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为哪般?
    这厢闹哄哄的,场地中间的两支队伍已然对抗上彼此。
    火热的视线在空中碰撞,黑色铠甲队列显然看不上对方,觉得与这些人放在一起比武,十分掉面子。
    一群宫女宦官有何资格穿上铠甲骑上战马,手持长枪。
    眼里的讥笑浓厚几乎溢了出来。
    纵然穿上了戎装也改变不了内里的本质,草包一群,只长了张好看的脸。
    有些人露出猥琐的笑,上下将对面的打量了够,杨柳腰儿,看上去很是柔软么,在军营里呆久了,常年不见荤腥,女人什么的那更是遥远的梦想,在得知对方中有貌美隽秀的宫女时,心里波动起伏,好男不跟女斗,倘若对上宫女,瞧在对方是女人的份上,下手轻点儿,装装样子,但是如果对上内官,那就不好意思了,不男不女,老子看不上眼,往死里揍。
    其中有些人则皱眉不解,对面二十人年龄看上去都不是很大,穿上铠甲在阳光下显得浩气荡然,双目虎虎有神,没半点儿女儿胭脂气,更没有宦官身上独特谄媚卑微之感,身材不够强壮,却傲然迎风挺立。
    黑色铠甲队伍的领头小将手中长枪点地,双目如雄鹰,狠狠注视对方,文无第一,武武第二,既然对阵,自是要认认真真对待,不管对方是什么来头。
    手臂一抬,其中之意,只有队友明白,绝不能掉以轻心。
    小队中的人嗤笑,值得认真对待么?
    显然不值当,队长也太过认真了。
    军人的天职即是听从命令,心里如何不满讥讽,手下的长枪,腰上的长刀寒光闪烁,不敢马虎以待。
    曹德义领着队伍,完全没有被对方凶恶的眼神吓到,反而跃跃欲试,一个月的努力的战果今天终于得到机会检验,势必要打个痛快。
    手里长枪一横,在对面人诧异的目光中,唇角一弯,二十人同时抬脚,抬手,尘土飞扬,重物落地。
    “……”。
    众人哑然,什么玩意。
    定睛往地下一瞧,久久的沉默,嘴巴张的老大,放一下一个鸡蛋妥妥的。
    在场的文官双目瞪的犹如灯笼,眼睛险些跳出眼眶,武将虎目圆瞪,脸上的表情却是无不十分精彩。
    手腕脚腕上竟然绑着沉重的铁片。
    曹德义抬头,舌尖舔过唇角,面上面无表情,眼神却格外的有神,眼神在对方众人身上扫过,收回视线,抱拳拱手面对对方:“来战。”
    对面的人只觉得对方气势更甚,一眼扫过去,对方得眼神犹如天下间最毒性的毒蛇般,仿佛只消被看上一眼,一切无所遁形。
    领头小将被他们突如其来的一幕怔愣了一下,接而神色越发激昂,有趣,白绵羊变毒蛇,当真有趣,值得一战。
    第八十四章
    蓝天白云,遥望山岭,林木葱郁,青翠茂盛,林木间隐现色彩鲜妍的各色花朵,让人呼吸间都多了些许鲜活。
    如此魏丽的风景,却挽留不了在座主人的视线,大伙儿全神贯注的将视线投放在场地中间。
    原本懒洋洋托着腮帮子昏昏欲睡的人顿时被那壮志凌云的呐喊声给惊醒,猛的睁开双眼,稍微迷茫了下,瞪圆双目,实在不敢置信这豪迈的呐喊出爆发于禁宫宫人之口。
    耀眼夺目的银色铠甲在阳光照射下显得光辉万丈,队伍周身气势冲天额而起。
    身披黑色战甲一方咆哮声不遑多让,两方人视线在空中直接对撞,火花四射。
    眼尖的人心细的发现白队气势上隐隐压过黑队,略胜一筹,目睹这一幕的人险些惊掉下颌。
    两方对战,实力只要不是相差太多,拼的就是那一口憋在心口不服输的气,战气熊熊燃烧,战意涌现,只要这一口气不散,赢下这场战局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眼前这支百忙闪烁的队伍与黑光吞吐的队伍,实力简直就是天渊之别。
    试想一下,一群白绵羊在一群眼冒绿光的狼群面前挑衅,下场是可想而知,注定是以喉咙被咬断,鲜血喷溅的凄惨下场落幕。
    可眼前这支队伍,却打破大伙默认的想法,竟然想在气势上碾压对方 ,虽未击溃对方战意,却也是领先一步,他们真真实实的做到了。
    潘老将军深目里闪过惊疑不定的目光,身经百战经过战火血腥淬炼的兵丁身上,煞气遍布,与之对峙的白色队列中无一人目光中透露出半点恐惧,隐约有欲欲跃试,与之一较高低之态。
    潘老将军脑海里许多念头一闪而过,锐利的目光不由自主的投放到高台王座那边。
    谁料,那带着面具的人,忽然转过头来,光华潋滟的双目与他来了个正面接触,两人四目相对,那人嘴角微微弯起一个弧度,唇角的笑容让人眼花,隐隐看不真切,若有若无,只单一个简单的笑容,就让人觉得眼前百花在绽放,璀璨生辉。
    其实两人相隔的距离甚远,潘老将军也不知自己为何产生出如此怪异感觉,颇为尴尬的移开视线,低头捋着三寸白须。
    耳边蒋老将军中气十足的声音不断传来,不知在兴奋个什么劲儿。
    这时,点将台上传来三鼓雷鸣般的鼓声,宣布比赛正式开始。
    御驾亲临观战,日理万机的帝王显然没有太多的时间驻留此地。
    兵部礼部及操办这次比赛的官员绞尽脑汁,白纸黑字列出各种比赛项目,却都不尽满意,耗时不说,终点是比赛还不够精彩,没有看头,让人觉得索然无味,万一伤了那些千娇百媚的宫人,比赛结束没法向帝王交代。
    再说了那些成了精的宦官,在他们这些官员眼里,那就是阴险小人的代表,心肠九曲十八弯,倘若将这些人打残打伤,不好意思,你的仕途怕是到此结束了。这些人觉得会像疯狗一样千方百计的报复过来。
    只有千年做贼的,没有千年防贼的道理,为了避免伤及禁宫宫人,平常比武切磋方式绝不可取。
    眼愁着脑袋上的头发一天比一天少,秋天还未到,头发就已开始凋零,最后还是潘老将军果决拍板,干脆简单,二十人直接群殴。
    当然兵部尚书事先也交代过参赛的壮汉们,装装样子即可,绝对不许伤人半分。
    毕竟那些人不过是花架子,花拳绣腿,你们却是强悍骁勇的边军,打女人,打不男不女的人,胜之不武。
    潘老蒋军想的更是深渊,这些挑选出来的边军,快马加鞭直接从边界召唤回来的,尸山血海没少见,身染鲜血更是家常便饭,哪里会什么正常比武,搏斗间拼的就是彼此性命,一而再再而三的交代,手下切记要留有分寸,万万不能一击毙命。
    兵部尚书烦恼不已,比赛既要有观赏性,又得精彩,万事两难全,但事情再难办,帝王交代下来,即使你脑袋上头发掉光了,也得完美解决这个问题。
    比赛方式已定,只能在比赛的武器上再想办法。
    铁枪换木抢,长刀换木刀,战马全部换成脾性温和的骏马,既美观又不担心马屁野性难驯,将人从马背上甩下来,踩踏至死。
    有人甚至提出,在枪头刀口马蹄上做文章,布里塞棉花,用厚实的布匹包裹好,全然务须担心误伤。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只静待比赛那一日到来。
    这一日如期而来,却和众人想象的完全不同。
    木枪枪头、木刀刀刃、骏马马蹄都照事先布置好的方案实施,没半点错漏。
    只是眼下,两方如狼似虎的战意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参与过事前准备的官员皆是一头雾水,完全没半点头绪,似在雾里看花终隔一层,全然看不懂事态的发展。
    好像有些事情在失控中,超出预期的范畴了。
    马蹄声急,战鼓停,旌旗迎风扬,容不得诸人多想,双方已然战意飙升,彼此眼中只有对方,哪里还记得先前的诸多规定。
    兵部尚书的目光焦急不已,有心招人前来询问几句,又恐扫了上头兴致,不得已只有不断向潘老将军使颜色。
    武将间有不少暗号,随便一个手势眼神,说不准就透露着深意,期翼潘老将军能将局势控制住。
    奈何潘老将军心头疑云顿生,竟完全没半点心思顾虑兵部尚书的想法。
    兵部尚书急的脑门冒冷汗。
    忧心忡忡的兵部尚书显然没有比赛好看,在场众人被这人血沸腾的场面感染,目光自然而然的放到场地上厮杀的两方身上。
    嘹亮穿云的马鸣身从远处传来,穿透云霄,传到骑兵身下的骏马耳中,似群马之王在向它的部下传递什么信息一般,被训练的如同家养的家禽一般的骏马骤然齐齐长嘶,迎合那突兀的马鸣身,前蹄刨地,带着马鞍上人一跃而起,冲向彼此。
    突然起来的变化加快了双方交战的节奏,兵部尚书急的眼睛都充血,怎么一回事,马屁如何突然失控,万一将人给掀了下来,马匹横冲,不留神冲撞到高台上的人,即使头颅落地也悔之晚矣。
    眉头紧紧皱着,急切的目光转向正同样蹙着眉头的潘老将军,高悬到嗓子眼的心莫名松了下,七上八下的心还未落地,就见潘老将军身边的蒋老将军爆发出一声“好”巴掌的拍的几里外几乎都能听见。
    兵部尚书嘴角一抽,眉头皱的更紧了,潘老将军的目光中也流露出欣喜。
    目光四下扫荡,不时抬头看向远方,草木茂盛的山巅之间,隐约有一抹白色在闪现。
    硕大的拳头紧紧握起,额头的青筋血管凸起,血液瞬间沸腾起来,宝马万金难求,每个武将心头都有几样最爱,宝马神驹,神兵利器,哪一样都是心头号,可哪一样都是可遇不可求。
    蒋老将军兴奋直接嚯的一声站起,握拳乱挥,声如洪钟:“万马之王,那马绝对是神驹,老潘,咱们还看个鸟的比赛,快快,赶快叫人去围山抓马王去。”
    潘老将军也是脸膛通红,激动万分,所幸还心存一分理智,一把将激动过头的蒋老将军按下,厉声道:“不要老命啦,陛下在上头坐着呢。”
    蒋老将军后怕的缩了下脑袋,急的抓耳捞腮,脑门直冒汗,一双脚很不安分的乱动弹,不停的向山头看去。
    潘老将军同样心急火燎的,眼皮子乱颤,双手不停的握拳松开,一颗老心早已飞走了,心头脑海里满是宝马良驹的念头,再也容不下其他。
    心中唏嘘不已,此生得一匹宝马神驹,不枉来世间走上这一遭。
    兵部尚书急的快火烧眉毛了,场中比赛越来越激烈,长枪横扫,长刀对砍,马蹄乱踹,杀意凛然,险些化为实质,让人心惊胆颤,尤其厮杀狂吼中,还不是出现令人心神俱乱的险象,说是环生也不为过。
    不断有人被兵器扫落马下,马蹄高高举起,急促的嘶鸣声响起,注意到这一切的人心都冒到嗓子眼了,下意识的咽口水,生怕那一马蹄下去,坠落马下的人势必要被踩成一个身残骨裂的废人。
    可众人担心的完全没发生,高举的马蹄子毫不留情的踹向队列阵营的马屁,被踹了个正着的马,大叫了一声,马眼里满是愤怒,以牙还牙,狠狠的还了回去,屁股撅起,得意的甩着长长的马尾,不防马背上的人一个身形不稳,惨叫一声,滚落到地,以手护头,还没来得及躲四方八面都是马腿的场面,就被一根软鞭给卷出场地外。
    比武场地外,姚传奇咔擦卡才咬着青桃,不时扔出鞭子,就跟钓鱼一样儿,很是悠闲的收回猎物,长鞭在空中腾空,弧度优美养眼,猎物嘭的一声被甩到后方。
    后场地面上铺着厚厚的草堆,外围用木栅栏围了一拳,目睹这一切的眼皮子直抽,嘴角快抽搐疯了,怎么看都觉得像是养猪。
    白方、黑方泾渭分明,各占一边,落马坠地的人都耷着脑袋,脑袋直发晕,眼睛迷瞪的很 ,全然搞不清状况,怎么眨眼间就被丢进猪圈呢。
    山巅间的马鸣声越来越急促,场地中间的比赛更加让人移不开视线。
    第八十五章
    伴随着嘹亮的马鸣声,比武场上以曹德义为首一干内宦侍女们身挂银色明亮的铠甲接连不断大放异彩,身形如兔起鹘落,手中长枪横扫,将对方马背上的人掀翻在地,不幸跌落马鞍下的人,吃了一嘴沙泥,恍惚吃惊之间,一根迅若闪电的软鞭席卷而至将人利落的卷走,那人连呼叫都不及发出,便被丢进柴堆中。
    场地中间双方交锋真酣,任谁也没想到银样蜡枪头的宫人竟然会变得如此强悍无匹,依仗身形灵活轻盈,在马背上翻飞,手中长枪大刀赫赫生风凌厉袭向对方,饶是久经沙场的兵汉们,也从未见过动作诡异的打法,对方俨然就跟杂伎名优一般,能够在马背上翻出千百花样,姿势缤纷多姿让自己这一方目不暇接之余,恼恨连对方动作尚未看清,便被掀下马去,更别提摸着对方一根汗毛。
    文官们几乎都看呆了,武将却是冷汗涔涔。
    在场不乏武艺精湛的武将,越往下越是心惊,比武的武器经过处理,不会造成实质上的伤情,比武双方也是点到即止,并不会发生故意取人性命之事,可武斗自不同文斗,刀剑无眼,轻伤在所难免,这还是在乐观的情况下。
    比武场上瞬息万变,万事都可能发生,毕竟打到酣畅处,谁还能时刻记得先前的警醒,再言战马脾性再温和,也难逃牲畜一列,遇到险情,自然而然会慌乱,造成人仰马翻的事情,赛前虽经过多方布置,随行医者救护人员一直在旁随时待命,却没曾想到,比赛刚开始的时候,帝王差遣人过来将在场边随时随刻救援的人遣散开去,须臾一人手持软鞭信步走了过来,身后跟着的人,位高的人自是不陌生,正是新上任的西山大营的大统领高斌杰。
    那人身形并不是很强壮,一根软鞭却如臂使指,一鞭下去,破空声都未响,跌落马下惶惶不安的人便被卷出马蹄间,幸免于被马蹄践踏的惨景,动作干脆绝不拖泥带水,也丝毫不影响比赛,一根软鞭已是出神入化之境,武将们脸色紧绷,试想了下,自己是否能在长鞭挥出的一瞬间,淡定自若的躲闪开,越往深处想越是心悸。
    再抬头一瞧,比武场中间黑白分明,白色一方人数显然多余黑方,白色一方越战越是凶悍,黑色一方却处于势弱之状,细细看去,白色一方也不是毫无破绽可寻,毕竟是临阵磨枪,打斗经验也不足,粗粗一算,二十人的队伍已然去了大半,留在场地中间不过七八人罢了,再睁眼去瞧黑色一方,唯有三人而已,三人骑在马背上,被人围在中间。
    潘老将军闭上双目,片刻睁开眼,叹了口气,大势已去,即便领头小将能够以一敌三,也不过是多挣扎片刻,面对着一支宛若灵蛇般的队伍,再高的技艺也是束手无策,无力回天了,败下阵来已然注定。
    鼓点声加重加急,潘老将军摇了摇头,领头的小将被对方夹攻之下已是大汗淋漓,身形摇晃,苦苦难以支撑。
    这时蒋老将军突然来了句:“娘的,那些宫人就跟狐狸一样,狡猾的很,上蹿下跳又跟猴子一样,老潘,你说怎样的一个人才能训练出这样一支跟毒蛇一样油滑的队伍来呢?”
    蒋老将军性情刚直,输了就是输了,输了也是能怪自己这一方武艺不精,他对输赢并不看重,只不过有些在意磨炼出这支队伍的领头人。
    山外有山,峰外有峰,武斗自古无第二,三声重鼓响,令旗高扬,比武结束,结果却在众人意料之外。
    羞愧到无地自容已是无法形容在场诸人的心情,自古文人与宦官势不两立,打从心底排斥内宦,看不起他们,有些人碍于形势不得与得势宦官虚与委蛇,可心里却是如何也瞧不上他们的,刚烈的更羞于提及太监二字,仿佛这二子辱没他们文人风骨一般,在文人眼里,宦官那就是奸邪小人的代表。
    武将虽不如文人表现出来的那般明显,却也同样不待见这些宦官,宦官弄权弄财,纵观历朝历代,哪代都有这样的权宦,奸宦出现,武将们着实不喜欢这些搬弄是非,逢迎上意之辈,历朝历代也没出现几个武将能与宦官称兄道弟之人。
    可见宦官在文武百官眼里那就如毒瘤一般,恨不得处之而后快,逼迫于形势不得不妥协,与之打交道。
    当宣布白色队伍获得最后胜利那一刻,所有在场众人都呆滞了,虽然早胜败早已看出端倪,可当亲耳亲眼目睹耳闻那一刻,无不呆了,脸膛通红,显得又羞又愧,脸上的表情复杂极了。
    就好比被自己不放在眼里,一直看轻的低贱之人当着客人面大庭广众狠狠打了一个响亮的耳光,耳光打了还不算,你还得摆出笑脸,夸对方打的好。
    在场的人心情现在就是这般的复杂,无耐之下还得恭贺曹德义一行人,谁让这些人代表帝王那一方。
    乾化帝从座位上站起,别有深意的扫视了下方一眼,缓缓说出一个字:“好”。
    不轻不重的语气,却如万斤重压在那些国之重臣心田,以兵部尚书为首的一行人恨不得挖个洞将自己深埋下去,潘老将军一行武将眼里脸上写着浓浓的羞愧之色,却不得不承认这场以弱胜强的比赛相当精彩,白色一方破绽很多,细心之下并不难发现,却因其一行人身形狡猾变化多端,攻势守势自成一脉,毫无章法可言,变化莫测,实难攻克,明明胜券在握,且能轻易将对方碾压掌下,却被对方狠狠打了脸,兵败城下。
    现场的气氛顿时变得凝重起来,好在曹德义他们胜利一方也未得意忘形,欢欣鼓舞起来,不然这些武将怕是要呕血三升。
    输在一群内宦侍女手里,丢脸丢到帝王面前了,怕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当此一朝了。
    以袖遮面怕都是难掩脸色难看。
    长袖当风,乾化帝转身带着身侧之人,在众人目送中离开,同时带走了这次比赛的得胜者。
    徒留一堆人大眼瞪小眼,怎么办?
    兵部尚书面皮一紧,脸色涨红,这些人都是他挑选出来的,输的如此彻底,难逃其咎。
    潘老将军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那领头独自撑到最后的小将,正是潘老将军的小孙子。
    蒋老将军倒是没半点不好意思,笑眯眯道:“老潘,你家小孙子表现的不错,二十人的队伍,就他一个人撑了下来,没被掀翻下马,不至于输的太难看。”
    双手一搓:“好歹没输到光秃秃,总算有个存活下来啦。”
    “……”,不会安慰人,没人当你哑巴,潘老将军瞪他,心里却也是为小孙子的表现欣慰不已,临战最怕胆怯,纵然如此不利局面下,自己家的小孙子也不畏惧,奋力抗争到底,不输家门风范。
    “武艺不精,还须勤加练习。”潘老将军心里欢喜,嘴里却是严厉的说道。
    “知足吧,我家那个不成器的小孙子成天光知道玩耍,每天不玩到天黑,都不会摸家门,蒋老将军唉声叹气道,即便是输了,好歹在帝王面前露了脸,哪里像自家那个淘气鬼,只知道玩乐。
    心底暗暗决定回家得多抽几鞭,打掉他的懒性。
    兵部尚书等几位天官面面相觑,当真是丢脸丢大了,一想到帝王面无表情,连个“好”字都说的咬牙切齿的模样,心瞬间凉了。
    蒋老将军一拽潘老的衣袖,悄悄压低声音道:“走,我们带人去抓马王去。”
    潘老将军皱着眉头,犹豫了会,终究敌不过对神驹宝马的爱好,回家自省什么的,也不差在这一时。
    安慰可怜兮兮的小孙子也被抛之脑后。
    宾部尚书等人瞅着交头接耳的两位元老,一瞬不瞬的盯着看,武将尚且知道秘密商量对策,他们这些文人自然不能示弱,当务之急,回去反省想出完全对策。
    这是个美丽的误会,两个老头手牵手,跟做贼似的挨着墙边溜了。
    被人遗忘在角落的一行人,也就是那些个被狠狠抽了巴掌的二十人,姚传奇溜达过来,软鞭一指:“别埋着脸了,害臊什么,胜败乃兵家常事,今天打输了,明天再去打回来就是,别跟个娘们是磨磨唧唧在这边缩着尾巴偷哭。”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们一群大老爷们缩着尾巴哭哭啼啼啦。
    抬头一看,嘴巴张大……,这个才是娘们呢。
    怎么长的这么俊俏呀。
    白皙手掌,黑色的软鞭,黑白相得益彰,却让人心生畏惧。
    “都出来,后面的人拉着前面的人衣摆,跟我走吧。”
    二十个人磨蹭着走了出来,心底嘀咕,眼前这人不会是那些狐狸的头头吧,长的唇红齿白,一看就是个太监头头。
    高滨杰摇摇头,看着姚传奇大摇大摆,趾高气昂的带着一群蔫头蔫脑的兵丁们走远,待一行人走远,才转身回大营。
    不借着这个时候收拾一下西大营更待何时。
    山巅处的白色骏马见姚传奇出了大营,嘶鸣一声,从山巅越气,乐颠颠的去追自家主人去了。
    老潘老蒋则带着家将爬山涉水奔向抓马王的路途上。
    第八十六章
    见猎心喜的两位老将军自然扑了个空,好在理性还存,没做出掘地三尺围山丧心病狂的蠢事来,饶是如此,两人在西山也闹出不小的动静来。
    尤其在这个敏感的时期,两人异常的举止还是相当显目的。
    附近得知消息的武将统领们,纷纷一愣,继而面皮一紧,脸莫名红了,比武输的如此难堪,重点是输在花架子内官侍女手里,可不得找个无人角落的默默伤心,跺脚大骂上三天三夜。
    来回禀消息的部下接着道:“两位老将军表情很懊恼,表情简直要吃人似的,属下并不敢太过接近,只远远的瞧着,生怕惊扰了两位老将军。”
    “远远跟着便是,两位老将军毕竟年事已高,万一气出个好歹也好搭把手。”
    挥退来人,京畿三大营统领低头默默无语,继而抬起头来,眸中的目光变得黑亮幽深,让人近身伺候的亲兵都不敢直视,背后一阵冷寒。
    “将所有人集中到操场上。”统领们这个时候不约而同的召集部下。
    武将们虽不如文官们心里有那么多弯弯绕绕,却也不是蠢笨的,若是个心思不通透的,怎么可能官拜京畿三大营统领。
    一个横空出世的姚传奇尚显不够,如今又来个名不经传的神秘人士,竟能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将一群弱不胜衣的宦官侍女操练成一支骁勇善战的骑兵,绝对不容小觑,再不好好整顿军营懒散风气,只怕统领位置都难保。
    即便是亡羊补牢为时不晚,经过今天一战,少不得要成为那起子只知之乎者也的酸儒口中的笑话。
    脸色顿时变得更加难看,疾步往操场方向赶。
    哪里还有闲功夫给新上任的大统领下畔子,虽然那个位置三位京畿大营统领巴巴苦盼已久。
    等高滨杰过来巡视的时候,只见操场上黑压压一片人,集体在蹲马步中。
    高台上三大营统领们,每人手执一根黝黑发亮的长鞭,甩的虎虎生风,声势吓人的紧。
    高滨杰站在远处看了一会,哂笑,心知若想一改军营懈怠偷懒风气,不是一日可促就,得水磨的功夫才行。
    队伍中抱怨的人不在少数,有些人甚至根本不能承受这样的操练,身形早已是东倒西歪。
    高滨杰不动声色的看了会,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无规矩不成方圆,脑海里在思考着该从何处下手整顿,不管这个大统领位置能够做多久,既然陛下将如此重要的位置交付到手里,就得认认真真的去办事,而不是做场秀而已。
    成效甚微也无惧,只有努力了,才会无愧于心。
    闲话少叙,另一边回到宫里的曹德义一行人心情激动兴奋不已,脸上红扑扑的,跟洒了胭脂一般。
    谁说宦官侍女不如人,没瞧见今天他们将一群身经百战的武将们打的那叫一个落花流水。
    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戚羽笑着夸赞:“这次你们表现很好,没辜负我的期望。”身体稍微动了动,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戚湛胸前畅快的笑道:“都别拘束了,知道你们想吼几声表达下激动的心情,只当我身后那人不在好了,想蹦q想跳随意便是。”
    戚湛一手轻轻揽着戚羽的腰,一手抚摸着手中的面具
    纹路,面具刚除下没一会儿功夫,还尚有余温,摸起来温热的很。
    闻言对他露出宠溺一笑,便不再赘言。
    曹德义等人抿抿唇,用出十二分力气,还是不能将上翘的唇角抿直,闻言默默低着头,肩膀一颤一颤的。
    显然心神仍处在高昂之中。
    即使戚羽如此说,他们也不敢在帝王面前放肆。
    戚湛将面具递给身后内侍,扶着戚羽的肩膀,轻声道:“陪朕出去走走。”
    换来戚羽一通调侃:“谁说帝王无情,明明我家大湛很是善解人意,体贴入微。”
    戚湛面对他的打趣也只是一笑,便相携走出宫殿。
    待两人走远,曹德义抬头无声的笑了下,眼角都笑红起来,眸中隐隐有水光泛起,身边的一行人皆是一副同样的模样,都是想笑又不敢笑,心情复杂到不能用言语形容。
    用喜极而泣来形容怕是也不为过。
    一阵沉默后,一行人终于爆发出自入宫后,第一次放肆猖狂的大笑,同时也是泪流满面。
    内宫森严,哪怕身为大总管每天亦是小心翼翼,生怕踏出一步,步入万劫不复的地步。
    如今终于可以坦然正大光明大哭大笑一场。
    卑微的身躯又如何,身份低贱又如何,他们同样可以做出一番与众不同的事情来,而不是局限于内宫里,争强好斗。
    曹德义抹了下泪水,抬头看着天空,第一次不觉得恢弘森严的皇宫是个狭窄困闷的四方天,湛蓝的天空,悠悠的白云,阳光明媚,不时有鸟儿从天空飞过,长空万里,端的是海阔天空。
    远眺过去,金色的琉璃瓦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触目所及一切似乎都染上了层光晕,美不可言。
    大哭大笑后,没人说话,二十人维持着远眺的姿势,心有多高,天有多高,今后的路该如何走,此时此刻他们心头不由闪过一个以前从不敢去妄想的念头。
    不再拘泥内宫,可以走向更广阔的天地。
    不知不觉间心已飞向更远处。
    至于他们这行人今后的路该如何走,曹德义等人心里只有个模糊的念头闪过,戚羽却有了明确的定义,笑着对戚湛道:“曹德义映寒他们根底不错,多亏了打小学了些唱戏的舞台功底,不然我还真没把握将这群人操练出来。”
    当初戚湛提出比武这个事情,两个人自然是协商过了,不可能去打一场没把握的仗,一分胜算都没有的话,这个提议不过是一场笑话。
    戚羽即便是有万般武艺,也不能将一群软绵绵的宫人训练成神兵神将,毕竟他不是神,没有撒豆成兵的神奇本事。
    好在乾清宫的宫人足够多,且大半都是有些功底的人,精挑细选出根骨不错的二十人出来,人手够了,事也就成了一半。
    若说皇宫内除了宫殿、内宦、宫女、美人多外,还有一样是特别多的,那就是戏台子。
    历朝历代的妃嫔们都喜欢听戏,很多宫殿角落都搭了戏台子,方便妃嫔们闲来无事听曲打发闲暇。
    有了唱戏的台子,自然少不得角儿,京城名角常被召唤到宫里给妃嫔们唱戏解闷,可远水解不了近渴,兴致来了,恰巧名角儿去外地跑场,这样一来,且不是白白扫了妃嫔们的兴趣。
    为了不搅合贵人赏曲儿的兴致,自然得想出别的招儿,既要迎合了贵人们的心意,又得随时随地可以传唤,这样一来,宫里少不得要组建戏班子。
    这些人都是打小就开始学戏,生旦净末丑样样不奇缺。
    内宦宫女当中有些武功根底的人不在少数。
    戚湛听了他的话,眼里的笑意更加明显,婆娑着手里如玉雕的手指,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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