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世种豆记 作者:黎爻

    叩仙门

    来年春天,又到了三年一度的叩仙门的日子,豆子八岁。

    弟弟小猫已经能走的稳了,正是踢蹋着两条萝卜腿儿四处捻猫惹狗的时候,豆子看着他长的已经是足够壮实的,也能放心。姐姐今年该是十三岁了,如果想平安找回来,时间已经紧了,便跟张爹说了,春祀时特特去求了大名,此次便跟村正去参加仙门试。

    张爹丢了一个孩子了,这次当然不肯叫大儿子自个儿去,于是丢了地里的活,乘小猫睡着抱给嫂子照顾,自己亲自牵了驼鹿跟儿子一起去县里。

    这么些年,豆子也没什么机会出来看看,这还是第一次进县城。下唐县算是中县,砖石的城墙约莫4米高,主干道都是青石板铺的,街道两边一水青砖飞檐的房舍,沿街种了青杉,格局大气整齐,自有古风。

    箕山乡六村今次一共有147个孩子来参加仙门试,到了县里乡长领了六位村正去跟衙役交接公文,孩子们就在院子里等。

    这里是县衙门前的广场,已经有先到的两个乡的队伍在等着了。孩子们挨在一起被排成列,虽然大人都在远处侯着,队伍却是不乱的,即使最调皮的,也只敢伸着脑袋四处张望,偶尔有窃窃私语,也是不敢大声的。

    没多久,从门里出来一队人,那边一个穿皂色公服的汉子便拿了牌子出来喊:“下一个,黔关乡杨贵带幼童进见仙师!~”

    原来已经有乡上的童子试完了,难怪这里人并不多。黔关乡的队伍进去不久,乡长和村正们办了手续都出来了,几位长者都肃穆的站在队伍两侧,静静等候。

    黔关乡的童子人数要比箕山乡少些,不到小半个时辰便出来了。如此又等了一个乡便轮到他们了。进门转过风墙向左过一个拱门,便是一个大院,门旁站几个皂色公服年轻衙役,挨个给他们净了手,一人给一杯清水捧着在引他们穿过走廊进了院子排队站好。

    上首左面一张长案后坐了两个锦袍老者,正院中央站了三个男子,第一个面白微须,手里背握一把折扇;第二个国字脸古铜肤色却也穿的长衫;第三个最胖却是笑咪咪的。

    等他们站好了,衙役轻轻退到门外,那三个人微微点头便分头走下来,从他们面前一个个看过来。豆子这一排来的是那个胖子,他在这里顿了顿脚,看完全排又回了豆子这里,并示意其他两个人也过来看一看。

    豆子的心里不是没有准备的,但这样被三个修仙者盯着,还是不自觉紧张的浑身僵硬。那个那扇子的文士问一声:“你叫什么?”

    “小子张明剡。”这是才得的大名。

    那三人相对点一点头,向边上锦衣老者说一声,“他留下,其他人都带出去。”

    然后一起来的孩子都被领了出去,张明剡则被引进侧院的一间小厅候者,这里已经有一男一女两个孩子在等了。

    他一进去,那女孩儿就从椅子上跳起来,拉着问他:“你也通过了?我是叶菁菁,那边那个小古板是韩邵,你叫什么名字,那里人?”

    豆子进门刚觉得心里一松,就被个红袄子带缀银铃项圈的小丫头拉住,倒是吃了一吓。他轻轻抽出手来扫了屋里一眼,微微腼腆的笑了笑:“我是张明剡,箕山张村的。哥哥姐姐也是今天来叩仙试的?”

    “是啊,是啊,我跟韩邵都是县里的,在这里等了好半天了呢,死韩邵就是个锯嘴的葫芦,都不跟我说话,还好你来了。”

    ……我跟你其实不熟。叶菁菁和韩邵看起来家境都不错,因为这几天倒春寒,小丫头穿的是细棉布的夹袄,颈上带的银饰,那个不说话只拿眼睛看过来,见他看过去就笑一笑打招呼的男孩却穿的墨绿色素面锻袍,腰上挂一个绿色穗子的锦囊,放下茶盏微笑的样子很有教养。

    他们三个一起坐着说话——当然是叶菁菁在说,其他两个多数在听,偶尔答应一两句。快中午的时候,又进来一个圆脸的男孩,是白杨陌的曹孝安,这是个见了叶菁菁便一直小脸红红的腼腆男孩。终于有人分走了小丫头的注意力,张明剡喝一口水,舒服的往后靠一靠椅子,转头看见韩邵两人相视一笑。

    中午有人给他们送来了饭菜,一直到下午申时初,前头的乡童试完,三个修仙者才把他们招去,用一只类似风水盘的玉牌给他们测灵。

    “叶菁菁,下唐县县民,伪灵。”

    “韩邵,下唐县县民,五灵。”

    “张明剡,下唐县箕山乡民,水土木,三灵。”

    “曹孝安,下唐县白杨陌乡民,伪灵。”

    今年的叩仙试显然结果极好,那三个一直形容孤傲的修仙者也放软了面色,对边上的锦衣老者道一声:“恭喜夏侯县主。”却原来从头一直作陪的老者便是本县县主。

    伪灵的孩子被带下去另外安置,无非是征求本人意见是去仙门做奴役以求进身,或者就此丢开手做个凡人。

    两个真灵的则被仙师留下,一人发了一个刻有身份信息的玉牌,让他们滴血认证身份,约略说明接下来他们将在三日后被带往潞洲仙城——嵩砉城,然后在据资质选择仙派。然后一人给了一本薄薄的小册子,嘱咐这个册子是修仙界的入门手册,记录了潞洲的仙派,仙城,仙市以及一些基本法则,要仔细看过,不得遗失。

    张明剡出来的时候,张爹和乡长正在外面等他,村正已经带童子归乡了。老爹显然已经得到消息,此时见他真是激动不已,一见他出来便已经把他高高抱起欢呼一声:“好儿子。”

    来时不过是父亲牵着驼鹿带他赶路,回家时却有县主安排的一辆马车和4个护卫,一路恭谨的把他们送进家门才告辞离去,便连饭也没留下吃,只说三天后会上门来接。

    村上早得了消息,只是晚了才没有村人上门,伯父等人早准备了晚饭在他们家里等着,一家人开了坛酒,围了桌子边吃边叙话。豆子没见小猫便问了伯娘,然后去屋里看他。

    小猫脸色雪白,眼下还挂着泪珠睡着,梦里头还不时哼哼两声。伯娘说,这孩子一天不见了他开始还到处找,直到中午也找不到便一直哭,谁哄都没用,这一天除了羊和小半碗蛋羹,正经东西什么也没吃,临晚才哭累睡着的。

    豆子他的额头,发现小家伙有点低烧,不禁有些心疼。这孩子身体一直很弱,虽然一直看护的紧没生过大病,但是一不注意就会连续低烧,今天这样肯定是哭伤了。

    豆子去堂屋跟长辈告过罪,自去拣了家里常备的药材请伯娘帮忙熬药,又去做了羹端回房里,给小家伙轻轻按揉位把他唤醒,然后半抱着看见他就死扒着不放的小家伙喂食。

    老爹过来看着两兄弟,突然叹口气,问:“豆子,你爹我是不是很没用?”

    豆子抬眼看了他一眼:“爹爹没用怎么会有我们。”

    张爹难得悲春伤秋一次就这样被梗住,顿顿脚骂一声:“死小子。”那点子悲情便丢脑后去了。

    “爹爹,我想过了,仙师给的册子里说,像我这样的灵弟子入门派之后多数都生活在仙城,先做几年外门弟子才有机会进入门派修行。在仙城生活的时候可以雇佣凡人或者自己带两位家人照料起居,我想让你和小猫跟我一起去,也方便打探姐姐的消息。”

    张爹愣住,出平时基本不用的烟斗点上,狠狠吸上一口,答应了:“好,我跟你去,咱们这一家子,总要在一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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