蜻龙 作者:浅草茉莉

    蜻龙第17章

    “混帐”他勃然大怒,怒潮一起不可收拾,暴怒的翻桌踹椅,目皆欲裂、急喘的握紧双拳,关节全数泛白。

    可恨他竟敢没说出下落就死,等了两个多月,竟然没能由他口里逼出一点讯息

    期望落空,压抑已久的怒气再也压抑不住,一旦爆发,便是天崩地裂。

    “他一死,她是死是活谁还能知道”他仰天大吼,刮得一室的怒风。

    一阵疯狂暴吼后,他狼狈跌地,神情逐渐转为木然空洞,忧伤无神的眼直望向前方,却完全的失焦。

    记得倒下前,他明明还紧抱着她,为何当他醒来时,她却消失无踪,再无消息

    他抱得很紧、很紧,打着死都要与她同葬的决心,他不可能松手的,是谁,是谁从他身边带走了她是谁

    她下落不明,生死未卜,他一颗心悬着,几乎崩溃

    为了怕在找到她前就已失去心智,一向神佛不信的他,在心智极为不稳定的情况下,竟主动移身至佛塔住下,希望藉由佛法让自己平静下来,至少别在短时间内得了失心疯。

    可如今卞天达竟死了,他希望破灭,这失心疯恐怕是连佛祖也压抑不住,他赤目起身,全身妖气弥漫,连嘴角扬出的笑意都毛骨悚然得教人惧怕。

    他跨步走出佛塔,众人一见他出关,那眼神妖异可怖,无不惊惶失措的闪避窜逃,他一步步往外走,谁不慎挡了路他就杀了谁,身后留下一条沭目血路。

    他妖魅的笑着,人头在他来时路上滚动,他越笑越骇人,宛如妖魔附身,转眼间佛门净土,竟教他染上一片腥红血污。

    他一路踏血回到卞府,神情竟笑得态意畅快。

    主人疯了

    众人竟相走告,人人收拾起包袱,拔腿就逃。

    他也不管他们,眼神迷离,信步踏入房中,月牙泉的衣物一件不少的在她的房里,只是景物依旧,人事全非

    那宜嗔宜喜的模样,仿佛依稀出现在他面前,她娇嗔发怒时好看,使诈得手后的开心笑颜更动人。

    她在哪里她是他的梦、他的归属、他的家在哪里

    染满鲜血的双手无力的垂下,静静失神的坐上床榻,这张床经历过他们多少热情,他一刻也没有忘记眼眶渐渐闪出熠熠的泪光。

    那狡猾的女人该不会是不想回到他身边了吧所以才会让他找不到

    是这样吗

    他情愿如此,也唯有如此,他才能像往日一样,追逐着她,让他还有机会再将她找回来。

    依恋着她的香气,缓缓的依床躺下,丝被上还有她的余香,他阖上眼,抱过她的绣花枕,一件东西掉落了。

    他睁开眼,瞧着掉在他身上的东西一卷羊皮。

    这玩意怎会被当成宝贝似的藏在她的枕头底下

    迷失的眼眸逐渐找回焦点,他好奇的展开羊皮后,目光便再也移不开。

    羊皮上写着奇怪的文字,但他竟能读出

    第十章

    丝绸之路在通往敦煌的黄沙漠地中,向西北行后出现一片意外的景象。

    在沙尘呼啸中,遥遥有一线绿色,经过此处的人十之八九会以为是幻象,唯有熟知地形、长年行走沙漠之人,方能知晓那是一片绿色乐园。

    这里是西域数十个绿洲中最小的一个,犹如海市蜃楼的隐藏在这沙海之中,一般人不易发现,一旦发现除了惊奇还是惊奇。绿洲之土人口仅约两百左右,以饲养骆驼、牛羊维生,周边有着烟波浩淼的湖泊,人们在清澈碧波上泛舟捕鱼,在茂密的胡杨林里狩猎。

    一般商旅们在长途跋涉、经过一路的险恶地势,有幸来到这里后,乍见到这里的绿草如茵,牛马成群,无不以为自己来到了人间天堂。

    在一座建造简单的土坯屋内,粗制的木椅上坐着一个小腹隆起的女子,窗外的一双蓝眼睛看不见她的脸,只能见到颈部以下的部分。

    她身着简朴的毡衣,但裁剪得非常合身,虽然她就只是这样坐着,然而那份艳丽丰姿,即使让人看不见脸庞,也足使任何男子怦然心动。

    卞无晨站在窗外,此时胸口如受鎚击,心神震荡不休。

    找到了,终也让他找到了

    他激动得就要不能呼吸,这女人活得好好的,连腹中的孩子也平安无事。

    他颤抖着身躯,举步就要认回自己的妻子,突然一名男子由外匆匆入内,走得急,竟没瞧见窗外站立的人。

    “公主,你猜,我今天捕了多少鱼回来”男人提着一笼的东西兴匆匆的问。

    她放下正在缝制的毛帽,扬起花容玉貌笑脸以对,“五条”

    他摇头。“再猜。”

    她嘟高娇红欲滴的红唇,“八条”

    男人笑开了嘴,“不只,更多。”

    她凝望着神情喜悦兴奋的他,眼睛也不住发亮。“那是至少十条鱼了”

    “是十三条”他抱着笼子,雀跃的冲上前献宝,看起来老实的脸庞上满是骄傲得意。

    “你今天是怎地发什么神功,鱼儿都上你的饵了,隔壁的阿罗岂不没鱼上钩了”她笑问。

    “那也没办法,鱼儿知道我家中娘子有孕,得多吃鱼补身,所以全都乖乖上我的钩。”他喜孜孜的道。

    “是是是,这鱼儿是菩萨心肠,懂得舍身取义让你带回家替我补身。”她顺着他的话揶揄。

    “呵呵。”知道自己说得夸张了,他搔头傻笑。

    瞧他满脸通红的样子,她忍不住掩口又笑了。

    窗外,卞无晨僵直了身子。他一直认为她受了重伤,是教别人强行带走的,可现在亲眼所见的是她与人夫妻相称,共组家庭,就连腹中孩子也是属于别人的

    曾经,他希冀过,情愿她是故意出走,因为只要她是活着的,他就有像从前一样追回她的希望,可如今得知真相后,他竟大受打击的无法接受了

    这女人是为了别的男人而离开,难道这又是她要出另一次的金蝉脱壳之计

    她利用卞天达所射的那一箭,趁机摆脱他

    她不愿嫁他她从来没有接受过他,而她腹中的孩子,根本不是他的

    他激愤的目光射进窗内那个正坐上椅在餐桌吃着饭,为女人细心布菜舀汤的朴实男人,与同一个家伙出走两次,那孩子若不是这男人的,还会是谁的

    好一副一家和乐融融的景象

    好一个让他痛彻心肺的女人

    星辰殡落、平地飙沙,他为这女人肝肠寸断之际,她竟与男人幸福的苟活着,他卞无晨被一个女人要得几近崩溃,眼中的一滴泪逼出了他心中潜藏已久的毒蝎

    他此刻唇瓣显露的笑容绝非善类,那是恶魔的微笑

    绿洲上所有的土坯屋在一夜间全数倒塌了

    离奇的还有湖泊里的鱼群在一夕间也全都翻肚横死,就连胡杨林的树木也全倒了,里头的鸟兽四散无踪。

    这人间乐土,才经过一个晚上,土屋不能住人、水不能饮用,林中不能猎物,竞反成了人间最贫瘠之地

    这怎么回事居民们惊惶失措。这是百年来,不,千年也不曾发生过的事

    莫非是他们做了什么触怒天神的事,神降下处罚了

    善良的居民人人自危,惶惶不安。

    月牙泉静默的站在这一片狼籍的废墟上,脸色越来越苍白,迟缓的转身望向下远处的空地,那里原有一棵参天大树,她将自己身上的紫铜钤铛系在最高处,迎风吹来就能响起动人的响声,然而树倒了,铃铛却消失了。

    她的四肢逐渐冰冷起来,阖上双目,她闻到了一股气息,是她再熟悉不过的气息。那男人来了,他找来了

    这一次他在盛怒下会掀起什么样的风暴呢

    他不会光只是毁去一方净上这么简单这后果,她不敢想像

    “公王”灭虎颤声的唤着她。

    她睁眼,收敛起惨淡的表情。“不会有事的,你放心好了。”她坚定的说。

    “可是”

    “他只是生气了,我向他解释清楚就好了。”

    “是吗”他惶然的望着这凄惨的一片废墟,身子簌簌发抖。那男人有多恐怖,他是知道的,所以

    “没问题的,我找他去,见到我,他就会息怒了”她安抚的说道。

    她踏不进楼兰,她竟回不了自己的家乡,她堂堂一个楼兰公主,竟然连国境都进不去

    他知道她会回去找他,所以封锁了她回家的路。

    他狠下心不见她了吗

    下定决心要让她下地狱了吗

    见不到人,月牙泉无计可施,沮丧的垂下肩头,只得先回到绿洲,只是当她回去后,对见到的情景,也不住颤怒起来。

    已无处可居的居民们聚集在一起抱头痛哭,责问上苍自己到底犯了什么错,要这样惩罚善良的他们

    因为他们唯一赖以维生的牛羊家畜,全数暴毙了

    寒冬将至,他们无屋可避寒,又没有粮食可充饥,牛羊全死,恶耗连连,希望全无,他们除了抱头哭喊还能做什么

    她心痛愧疚的瞪视着这一只只口吐白沫惨死的牛羊,一道熊熊的怒火,愤愤燃起。

    不行,她不能任那男人再无法无天下去,她得见他,用尽方法也得见到他

    “主人,夫人那女人又来了。”不小心口误,女奴连忙改口过来,就怕触怒由爱生恨,妖化了的主人。

    卞无晨斜卧在软杨上,连眼皮也没掀,只是嘴角的弧度泄露出他的不屑,脚边还伏着个穿着暴露的女人卑微的帮他按摩着脚踝。

    “让她滚”他暴声喝道。

    “是”女奴不敢抬头望向主人,因为现在的主子摘下了眉心那颗红宝石,模样吓人,不再风流俊逸。她原本要退下了,挪了身,想了会又小心的折回,“主人,可是这回那女人有了准备”

    “准备什么准备”他冷笑问。

    “她要人架了一座台子,她坐在台上”

    “然后呢”他仍是不甚在意的模样,因为那双湛蓝色的眼眸至今还没掀开过。

    “台下放着柴火,她说要放火烧台,如果您要她带着娃儿一道死,那她就烧死在您面前。”她将话据实转述。

    他总算睁眼了。“这女人又在要什么伎俩了她还以为威胁得了我以为我还会在意她的死活吗愚蠢的女人她若真要死让她去死啊,反正她罪该万死,死不足惜”他挥着长袖,怒容满面,一动,脚边的女人被远踢到一旁,惊魂不定。

    而那来禀报的女奴也惊慌的伏着身子想急忙退下,主人阴戾之气极重,一怒必置人于死地,她害怕的转身要爬离,不愿成为他迁怒下的牺牲者。

    “等等”他怒喝。

    女奴惊跳了一下后,身子几乎发软无法动弹。

    “主主人还有事吩、吩咐”因为移动不了身子,她原地伏趴着问,就怕今日便是自己的死期。

    “那台子可以烧多久”

    “回回主人台子不高,烧个一个时辰,就会烧尽。”

    “一个时辰”

    “现在可能不到一个时辰了,因为她在我进来禀报前就已经点火”

    他仰头大笑,状似疯癫,女奴吓得几乎昏厥,而那穿着暴露的女人则是缩紧身子,躲到了墙脚去。

    “公主,你下来,他不会来的,我不要你为了我真的被烧死”灭虎靠近不了燃烧旺盛的火柱,在台下不断哭喊。

    四周挤满了惊恐观看的民众,众人指指点点,不敢相信竟然有人在沙漠

    蜻龙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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