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围观双龙的日子 作者:兰青公子

    贼寇来袭

    “走。”商秀珣的神色千变万化,最后却化作了这样一句话,跺跺脚,她狠狠扫了三人一眼,当先离去。

    这就算完戏了?楚青不由挑起了眉角,本以为能看点好戏的,怎么就这么完结了?莫非自己随意的话语又破坏了原本的对白?潇洒地耸耸肩,他偏着头跟着商秀珣离去。

    身后徐子陵和寇仲却不由有些发寒,他们见过太多杀人不眨眼的人,却从未想到这个不通世事的小子对人命竟会如此漠视。这是在和他一贯的单纯迷糊相差甚远。

    而鲁妙子的脸上却没有一丝变化,自己的寿数他早隐约有了估计,听楚青说出来,不过是多了一重确定。反正心头也没有什么牵挂了,就这么走了也无所谓。只是这个少年远远的对他观察一眼就能看出他的身体状况,还说得如此斩钉截铁,这份水准实已高得离谱。

    回到小屋,三人倒在床上,一时间都有些沉默,楚青歪着头看着他们,躺在柔软的被铺里,缺觉的身体开始有些迷迷糊糊。

    好半晌,寇仲终于挑起了话题:“我发现了内奸。”

    徐子陵本想用李秀宁取笑一番,却发现自己没那个心情,下意识搂住已经抱习惯的小书仙。淡淡回应:“怎么?”

    寇仲坐了起来,脸上浮起苦笑,虽然徐子陵没有多说什么,但他也猜到他会想什么:“我本来是想去找李秀宁的,不过却正好发现了内奸……”

    这段经过楚青通过附着在寇仲身上的神识已经很清楚了,见没有什么新鲜事,便这么靠着徐子陵身上熟悉的味道睡去了。所以,他并没有发现,寇仲和徐子陵两人眼中闪过的一丝复杂神色。

    作为牧场的厨子,寇仲徐子陵他们的生活平淡无奇。而楚青作为一个不会做饭只会偷懒的厨子,他的生活更是好比米虫一样清闲。

    有些发闷的他无聊地看着寇仲在见过李秀宁后一脸失恋的伤感,又看着他和徐子陵两人的嬉笑怒骂,接着又老跑过调戏自己,被软绵绵的拳头狠砸一通却毫发无伤,随后寇仲在徐子陵的无奈的眼神之下又振起神,忽然间,楚青感到有几分羡慕,也有几分不甘。若是自己的身体经过了强化,一拳恐怕就能砸扁寇仲吧?哪里轮得到他活蹦乱跳的?

    这是他自好奇、迷茫、畏惧之后产生的第四种情绪,如此的突如其来,却让他心头痒痒的。

    那对难兄难弟自始至终不离不弃,他们之间的兄弟之情坚愈金石,虽不知道兄弟情是什么东西,但他们之间表露的那种温暖感觉却让一个人惯了的楚青羡慕不已。

    假若天界里有这样一个人陪伴他,让他了解世间的一切,或许他就不会绞尽脑汁进入平行空间了,更不会落得本体毁灭,迷失在平行空间里的结果了。

    只是,虽然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但能感受人类的生命,满足自己的好奇之心,享受一次人一样的生活,小书仙矛盾的心里还是有几分满足的。

    就在他感叹不已的时候,场主府内丫环头领馥大姐的心腹俏婢小娟寻了过来,打断了他的思绪。

    “你们都在此哩。可找着你们了。”确实商秀珣吩咐要找他们见面。

    被自己的情绪烦恼的楚青又回复了商秀珣最初见时的那样——两眼无神、无打采、眼神迷离、神情恍惚,让人真要怀疑昨夜那个慵懒邪笑、铁口直断的小子是不是同一个人。

    商秀珣盯着他打量了老半天,也没发现现在这人除了容貌外和昨夜还有什么相同的地方,心里不禁有些奇怪。自幼掌管牧场,商秀珣便很注重于挖掘人才,又听手下说这小子有一手驯马奇术,若是能收归己用对于牧场可谓大为有利。

    可今日一见,那个诡异俊美的楚青变成了“绣花枕头”,她心里自然难免失望,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看花了眼,记错了人。如此一人怎能拥有这般手段?怕是底下人误传了吧?

    然而楚青这种迷糊的神态并没有维持很久,牧场大执事梁治又让他眼中忽然闪起了一抹期待之色。蹭了蹭徐子陵的衣服,楚青懒洋洋的像只猫。

    “报告场主,有为数约二千的敌人,出现在牧场西面入口三十里处,该是四大寇的先锋队伍。”

    四大寇?这两天听人提起过,“寸草不生向霸天,**犬不留房见鼎,焦土千里遇毛燥,鬼哭神号曹应龙”,这四个神憎鬼厌的人,四处流窜抢掠,所到处像煌虫般破坏成灾,□掳掠,无所不为,手下还有数万兵马,也算是有点名头的家伙了。由他们出场,应该可以看到自己等待已久的战斗戏码了吧。

    楚青浑然没有考虑到战局中的安危问题,更没有想过他一个不同武功、只会一些简单的小法术的家伙,到那时应该怎么自保,这应该说他太木了,还是别的什么呢?

    可惜他眼中一闪即逝的光彩并没有被商秀珣所发现,否则这个明的女场主必将奇怪不已。反倒是寇仲正在观察着楚青,被他瞧了个正着。与徐子陵交换了一下眼色,两人什么也没说。

    商秀珣要和属下商谈正事,楚青三人自然只有退下。回到小屋内,楚青兴致勃勃地听着寇仲和徐子陵对此事的讨论,却并没有胡乱发言。

    他对自己还是很了解的,作为一个刚刚进入这里的人,小打小闹还不成问题,但涉及大事他一定无措。一来是毫无经验,二来也是因为他不通时局,三来更是因为他没这个心,所以毫无雄心壮志的他只想完成一个目标——凑热闹就好了。

    不过他们三人实际的状况如何,在外人眼里这三人始终算是一伙儿的,所以,楚青也就无所谓的陪同他们去见那鲁妙子,寇仲和徐子陵是想听听鲁妙子的意见,而楚青也有点他的打算。

    不管如何,虽然只是一个糊里糊涂的小书仙,但楚青也有自己的准则。偷听的鲁妙子的那席话给了他很大的启迪,虽然鲁妙子本人并不知晓,可他却不愿欠这一个人情。不能说是恩怨分明,只是修行天道之人必不会在内心留下破绽,别人的恩惠,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都将成为最终的负累。因果一旦结成,不论是否主动接受,天道都会在因果网上记上一笔,以待日后偿还,不然则会越积越多,影响修行。这点最基本的常识楚青还是知晓的,所以,他要解决这个负累。

    那三人的讨论楚青是不会参与的,鲁妙子赠送奇宝给寇徐二人他也没有什么反应,密室里满屋的天下巧物他更是瞥都没瞥过。不是他有多清高,实在是小书仙目前还太懂人类的贪欲,更别说生出贪婪之心了。你要是给他一个仙器,恐怕感受到仙灵之气他还不会拒绝,这些凡物就……

    看到这些巧具奇书,他也只是好奇过了就算。

    不过寇徐二人准备告辞离开时,他却留了下来。

    “鲁先生,我有些话想单独同你说说。”

    满心好奇的双龙只能离去,就连历经沧桑、几乎已能不为外物惊动心神的鲁妙子亦感到好奇。从一开始他就没能看清这个处处透着神秘的小子,这时他特意留下来,又有什么目的呢?

    良久良久,等候在外面的双龙才看见一脸疲惫的楚青走出小楼,但他的神情间却有隐隐的欣然。

    没有知道他和鲁妙子谈了些什么,抑或做了些什么,有些问题的答案要到很久以后才会被揭晓。

    虽然只是半个白天,但楚青很少有到处跑着忙碌的经历,也许确实是累着了,回屋后他便倒下休息,在不肯离开床铺一步。

    寇仲和徐子陵也习惯了这人的怪毛病,自顾自的忙活着事情,直到晚间两人回来换上鲁妙子提供的夜行衣时,一直躺在床上装死人的楚青才兴冲冲地跳了起来。

    “有好玩的事吧。怎么能不带我一个呢?”

    “你?”寇徐二人相顾愕然。

    不是他们小看楚青,也的确见识过这小子骇人听闻的轻功和追踪之术,只是从那小子一贯爱偷懒的态度来看,怎么也不像个会找事的人。他们两人原本的计划中,也没有算上这个神神秘秘的家伙。若给他横一脚……

    “我们忘记给你准备夜行衣哩。难道你要穿着牧场的衣服去?”还是寇仲的脑袋转得快,一个借口马上新鲜出炉。

    “我当然有我的易容术了。仲少要会你的初恋情人,我也就不打扰了,子陵可别把我给扔下。”楚青笑嘻嘻的说道,随即抱住了徐子陵的胳膊怎么也不肯松手了。“现在,你们转过身去,我要换衣化妆。”

    转过身去?寇徐二人交换了一个奇怪的眼色,这屋里三个人那么熟悉,都在一个湖里洗过澡了,难道换衣服还见不得人?但还是听话的转了身。他们也很好奇,身无长物的楚青究竟准备怎么变化自己。

    只过了不到一分钟,随着一阵细微的声响,楚青的声音再次响起:“好了,转过来吧。”

    光是听到声音,寇徐二人已然愣住。

    虽然音色相近,可这分明不是同一个人。

    因为,那是女人的声音。

    不同于平日里低沉慵懒略带邪气的少年声音,现在楚青的嗓音变得更清脆灵动了一些,像一个天真无邪的女孩子。

    两人以光速转过头,随即,下巴变要掉了下来。

    眼前的楚青,分明就是一个十七八岁的清丽少女。

    一身中黑色劲服,原本以冠束好的飘逸长发随意的披散下来腰间。虽然面容并没有太大的改变,但不知为何,那副雌雄莫辨的中化俊颜在此刻看起来,就给人一种不可直视的感觉。似乎,只需一眼就能判定这是一位女郎。

    这种感觉,就像初见时他将自己由中化调整成男子那般,只是微调了一点,却将整个人的气质形貌都打破了。

    “陵少我是否眼花了,怎么一转眼那小子变成了女的?”寇仲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睛,喃喃问道。

    “那么我的眼睛也一定花了。”徐子陵一脸苦笑,眼前的美人是不输于婠婠那种等级的绝色佳人,可这怎么可能?

    同吃同住了这么一段日子,甚至还一同沐浴,连抱都不知抱过多少回了,他们两人怎么可能把别人的别判断错?

    可眼前?

    联想到楚青刚刚要两人转身的举动,双龙不约而同有了一个假设——莫非,她本来就是女的?只是一直女扮男装而已?

    继而联想到三人毫无顾忌的接触,两人心头都不由生起异样的感觉,徐子陵随即摇摇头,楚青是男是女他最清楚。而寇仲心下怀疑,他随即猛的越到楚青身前,冲着他的口探去,只到两块硬硬的馒头,似乎是晚饭时间不知怎么就不见的?

    握着两块馒头,双龙哭笑不得,寇仲抛给徐子陵一个:“陵少,来一个?”

    徐子陵也不客气,伸手就准备接来啃上一口,却被楚青给双双夺了回去,重新塞到了口。

    就因为这种震惊,两人连楚青那一身女装从哪儿来这种最明显的破绽都没有想到。

    楚青看着那两人满嘴胡话,脸上的神情变幻莫测,心中也不由暗笑。事情哪有他们想象的那么复杂?他要他们背过身去,不过就是不想在人前施展法术罢了,总要作点掩饰才好。

    而将自己变成女的模样,也不过是处于两点考量。

    一来这样牧场中人将来万不会联想到他们身上,因为他们三个都是男的,决不会出现一男一女的组合,二来确实因为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他的法力不够。

    简单的障眼法是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外貌,但若遇上功力极深、神力强大之人,则很容易被看穿,最好的方法就是将外貌的组成彻底改变。可这几乎等于将外表重建,这实在是非常耗费法力的一种举动,虽然当年楚青可以轻轻松松组建身体,可现在元神被自己封印的他,万万完不成这等举动。

    当初创建身体时,由于没想好别的问题,所以他在中化的躯体的基础上,给身体设定了两种变形模式,一种男化,一种女化。但由于他当初被双龙刺激已经选择男化,如今后悔也来不及了,只得将面容微调成女化模样,身体结构却是改不了的。但也是因为双龙他才没有防备,不然以外人看来,那两团可是货真价实的。由于有以前的法力陷阱做底,仙人出品,即使是障眼法可也不会简单。非修道者绝对无法看破。

    至于衣服……

    改变衣服的构造可比改变身体的构造简单多了,他还不至于连这种最基本的物质转换都做不好。

    “发什么呆。我现在这副模样,再蒙一块面巾,怎也不会暴露你们了吧。”楚青冲两人喝道,同时心中在想,现在自己应该算是个女孩了吧,他对当个女孩还是挺好奇的……虽然生理构造确确实实为男。

    “你究竟是男是女?”一向冷静淡然的徐子陵也忍不住问出了这么一个呆问题。又想到楚青那两个馒头,摇摇头,若是简单的变装绝不会引起他们的错觉。

    “你们猜呢?”楚青还没有想好是否要编造个什么故事,只是神秘的一笑,挥手蒙上一块黑色面巾,开始打量用了鲁妙子提供的人皮面具伪装的两人。

    寇仲和徐子陵的改装也算完美,徐子陵变成个年在三十许间的犷汉子,一张犷的古铜脸,坑坑突突的,右颊还有一道长约三寸的刀疤,一副杀人放火的江湖大盗模样。配合着他俊伟笔挺的体型,有种难以形容的狂野味儿。

    寇仲的模样更怪,不但多了个不讨人欢喜的鹰钩鼻,还满脸络腮胡子,一副骄狂桀骜的样子,年纪要比改了容后的徐子陵更大上十岁。

    还是寇仲最先回过心神:“今晚就让我们三人分头出动,闹他娘的一个天翻地覆。”

    徐子陵也恢复了平时的仔细,点头道:“若有人发觉我们不在这里,追问起来,我们就说是到了鲁先生那里,清楚了吗?”

    寇仲把井中月挂到背上去,道:“那不若回来时先到鲁妙子处集合,就更万无一失了。来吧。没有义气的家伙。”

    三人从窗中鱼贯而出,寇徐二人施展起夜行之术,连越数重房舍,而楚青则用他一贯的飘浮之法,无声无息的跟随着双龙,最后三人伏在一座两层的楼顶暗黑处。

    徐子陵低声问道:“我怎么没有义气了?”

    寇仲瞥了一眼身边蒙面的“绝色少女”,转而凝视着李秀宁所在的环绿园。那晚探得消息,牧场内有内奸要伙同外人对来此造访的李秀宁不利,不论于公于私,寇仲都无法置之不理,口中却狠狠道:“还说有义气?好玩的就自己去玩,还有一个大美女陪你一道,剩下我一个人孤零零地在这里吃西北风,呆等敌人发动谋。青少,你不妨考虑一下我啊,如此美人无论是男是女我来者不拒……”

    楚青差点失笑,他偏着头道:“仲少你还是算了吧,要看上我看上陵少也不会看上你。”当初只顾过习惯地按照天人的容貌塑造身体,就立刻上升到了这个高度,还真是意外啊……

    徐子陵的神色有些窘然,但很快给掩饰了过去。

    不过当男人当了这么几天,听人说自己是大美女,咋就觉得有些怪怪的呢?很不习惯。还是当男人好啊,小书仙感慨。

    徐子陵也忍不住笑道:“谁叫你那么多情呢?英雄救美,自是非你莫属。记着天明前我们在鲁先生处集合。好自为之吧。请恕小弟失陪了。”

    语罢向楚青打了个眼色,振臂而起,闪电般划过楼房上的夜空,投往堡墙的方向去。而楚青自是用他的飘浮之术,似慢实快地飘着跟了过去。

    看着那两人没入黑暗中,寇仲沉吟片刻,摇了摇头,无奈地叹了口气,滑下小楼,以游鱼般的动作,鬼魅般往环绿园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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