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一片月 作者:淡雨灯

    第十七章

    #17

    洛子修与慕容柳依下了场,台上,柳如、邹小地继续演着。

    “我说凌湘语,你不用这么卖力吧,这是我的丝带。”邹小地扇着纸扇,望着一蹦一跳的柳如。

    “那又怎样,让你挂,你还不是随着子,看上哪儿,就挂哪,一点美感都无。”

    “你当心点,旁边有石头!”

    “啊——”柳如惨叫了一声,向一旁摔去。

    邹小地扑过去,让柳如摔在了自己的身上。

    这个场景,是邹小地自己特意要加入的,而为了不让柳如真摔在地上,邹小地还反复连着琢磨着自己的动作。

    “咔嚓——”阿三在一旁,将一木狠狠折断,发出了响声。

    邹小地从身后,掏出了一把成了两半的折扇。

    “这...这,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柳如垂着脑袋。

    “这可是我祖父生前送我的。”

    “抱歉...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柳如抬起头,眼里流露着深深的歉意。

    邹小地一愣,多漂亮的眼睛。

    “凌湘语,”邹小地忽然一笑,“你要补偿我——”

    柳如愣了,这怎么与剧本不一样。

    “你——”

    她还未发话,邹小地便吻了上来,堵住了她一切的思想。

    别搞笑在一旁偷着乐,可她是主角,她还得继续演着。

    “原来,这便是我送他折扇的原因。”

    别搞笑转身,从树上摘下另一条丝带。

    “语,快点记起我,好吗?凡,十八岁生辰。”别搞笑轻轻念着,一手握着丝带,一手轻轻抚,嘴角,带着一丝浅笑。

    若是有一日,梁小帅忘了她,她会怎样?

    别搞笑突然间,自问,却又答不出。

    对,真的答不出。

    她活了十八年,认识了梁小帅十三年,这一生,他便占去了大半。

    若是他将她遗忘了,那她,定会疯了。

    如此一想,别搞笑竟哭了出来。

    台下,一片哄然。

    “你在这!”邹小地牵着柳如的手,下了戏台,梁小帅上了戏台。

    别搞笑回首,擦了擦泪水,“原来,我爱你,这么久了。”

    我爱你,这么久了,梁小帅,你,听见了吗?

    梁小帅诧异,半响之后,才反应过来,这是演戏。

    梁小帅拿过别搞笑手中的丝带,重新将它们系上了树梢,“三弟过来抢了那丫头,婚宴,改成了三弟与那丫头的了。”

    他转身上前,一手换过她的腰,一手抚着她眼角的泪,“我知道你爱我。而我,白非凡,爱你凌湘语,直至天荒地老。”

    接着,他覆上了她的唇。

    我梁小帅,爱你别搞笑,直至天荒地老。你,听见了吗?

    台下,掌声一片。

    这戏虽是很狗血,却又能让他们都微笑。

    ***

    演出成功了,众人上台谢幕。

    柳夫子手中握着一堆信,站在了最前面。

    “今日,柳堂的最后一届学生,毕业了。他们的演出,很成功,也给了我很多意外,”特别是邹小地的那个吻,“我教了他们八年,他们淘气了八年。不知今日过后,我们是否还能再聚首,可他们,始终都是我柳堂最得意的门生。”

    柳夫子回身,将手中的毕业证书,一封一封发入他们手中,每发走一封,他便觉得心中空了一块。

    “夫子,我的证书呢?!”柳夫子双手已空,邹小地慌张了起来,不是吧,这么关键的时刻,唯独他没有证书?

    “想要证书?”柳夫子挑眉,“那就给我...”

    “绕着长安城跑上三圈。”众人接嘴。

    台下台上,哄笑成一片。

    吃我女儿豆腐,看我不整死你。

    就这样,他们,毕业了。

    可这一日,他们不似自己想得那般悲伤,无人落泪,无人叹气。

    一刻之后,原本宾客满座的戏院,只余下了柳夫子一人。

    柳夫子回了私塾,望着空空荡荡的教室,微笑着回忆。

    他们,都长大了,这里,又只余下了自己一人。

    “小帅,你会把我忘了吗?”回梁府的路上,别搞笑突发奇想。

    “你老母的,又在乱想什么!”梁小帅别过头,不在理睬别搞笑。

    忘了你,我舍不得。

    这一日,风轻云淡。

    这一季,万里飘香。

    ***

    初夏,五月,长安,依旧热得惹人厌。

    别搞笑整日坐在梁府的荷花亭,望着那一片开满花的池水,发着愣。

    “少,季少爷来了。”柳画领着季风,到了荷花亭。

    别搞笑迷茫,季风素来都是与她隔得远远的,今日怎么就找到她家来了呢。

    “笑儿。”季风笑得灿烂,别搞笑忽然觉得眼前晃过了什么,有些晕。

    “你怎么来我这儿了?”别搞笑点了点头,示意他坐下。

    “笑儿,”季风又灿烂地一笑,“季哥哥平时待你不薄吧?”

    .别搞笑点了点头,“有什么事吗?”您还是直接点,别让她担惊受怕。

    “丁铃,近日颇有些奇怪。”

    别搞笑歪了歪脑袋,半响后发了一音“嗯?”

    “嗯什么嗯,他说丁铃近日颇有些奇怪!”梁小帅握着纸扇,匆匆而来。你老母的,季风这厮,真是好样的,这么多日不来他府上,一来,便直冲着他老婆而去。

    “哦,丁铃怎么了?”见梁小帅来了,别搞笑便回了魂。

    “她总是避着我。”季风不满,这丫头先前不是黏他黏得紧,怎么现今,一下子便消失了。

    原来是丁铃的事。梁小帅送了一口气,“许是你盯得太紧了,吓着她了。放心,你是我兄弟,我会帮你的!”梁小帅信誓旦旦,拍了拍脯。

    季风汗颜,就因为你是我兄弟,所以我才不放心你。

    “走,咱许久不见了,喝酒去!”梁小帅说着便拉开了季风。

    ***

    “丁铃,你现在去季府将此信亲手交给季风。一定要亲手!”别搞笑拉着丁铃,将一封信,塞入了丁铃怀中。

    丁铃原想说什么,可又不知该如何拒绝,便接下了信。

    季府门口,丁铃深吸了一口气。

    怕什么,不就是送封信嘛。

    丁铃垂着脑袋,一骨碌冲进了季府。

    守门的两位大哥,见了丁铃,不打招呼,也不拦截,就让她这么进去了,谁让他们家少爷,反复地叮嘱他们,若是见了丁铃,千万不可拦截。

    季府来了几十趟,丁铃对这里熟络得就想自个的家,不用丫鬟领路,她便找到了季风。

    此时季风正坐在他院里的梧桐树下,喝着闲酒。

    “这是少给你的信。”丁铃暗忍着想要窜逃的心,面无表情地将信交给了季风。

    季风心里凉了许多,一手接过信,假意地笑着,“笑儿给我的,看看。”季风拆了信。

    信里很简单,只写了一句话。

    丁铃,交给你了。

    季风很想笑,丁铃,确实交给他了,可他要拿她怎么办?

    “我的任务完成了,先走了。”丁铃转身,努力装出不在乎。

    季风见丁铃转身离去,匆忙起身,抱住了丁铃。

    “丁铃,别走,陪陪我。今日,是我母亲的忌日。”季风将脸埋入丁铃的颈窝。

    丁铃抬臂,轻轻握住了季风的手。

    既然这样,她有理由陪伴他了。

    季风带着丁铃,飞上了树梢。

    丁铃靠在他前,轻声道,“和我说说你母亲的事吧。”

    “她,是个很好的母亲。她是先皇的三公主,当今圣上的亲姐姐。

    她很爱我,可是,比起我来,她更爱我父亲。

    她可以为了我,彻夜不眠,可她为了我父亲,可以牺牲自己的命,为他试毒。

    我父亲不爱她,只因为她爱他,她愿意为他试毒。

    记忆中,我每日都会在父亲炼毒的密室前守着,等候着母亲从里边出来。

    不记得多少次了,太医匆忙进去,又被父亲赶了出来。

    我很害怕,说不定哪次一转身,我最爱的母亲,便会离我而去。

    可每次,我都只能在门外候着,因为父亲说,我进去会影响到他炼毒。唯一一次入内,是为了见母亲最后一面。”

    丁铃回身,抚着他的脸。

    “丁铃,你会一直陪着我吗?”季风紧紧地凝视着丁铃的双眼,他想告诉她,他很爱她。

    可即便如此,他依旧看见了她眼中闪过的那一丝不忍。

    “会的,我会一直陪着你。”丁铃垂下眼眸。

    “这是你说得。”季风转头,望向远方,“我会一直记在心中。”

    “你生辰是何时?”季风问。

    “五月二十一。”丁铃答,“就是去年少爷、少成婚的日子。”

    季风轻点了下头。

    ***

    “丁铃,可有空闲?”夜晚,别搞笑叫住了丁铃。

    “有,怎么了?”

    别搞笑拉着丁铃做了下来,倒了杯茶,“为何突然避着季风?”她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可受了季风之托,她也总得尽点心。

    “少,你可还记得我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吗?”

    “从天上掉下来的。”还顺道砸了下她。

    “少,你不笨,应该知道,我和你们是不一样的。”丁铃知道,她家少不笨,只是不爱动脑。

    “可先前,你不是一直去招惹季风吗?”

    “对。”丁铃点头,喝了口水,先前,她确实不停地去招惹季风,那是因为她不爱,因为不爱,所以她可以随心所欲,她可以毫无顾忌。

    “少,先前我不爱他,所以我自私地去找乐子。可一旦爱上了,才会觉得惶恐。我不可能陪伴他一辈子,所以我为何不在我还可以自拔的时候收住手,让这一切,都随风而去。”

    爱上一个人可能只需一天、一时辰,甚至是一瞬间。

    可忘记一个人,可能需要十年、二十年,甚至是一辈子。

    她不想让他活在对她的相思中,她只想让他幸福。

    丁铃搁下茶杯,起身而去,“对了,少,我在季府看见了徐倩儿,她还管季老爷叫师父,这是怎么回事?”丁铃在门口停住了脚。

    别搞笑一愣,带着疑问望向丁铃。

    丁铃叹气,“算了,少,你早些休息吧。”

    后几日,梁小帅总是时不时地找机会,让丁铃去季府。

    别搞笑原想将丁铃的想法告诉梁小帅,可她发现,即使见不到季风,丁铃依旧痛心,那还不如让她在得意之时尽欢。分离之后,至少她还可以有回忆。

    日子,就这样过着。

    直至丁铃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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