下太冷,这件大衣你们披上吧”

    黑暗中,一件大衣塞过来,然后,脚步声离开了,往远处走去。听上去,他语调平静,脚步坚实,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可真能装啊

    她接过大衣,披到他身上,忽然想起什么:“哎,志诚,就你一个人哪,没有别人吗”

    志诚一愣:“什么别人,我”

    “你原来你”

    志诚明白了她的意思。她以为他是来救他们出去的。是的,他是来救她的,可是,非但没有救得了他,自己也同样身陷绝境。

    一种内疚从心中升起。他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她:“对不起不过,别害怕,咱们能见面就好,我们一定能出去”

    她没有再提这事。不管怎么说,他的到来还是给她增添了希望。她对着他的耳朵低声说:“走,咱们往那边去,我有话跟你说”

    他听任她拉扯着,向与张大明相反的方向摸索而去。走了一段,估计他听不到他们的谈话了,才摸索着坐下来。刚坐下,她立刻投入到他的怀里。在这种情况下,他只能把大衣敞开,把她揽在手臂中。心里说:不要想别的了,此时能够找到她,已经是万幸了,眼前,能不能活下去才是最大的问题,还想些别的有什么意义

    于是,他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轻声问她有什么话要说,问她来这里的经过。她又轻声抽泣起来,低声说:

    “都怪我,要不是我,你也不至于落到这个地步”

    十三、倾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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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云讲述起来:

    “那天,你离家后,我突然感到心里非常空虚真的,志诚,你要相信我,我从来没有欺骗过你,现在更不会说假话跟你结婚以来,你经常处出,虽然有些惦念,可从来没有象这回这样。当时,我心里非常难过,觉得对不起你我没想到,我那么对待你,你还会在我生日时给我买来鲜花,可我却志诚,我向你道歉,你别生我的气了,啊”

    她又抽泣起来。志诚感到她说的是真话,他回头看那一眼时,她的表情就是证明不知不觉,他有些动情了,而且还对她产生了一丝歉意,悄悄搂紧了她一些,用另外一只手摸索着擦了一下她脸上的泪水。低声说:“行了,别说这些了,往下讲,你是怎么来这儿的,都遇到了什么事”

    她平静一下,继续轻声说:“为什么来这儿你大概已经知道了。张大明已经和我说过好长时间了,要写一篇煤矿工人生存现状的文章,约我和他一起搞调查你外出后,我一个人在家里呆着没意思,就跟他约定做这件事。他说要多调查几个煤矿,两人在一起浪费时间,我们就分头行动了。他去了另一个煤矿,建议我到乌岭来。因为我比较熟悉这里,和李子根关系也不错,就答应了,而且,按他的嘱咐,为了解深层情况,直接深入到矿井。因为以前曾去过两次六号井,这次也就一头扎到了那里。”

    这些,志诚已经都知道了,可仍然耐心地听下去。

    她继续说:“可是,到了六号井才发现,原来我认识的那些矿工都不见了,换了一批新人,问他们原来的人哪儿去了,有的说回家了,有的说调换到别的井去了,了解他们的生活状况,谈的也都不痛快,这时,我想起一个人,那是我以前来六号井认识的,他是个爆破工,人非常直率。那回,我为了宣传乌岭煤矿到六号井了解情况,他就说了些相反的话,因此,我就想找这个人,可他也不见了,矿井的人都说不知道这个人,后

    绝境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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