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满了,尾巴一扭一扭的,欣喜的游到门边听墙角。
    坐等加倍奉还的赌资。
    侍卫们都缩着脑袋闷笑,非常自豪,感慨自家的圣兽聪明无双。
    然后这一次,让所有人跌破脑袋,整整一柱香时间过去了,南绍王还没被轰出来。
    紧闭的大门,迟迟没被踹开。
    日头西斜,小青小白头朝下尾巴勾在门头上,远远看去,就像两根粗粗笔直垂下的绳子,阴森森的。
    不知过去多久,南绍王打开门,随手将两条“长绳”拍开,两条“长绳”不满的哼唧几声,慢悠悠爬进屋内。
    抬眼扫去,歪七扭八的侍卫没精打采的立在一边,见人出来立即站的笔直,比竹竿儿还要笔挺,精神奕奕。
    南绍王眉梢一挑,脸上满是饕的表情,吐气扬眉道:“抬热水去。”
    忙碌了一会,热水换洗衣服都送了进去,侍卫们轰的一下围坐一团,嘀嘀咕咕。
    庄家则是笑到见牙不见眼,忙着将桌子上瓶瓶罐罐往怀里揽,赚了盆满钵满。
    输惨了小伙伴瞬间并肩作战,同他反目成仇,高贵冷艳的哼了一声,凉凉道:“祖宗的牛肉可是国师亲手拿刀切块的。”
    言下之意,不管圣兽祖宗是赢是输,既然将牛肉当赌注摆上桌子,你就得按倍赔给他。
    “……”,做庄家的侍卫瞬间头晕目眩。
    小伙伴勾肩搭背,蹦蹦跳跳抬腿摆臀围着他打转,很是幸灾乐祸。
    很好诠释了什么叫乐极生悲。
    坚决不承认那是嫉妒他,赢了老子花了老大心血培养起来的虫蛊。
    庄家欲哭无泪,朝小伙伴伸手,把蛊虫还你们还不成,一同去跪求国师发善心。
    能够拯救他脱离苦海的国师,正被南绍王抱在怀中,轻轻的将人放进温水中,自己顺势坐了进去,将人搂在胸前,拿着柔软的毛巾替他擦拭着遍布红痕的身体。
    怀中的人软绵绵的哼了一声,南绍王放轻动作,轻轻吻了一下他的脸颊,眼里的笑意都快溢出来了。
    怀中的人是他最为珍惜至宝,眼里宠溺的柔情任谁都看的分明。
    将人里里外外清洗干净,顺道身为娴熟的吃了不少豆腐,轻轻的放回换好的锦被里,自己匆匆的擦干身体,掀起被子搂着怀中人一起入眠。
    南绍王唇角闪过抹笑痕,自己比天启皇帝幸运太多,毕竟能陪着爱人一起成长,一点一点地融进他的生活,这份独特的荣耀,那人是无缘获得的。
    时光倒流都不能。
    在沉睡之前,迷迷糊糊的想到,身边的人自进了王城,离他弟弟越来越近的时候,整个人也愈发的柔软。
    之前是块硬邦邦冥顽不化的磐石,如今倒似块冰疙瘩,出现融化的迹象,比在南绍国多了几分人气。
    第二天,天启朝堂上诸位大臣被惊雷给劈的体无完肤,呆若木鸡。
    戚湛失笑,扫视了一眼直眉楞眼的群臣,至于惊讶到魂飞魄散么。
    诚然一个消失百年的国家再次出世,带给天启的是福还是祸实难预料,当今几国并存的局面是否会分崩离析,影响到底有多大,现在难以估测。
    经年的老臣们听完陛下带来的消息,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尤其潘、蒋二老最有体会,当初见到灵蛇的时候,只顾着灵蛇出世,得之眷顾的人深有福缘,有大造化,却没往深处想,灵蛇为何会出现在王城,传说中灵蛇是南绍国的圣兽,是南绍国至高无上的存在。
    既然灵蛇都出世了,那南绍国还会像百年前一样隐世不出么?
    还有一点就是传闻究竟是真是假。
    毕竟百年过去了,南绍国只存在笔墨纸张上,世人的口耳相传中,年轻的一辈都将之当为传奇故事来,引为笑谈。
    甚是有不少人从未听过南绍国三个字,更别提灵蛇这个带有神话般的圣兽。
    老臣们发愣是因为多多少少听闻过这个国家,年轻的一代大臣们则是被老臣们的反应给吓到了。
    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国家竟然能将这些官场老油条惊吓到面无血色。
    “南绍国”?
    什么鬼!
    听上去有些娘兮兮的感觉。
    当场的气氛很是古怪,自然不适合议事,戚湛也不打算同他们多谈,他自己对南绍国仅有的一点了解还是通过两位大臣之口,再多一点不过是话本里的故事罢了。
    当天的早朝便在老臣们三缄其口下莫名的结束,待群臣魂不守舍的行礼告退,戚湛走下丹陛,看着空荡荡的宫殿,若有似无的叹了口气。
    衣摆划过丹陛,缓缓走出大殿。
    曹德义默然的跟在身后,暗忖,陛下似乎忘记了说出南妃要出席当日宫宴的事情。
    “……”。
    大家今天状态都是懵的,说与不说还不都一样,说了也白说,这样一想,觉得十分有道理,何苦浪费唇舌来。
    第九十三章
    三天时间如掠,很快过去。
    三天内,帝王一言引来轩然大波,甚至连民间都闹得沸沸扬扬。
    盘结蜘蛛网被虫蛀得泛黄各色地理志古话本被翻出来,深夜灯下翻阅,只为寻找南绍国蛛丝马迹。
    不管是识不识字,一窝蜂地四下打听有关南绍国的消息,哪怕是只言片语,也有了人前吹嘘的资本,生怕落于人后,被人讥笑是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
    东奔西走,实在打听不出来怎么办?
    这一点也难不住爱听八卦,爱凑热闹的天启朝百姓,胡编乱造,虚构传闻手到擒来,转眼功夫,《南绍王手擎通天塔镇妖王》、《南绍王九霄战魔王》、《南绍王不负如来不负卿成佛传》……,千奇百怪的话本新鲜出炉,大字不识没关系,话本中有插图,实在是太善解人意了。
    南绍王手捧着染着墨香的话本,笑的眉眼弯弯,不知该赞天启百姓想象力丰富,还是该叹天启民风淳朴。
    正兀自笑的开怀的南绍王突然被横空飞来的书给砸个正着,抬头只见国师咬牙切齿地摔门,恶狠狠地道:“佛门讲究六根清净,六根不净谈何立地成佛?什么狗屁不通的玩意。”
    南绍王低头拿起砸到怀里的话本,封面上写着:南绍王不负如来不负卿成佛传二》,正同他手里看的那本出自一家。大致讲的是南绍王潜心修佛的故事,大抵历来修佛修仙翻来翻去也就那么点花样,写书的人大概是为了烘托出南绍王与众不同,让情节更为丰富传奇,引人入胜,在其中掺杂了爱恨情仇,讲述南绍王抱着一颗向佛的赤诚之心,立志成佛,普度众生,却偏偏与南绍国国师在相处中心生暧昧,互相倾慕,佛门清静,凡尘爱恨纠缠,情节更为曲折离奇,这话本一出炉,即被一抢而空。
    南绍王手中那本正是南绍王修佛第一传,看的津津有味,其中南绍王与国师的爱恨情仇正投南绍王心意。
    低头看了看怀里的书,心情更为高兴。
    哑然失笑下心道,国师真是口是心非,明明很想知晓这本书的结局,特意去买了第二本来看,偏偏嘴硬不承认。
    抬头看了看日头,艳阳高照,该是出发的时辰了。
    这日,清风徐徐,鸟鸣阵阵,天边的白云,云卷云舒,端是风和日丽的好天气。
    王城万人空巷,街上就跟过年似的,热闹非常。
    百姓纷纷走出家中,来到街上,远远看去,仿佛看不到头的长龙一般。
    七嘴八舌的讨论着南绍王。
    “据说今天南绍王要进城了?”
    “真的假的?”
    “陛下都亲口说南绍国会在今日前来拜会,一言九鼎怎么会作假。”
    “听说南绍王天生神目,目能射霹雳,邪魔鬼怪原型毕露,脚踏地,头顶天,三头六臂,显神通,成佛成仙仅在一念间……”。
    有人爆发出尖叫:“我的妈啊,那还是人么?”
    众人纷纷投以鄙视的目光,南绍王是神,受神明庇佑,自落地,身侧就有吞天伏地玄莽相伴。
    这样的南绍王,怎么可能是凡人。
    这厢百姓轰轰烈烈辩论着南绍王是人是神论,一厢天启帝王为了表示对南绍国的尊重,正率领三品以上大员,等候在正阳门正门。
    忽然,人群爆发出一阵刺耳的尖叫声。
    “快看,南绍王进城了。”
    在众人万众瞩目中,南绍国一行人浩浩荡荡地缓缓穿过城门,气势惊人,画面震撼。
    从远处看去,金光灼灼,恍似艳阳。
    金色的旗帜迎风招摇,金甲护卫跨宝马开道。
    仙乐飘渺,带着远古的磅礴,直击人心。
    仙乐袅袅中,百姓们抬头,头晕目眩中,流光溢彩的花瓣雨从天而将。
    绚烂多姿的花瓣雨中,金壁金顶的宝车映入众人的眼帘中。
    当先一辆宝车金壁金顶,中间宝车稍不同,碧玉为顶,璀璨夺目。
    瞠目结舌中,第三辆宝车过去,金顶华盖上,盘踞着通体碧玉、莹白的青白二蟒。
    巨目睥睨苍生,愚蠢的中原人。
    惊魂未定之时,甫出喉咙口的惊叫声蓦地压回嗓子眼,憋得面红耳赤。
    白皙的大长腿从眼前晃过,让人不敢直视,好奔放勾人心魄的异国女子。
    完美诠释了什么叫水蛇腰,杨柳态。
    平坦无暇的小腹暴露在人前,芊芊玉手拈花扬起,美不胜收。
    身材火辣,五官艳丽的异国女子护卫队过去。
    人群爆发尖叫的同时,清一色的大长腿有力的向前迈步,身材高挑俊美充满异域风情的男人,热情的扬手向路边围观的人们打招呼。
    “……”。
    骚包到天下无双。
    线条流畅的背部,肌肉紧实的胸膛,从眼前一闪而过。
    呆滞后,人群中变得闹哄哄的。
    有人直呼有伤风化,怎么能大庭广众下衣不蔽体,衣冠不整。
    有人双颊通红,双目冲血,显然看不过瘾,一路追随车队狂奔。
    如此夺人眼球的声势浩荡的队伍,戚湛想装作没看见都不成。
    大小国家使臣国君没少见,当真没见过如此别具一格的出场方式。
    飘渺虚无充满古老韵味的乐声停,人也到了面前。
    金甲护卫分两边站立,当风飒爽。
    宝车门开,银发金衣,身材修长的男子迈下宝车,目光越过众人遥遥同戚湛相视一笑。
    男子下车,并未迈步向前,而是立在原地等了一会儿,第二辆宝车门打开,一位黑发银衣,玉冠金带的男人走下车来,目光似不经意间向前扫了一下,脚步微顿,在南绍王注视的目光下,将手递了过去,两人相携向戚湛走去。
    戚湛的目光一瞬间微怔,心头不禁升起一分疑惑,银衣金带之人,先前从未见过,竟无端油然而起一股熟悉的感觉。
    不过那人面罩半边图腾诡谲的面具,看不清真容。
    露在视线中的半边侧脸,却是完美无瑕,精致到无可挑剔,看之让人忘俗。
    待人走到人前,分毫毕现的半边脸让戚湛的手指不由一僵,心头的熟悉感更为强烈,那半边无遮挡的脸太过熟悉。
    稍不同的是这人眉角似染着恒古不化的寒霜,嘴角噙着沉甸甸地拒人千里之外的疏离,随着人走进,周围的空气仿佛也被冻结住。
    两国之王首次见面并不如朝臣们想的一般震撼,双目横空碰撞,火光四溅。
    反而很平淡无甚波澜,简短寒暄互道身份相见,国礼毕,让人将南绍国一行人引去事先准备好的宫殿小憩一会,以备参加晚上的国宴。
    随行之人被安排在王城的使馆中。
    当然,南绍国圣兽小青小白,没人敢靠近,自然是留在南绍王身边。
    这可愁死了礼部官员。
    国宴安排在前庭的泰和殿,三天的时间,打起十二分精神准备妥当的。
    可眼下,这圣兽该如何安排?
    同南绍王、南邵国师同一席,肯定不妥,毕竟今日诸位臣子见到青白二蟒时,皆是狠狠惊了一跳。
    试想一下,国宴之时,血盆大口凶残地张开,大臣们是乖乖自觉上前投身喂蛇,还是等巨蟒来撕咬?
    两种死法大同小异,哪个敢同一屋子吃饭。
    礼部尚书面圣回禀此事,戚湛轻描淡写地说道,用屏风隔开,让御猫前去相陪。
    “……”,御猫!!!
    礼部尚书徐可兴很想开口问陛下,陛下你在同臣开玩笑么?
    一只猫,两条蛇,能够好好相处么?
    就御猫那身板儿都不够两条蛇塞牙缝的呢。
    不过陛下笃定的口味完全没一丝玩笑的意味。
    最为可怜悲惨的还不是礼部,而是被指派去侍候御猫、圣兽的宫侍。
    想一想,简直想哭。
    腿肚子不受人为控制的直打颤,后背冷汗潸潸。
    至于那个倒霉催的是谁呢?
    内务府大总管欲哭无泪揪着乾清宫大总管曹德义的袖子,抹眼泪:“曹公公,好歹在咱家被吃个干净的时候,替我抢点尸首下来,到了明年的今日,勿忘记多烧点金银财宝美女香车下来。”
    曹德义颇为同情的看了他几眼,能看几眼是几眼吧。没准过了今夜就看不到了,甚至连袖口上被抹的乱七八糟惨兮兮的泪水鼻涕都忘记了。
    刚想开口安慰一句,转而又一想,他娘的,这王八孙子心思太龌龊,子孙根都没了,要啥子的美女环绕。
    钱永借着抹泪的姿势压低声音道:“这两天我听到个消息,不知真假,不防请曹公公帮我分析一下。”
    曹德义起了兴趣,附耳过去听,钱永神秘兮兮道:“据说食小儿脑千余,阳道可复生。”
    “……”。
    曹德义心头一颤,万分激动,他们这些切了子孙根的人,做梦都想再次成为堂堂正正的男儿。
    忽而又想到,这法子太过阴损,也不知从哪里传出的。
    畜生才能干出这样惨无人道的凶事。
    曹德义静思片刻,一把将人拽到偏僻的角落,没人看见的地方,让钱永将事情来龙去脉说个一清二楚。
    钱永唇角弯起邪笑:“这事也不知哪个王八羔子不安好心的家伙给传出来的,倘若不是我及时发现手下有人在胡天海地侃大山的时候说漏了嘴,万一传开去,不知多少人会不顾生死,冲动地去做那断子绝孙的歹事。”太监心里最大的痴心妄想,不就是阳道复生么?还有哪件事比这个更能蛊惑太监了
    曹德义知事情重大,只不过这个节骨眼两国相见的时候不适合拿这腌h事去打搅,少不得要过了今晚。
    曹德义让钱永将人先给抓起来丢进牢里去,等国宴后再处置。
    夜色很快降临,华灯初上,宫门前挑起一串串大红灯笼,灯火辉煌。
    钱永首先得解决燃眉之急,拼着性命去侍候御猫、“吞天伏地玄蟒”。
    心里直呼八方神佛庇佑。
    第九十四章
    天启朝对南绍国的到来十分郑重对待,帝王不仅亲自到宫门口相迎,且办了国宴为其接风洗尘。
    夜风徐徐,银色的月华铺洒大地上,与成排的大红灯笼相印成趣。
    皇宫里内外庭都开了宴席,显得分外热闹。
    在京三品以上大员、王孙贵族、宗室子弟皆携家眷进宫赴宴。
    连久病静养的皇后都出席了国宴。
    往常国宴一般都是最上面摆放一张金丝楠木大桌,下面左右各摆放几排八仙桌,男女分左右入席。
    今日却有所不同,上面摆放了两张大桌,戚湛周皇后一桌,南邵王同国师在另外一桌,两张桌子的间距不是很远,相谈也十分便来。
    本来这样的布置并无不妥,下面的人却颇有微辞。
    无他,帝王的一边的是雍容华贵的周皇后,一边却是位看上去万分妖邪出尘的少年。
    当帝王携周皇后、南妃进入宴会大厅时,众人都呆愣住了,毕竟在坐的人几乎没几个人见过南妃,
    打戚羽进来,众人就在纳闷,这来人是谁,看上去似男非女,身着男装很是明显,偏偏长相却是男生女相,在暖黄的灯光下恍若妖孽,漂亮到不似凡人。
    待来人落座到帝王身旁后,下面的人忍不住抽了一口凉气,脑袋里似乎被人塞进了一团棉絮,完全不能理解一个男人为何光明正大的坐在帝王身侧,同帝后一桌。
    三呼万岁后,忍不住互相打眼色,询问彼此究竟怎么一回事。
    国宴规矩重,酒席未开,大家也不好交头接耳打探消息。
    只得通过眉目传递互通有无。
    气氛一时显得很是沉默怪异。
    这时外面通传南绍王、南绍国国师驾到。
    南绍王衣带当风,走姿十分潇洒自如,好似先前神不知鬼不觉擅自进入他国境地的人不似他一般。
    国师目光不经意扫过上首座位处,脚步不禁一顿,身体微僵,不由后退一步,若不是南绍王及时搀扶了他一把,险些踉跄了一下。
    一时失态的国师深呼吸口气半晌才站稳,微垂下双眸,众人投过来的惊诧的视线他并不在乎,却唯独上首位置一道视线令他心慌,胸口发堵,眼中发涩。
    似乎怎么也聚集不起迈开脚步的力量,南绍王面不改色的将人搀扶住,对戚湛投以歉意的眼神,仿佛在说,舟车劳顿,人还没缓过来。
    戚湛眼里闪过一抹深意,自愧不如其不变应万变睁眼说瞎话的本事。
    带着皇后南飞向前迎了几步,入座后,殿前官方叫开席。
    霓裳舞曲随雅乐起,精致的菜肴酒水流水般的往朝阳殿内端。
    在帝王同南绍王共饮三杯后,下面略显拘谨的众人也稍微放开了点,品着佳肴欣赏殿中央的身姿曼妙的女子。
    男宾席上康王端着酒盏不经意扫了一眼上面几人,面上的笑浅了几分犹然不觉,目光随意的落在场中央,身旁一位宗室老王爷凑过头来,碰了他胳膊一下方醒过来神来,老王爷低声问:“王爷可知陛下身侧的人是何人?”
    老王爷虽然年高,眼不花而不容,男女还是分辨的清楚,他很是不赞同一个男子竟然端坐在上首,于理不合,碍于国宴,又有他国国君在场,不然早开口质问了。
    康王手指摩挲着杯盏边沿,笑道:“老王爷贵人多忘事,那人乃陛下的南妃。”
    老王爷皱着眉头想了一会,恍然大悟,忽然想起年前的事来,若不是今日见到人,他都忘记了陛下曾经纳过男子为妃,当时这事在朝堂上闹了许久才平息下来。
    镇南王府的嫡次子,不过尔尔,以色事人罢了,宗室的脸面都给他丢光了。
    老王爷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接连看了戚羽好几眼,不过戚羽此时正处在惊骇中,恍然没察觉到他灼热的视线。
    被无视的老王爷更加不高兴,一个劲的灌闷酒。
    康王唇角略弯笑了笑,再次将目光投向大殿中央,仿佛被那美妙的舞姿吸引一般。
    女宾席上魏淑妃脸上的笑意越发冷淡,愤愤的盯着场地中央跳着喜庆舞蹈的女子。
    “这燕窝人参糕甜甜的,尝起来不错。”冯德妃偏头亲自给她夹了块燕窝人参糕,露出温婉的笑:“姐姐这段日子似乎清减了点,很是该补补身体。”
    魏淑妃看着面前碗碟里面散发着甜腻香气的燕窝人参糕,心头颇是不顺,脸上却带着甜笑:“妹妹这段日子协力后宫颇为辛苦,合该多吃些才是。说完将面前一盅高丽参炖乌鸡递到冯德妃的面前。
    冯德妃捏着帕子的手一紧,贝齿一咬,接过汤盅,浅尝一口,心头愈发不是滋味,高丽参炖乌鸡有调经补血之效,对她却是半分益处也无。
    身体早亏损,再多的汤药都补不会来。
    罪魁祸首至今未找出半点头绪,每每想起不能孕育之事,她恨不能将害她的凶手千刀万剐。
    不知今日魏淑妃递给她这盅汤是真心为了她身体好,还是气愤南妃能够独霸帝王无意中露出了些许端倪。
    一时看向魏淑妃的目光多了几分探究。
    不远处的贤妃斜眼冷哼一声,朝高高在上的皇后一笑,让身后侍候的宫人将面前的人参炖乌骨鸡送过去。
    贤妃身旁的康王妃拿锦帕掩唇,笑容淡淡地对贤妃说:“贤妃同皇后当真是姐妹情深。”
    贤妃长眉一挑,似笑非笑道:“是姐妹自然情深。”
    康王妃魏氏,身子素来娇弱,性子略显得木讷沉闷,不常进宫,同贤妃并不亲近,今日说出这样的话来,也不知是她一时感慨,还是另有深意。
    贤妃接过侍女手中的帕子擦了下唇角,朝魏淑妃的方向看了一眼,笑道:“妹妹同魏淑妃不也是姐妹么,身子若是康泰,不防多进宫走动,陪淑妃说说家常。”
    康王妃脸色微变,面色平淡道:“姐妹之间也有不同的,妾身身子不大好,进宫怕过了病气给淑妃娘娘。”
    这话说的就颇有意思了,话里话外透着疏离感。
    同出一族,两人是堂姐妹,又是妯娌之亲,却以淑妃娘娘相称。
    贤妃心中嗤笑,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一门子病秧子,整体抱着药罐子。
    康王妃抱着手中的酒盏怔怔出神,目光穿透人群似乎看了康王一眼,又恨快的收回目光,唇角露出嘲讽的笑,很是醒目,贤妃看了个正着,康王妃眼底深藏的一丝厌恶,也尽收眼底。
    还没来得及想清楚其中缘由,就见康王妃的目光焦距到斜后方的承恩侯夫人身上,眼里的讥笑更加显目。
    康王妃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杯中的酒水,忽然对贤妃露出笑容,仿佛感慨一般地道:“这姐妹之间,有那血溶于水的,也有那面和心里却藏奸的,更有那水火不容的,人生百态不过如此,从姐妹相处间便可窥出端倪。”
    好似自言自语一般,也不等贤妃搭话,让宫女重新替她蓄满被,昙花一现般的生气也似消失了一样,恢复往日的平淡无波,沉闷无彩,喃喃道了句:“姐姐只当妹妹今日多饮了几杯,胡言乱语罢了。”
    贤妃沉默不语,却将康王妃话里藏话放在心里。
    两人不再交谈,无趣的将目光闲闲的放在大殿中央上。
    承恩侯夫人抬头瞥了一眼周皇后,手背上青筋暴起,面上冷笑,飞上枝头也变不了凤凰,竟同一个男人平起平坐。
    心下冷哼,不过是端着高高在上的空架子,还以为长了几分本事呢,竟敢挑拨离间她们夫妻之间的情分。
    更恨她不出言相助,害女儿无端被陛下杖责,面子里子丢了个一干二净,这些日子,她都不敢出门面对外人那讥笑的眼神。
    强压下心头的恨意,不由幻想,倘若自己的亲生女儿坐在这样的位置上,何来他日之辱,周秉海那个懦夫怎么敢对她动手,欺她头上来,飞儿又怎么会深受万箭穿心之通,双目险些失明。
    狠狠攥紧手中帕子,眼里闪过抹坚决的深意。
    偷偷塞了个纸条给身后宫女,压低声线道:“劳烦你替我转交给皇后娘娘。”沉甸甸的荷包也一并递了过去。
    能够进朝阳殿侍候国宴的,哪个不是心思机灵的,对来宾身份也滚瓜烂熟于心,深知其来头。
    宫人四周小心看了一眼,借给她蓄杯的动作,不动声色的将荷包递了回去,微微颔首。
    承恩侯夫人见她如此,碍于人多,不敢动作过大,再将荷包塞过去,只得压下心头不满,端起面前的茶盏抿了一口。
    略显焦灼的等着宫人去传递消息。
    酒过三巡,菜过无味,朝阳殿内的也变得热闹起来。
    不时有人因微醉,出去稍微透下气,解解酒乏。
    在承恩侯夫焦急的目光中,宫女终于寻到机会将袖子中的纸条转交给皇后身边的大宫女青梅。
    青梅接过字条,往袖子里一拢,脸色不大好看地对着宫女道:“知道了,好生伺候承恩侯夫人。”
    从角落里走出,来到周皇后身边,弯腰凑到周皇后身边耳语了句。
    周皇后脸上的笑容变得暗淡。
    周皇后借更衣的借口来到偏殿,打开手里的纸条,只见上面写着,残害飞儿的人另有其人。
    周皇后将纸条在火上点燃,瞬间小小的纸条化成灰烬,一缕灰烟袅袅升起。
    周皇后冷笑,贼心不死,纯粹找死,让青梅将承恩侯夫人请到偏殿来。
    第九十五章
    皇宫里的国宴甚为繁盛,开始的时候,众人还会端着君子礼节,浅饮小酌,本着为人臣子的本分,不敢放开了吃喝,待几杯酒清冽的酒水下肚,酒气上头,便也顾不得许多,该吃该喝毫不含糊。
    尤其以武将最为醒目,敞开胸怀痛快地喝着宫廷佳酿,大口地吃着面前热气腾腾的火锅子,下箸如飞,额头都冒出了热汗,吃的那叫一个痛快过瘾。
    文臣们就相对含蓄多了,伴随着宫廷乐舞,小口饮酒,偶尔夹几筷菜肴,端是君子如方,持重得体。
    蒋老将军正捧着饭碗吃得正痛快,抬头捞火锅子里的五花肉的时候,就见斜地里伸过来一双筷子,又快又稳的夹了一大筷五花肉,放进碗里,换了公勺,舀了一勺汤,拿起筷子,拌了几下,呼噜噜扒饭。
    慢了半拍的蒋老将军瞧他吃的香,腮帮子动个不停,全然没注意到抢了别人先看上的五花肉,觉得这位后生很是有意思,仿佛眼中只有吃的,半点也不关心大殿中央的乐舞。
    蒋老将军注意他很久了,自火锅子白米饭端上来后,这人就没停过嘴,下筷子那叫一个又凶又准,每一次必捞着荤菜吃,简直就是无肉不欢。
    蒋老将军也是个爱吃荤的人,最是不喜那些绿油油的菜蔬,到了嘴里跟吃路边草感觉一样,一点儿也不得劲。
    刚错了一眼,身边人又替了一碗饭,蒋老将军嘴角忍不住抽了抽,不再注视他的动静,赶紧往碗里捞肉,动作再不快点,怕是连口汤都喝不着了。
    还学着身边人,让人给盛了饭,自个儿舀了汤,拌着吃,越吃越觉得带劲,一不留神三大碗下肚。
    坐在隔壁的潘老将军偏头看见他饭桶的熊样,捣他胳膊说:“你跟个后生较什么劲,仔细肚子积了食,半夜闹着叫太医上门。”
    蒋老将军哼了一下,傲气十足道:“汤泡饭味道挺美,谁吃谁知道。”
    那些老夫子养生之学,在他眼里完全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吃饱了才是头等大事。
    潘老将军还没来得及同他抬扛,就见旁边人放下筷子,开口道:“加点辣椒油那更是人间一绝。”
    这开口说话的人正是姚传奇,见两人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也不觉得不自在,大大方方任两人打量,叫了身后宫侍,让去找找有没有辣椒油。
    宫女见人生的俊逸绝伦,笑起来双眸亮晶晶的,眼里似盛满了温柔,宫女脸不禁一红,心扑扑跳,红着脸忙去找他说的辣椒油。
    潘、蒋二老甚是惊讶,此人长的面如冠玉,文质彬彬的,身材修长,乍一看还显得有些弱不禁风,饭量却非常人可比。
    面面相觑一眼,潘老将军歉意笑,你与他一比,那还真不叫饭桶,眼前的少年才是货真价实的饭桶。
    武将常被文人鄙夷为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每每逢赐宴,那就是猪圈开栅,饭桶出园,大吃四方的节奏。
    姚传奇又是坐在武将那一排,潘、蒋二老更为喜欢,在拿到辣椒油,拌饭开吃,三人相视一笑,颇有几分知己相遇之感。
    姚传奇身边的高滨杰笑着提醒:“四碗下去了,缓一缓再吃,免的胃不舒服。”
    姚传奇舒服的呼了口气,拿手扇风,低头戏谑道:“那晚上你帮着多揉几下肚子。”
    高滨杰愣了一下,脸上闪过异色,假假轻咳一下:“有吃的也堵不住你嘴。”
    面色淡定的低头斟酒,耳廓上却爬满了红晕,姚传奇心情极好的看了他好几眼,笑嘻嘻的招呼着潘、蒋扒饭,那架势就跟比赛似的。
    高滨杰只觉得心里烧的慌,心头跳个不停,不知是酒醉,还是他的那句帮着揉肚子的话,一时心里心猿意马起来。
    不想再被他作弄,抬头四处张望了一下,目光微顿,只见上首位置,帝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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