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融春衫薄 作者:江熠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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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妃还是早些回宫为好。”

    他神色淡淡,语气也是惯常的不紧不慢,兰煦能听出来,这是一句关切的话。然而淑贵太妃显然是误会了,她有些不安地告罪道:“是妾身莽撞,这就回去了。”

    兰煦悄悄吸了一口气,却不敢随意地呼吐,她明显感觉到,齐湛身体有点紧绷,她不知道怎么形容那种感觉,像是,失落?

    他没再说多余的话,转身大步往他俩的寝宫方向走。兰煦视线越过他的肩膀往后望去,淑贵太妃仍保持着恭送的姿态,皎洁的月光照在她温婉的脸上,无端的生出一种凄清之感。

    兰煦心头疑惑渐浓,齐湛和她之间,肯定曾经有过某种羁绊,然后又因为不可知的原因错失了这种联系,直至渐行渐远,她再也听不明白他的关心。

    两人回到紫宸宫,侍女备了水,齐湛慢慢脱下两人的衣衫,将她一起抱到了浴桶,用软巾帕细细地清洗她的身子。

    “你还是搬到这里来,这又不是刚大婚的时候了,非要一人一个宫室。”齐湛撩了些水到她细嫩的肩膀上,随意地开口道。

    兰煦没觉得有什么不同,白天他忙于朝政,晚上不是他去找她就是她来紫宸宫等他,反正他俩都是抱着缠着睡,一天都没落下。

    “夫君说什么都好。”她乖巧应着他,她那些零零碎碎东西可多了,慢慢一点点搬就是了。

    但她觉得齐湛此时只是随便找了个话题,他回来之后心绪有些游离,不然一起沐浴她哪有这么好过。

    她目光温柔,凑上去亲了亲他的唇角,又轻轻地抚弄着他浓黑的长眉。齐湛静静地和她对视片刻,她眼中的柔情像是在他心湖里滴了一滴水,轻轻地荡开了涟漪。

    他似是无奈地笑了笑,手指摩挲她细嫩的脸:“是不是有什么话想问我?”

    她又吻了他一下:“你有没有什么想同我说?无论是好的还是不好的,我都一直陪着你的。”

    第三十五章 往事

    “水要凉了,先出来。”齐湛把她抱出来,用布巾把两人身上擦干了,一件件给她穿上衣裳,然后把她抱到床上去。

    兰煦侧身和他相对而卧,手拉着他的手,乌鸦鸦的青丝铺散在枕上,安静地望着他。

    “你想问淑贵太妃的事?”齐湛拿着她一撮顺滑的发丝随意地把玩着,看着它们调皮地在指间溜来溜去。

    “嗯。”兰煦点点头。

    齐湛静了一会儿,开口道:“你应该听说过,我母后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病逝了。”兰煦握紧了他的手,在他手背上轻轻安抚:“我知道。”

    “其实没什么,已经过去很久了,她的模样我现在都要靠着画像才能想起来。”齐湛声音沉静,又继续说道:“我母后去了之后,父皇让我在淑贵太妃的颐淑宫住过一段日子。”

    兰煦闻言有点吃惊,定定地看着他。

    “我那阵子少言寡语,总是喜欢一个人待着不让人近身,伺候的人很为难,父皇也是没有法子。”齐湛似是苦笑了一下,“那时候,不太懂事。”

    兰煦心里一痛,一个四五岁的孩子,突然没了亲娘,要怎么懂事?

    齐湛那时候还不太明白死是怎么回事,在母后的葬仪上白幡翻飞万人哀哭,他只是一个人静静地跪着。他觉得这氛围让人极其难受,但是父皇一直教导他,男儿有泪不轻弹,所以他忍住了眼泪。

    但是母后的宫室此后便空了,他总是趁人不注意就跑到她的寝室把自己关起来,对着她用过的器物发呆。过了好些天,他终于明白一个事实,母后已经同他永别,不会再回来了。

    淑妃开始做他母后从前做过的事情,给他做点心,给他置办些小玩意儿,夜里偷偷来看他有没有睡着。

    有一天齐湛又梦到了母后,她在锦凳上坐着看书,他在一旁玩算珠。她由此至终没有和他交谈,只是不时地用温柔的目光看他两眼。

    齐湛心一抽,突然惊醒过来,坐在榻上茫然四顾。这时候淑妃进了来,用帕子细细地擦他额上的汗,手轻轻地抚着他的背:“是不是做梦了?不用怕。”

    他又是许久不说话,只低头沉默着。淑妃和他相对坐着,他听到她用低低的声音说:“如果难受,可以哭出来,没关系的。”

    这是第一个人,和他说,他可以哭出来。其他的人,包括父皇,都只是让他强硬地撑下去,去习惯没有母后的日子。

    他的眼泪一滴滴无声地渗到被面里,他仍旧低着头,却忍不住哽咽出声:“我想我母后。”

    “我明白,我明白。”淑妃抱着他,一遍一遍地在他耳边宽慰道。

    后来齐瑾渐渐走路也顺畅了,天天缠磨着他玩,阴郁的乌云就慢慢地散了。

    ……

    兰煦听着他语调平静的简单叙述,却仿佛看到了他彷徨无助的幼年,心里揪成了一团。她窝在他怀里好一阵,才小心翼翼地开口:“后来为什么不在那里住了?”

    他这次沉默了很久才开口:“是她让父皇把我带走的。”

    那天齐湛午睡醒来,走到大厅的门边,便听到里面似乎有争执之声,他想抬步走进去,却听到了一句话,把他像钉子一样定在原地。

    “妾身才薄德微,心有余而力不足,实不宜再看顾三皇子,还请陛下三思。”

    阿瑾才是她生的,我是暂居的客人,我自己忘记了这一点,别人并没有忘。齐湛仿佛被迎头浇了一盆冷水,心里一片冰凉,原来我竟是个累赘。

    父皇铁青着脸站了一会儿,才甩出一句:“是朕思虑不周了。”他转身甩袖欲走,这才留意到站在门边的齐湛。他轻吐了一口气,缓解了一下那硬邦邦的语气,对齐湛说道:“你随朕来。”

    “是,父皇。”齐湛也转身跟在他后面,没有再回头看淑妃一眼。

    他步伐很大,小小的齐湛跟得甚是吃力,随着他们的距离越拉越大,齐湛以为他要甩开自己了,他却在湖边的玉栏前停了下来,背着手等他。

    “阿湛,你长大了,以后就一个人住吧。”俩人对着湖面站了好久,他总算开了口。

    “好。”

    第二天皇帝便下了旨,将三皇子齐湛册封为太子,他之后搬到了东宫,将淑妃送他的东西全都封存在箱子里,再也没有打开过。

    不管齐湛在先皇的教导下如何早慧,他毕竟只有七岁,先是和生母死别,再被有了感情的庶母放弃,这无异于在他年幼敏感的心上再划了一刀。他日后养成了那种清冷的性格,不肯再轻易开启心扉,或许对一个帝王而言这并不是坏事,但是兰煦想到他当时的境况还是鼻子发酸。

    “都发黄了的旧事,说起来也没什么意思。”齐湛淡然地笑笑,反过来安慰她:“这不是有你了么,如今是好得不能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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