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这个样子，就能够尽力的忽略那些不存在的声音。
就像是现在，他听到了门锁的声音，门被推开的声音，有人走近的脚步声。
但是不需要回头，他知道这些全都不存在。
是的，根本不需要回头。
不需要。
但是他怎么忍得住呢？
厉荣泽闭了闭眼，还是转过了头，果然，空荡荡的客厅，只有他一个人。
如果那些时不时跑出来的影子，和那些不时在脑子里响起的声音能够合二为一，就算是假的，他也愿意去相信。
陈子昂正洗澡，就听到手机响个不停。他急匆匆擦了擦头发，就跑出来，一看是方婪的，心里还有点纳闷。他明明记得自己开的是震动啊。
正要接通，手机又给挂断了。
然后门铃响了。
他走过去透过抬起电话看了眼，在楼下没看到人。咦了一下，就给方婪回电话。
电话那边传来方婪波澜不惊的声音，“开门，我在你门外。”
陈子昂莫名背后一冷，寒毛炸立。
他觉得自己嗓音都有点发颤，“你在门外？”
每一户的门铃都和楼下大门连接，访客必须先在楼下接通楼里住户，才能进住宅楼。结果刚刚门铃一响，屏幕上却什么都没有，然后几秒之后，对方就出现在自己门外？
他可是住的十三楼啊。
紧接着就传来砰砰砰的敲门声。
陈子昂心里晃晃悠悠就是一沉，原来他住的是十三楼……
方婪坐在了陈子昂家客厅的沙发上。陈子昂坐在他侧边，问他，“？”
他目光垂落在对方地面上的花纹，“我和他吵架了。”
陈子昂听了就失笑，他还以为是什么事呢，“怎么，zonger不让你进门？”
方婪抬头看他，“是我不对，但是他现在好像不愿意听我道歉。”
陈子昂扬眉，“不是吧，你做什么了？”他可是知道厉荣泽的死心眼，竟然能发这么大的火？而且是对方婪？
“我们有点误会没解释清楚。”方婪轻轻呼吸了一下，“也不愿意听我说。”
陈子昂抓了抓湿漉漉的头发，“他现在对你心灰意冷了？”
他也不是在问方婪，马上就接了句，“这当然不可能，今天他还差点当着全国人民给你表白，那你不喜欢他了？”
“当然不。”方婪皱眉，肯定的说，“我爱他。”
陈子昂一摊手，呼出一口气，“那还有什么问题呢？你现在就回去，把误会解释给他听，然后给他说刚那仨字，如果他不愿意听，你就把他压倒在床上，懂？”
方婪看着对方半天没说话，“你是认真的？”
陈子昂哼了声，“不相信我？”
方婪突然笑了一下，“你就是这么对你女朋友的？”
陈子昂忽然声音一哑。
谁都知道性格嚣张得不行得陈总监在自家女友面前就是小绵羊。不，比绵阳还绵。
他站起来就要下逐客令，“行行，你就快去吧。”
把方婪送到门口，他神色认真了下，“zonger性格执拗，就算是有了点矛盾，也是出于他对你的感情。问题解决了就好。语言行不通，就身体力行。我还挺支持你们的。”
方婪笑了，“那谢谢了，等有天我们公开的时候，也希望还能听到你这么说。”
陈子昂脸就黑了，直接把门关上，半点都不再客气。
方婪笑容一收。陈子昂不知道他们之间的问题，把事情想的很简单。但是，也或许事情本来就是这么简单――
他想要和这个人在一起。
只是碍于心中若有似无的那些近乡情怯，他反而不知所措了。
已经快要两点多了，夜风呼啦啦的吹着。方婪迎着风快速的从一条条街道穿梭而过。沉默的城市在脚下连绵成片，然后片片消失。他心里迫不及待的感觉也越来越强烈。
道路如弦，华灯飞逝。
等到真正站到了门口，他才冷静下来。现在这个时间，厉荣泽肯定已经休息了。陈子昂也说，他最近工作排得很慢，强度极大。
方婪有点心疼，他轻轻开了门。
没想到却是一室明亮。
电视也开着，对方却没回头。
方婪心跳快了一下，然后他稳了稳心思，站在门口慢慢换上鞋。然后才一步步走过去。
他想要好好的告诉对方，如果实在不行，难道真要试试陈子昂的建议？
方婪胡乱的想着，等到走到旁边，才发现厉荣泽竟然歪着头睡着了。
身上竟然还穿着浴巾，头发还半湿着。
他眉毛一扬，顿时就有点生气。
但更有些心疼。
然后他轻手轻脚把人抱了起来，放进了床上。
他关掉了所有的灯，就留下床头的两盏。白天的时候对方戴着墨镜，他竟然没看出来，厉荣泽脸色差得很，眼睛下面是明显得乌青。
方婪手指放在扣子上，本来还有点迟疑，现在干脆的脱掉外套，也躺了进去。然后轻轻环住对方精韧的腰，牢牢圈进了自己怀里。
然后深深吸了口气。
渐渐加重了力道。
第一百一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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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深沉，灯火渐稀。
一丝丝的冷风从没有完全合拢的窗缝里钻进来，吹的窗帘一下又一下飘着。方婪微微动了动手指，飘动的窗帘就服服帖帖垂落下去，安安静静拦住了窗外沉迷的夜色。
留下一室温暖。
时针和分针交替的，急不可耐的把时间向前推，等到早上六点的时候，浓墨般的天空终于开始渐渐变成深蓝色，最远处，天和地的缝隙里，一丝丝金光开始渗透迸发。
这才只是之后盛大日出的前奏，也才只是一个铺垫。
还远远没能叫醒那些尚在沉睡的人。
厉荣泽却在第一时间睁开了眼睛。
长时间高强度的工作几乎固定了他起床的时间。厉荣泽睁开眼睛的一瞬间，想到的是陈子昂之前和他说过，今天的具体工作。
该死的，他差点忘记。他昨天给段松放了假，并且忘记告诉陈子昂，也就是说今天他要自己赶过去。
那就需要比平时更多的时间。
厉荣泽一下子坐了起来，就准备下床洗漱穿衣。但是才站在地上，头就晕了一下。稍微的低血压症状，厉荣泽闭了闭眼，等着这股晕眩过去。
大概是昨天忘记吃东西了。昨天一回来太晚，他一点胃口都没有，吃完饭就习惯性的打开电视，坐在了沙发上……
坐在沙发上？
厉荣泽忽然睁开眼，环视了一圈因为只开了床头灯，还有些昏暗的卧室，以及――凌乱的床铺，明显有另一个人的痕迹。
他心忽然跳的很快，然后就冲了出去。
客厅明亮着，厨房里传出些微的声音。
他直接快步走向厨房，眼前还有点晕，脑子却清醒的不行。只是这种清醒没法同步在身体上，急匆匆间，小腿被沙发绊了一下，竟然没有稳住身体，重重磕倒在地上。
发出“砰”的好大一声。
他心里更加急切，手忙脚乱就要站起来，突然就被一双手扶住了。
方婪才扶住对方，就反被狠狠握住了手腕。
他一使劲，仍旧把对方拉了起来。
“小心一点。”他低声嘱咐了一下，就再没有说什么。
昨天从陈子昂那里看到了厉荣泽最近的工作安排。长长早上六七点就开始工作，晚上八九点，甚至十点十一点才能结束休息。
陈子昂还说他从来不在外面吃饭，无论忙到多晚都坚持要回家吃。
但是看看对方的状态，方婪几乎可以肯定，他最近肯定没有好好吃饭休息。他一晚上都没有睡，只是搂着厉荣泽躺了一夜。早上五点多就醒来，开始准备早饭。
厉荣泽突然抬头，面无表情的，一瞬不瞬盯着他。
方婪目光低垂，心里还有些许惴惴，只是他举手投足间仍旧带着一股举重若轻的淡然之态，“去洗漱一下，我们吃早饭。”
看着对方眼睛下面仍旧残留的淡淡青色，他有点心疼。把人推进盥洗室，转身去把东西端出来。
然而等他转身出来时候，不由一愣。
厉荣泽就站在餐桌旁边一动不动，身体僵直着，却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方婪动作一顿，然后把手里的烤面包放在桌子上，才站直身体。
小声，并且轻声地问，“还在生我的气吗？”
厉荣泽目光随着他的动作移动，嘴唇抿得很紧。
一言不发。
他们之间隔了一张桌子，方婪拉开凳子，“先吃点东西吧。”
他转身准备去玄关把昨晚在24小时便利店买的牛奶拿去热一下。
背后就是“咣当”一声。
他心里一惊，一回头就看见厉荣泽一脚轻一脚重的朝自己走过来。
然后，他就被狠狠的抱住。
房间里久久无声。
方婪马上就用相同的力道拥住了对方，低低的说，“对不起。”
厉荣泽没说话，只是更加用力的搂住他的腰背，像是要把对方嵌进自己的身体里。
手臂里是真切的，温热的体温，他能听到对方的说话声，呼吸声。甚至能听到对方的心跳。
他双眼一瞬间像是被点亮了什么。
然后无数混乱纷杂的情绪在同一时间迸发出来。
他的身体里涌出无穷的力气，让他狠狠的，狠狠的把这个人抱在怀里，让他再也不能离开自己一步。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一句都说不出。他想要生气，想要发火，想要质问，但是却都在真正确定这个人回来的那一瞬间，破碎成满地的小心翼翼。
原来我这么爱你。
“我再也不走了。”他听见对方在他耳边说，然后是因为某种情绪，压低了声音的三个字，“我爱你。”
厉荣泽不由自主深深的，颤抖着胸膛吸了一口气，紧绷的身体忽然一软，差点没站稳。
方婪立刻就抱紧了他。
马上问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他想起刚刚厉荣泽走过来，一脚轻一脚重的样子，立刻把人放到餐桌另外的椅子上。然后蹲下去，“我看看是不是伤到了。”
厉荣泽喉喽里发出一声含糊的“嗯”，同时握住方婪的手不松开。
方婪抽出了一只手，另外一只就任凭对方握着。他用空着的另外一只手按到厉荣泽的膝盖上，轻轻一划，就在睡裤上划开了一个口子。
瞬间，他眉头一紧。
刚刚只是摔了一跤而已，怎么会这么严重？
方婪看着他膝盖上面一片一片的青紫，忽然察觉到了不对劲。
然后又去检查另外一条腿上的，仍旧有些淤青，但是没有那么严重。
“这是怎么回事？”他皱眉问对方。
厉荣泽看着他，神情还有点发怔，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哦……拍戏不小心碰到了。”
方婪一下就抿住了嘴唇。
随即想到什么，他有点不放心的追问，“还有别的地方吗？”
厉荣泽仍旧是一愣，才摇了摇头。
方婪马上就知道答案了，他直接干脆利落把人抱到床上放下，然后直接用法术脱掉了厉荣泽的衣服裤子。
果然……
看着那漂亮紧实的肌肉上，一块又一块撞击的淤青。
方婪轻轻吸了口气，心疼的皱紧了眉。
“都是拍戏弄的？”他问，同时手心运起灵力，轻轻在瘀伤的地方一下下揉捏着。
厉荣泽目光从始至终都追随着他的一举一动，看到方婪一瞬间流露出的情绪，他突然露出了些高兴的样子，“我这个角色是个华人的功夫高手。国外大片设定的华人角色都逃脱不了这个，况且《纯粹崛起》本质也是动作片。打斗场面避免不了。”
拍电影方婪多少了解一点，他一边给对方按揉着，一边看过去，“就没有替身？”
“一共就那么些镜头，大部分都是在打斗，都给替身了就只能拉远景，不露脸，多划不来。”他说着就要坐起来，“今天还有工作。”
大约是大起大落之下情绪不稳。说到最后几个字，声音却弱了弱。
同时撑起身要坐起来。
方婪正好揉到他胸口的那一处，顺便就把他按了回去。这时候一抬头，就看见厉荣泽脸红得过分，嘴唇却发干。这时他才反应过来对方身体温度高得有些不正常。
“你发烧了！”他声音里有了些怒气冲冲，“怎么不说？”
厉荣泽不知怎么的，竟然还挺高兴，“嗯，我也才感觉到。”
方婪试了试他额头，温度确实不低。他一拉被子，把人裹起来，马上站起来，不容拒绝的说，“我帮你给陈子昂打电话。”
厉荣泽随即也跟着坐了起来，竟然还想要下床。
“你干什么？”方婪把人按住，灵力对于外伤之类有奇效，对感冒发烧这样的生理性疾病却没多大用，他现在又不方便炼制丹药。况且就算是紫微天尊，也不得不承认在这个方面，还是西药更管用。
“还想这么去工作？”方婪极其不赞同的反问。
厉荣泽摇了摇头，“不去了。”
“嗯，那就好好躺着。”他放心下来，“我去给陈子昂打电话。”但是手下的身体一点都没有乖乖躺下去的意思，厉荣泽执拗的要下床，“我和你一起。”
方婪想想对方可能是要给经纪人说什么，干脆也不动了，使了个小法诀，把手机拿到了手里，拨通了递过去。
厉荣泽跟陈子昂说了几句，但是目光一直没离开方婪。
说完他就挂了电话。
方婪站起来准备去把早餐端过来，不管怎么说先吃点东西，一会也好吃药。厉荣泽条件反射似的抓住了他的手腕。
“怎么了？”方婪不由得问。
厉荣泽先是没说话，过了一会，才说，“我和你一起过去，在餐厅吃。”
方婪有点不解，当然不同意，“你都烧成这样了，就别下床了，我给你端过来。再热点牛奶，好吗？”
说到后面，他声音也情不自禁温柔起来。
大概是在闹小脾气。方婪这么想着，语气里带上了点诱哄，“或者牛奶煮麦片粥？”
厉荣泽仍旧紧紧握住他的手腕，因为高烧声音已经有点飘了，却还是一字一句的，“我和你一起。”
方婪微微一怔，随即就意识到了什么。
瞬间满腔酸涩。
他注视着对方片刻，轻轻就吻了上去，厉荣泽头一偏，竟然躲了过去。看着方婪措手不及的表情，他有点尴尬的轻咳了一声，“我怕传染给你。”下意识躲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对方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被传染的感冒发烧啊，他就后悔了妈蛋。
方婪看着他，慢慢靠近，压住他的肩膀，然后又吻了上去。
第一百一十五章
方婪看着他，慢慢靠近，然后压住他的肩膀，吻了上去。
方婪感觉到对方的身体很热，紧实的皮肤像是有着无形的引力，吸引着他不断深入探索。同时将一股天地精粹之气缓缓渡了过去，直到厉荣泽呼吸越来越急促，握紧他胳膊的双手也渐渐放松下来。他才意识到什么，马上克制住了自己。
方婪又呼吸不稳的亲了亲对方嘴角，才给人套上加绒的居家服，夹上温度计。在餐桌边把人安置了下来。自己转身去厨房，按照对方的口味，弄了三明治和牛奶煮的麦片粥。
厉荣泽虽然生病了，但是胃口居然不差，要不是方婪拦着，他恐怕能再喝下一大碗。方婪没敢让他暴饮暴食，取了温度计一看，三十九度多。等到吃了药，就把厉荣泽又推到了床上，让他必须好好休息。
厉荣泽脸上虽然通红，身体里也挺没力气，但是精神却很兴奋。
“睡一会？”方婪建议。
厉荣泽“嗯”了声，却仍旧看住他不放。方婪等了一会，见对方丝毫没有睡着的意思，不由失笑，干脆脱了外衣也钻进去，把人抱进了怀里。厉荣泽手臂一伸，就牢牢抱住了他。然后把自己的额头埋进了方婪的脖子里。
方婪清楚的感觉到接触的那一点皮肤上面传来的温度。
烫烫的，就像是一滴烧化了的蜡烛，滴进了他的心里。
让他不由得更加收紧了手臂。
只是怀里的人显然仍旧兴奋着，或许还带着某些挥之不去的不安，无论他怎么说都不愿意闭眼睡觉。
方婪索性悄悄用了点法术，厉荣泽很快就支撑不住闭上眼睡着了。其实他身体已经是在超负荷运转，只是因为情绪激动，才一直清醒着，事实上他的身体早已经迫切需要休息了。
很快整个房间里就只剩下怀里人有些粗重的呼吸声。
和他浅浅的呼吸声交叠在一起。密密的分不出彼此。
他忽然意识到，这就是他想要听到的声音。
方婪也随之闭上了眼睛。
曾经的她，可能永远也不会相信，有这么一个人能让他心甘情愿放下听了无数年月的流云舒卷，和星河璀璨。
但是真的在某一刻，曾经耳畔萦绕不去的声音，如今全都消失不见。只留下了一个人，绵绵的，灼热的呼吸。
相交鸳鸯颈，与君共缠绵。
对于自家艺人第二天请病假的行为，陈子昂表示这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内。尤其是厉荣泽打电话告诉他，自己“有一点不舒服”，陈子昂马上说他完全理解。
然后给厉荣泽放了一天假。
但是第二天的时候，他的工作小狂魔厉男神竟然破天荒的又请了假？
他不得以直接杀到了厉荣泽家里，发现人正跟着人婪哥享受生活呢。
根本就没生病不舒服的样子。
陈子昂就差吹鼻子瞪眼。
不过这却是他错怪对方了，厉荣泽确实是病刚好，只是有方婪取天地精粹之气温养，才恢复的那么快，气色也很红润。
厉荣泽稍微思考了一下，干脆让陈子昂把最近的工作都帮他推掉，除了那个正在拍的片。陈子昂当然不答应，当初可是想尽法子，才找到这些机会，怎么能白白放弃了。
在他的极力建议之下，厉荣泽最后也只推掉了一半的工作。
其实他现在对这些都没有了兴趣。
尤其是当你发现了自己最重要的东西究竟是什么的时候。
虽然对方从来没说出来，方婪也知道，厉荣泽其实就挺没安全感的，加上他三番两次的消失……
厉荣泽看似强硬，其实内心格外柔软。方婪也就尽可能陪在对方身边，用行动无声的表达出自己的歉意。
况且他也很愿意呆在对方身边。
就在《纯粹崛起》仍旧在拍摄的时候，厉荣泽上一部，花费了很长时间和心血拍摄的《归途》终于要上映了。相传之前一直没能上映就是因为赵猛把死着剪辑权，不愿意为了过审大刀阔斧，就一直被总局卡着，加上他脾气又不好，就这么脱了挺长时间。后来也不是因为是他自己活动了，而是碰巧上面规定今年必须要一定数量的建国史片，不得以就拉上他这一部作数，才给高抬贵手了的。
也是因为这样，《归途》终究是没沦为一部屡见不鲜的爱国片。并且赵猛亲自剪辑的，电影很多珍贵镜头都得以保留，算是近期难得的精品。
加上钱前的帮助，新闻媒体也开始关注，并且还大都是好评。
因此虽然赵猛自己没努力做过宣传，《归途》还是渐渐走进了人们的视线。厉荣泽本来已经把这部片子抛在脑后了，渐渐又升起了些期待。上映前他就说好了要票，然后上映当天就拉着方婪一起去看了。
这个时候他还在紧张的推《纯粹》，看电影时间也是特意匀出来的。
然而一进去影厅，厉荣泽四周张望了一下，基本就对上座率心里有数了。虽然这只是收藏，不代表后面没有逆袭的可能。但是这样的情况……方婪从周围稀稀落落的观众身上收回视线，不禁眉头一皱，上映之后怎么可能是这个情况？
明明在曾经的轨迹里，这部电影载誉无数，引起无数人争相追捧。
甚至还获得了一个举足轻重的国际大奖。华人能在国际上拿奖的不多，尤其是这种真正有分量的奖项。当时在网上引起了极大的讨论。主演因此直接完成了从默默无闻到载誉无数的一步跨越。
所以他当初才会建议厉荣泽接下这个片子。
厉荣泽演技，只会比当年那个主演更加出色。
那么究竟是什么影响了这个片子，才产生了截然不同的结果？
方婪不由得越想越多。
直到厉荣泽握了一下他的手。方婪一抬头，发现片头已经结束了。
也就收回思绪，把注意力放在了电影上。
他之前不是没有看过电影，也听厉荣泽说起过一些拍摄的事情。但是没有想到，电影真正成型之后是这个样子。
方婪的目光全部被大屏幕上的主角罗翔天吸引住了。
年轻俊美的海外华人学者，怎么一步步在美国当局的干涉下回到祖国。他未必是正义的，未必是高尚的，但是他却绝对是十分执着的。影片最开始赋予主角归去的理由，并不是多么令人感动的民族大义和爱国情怀。而更多的是个人荣誉和少年的一些情怀。某种程度上，甚至可以说是因为冲动和爱情。
但是这只是最初的想法。
主人公的思想也在不断发生着改变。
国外华人的现状，种族歧视，已经普遍的社会信任危机，让他越来越意识到，华人唯一的出路，就是拥有一个强大的祖国。
他并不是救世主和英雄，而更多的是所属阶层的代表。
他有诉求，并希望能够实现，于是他寻找出路。
然后一步一步，踏上归途。
罗翔天就是这样一个真实的人。并不无畏无私，却闪烁着难以掩盖的光芒。
于是他号召了无数人的追随者，带领他们战斗。
他轻易地就能让人折服，或者说……入迷。
方婪目光几乎挪不开眼，他突然下意识转头看了眼身边的人。厉荣泽正用心的看向大银幕，表情专注，侧脸时而因为光线散发出微弱荧光。在黑黢黢的影厅里，偶尔亮起来，也带着极深的阴影。好像是古希腊俊美沉默的雕塑，在岁月变迁中渐渐风化剥离，却依旧伫立，久久无言。
方婪心里忽然涌上一股热流。
这样一个人，他是我的。
永远是。
并且不会改变。
然后他握紧了对方的手，侧身过去，轻轻吻了下厉荣泽耳朵后面的位置，又快速收回动作，重新看向银幕。
厉荣泽虽然没动，耳朵却轻轻一颤，随即心里有点埋怨――
妈蛋突然这么来一下，他还能看得进去吗？
只是在这同时，他脸上却控制不住的流露出愉悦的神情。
影片的结尾，只用了短短一句话作为收场。
“很多人回来了，很多人走了。很多人留下了，很多人又回来了。”
与此同时，屏幕上出现的是这短短二十年来主角和他们的科研团队完成的一个又一个，不可思议的成果。震惊了整个世界。
而最后一幕，一闪而过的，是当年那些风华正茂的归来学者，如今已然白发苍苍，垂垂老矣。他们静静站在镜头之前，为这迟来的合影略微紧张着。
而他们几乎每个人，怀里都抱着一张黑色相框的黑白照片。
屏幕上一行白色的字渐渐变淡――
很多人回来了，很多人走了。
很多人留下了，很多人又回来了。
全剧终。
整个银幕一暗，随机整个观影厅全部亮了起来。演员名单滚动出来的时候，人们就已经开始稀稀疏疏的离场。
厉荣泽坐在座位上没动。
方婪也就陪着对方。
过了一会，他突然说了声，“婪哥。”
方婪嗯了一声。转过脸看向对方。
厉荣泽忽然一低头，然后略带点不好意思，“感觉怎么样？”
方婪顿时就笑了。
他说，“非常棒。”
厉荣泽点头，“那就足够了。”
在这之后，他就全心投入进了《纯粹》的拍摄。再没有关注过《归途》的后续事宜。
直到《纯粹崛起》拍摄结束。
忽然一个消息传来。
第一百一十六章
忽然一个消息传来。
赵猛要带《归途》去参加欧洲vf国际电影节。而且这还不是从赵猛那里得知的，是来自网络上的一则不起眼的新闻。陈子昂在这方面应该说特别称职，看到这个消息之后，没有急着否定，心里微微一动，就专门找人去打听了一下消息。最后得到确实，赵猛已经拿到了vf电影节的入场券。
一般人看到这个消息大约就觉得赵猛即使去了也只有凑热闹的份。毕竟同期参加的一个中国影片《羁旅》，不论是从题材还是角度上，都更加讨好vf的评委。而《羁旅》的主演和制片之一，就是已经在另外一个电影节上摘取了影帝桂冠，获得国际声誉的影帝王昊成。
不过几大电影节之间素来有王不见王的默契。陈子昂特意去看了《归途》之后，心里隐约升起了些许可能。赵猛在选材上有他的特色，人物也并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奉献者或者牺牲者。当然这些都不足以一鸣惊人。真正引起陈子昂兴趣的，是赵猛的拍摄和剪辑手法。
vf电影节向来以鼓励艺术性创新为评判准绳。
说不定是个机会呢？
他就把这个想法告诉了厉荣泽，问他要不要给赵猛打个电话，问问具体情况。
厉荣泽拒绝了，对他来说，《归途》已经是过去式。如果说，在遇到方婪，并且他们之间经历几番波折之前，厉荣泽或许还会有这样的想法和期待，还会因为票房跳水而耿耿于怀。
但是现在，这些东西都再不能轻易让他患得患失。
许多经历都在让他逐渐成熟起来，经历过的人和事，都在令他快速成长。
相比较于当初刚刚迈入这个圈子时的雄心勃勃，他现在沉稳内敛了许多，而在这种转变产生的缘由，更多是来自自信。
自信以自己的实力，不会因此受制于一部片子的得失，然后止步不前。
还有就是坚定，他更加清楚的知道自己要在这条路上走下去，并且走向什么地方。
“你觉得这么一年来，你收获最大的东西是什么？”在厉荣泽刚刚完成的五十二集大型历史连续剧的开播记者发布会上，一名记者主动点名向厉荣泽发问。
“我觉得很多东西都是无形之中作用于你，如果真的要衡量的话，我想，应该是我现在无比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并且我会紧紧抓住他，再不放手。”
厉荣泽这一年来，公众形象发生着极大的改变。
如果说以前的沉稳和优雅还尚且是一种装饰和保护的话。他现在的气质和气度，则变得更加平和，更加自信。
他的不少粉丝都已经开始改叫他暖男。
尤其在几个月前，一段被剪掉的采访视频流传出来之后。
采访视频里，厉荣泽明确表示自己已经有了女朋友，并且对方很优秀，还做得一手好菜。他的粉丝圈当即就沸腾了，大家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不择手段也要挖出那个女朋友究竟是谁。
只是厉荣泽出道以来工作上高调，私生活却低调得过分。竟然都没抓到一丝蛛丝马迹。
针对这件事情，厉荣泽既没有承认也没否认，而是开始每天在微博上面晒自己的晚餐。
他在剧组拍摄期间，无论忙到多晚都要回家吃晚饭的习惯，也开始流传出去。这么一来，承认不承认都没有必要了。
厉荣泽洗完澡，穿着浴袍出来，方婪本来站在阳台上，听见声音就走了进来。
“睡觉了？”了厉荣泽问了句。
方婪顿时忍不住笑了，“你是在暗示什么吗？亲爱的。”
厉荣泽装作没听见，面无表情的坐到了床上，拿起一边的pad准备更新自己今天的美食微博。照例是两张图片，一张是三菜一汤，另一张是两副碗筷，两双筷子，两只勺子。
他刚刚一发上去，一刷新下面就多出十几条评论――
就像是现在，他听到了门锁的声音，门被推开的声音，有人走近的脚步声。
但是不需要回头，他知道这些全都不存在。
是的，根本不需要回头。
不需要。
但是他怎么忍得住呢？
厉荣泽闭了闭眼，还是转过了头，果然，空荡荡的客厅，只有他一个人。
如果那些时不时跑出来的影子，和那些不时在脑子里响起的声音能够合二为一，就算是假的，他也愿意去相信。
陈子昂正洗澡，就听到手机响个不停。他急匆匆擦了擦头发，就跑出来，一看是方婪的，心里还有点纳闷。他明明记得自己开的是震动啊。
正要接通，手机又给挂断了。
然后门铃响了。
他走过去透过抬起电话看了眼，在楼下没看到人。咦了一下，就给方婪回电话。
电话那边传来方婪波澜不惊的声音，“开门，我在你门外。”
陈子昂莫名背后一冷，寒毛炸立。
他觉得自己嗓音都有点发颤，“你在门外？”
每一户的门铃都和楼下大门连接，访客必须先在楼下接通楼里住户，才能进住宅楼。结果刚刚门铃一响，屏幕上却什么都没有，然后几秒之后，对方就出现在自己门外？
他可是住的十三楼啊。
紧接着就传来砰砰砰的敲门声。
陈子昂心里晃晃悠悠就是一沉，原来他住的是十三楼……
方婪坐在了陈子昂家客厅的沙发上。陈子昂坐在他侧边，问他，“？”
他目光垂落在对方地面上的花纹，“我和他吵架了。”
陈子昂听了就失笑，他还以为是什么事呢，“怎么，zonger不让你进门？”
方婪抬头看他，“是我不对，但是他现在好像不愿意听我道歉。”
陈子昂扬眉，“不是吧，你做什么了？”他可是知道厉荣泽的死心眼，竟然能发这么大的火？而且是对方婪？
“我们有点误会没解释清楚。”方婪轻轻呼吸了一下，“也不愿意听我说。”
陈子昂抓了抓湿漉漉的头发，“他现在对你心灰意冷了？”
他也不是在问方婪，马上就接了句，“这当然不可能，今天他还差点当着全国人民给你表白，那你不喜欢他了？”
“当然不。”方婪皱眉，肯定的说，“我爱他。”
陈子昂一摊手，呼出一口气，“那还有什么问题呢？你现在就回去，把误会解释给他听，然后给他说刚那仨字，如果他不愿意听，你就把他压倒在床上，懂？”
方婪看着对方半天没说话，“你是认真的？”
陈子昂哼了声，“不相信我？”
方婪突然笑了一下，“你就是这么对你女朋友的？”
陈子昂忽然声音一哑。
谁都知道性格嚣张得不行得陈总监在自家女友面前就是小绵羊。不，比绵阳还绵。
他站起来就要下逐客令，“行行，你就快去吧。”
把方婪送到门口，他神色认真了下，“zonger性格执拗，就算是有了点矛盾，也是出于他对你的感情。问题解决了就好。语言行不通，就身体力行。我还挺支持你们的。”
方婪笑了，“那谢谢了，等有天我们公开的时候，也希望还能听到你这么说。”
陈子昂脸就黑了，直接把门关上，半点都不再客气。
方婪笑容一收。陈子昂不知道他们之间的问题，把事情想的很简单。但是，也或许事情本来就是这么简单――
他想要和这个人在一起。
只是碍于心中若有似无的那些近乡情怯，他反而不知所措了。
已经快要两点多了，夜风呼啦啦的吹着。方婪迎着风快速的从一条条街道穿梭而过。沉默的城市在脚下连绵成片，然后片片消失。他心里迫不及待的感觉也越来越强烈。
道路如弦，华灯飞逝。
等到真正站到了门口，他才冷静下来。现在这个时间，厉荣泽肯定已经休息了。陈子昂也说，他最近工作排得很慢，强度极大。
方婪有点心疼，他轻轻开了门。
没想到却是一室明亮。
电视也开着，对方却没回头。
方婪心跳快了一下，然后他稳了稳心思，站在门口慢慢换上鞋。然后才一步步走过去。
他想要好好的告诉对方，如果实在不行，难道真要试试陈子昂的建议？
方婪胡乱的想着，等到走到旁边，才发现厉荣泽竟然歪着头睡着了。
身上竟然还穿着浴巾，头发还半湿着。
他眉毛一扬，顿时就有点生气。
但更有些心疼。
然后他轻手轻脚把人抱了起来，放进了床上。
他关掉了所有的灯，就留下床头的两盏。白天的时候对方戴着墨镜，他竟然没看出来，厉荣泽脸色差得很，眼睛下面是明显得乌青。
方婪手指放在扣子上，本来还有点迟疑，现在干脆的脱掉外套，也躺了进去。然后轻轻环住对方精韧的腰，牢牢圈进了自己怀里。
然后深深吸了口气。
渐渐加重了力道。
第一百一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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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深沉，灯火渐稀。
一丝丝的冷风从没有完全合拢的窗缝里钻进来，吹的窗帘一下又一下飘着。方婪微微动了动手指，飘动的窗帘就服服帖帖垂落下去，安安静静拦住了窗外沉迷的夜色。
留下一室温暖。
时针和分针交替的，急不可耐的把时间向前推，等到早上六点的时候，浓墨般的天空终于开始渐渐变成深蓝色，最远处，天和地的缝隙里，一丝丝金光开始渗透迸发。
这才只是之后盛大日出的前奏，也才只是一个铺垫。
还远远没能叫醒那些尚在沉睡的人。
厉荣泽却在第一时间睁开了眼睛。
长时间高强度的工作几乎固定了他起床的时间。厉荣泽睁开眼睛的一瞬间，想到的是陈子昂之前和他说过，今天的具体工作。
该死的，他差点忘记。他昨天给段松放了假，并且忘记告诉陈子昂，也就是说今天他要自己赶过去。
那就需要比平时更多的时间。
厉荣泽一下子坐了起来，就准备下床洗漱穿衣。但是才站在地上，头就晕了一下。稍微的低血压症状，厉荣泽闭了闭眼，等着这股晕眩过去。
大概是昨天忘记吃东西了。昨天一回来太晚，他一点胃口都没有，吃完饭就习惯性的打开电视，坐在了沙发上……
坐在沙发上？
厉荣泽忽然睁开眼，环视了一圈因为只开了床头灯，还有些昏暗的卧室，以及――凌乱的床铺，明显有另一个人的痕迹。
他心忽然跳的很快，然后就冲了出去。
客厅明亮着，厨房里传出些微的声音。
他直接快步走向厨房，眼前还有点晕，脑子却清醒的不行。只是这种清醒没法同步在身体上，急匆匆间，小腿被沙发绊了一下，竟然没有稳住身体，重重磕倒在地上。
发出“砰”的好大一声。
他心里更加急切，手忙脚乱就要站起来，突然就被一双手扶住了。
方婪才扶住对方，就反被狠狠握住了手腕。
他一使劲，仍旧把对方拉了起来。
“小心一点。”他低声嘱咐了一下，就再没有说什么。
昨天从陈子昂那里看到了厉荣泽最近的工作安排。长长早上六七点就开始工作，晚上八九点，甚至十点十一点才能结束休息。
陈子昂还说他从来不在外面吃饭，无论忙到多晚都坚持要回家吃。
但是看看对方的状态，方婪几乎可以肯定，他最近肯定没有好好吃饭休息。他一晚上都没有睡，只是搂着厉荣泽躺了一夜。早上五点多就醒来，开始准备早饭。
厉荣泽突然抬头，面无表情的，一瞬不瞬盯着他。
方婪目光低垂，心里还有些许惴惴，只是他举手投足间仍旧带着一股举重若轻的淡然之态，“去洗漱一下，我们吃早饭。”
看着对方眼睛下面仍旧残留的淡淡青色，他有点心疼。把人推进盥洗室，转身去把东西端出来。
然而等他转身出来时候，不由一愣。
厉荣泽就站在餐桌旁边一动不动，身体僵直着，却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方婪动作一顿，然后把手里的烤面包放在桌子上，才站直身体。
小声，并且轻声地问，“还在生我的气吗？”
厉荣泽目光随着他的动作移动，嘴唇抿得很紧。
一言不发。
他们之间隔了一张桌子，方婪拉开凳子，“先吃点东西吧。”
他转身准备去玄关把昨晚在24小时便利店买的牛奶拿去热一下。
背后就是“咣当”一声。
他心里一惊，一回头就看见厉荣泽一脚轻一脚重的朝自己走过来。
然后，他就被狠狠的抱住。
房间里久久无声。
方婪马上就用相同的力道拥住了对方，低低的说，“对不起。”
厉荣泽没说话，只是更加用力的搂住他的腰背，像是要把对方嵌进自己的身体里。
手臂里是真切的，温热的体温，他能听到对方的说话声，呼吸声。甚至能听到对方的心跳。
他双眼一瞬间像是被点亮了什么。
然后无数混乱纷杂的情绪在同一时间迸发出来。
他的身体里涌出无穷的力气，让他狠狠的，狠狠的把这个人抱在怀里，让他再也不能离开自己一步。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一句都说不出。他想要生气，想要发火，想要质问，但是却都在真正确定这个人回来的那一瞬间，破碎成满地的小心翼翼。
原来我这么爱你。
“我再也不走了。”他听见对方在他耳边说，然后是因为某种情绪，压低了声音的三个字，“我爱你。”
厉荣泽不由自主深深的，颤抖着胸膛吸了一口气，紧绷的身体忽然一软，差点没站稳。
方婪立刻就抱紧了他。
马上问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他想起刚刚厉荣泽走过来，一脚轻一脚重的样子，立刻把人放到餐桌另外的椅子上。然后蹲下去，“我看看是不是伤到了。”
厉荣泽喉喽里发出一声含糊的“嗯”，同时握住方婪的手不松开。
方婪抽出了一只手，另外一只就任凭对方握着。他用空着的另外一只手按到厉荣泽的膝盖上，轻轻一划，就在睡裤上划开了一个口子。
瞬间，他眉头一紧。
刚刚只是摔了一跤而已，怎么会这么严重？
方婪看着他膝盖上面一片一片的青紫，忽然察觉到了不对劲。
然后又去检查另外一条腿上的，仍旧有些淤青，但是没有那么严重。
“这是怎么回事？”他皱眉问对方。
厉荣泽看着他，神情还有点发怔，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哦……拍戏不小心碰到了。”
方婪一下就抿住了嘴唇。
随即想到什么，他有点不放心的追问，“还有别的地方吗？”
厉荣泽仍旧是一愣，才摇了摇头。
方婪马上就知道答案了，他直接干脆利落把人抱到床上放下，然后直接用法术脱掉了厉荣泽的衣服裤子。
果然……
看着那漂亮紧实的肌肉上，一块又一块撞击的淤青。
方婪轻轻吸了口气，心疼的皱紧了眉。
“都是拍戏弄的？”他问，同时手心运起灵力，轻轻在瘀伤的地方一下下揉捏着。
厉荣泽目光从始至终都追随着他的一举一动，看到方婪一瞬间流露出的情绪，他突然露出了些高兴的样子，“我这个角色是个华人的功夫高手。国外大片设定的华人角色都逃脱不了这个，况且《纯粹崛起》本质也是动作片。打斗场面避免不了。”
拍电影方婪多少了解一点，他一边给对方按揉着，一边看过去，“就没有替身？”
“一共就那么些镜头，大部分都是在打斗，都给替身了就只能拉远景，不露脸，多划不来。”他说着就要坐起来，“今天还有工作。”
大约是大起大落之下情绪不稳。说到最后几个字，声音却弱了弱。
同时撑起身要坐起来。
方婪正好揉到他胸口的那一处，顺便就把他按了回去。这时候一抬头，就看见厉荣泽脸红得过分，嘴唇却发干。这时他才反应过来对方身体温度高得有些不正常。
“你发烧了！”他声音里有了些怒气冲冲，“怎么不说？”
厉荣泽不知怎么的，竟然还挺高兴，“嗯，我也才感觉到。”
方婪试了试他额头，温度确实不低。他一拉被子，把人裹起来，马上站起来，不容拒绝的说，“我帮你给陈子昂打电话。”
厉荣泽随即也跟着坐了起来，竟然还想要下床。
“你干什么？”方婪把人按住，灵力对于外伤之类有奇效，对感冒发烧这样的生理性疾病却没多大用，他现在又不方便炼制丹药。况且就算是紫微天尊，也不得不承认在这个方面，还是西药更管用。
“还想这么去工作？”方婪极其不赞同的反问。
厉荣泽摇了摇头，“不去了。”
“嗯，那就好好躺着。”他放心下来，“我去给陈子昂打电话。”但是手下的身体一点都没有乖乖躺下去的意思，厉荣泽执拗的要下床，“我和你一起。”
方婪想想对方可能是要给经纪人说什么，干脆也不动了，使了个小法诀，把手机拿到了手里，拨通了递过去。
厉荣泽跟陈子昂说了几句，但是目光一直没离开方婪。
说完他就挂了电话。
方婪站起来准备去把早餐端过来，不管怎么说先吃点东西，一会也好吃药。厉荣泽条件反射似的抓住了他的手腕。
“怎么了？”方婪不由得问。
厉荣泽先是没说话，过了一会，才说，“我和你一起过去，在餐厅吃。”
方婪有点不解，当然不同意，“你都烧成这样了，就别下床了，我给你端过来。再热点牛奶，好吗？”
说到后面，他声音也情不自禁温柔起来。
大概是在闹小脾气。方婪这么想着，语气里带上了点诱哄，“或者牛奶煮麦片粥？”
厉荣泽仍旧紧紧握住他的手腕，因为高烧声音已经有点飘了，却还是一字一句的，“我和你一起。”
方婪微微一怔，随即就意识到了什么。
瞬间满腔酸涩。
他注视着对方片刻，轻轻就吻了上去，厉荣泽头一偏，竟然躲了过去。看着方婪措手不及的表情，他有点尴尬的轻咳了一声，“我怕传染给你。”下意识躲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对方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被传染的感冒发烧啊，他就后悔了妈蛋。
方婪看着他，慢慢靠近，压住他的肩膀，然后又吻了上去。
第一百一十五章
方婪看着他，慢慢靠近，然后压住他的肩膀，吻了上去。
方婪感觉到对方的身体很热，紧实的皮肤像是有着无形的引力，吸引着他不断深入探索。同时将一股天地精粹之气缓缓渡了过去，直到厉荣泽呼吸越来越急促，握紧他胳膊的双手也渐渐放松下来。他才意识到什么，马上克制住了自己。
方婪又呼吸不稳的亲了亲对方嘴角，才给人套上加绒的居家服，夹上温度计。在餐桌边把人安置了下来。自己转身去厨房，按照对方的口味，弄了三明治和牛奶煮的麦片粥。
厉荣泽虽然生病了，但是胃口居然不差，要不是方婪拦着，他恐怕能再喝下一大碗。方婪没敢让他暴饮暴食，取了温度计一看，三十九度多。等到吃了药，就把厉荣泽又推到了床上，让他必须好好休息。
厉荣泽脸上虽然通红，身体里也挺没力气，但是精神却很兴奋。
“睡一会？”方婪建议。
厉荣泽“嗯”了声，却仍旧看住他不放。方婪等了一会，见对方丝毫没有睡着的意思，不由失笑，干脆脱了外衣也钻进去，把人抱进了怀里。厉荣泽手臂一伸，就牢牢抱住了他。然后把自己的额头埋进了方婪的脖子里。
方婪清楚的感觉到接触的那一点皮肤上面传来的温度。
烫烫的，就像是一滴烧化了的蜡烛，滴进了他的心里。
让他不由得更加收紧了手臂。
只是怀里的人显然仍旧兴奋着，或许还带着某些挥之不去的不安，无论他怎么说都不愿意闭眼睡觉。
方婪索性悄悄用了点法术，厉荣泽很快就支撑不住闭上眼睡着了。其实他身体已经是在超负荷运转，只是因为情绪激动，才一直清醒着，事实上他的身体早已经迫切需要休息了。
很快整个房间里就只剩下怀里人有些粗重的呼吸声。
和他浅浅的呼吸声交叠在一起。密密的分不出彼此。
他忽然意识到，这就是他想要听到的声音。
方婪也随之闭上了眼睛。
曾经的她，可能永远也不会相信，有这么一个人能让他心甘情愿放下听了无数年月的流云舒卷，和星河璀璨。
但是真的在某一刻，曾经耳畔萦绕不去的声音，如今全都消失不见。只留下了一个人，绵绵的，灼热的呼吸。
相交鸳鸯颈，与君共缠绵。
对于自家艺人第二天请病假的行为，陈子昂表示这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内。尤其是厉荣泽打电话告诉他，自己“有一点不舒服”，陈子昂马上说他完全理解。
然后给厉荣泽放了一天假。
但是第二天的时候，他的工作小狂魔厉男神竟然破天荒的又请了假？
他不得以直接杀到了厉荣泽家里，发现人正跟着人婪哥享受生活呢。
根本就没生病不舒服的样子。
陈子昂就差吹鼻子瞪眼。
不过这却是他错怪对方了，厉荣泽确实是病刚好，只是有方婪取天地精粹之气温养，才恢复的那么快，气色也很红润。
厉荣泽稍微思考了一下，干脆让陈子昂把最近的工作都帮他推掉，除了那个正在拍的片。陈子昂当然不答应，当初可是想尽法子，才找到这些机会，怎么能白白放弃了。
在他的极力建议之下，厉荣泽最后也只推掉了一半的工作。
其实他现在对这些都没有了兴趣。
尤其是当你发现了自己最重要的东西究竟是什么的时候。
虽然对方从来没说出来，方婪也知道，厉荣泽其实就挺没安全感的，加上他三番两次的消失……
厉荣泽看似强硬，其实内心格外柔软。方婪也就尽可能陪在对方身边，用行动无声的表达出自己的歉意。
况且他也很愿意呆在对方身边。
就在《纯粹崛起》仍旧在拍摄的时候，厉荣泽上一部，花费了很长时间和心血拍摄的《归途》终于要上映了。相传之前一直没能上映就是因为赵猛把死着剪辑权，不愿意为了过审大刀阔斧，就一直被总局卡着，加上他脾气又不好，就这么脱了挺长时间。后来也不是因为是他自己活动了，而是碰巧上面规定今年必须要一定数量的建国史片，不得以就拉上他这一部作数，才给高抬贵手了的。
也是因为这样，《归途》终究是没沦为一部屡见不鲜的爱国片。并且赵猛亲自剪辑的，电影很多珍贵镜头都得以保留，算是近期难得的精品。
加上钱前的帮助，新闻媒体也开始关注，并且还大都是好评。
因此虽然赵猛自己没努力做过宣传，《归途》还是渐渐走进了人们的视线。厉荣泽本来已经把这部片子抛在脑后了，渐渐又升起了些期待。上映前他就说好了要票，然后上映当天就拉着方婪一起去看了。
这个时候他还在紧张的推《纯粹》，看电影时间也是特意匀出来的。
然而一进去影厅，厉荣泽四周张望了一下，基本就对上座率心里有数了。虽然这只是收藏，不代表后面没有逆袭的可能。但是这样的情况……方婪从周围稀稀落落的观众身上收回视线，不禁眉头一皱，上映之后怎么可能是这个情况？
明明在曾经的轨迹里，这部电影载誉无数，引起无数人争相追捧。
甚至还获得了一个举足轻重的国际大奖。华人能在国际上拿奖的不多，尤其是这种真正有分量的奖项。当时在网上引起了极大的讨论。主演因此直接完成了从默默无闻到载誉无数的一步跨越。
所以他当初才会建议厉荣泽接下这个片子。
厉荣泽演技，只会比当年那个主演更加出色。
那么究竟是什么影响了这个片子，才产生了截然不同的结果？
方婪不由得越想越多。
直到厉荣泽握了一下他的手。方婪一抬头，发现片头已经结束了。
也就收回思绪，把注意力放在了电影上。
他之前不是没有看过电影，也听厉荣泽说起过一些拍摄的事情。但是没有想到，电影真正成型之后是这个样子。
方婪的目光全部被大屏幕上的主角罗翔天吸引住了。
年轻俊美的海外华人学者，怎么一步步在美国当局的干涉下回到祖国。他未必是正义的，未必是高尚的，但是他却绝对是十分执着的。影片最开始赋予主角归去的理由，并不是多么令人感动的民族大义和爱国情怀。而更多的是个人荣誉和少年的一些情怀。某种程度上，甚至可以说是因为冲动和爱情。
但是这只是最初的想法。
主人公的思想也在不断发生着改变。
国外华人的现状，种族歧视，已经普遍的社会信任危机，让他越来越意识到，华人唯一的出路，就是拥有一个强大的祖国。
他并不是救世主和英雄，而更多的是所属阶层的代表。
他有诉求，并希望能够实现，于是他寻找出路。
然后一步一步，踏上归途。
罗翔天就是这样一个真实的人。并不无畏无私，却闪烁着难以掩盖的光芒。
于是他号召了无数人的追随者，带领他们战斗。
他轻易地就能让人折服，或者说……入迷。
方婪目光几乎挪不开眼，他突然下意识转头看了眼身边的人。厉荣泽正用心的看向大银幕，表情专注，侧脸时而因为光线散发出微弱荧光。在黑黢黢的影厅里，偶尔亮起来，也带着极深的阴影。好像是古希腊俊美沉默的雕塑，在岁月变迁中渐渐风化剥离，却依旧伫立，久久无言。
方婪心里忽然涌上一股热流。
这样一个人，他是我的。
永远是。
并且不会改变。
然后他握紧了对方的手，侧身过去，轻轻吻了下厉荣泽耳朵后面的位置，又快速收回动作，重新看向银幕。
厉荣泽虽然没动，耳朵却轻轻一颤，随即心里有点埋怨――
妈蛋突然这么来一下，他还能看得进去吗？
只是在这同时，他脸上却控制不住的流露出愉悦的神情。
影片的结尾，只用了短短一句话作为收场。
“很多人回来了，很多人走了。很多人留下了，很多人又回来了。”
与此同时，屏幕上出现的是这短短二十年来主角和他们的科研团队完成的一个又一个，不可思议的成果。震惊了整个世界。
而最后一幕，一闪而过的，是当年那些风华正茂的归来学者，如今已然白发苍苍，垂垂老矣。他们静静站在镜头之前，为这迟来的合影略微紧张着。
而他们几乎每个人，怀里都抱着一张黑色相框的黑白照片。
屏幕上一行白色的字渐渐变淡――
很多人回来了，很多人走了。
很多人留下了，很多人又回来了。
全剧终。
整个银幕一暗，随机整个观影厅全部亮了起来。演员名单滚动出来的时候，人们就已经开始稀稀疏疏的离场。
厉荣泽坐在座位上没动。
方婪也就陪着对方。
过了一会，他突然说了声，“婪哥。”
方婪嗯了一声。转过脸看向对方。
厉荣泽忽然一低头，然后略带点不好意思，“感觉怎么样？”
方婪顿时就笑了。
他说，“非常棒。”
厉荣泽点头，“那就足够了。”
在这之后，他就全心投入进了《纯粹》的拍摄。再没有关注过《归途》的后续事宜。
直到《纯粹崛起》拍摄结束。
忽然一个消息传来。
第一百一十六章
忽然一个消息传来。
赵猛要带《归途》去参加欧洲vf国际电影节。而且这还不是从赵猛那里得知的，是来自网络上的一则不起眼的新闻。陈子昂在这方面应该说特别称职，看到这个消息之后，没有急着否定，心里微微一动，就专门找人去打听了一下消息。最后得到确实，赵猛已经拿到了vf电影节的入场券。
一般人看到这个消息大约就觉得赵猛即使去了也只有凑热闹的份。毕竟同期参加的一个中国影片《羁旅》，不论是从题材还是角度上，都更加讨好vf的评委。而《羁旅》的主演和制片之一，就是已经在另外一个电影节上摘取了影帝桂冠，获得国际声誉的影帝王昊成。
不过几大电影节之间素来有王不见王的默契。陈子昂特意去看了《归途》之后，心里隐约升起了些许可能。赵猛在选材上有他的特色，人物也并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奉献者或者牺牲者。当然这些都不足以一鸣惊人。真正引起陈子昂兴趣的，是赵猛的拍摄和剪辑手法。
vf电影节向来以鼓励艺术性创新为评判准绳。
说不定是个机会呢？
他就把这个想法告诉了厉荣泽，问他要不要给赵猛打个电话，问问具体情况。
厉荣泽拒绝了，对他来说，《归途》已经是过去式。如果说，在遇到方婪，并且他们之间经历几番波折之前，厉荣泽或许还会有这样的想法和期待，还会因为票房跳水而耿耿于怀。
但是现在，这些东西都再不能轻易让他患得患失。
许多经历都在让他逐渐成熟起来，经历过的人和事，都在令他快速成长。
相比较于当初刚刚迈入这个圈子时的雄心勃勃，他现在沉稳内敛了许多，而在这种转变产生的缘由，更多是来自自信。
自信以自己的实力，不会因此受制于一部片子的得失，然后止步不前。
还有就是坚定，他更加清楚的知道自己要在这条路上走下去，并且走向什么地方。
“你觉得这么一年来，你收获最大的东西是什么？”在厉荣泽刚刚完成的五十二集大型历史连续剧的开播记者发布会上，一名记者主动点名向厉荣泽发问。
“我觉得很多东西都是无形之中作用于你，如果真的要衡量的话，我想，应该是我现在无比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并且我会紧紧抓住他，再不放手。”
厉荣泽这一年来，公众形象发生着极大的改变。
如果说以前的沉稳和优雅还尚且是一种装饰和保护的话。他现在的气质和气度，则变得更加平和，更加自信。
他的不少粉丝都已经开始改叫他暖男。
尤其在几个月前，一段被剪掉的采访视频流传出来之后。
采访视频里，厉荣泽明确表示自己已经有了女朋友，并且对方很优秀，还做得一手好菜。他的粉丝圈当即就沸腾了，大家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不择手段也要挖出那个女朋友究竟是谁。
只是厉荣泽出道以来工作上高调，私生活却低调得过分。竟然都没抓到一丝蛛丝马迹。
针对这件事情，厉荣泽既没有承认也没否认，而是开始每天在微博上面晒自己的晚餐。
他在剧组拍摄期间，无论忙到多晚都要回家吃晚饭的习惯，也开始流传出去。这么一来，承认不承认都没有必要了。
厉荣泽洗完澡，穿着浴袍出来，方婪本来站在阳台上，听见声音就走了进来。
“睡觉了？”了厉荣泽问了句。
方婪顿时忍不住笑了，“你是在暗示什么吗？亲爱的。”
厉荣泽装作没听见，面无表情的坐到了床上，拿起一边的pad准备更新自己今天的美食微博。照例是两张图片，一张是三菜一汤，另一张是两副碗筷，两双筷子，两只勺子。
他刚刚一发上去，一刷新下面就多出十几条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