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狈为奸 作者:蟹蟹

    乡村闲事

    咱们老百姓啊,天天都高兴!尽管早早地被杜妈踹起来大扫除,姐姐我的心仍然愉快得仿佛要飞起来一样。亲爱的人都在自己的身边,生活小康不愁吃穿,我全身上下都散发着俗气的快乐。什么45度的忧伤,什么小资蓝调,通通被我丢在了以往的装逼岁月。过生活嘛,图的不就是个实在!

    我拿着大扫把屋内屋外尽显十八般武艺,阿新也没闲着,他抱着一大盆水前前后后地撒,运动使得他苍白的脸染上了红润的颜色。我光顾着看这个漂亮宝贝,打扫时总是心不在焉,时不时冲过去很禽兽地啃一啃他柔软的嘴唇,然后被反啃之。有一句话藏在我的心里很久了,我终于忍不住用最诚恳最深情的语调说了出来。“阿新,你这样子,好像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哟!”阿新正欢乐地撒着水,一听到这句整个人都僵了。过了许久,他朝姐姐我大吼起来:“李白,老子我是男人!”我缩头缩脑地笑了起来,决定不和这个文盲争执菩萨到底是男人还是女人。菩萨啊,请原谅信女的胡言乱语!

    北京时间10点31分43秒。离午饭时间还早,家里被打扫得干干净净,饭在锅里煮着,红烧安分地呆着,炖锅里的排骨汤已经定好时间了,唯一剩下的青菜要等杜妈回来抡大铲子炒。我和阿新大眼瞪小眼,无事可做。所以说悠闲和无聊有时候是近义词啊……

    姐姐我想来想去,觉得不能这样浪费时间,哪怕和阿新出去走走也是好的。貌似三叔地里的地瓜长得很不错啊……我贼兮兮地笑了起来。

    某两只一拍即合,说走就走。家里的木门年久失修,我费了好大一番力气才把它关上。套上生锈的大锁头,咔嚓一声锁上,我才放心地出门了。某只城市来的小孩眨着纯良的大眼睛,问道:“宝贝,农村不是民风淳朴,夜不闭户的吗?”我的额头垂下了三条黑线。“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天生淳朴,你不要被党给洗脑了。哪里没有坏人啊?偷**,偷摩托车,偷小店里的零食,那些混混才不跟你扯什么淳朴不淳朴的呢!要不是我和杜妈都凶悍,我们两个孤儿寡母早就被欺负惨了。总不能老靠那些亲戚们吧?”某只泪汪汪:“小白,那你也要保护我。”我很豪爽地拍拍他的肩:“净说傻话!既然你已经是姐姐我的人了,姐姐就不能让人把你欺负了去!不是我夸口,这个小渔村里,想打赢我的还没出世呢!”感受着阿新崇拜的目光,突然觉得自己无比高大。

    其实想想也很感慨,不公平在哪里都存在。在我八岁的时候,我曾看过一个偷**的老人被派出所压着游街。他的脖子上挂着三只**,把他衰老的身躯压得更显佝偻。每走两步,他就喊一声:“我偷抓**啰!”街两旁的村民对他指指点点,嗤笑不已。当时,年幼的我,突然大哭不止。以前我不明白,现在我知道了,那是一个小孩的愤怒和无能为力。村里那些不事生产偷**狗的混混还少吗!不去教育那些年富力强的混蛋,为什么要这样为难一个老人家!如果他的子女能够孝敬他,他何至于要靠小偷小维持生活!欺软怕硬,这难道是一个人民警察应该做的事?我深深地痛恨着,农村这片神奇的土地上那些不和谐的害群之马。然而,我又能如何呢?我没有钱,也没有权利。我能做的,就是守好自家这一亩三分地,让杜妈和阿新永远不要有烦忧。

    “李白。”阿新低低地唤了我一声。我从思绪中醒来,突然发现一群小孩子把我们围住了,脸上满是恶意。我立马把阿新藏在了我的身后。因为如果他的轮椅被推倒,就算是一个小孩子也能欺负他。那群孩子抓起小石子向我们丢来。“死残废!臭残废!没有腿的废物!”我心头的火腾腾地冒了上来:“谁教你们欺负别人的!没腿怎么了!他聪明有出息是个男子汉,就算你们是孩子也不能这样是非不分!今天我就代替你们的爸妈教训你们!”那群小萝卜头不由退了几步。其中一个年龄稍大一点的嘴硬道:“你是女的,我不怕你!”瞧这孩子还挺大男子主义的嘛,我握紧拳头二话不说上前开打。一个萝卜一个坑,打得他们哭爹叫娘。这群小孩就是欠教训,打打就老实了。别说什么教育,什么苦口婆心,他们明显是人生观和价值观都出现了偏差,一定得让他们先吃吃苦头,要不就不会悔改。

    小萝卜头们哭哭啼啼地要离开。“慢着!”他们哆哆嗦嗦地停住了。我“嘿嘿”笑道:“姑出手从来就没有落空的道理。把你们身上的钱都交出来!一毛钱都不许私藏!回去好好给我写一份检讨,如果我满意了,就把钱还给你们!”众人莫敢不从。有那么一两个不老实的,藏的钱被我从鞋子里搜了出来。小样儿,这招是姐姐幼儿园就用剩下的!

    我得意洋洋地回头看亲爱的阿新,希望能得到夸奖。他一脸若有所思:“小白,我们两个肯定饿不死。有朝一日穷途末路了,我们还能玩仙人跳。”宽面条泪。我还没把那群孩子改造成功呢,就教坏了这个大孩子……

    惆怅之际,一个细细的声音传来:“李白姐姐。”我讶然,回头一望,原来是小姨家的淑婷。她被姨丈送到了城里念书,没想到今天回来,刚好看到了我以大欺小的这一幕。我笑眯眯地着她的头:“淑婷回来啦。真是好久不见了,淑婷都长成大姑娘了呢。瞧这小脸蛋,真漂亮啊!”她低着头,手伸进包里拿出一张创口贴。“姐姐,你流血了。”经她提醒,我才发现我的右臂上划开了一道细细的伤口,但并不很疼。我坚决不承认这是因为我皮厚的缘故。

    这贴心的小姑娘帮我把创口贴贴上,然后静静地看着我。她已经和我一般高,眼睛里透出骄傲的光芒。她说:“李白姐姐,你曾经是我的偶像。你这么聪明,从来都是考第一,顺顺利利地上了好大学。但是,我现在对你很失望。你努力那么多年,就是为了回到这个小地方当一个乡村老师吗?姐姐怎么可以这么不思进取呢?还有,凭你的条件,怎样的男人找不到,非得找个没腿的?我无意冒犯,但是我说的确实是事实。”

    我看着这个曾经的小姑娘,不知道应该怎样回答她。

    她很自信地笑了:“李白姐姐,你不再是我的偶像。我会比你走得更远。我要生活在大城市,赚很多钱,得到一切我想要的东西。今天我和你说这些,没别的意思。我只是,觉得遗憾。”

    说完,她走了。少女的背挺得直直的,仿佛整个天下都在她脚下。

    我仍是茫然。苏何新揽着我的腰让我坐在轮椅上,靠在他的怀里。他亲吻着我的头发,缓缓地说:“小白,人各有志。谁都没有资格评价别人的人生。她说我是残废,我不生气。因为,也许有人能让我忘记自己是个残废,但是,只有你能让我觉得我是一个很有用活得很有尊严的残废。我很幸福,你呢?”

    我的手像柔软的藤蔓那样紧紧将他缠绕。我用亲吻回应他。是的。我很幸福。因为,我可以是高贵淑女,也可以是娇俏佳人,但是,只有在你身边,我才是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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