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金莛得了消息,自是吓了一跳,怎么也没想到季老二能找到京城来。

    “那人现哪里?”冬瑾紧紧抱着儿子站艾金莛身后,一脸紧张看着来送信平安。

    “孙管事安排他家里住下了,只说是要帮他找人。”平安故意放缓了口气,生怕再吓着冬瑾,“我看他这几天不会自己出去找,没银子能去哪儿?况且看他样子,只怕灌两杯黄汤乐得家歇着了。”

    那倒是,季老二除了喜欢赌钱就是喝酒,没干过一件正经事。艾金莛摸了摸咚咚跳心口,道:“我这一时半会儿也没了主意,福庆去外县办事也不。”说着回头拉了冬瑾手,担心道,“家里就剩我们两个女人,这事该如何是好?”

    冬瑾对自己这个舅舅可是又恨又怕,想当年被逼邻居张婶子家躲了那么久,好容易跟着艾金莛进京过了两天好日子,怎么他还能找来。自家男人倒是可靠,偏巧又不。

    平安见眼前这两个人已是慌了阵脚,忙道:“太太已经吩咐孙管事稳住他了,一时半会儿肯定不会找到家里来。只是,太太让问问,当初到底是怎么回事。奶奶仔细跟我说了,我好回去回话。”

    艾金莛忙稳了心神,一边回想着一边将当年情况说了。平安一一记下,回了孙府回报给迎春知道。

    迎春这才弄明白是怎么回事,算起来应该是贾敏过世那一年。要是这么说。那季老二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可艾师傅就这么把人家外甥女带走这几年,万一季老二发起疯来告她一个拐带可不是玩。那季老二既然大老远跑到京城来找,迎春可不相信他是想外甥女,肯定也是为了银子。这种人。为了银子什么干不出来。

    “让孙管事想个办法把他糊弄走吧,这种人留京里也干不出什么好事来。”迎春这几天身子越发沉了,很不想费脑子想事情。

    艾金莛也找人特意去把福庆从庄子上找了回来,一家子凑一起商量了一通。福庆到底是个男人,也见了些世面,他先安抚了妻子,又悄悄找了孙忠打听了情况。孙忠办事老成,他对福庆道:“我先探探他底,到底是咱们地头,量他也不会怎样。”

    这几天钱妈妈正忙着安排稳婆和奶娘。迎春每天都被钱妈妈拉着一起商议。季老二事没一会儿就被迎春抛到脑后去了。一大早钱妈妈就拿了个单子迎春跟前絮絮叨叨说着:“玉子巷姓赵稳婆是妥当。可一早就被刑部王大人家给接走了。他家儿媳妇和太太生产日子差不多时间。只怕是这个赵稳婆是不行了。”

    京城这么大,谁家还没个要生孩子女人?有经验稳婆自然早就被各家盯上了,这一点也不奇怪。迎春笑着道:“妈妈那单子上不是还有好些嘛。赵稳婆不,再找一个就是了。”

    “女人生孩子就是鬼门关走一趟,哪里这么轻松了。”钱妈妈对迎春无所谓态度很是无奈,“可不能随便找那没经验稳婆,总得是个好才行。”

    迎春见状忙做出一副悉心状道:“妈妈说是,那妈妈看请哪一位好?”

    钱妈妈见迎春认真起来,这才满意点点头,又指着单子一个个念了下去,一阵挑拣之后才道:“我看如今就是这个姓梁稳婆好些,要是太太觉得行。一会儿我就让人去接她过来。”

    嗯,这不也是头一次生孩子嘛,谁知道那个梁稳婆行不行啊。不过,迎春还是合作点头:“行啊,先接来看看。再让人细细打听一下。”

    钱妈妈说完了一件,又张罗着要人带几个候选奶娘过来。能经过钱妈妈这一关人可不会差到哪去,迎春细细打量着紫陶带进来三个年轻少妇。果然都是收拾干净整齐,模样周正却不艳丽。待又细问了各人家中情况等事,后选定了一个姓马二十多岁妇人。

    这边刚把人带下去,孙忠来了。迎春看见他才想起来季老二,忙问道:“那个季老二如今怎样了?还闹着要找冬瑾么?”

    孙忠抬眼看了看屋里丫鬟不出声,迎春便知道是有重要事。她挥手遣了丫鬟出去,心中却奇怪。季老二一个地痞,能掀出什么大浪来?

    “行了,有什么事,说吧。”迎春动了动身子,找了个舒服姿势。

    孙忠上前一步,压低声音道:“我留了季老二我家里住下,本想着过两天编个由头哄他走就完了。谁知昨儿晚上我和他喝酒,他多喝了几杯,竟是说出一件天大事来。”

    “哦?!”迎春挑挑眉,示意他继续说。有意思,一个扬州地痞,每天靠着坑蒙拐骗混日子,他能有什么大事。竟然还让孙忠这样一个老成人这么意?

    原来昨天晚上孙忠家里摆了一桌酒,又叫了勾栏里一个粉头陪着。本想着编个谎话哄季老二回去,谁知那季老二怀里抱着女人,又喝了酒,便嚷嚷出一件让孙忠吃惊不已事。

    “太太可还记得当年林大人失踪一事?”孙忠刻意压低了声音。

    迎春心中一惊,她怎么也想不到季老二说事是关于林如海,而且还是那年林如海失踪事。

    “他说,当年他刚好输了钱,手头紧。每日里赌坊外头帮人放利钱混日子。有人找了他,让他假扮山贼去抢人。他以为是富家公子们闹着玩,便一口答应了。待到了那人指定地方,就看见林大人一人带着一个小厮,便蒙着脸拎着刀跑了出去。本想吓唬一下就算了,哪知道那小厮当真和他厮打起来。结果慌乱中,林大人与那小厮都跌落了山崖。他慌了,跑到乡下躲了好一阵子。”孙忠一口气说完,“一直到前段时间才回了扬州。他到现也不知道那就是林大人,只当做是能拿出来吹牛事。后来我细问了一下日子和那人长相,应该就是林大人没错。”

    迎春心里飞想了一遍,季老二是扬州地痞,有人特意付钱给他让他去扮山贼抢林如海。可以肯定就是这绝对不是什么富家子弟玩笑。

    孙忠垂手站着,朝迎春道:“这事不一般,请太太示下,要怎么办。”

    虽然不知道里头到底有什么事,可迎春直觉得告诉孙绍祖。她想了想,问道:“除了你还有没有人听见他说话?”

    “只有赏春阁一个粉头,太太放心,她受过我恩,我已经吩咐她万不可说出去。”孙忠郑重道。

    迎春点头,这已经不是别人家事了,她吩咐:“这人不能留京里,你安排他去庄子上住着。再派人好生看住他,好吃好喝,只等我吩咐。”

    孙忠领命去了,迎春忙叫鸳鸯磨墨,写了封信给孙绍祖。又叫了李铁牛进来,把信封好交给他:“我知道你们定是有法子传信给大人,记着,这是急事,要!”

    李铁牛接过信,瓮声瓮气说了一句:“太太放心。”扭头便出去了。

    季老二被送到了孙家京外庄子,好吃好喝伺候着。正当他以为自己走了狗屎运,遇到了冤大头时候。一天夜里,屋里突然冲进几个黑衣人,不由分说堵了他嘴把他从炕上拉走了。看屋子老赵头儿连眼都没眨一下,视而不见由着这些人拖了季老二出去。然后慢慢悠悠关了门,收拾了季老二那几件为数不多破衣烂衫丢到火盆里烧了。

    季老二京城短暂出现了一回,又突然消失了。除了孙忠和迎春,就连孙家下人们都几乎忘了曾经家里来过这么一个人。

    迎春让鸳鸯去了一趟艾师傅家,告诉她季老二已经被孙忠打发走了,短期内不会再来京城。艾师傅和冬瑾都松了口气,只有福庆心存疑惑。他送鸳鸯出门时候悄悄凑近问道:“我瞧着那季老二不像是随便能打发样子,只是不知孙管事使了什么法子?”

    鸳鸯回头笑笑道:“王管事何苦操这个心,那不过是个泼皮无赖,理他作甚?只要艾师傅与冬瑾过得安心不就行了。”

    福庆是什么人,一听便知道这里头不简单。不过,他回头看看笑得开心不已妻子和儿子。鸳鸯说对,只要自家人过得好,管他一个泼皮死活,少他还少个祸害。小丫头跑过来把大门打开,孙家车夫早就停好了马车等着。福庆伸手让鸳鸯搭着上了马车,又掀了帘子笑道:“那姑娘回去说一声,我明儿就去给太太请安,顺便再好好谢谢孙管事。”

    “这倒是正理。”鸳鸯点头笑着应了,自回去不提。

    柳儿推门进屋,见布氏正拿着佛经对着窗子看。她真搞不明白自家这个主子怎么突然对佛经这么感兴趣了,她走近布氏笑道:“姨奶奶,奴婢听倚翠说外头后门巷子里那个卖豆花又来了。说是今儿个里头放了槐花蜜呢!”

    布氏放下经书,想了想起身朝外走,边道:“我正好想透透气,你拿上几个钱,咱们到后门去买几碗来吃。”

    柳儿欢喜从柜子里抓了一把钱,跟布氏身后往后门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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