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译官 作者:缪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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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幸运。

    而我的家阳,他在非洲,他是不是跟他的父亲一起圆满完成了任务?在父亲的身边,他有没有好好表现?他是不是正准备回来?外交事务中总有些不可预见的事件发生,家阳也许正忙于他自己的工作,因而直到现在也没有给我打一个电话。

    程家阳

    我的电话掉在地上,落在一双黑色的小脚边,我抬起头,一个黑男孩,不过四五岁的年龄,身体精壮,目光闪亮,手里拿着给我跟我父亲的食物。

    他把食物放在地上,拾起我的电话,看一看,用一个法文单词问我:“什么?”

    “电话。”我拿过来,把屏幕按亮,虽然在这荒漠中没有信号,但那上面有菲的照片,这对我,非常重要。

    电话发出乐音,她的笑容出现在屏幕上。我让他看一看。

    男孩又用一个字问我:“谁?”

    “我妻子。”我说。

    我父亲在后面。

    他仔细看一看,终于多恩赐了一个单词:“她,漂亮。”

    “那当然。”我说,看见男孩笑了,露出可爱的白色牙齿,“你叫什么?”

    “卡赞。”另一个人替他回答,是进了帐篷的太冈上校,一只手将男孩抱出去,回头对我说:“我的儿子。”

    他带了水来,放在卡赞送来的食物旁,对父亲和我说:“请。”

    父亲说:“谢谢。”

    他坐下来,喝了一小口水,对太冈说:“有这些清水给我们不容易,你想得到什么?”

    “我的战友。他们在政府军手里,留你们在这里,是要换他们回来。”他站起来,要离开,看看我父亲,“我知道,你是大人物,不过,我的战友更重要,我只给政府,也就是你们,两天的时间。”他说完就走,父亲对我说:“家阳,吃东西,喝水。”

    送来的食物,是捣烂的薯蓠,象木屑混着生土豆的味道,父亲说:“嚼的细一些,这样胃里不会难受。”

    清水他喝的不多,留给我,我饮一口的时候,觉得眼眶酸,看着他,声音就哽咽了:“爸爸,你这么大年纪,还要这样。”

    他笑一笑,拍我的肩膀,却没有说出话来。

    荒漠里的气温,夜晚与白日相差巨大。

    我跟父亲躺在被士兵看守的帐篷里,冻的有些发抖。

    小男孩卡赞进来,手里拿了毯子,交给我之后仍不肯离去,站在一侧,看着我。

    我把毯子盖在父亲的身上,望了一眼黑男孩,我说:“你做什么?”

    他不回答,仍是看我。

    我知道了。从口袋里拿出电话:“是不是这个?”

    他说:“电话。”接过来,自己按亮屏幕,新奇的摆弄,按键发出水泡的声音,他更高兴了。

    我问他:“卡赞是什么意思?”

    他也许听不懂这句法语,仔细想了想,说:“青草。”

    我点点头:“哦。妈妈呢?”

    他看我,用法语很清楚的说道:“妈妈被白人和叛徒杀死。”

    卡赞离开的时候,将电话还给我,我躺在父亲身边,他已经在这恶劣的环境下睡着了。

    我觉得也真是疲惫,渐渐合上眼,就要睡了,蒙蒙胧胧的听到土著男人的歌声,听不懂什么意思,只觉得音调低沉悲怆,有几百年的苦难埋在活着的人的喉咙里。

    第二天,烈日曝晒,看阳光大约是快到中午的光景,卡赞来送饭,他的爸爸跟着他,太冈上校手里拿着老式的卡式录音机,对我们说:“在这里说话,我们会送到政府和大使馆去。”

    父亲拒绝说话。

    我知道他的镇静和笃定,可我是没有这般坚强的,有些话,对一个人,想要说了好久,如今真的到了这个时间,一定要让她知道。

    我说:“乔菲,我是家阳……”

    说完了跟菲的话,我才发现自己的泪水流出来。

    太冈让部下把录音机拿走,看我,问我:“程是你的父亲?”

    “是。”我说。

    “你们不象。”

    “不仅仅你这样说。”

    “我以为你是有骨气的人,明明可以走,却陪他留在这里。”

    “我是。”

    “刚才跟谁说话?”

    “我妻子。”

    他看我,点点头:“结婚多久?”

    “还没有,本来打算回去结婚。”

    “说些什么?”

    我想一想:“无论有什么事,我要她象以前一样愉快的生活;还有一件事,一直没有说过,我爱她。”

    太冈说:“本来有好日子,不应该放弃。”

    我看定他黑色的眼睛:“你呢?你过什么日子?你的人过什么日子?你们让别人过什么日子?”

    太冈说:“日子曾经平静过,吃饭,睡觉,耕作,作爱,生孩子,直到白人来。

    教给我们宗教,枪炮,避孕套,还有跟自己的兄弟残杀,掀动我们内战。

    而他们拿走的是,石油,钻石和黄金。”

    “我们来这里修铁路。”

    “不应该打扰宁静。”他站起来走到门口,背对着我说:“磁带,你的妻子,她会看的到。”

    乔菲

    三天过去了,算上他离开的那天,82个小时。

    我没有家阳的消息。

    办公室里,局里,部里,没有人议论,没有人询问,没有人告知。

    不过,我知道的是,殉职工程师的遗体已经运回,而家阳和他的爸爸,还留在那里。

    我喝茶,吃饭,工作,喂家阳的小龟,给它们换水,陪准备照婚纱相的波波选影楼。

    我的戒指让她看,我说:“怎么样?酷不酷?”

    她惊讶的张大嘴巴:“哇欧,你何时钓上金龟婿?”

    “说的没错啊,确实是金龟婿,”我笑嘻嘻的说,“你还记得程家阳?”

    她就更惊讶了,想一想,头摇的象拨浪鼓:“乔菲,我可不信,你把我当馒头泡吧。”

    我哼了一声:“你等着,他马上就从非洲出差回来,我要在你之前结婚。”我看看她,又看一看对面镜子里的我自己,不知道是在对谁说:“你等着。”

    减灾大会召开的那天,我与师姐搭档,为与会法语地区代表做同声传译,准备充分,状态上佳,中午的时候,处长过来,握我的手,先说祝贺,又在我耳边说:“乔菲,有个人要见你。”

    我随他来到会展中心的一间隐秘的办公室,打开门一看,却都是熟人。

    程家明,他的母亲。

    家明说:“乔菲,坐下。”

    我说:“下面有餐会,我要去陪同领导。”

    家阳的妈妈说:“乔菲,坐下。”

    她的声音没有那天见我时的嚣张与跋扈,此刻听起来,是温柔的,是疲惫的。

    我真的,害怕。

    他们要对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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