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本该是我周家的天下。”
    逢佳这般刻薄的言语让顾映桥心寒,“可若是周家叛乱,遭殃的事天下百姓。清州去年地震,死伤无数,那一幕幕生离死别的痛苦,想必你也能想象的到。地震的只是清州一个地方,便使几万百姓流离失所,若是两军交战,倾巢之下,岂有完卵?”
    逢佳眼神闪过一丝动摇,顾映桥正欲再言劝说,便听到有人道:“好一句倾巢之下,岂有完卵?”
    顾映桥看着进门的威国公,心里一阵发怵。逢佳立即起身,不动声色的站到他身前。“祖父。”
    周巍余光扫过逢佳,一转眼又是慈祥的假象。“这位公子是?”
    “他……”
    “晚辈顾……”
    顾映桥话音未落,便被逢佳一掌劈晕了。他摇摇晃晃,倒在了逢佳怀里。
    周巍一脸怒意,“你这是做什么?”
    逢佳把他放到椅子上,转身跪下。“祖父,放过他吧。”
    周巍冷笑,“你知道他从哪里来吗?”
    “他从蒋竦母上出来,你以为他来做什么?蒋裾飧鲎砸晕是的狗腿子,他是想让他来劝你!”
    逢佳应声道:“我没有。”
    “你现在是没有,可若是我晚来一会,你便被他说动了。”
    周巍盯着顾映桥,“你喜欢男子,我可以不予理会。你与蒋竦逆巴废嘟簧趺埽我也可以不予理会。可你现在是做什么?难道要往别人的陷阱里跳吗?”
    逢佳的脸色暗了几分,沉声道:“我既然答应了祖父,祖父便不必担心我反悔。”
    周家人丁衰弱,这一代只余这一个嫡孙。何况逢佳这般优秀,他也是疼爱的很。可惜,无论是他,还是他姐姐,都与自己意念相悖。周瑛进宫前,他曾答应过她,只要她给皇上下毒,事成之后,天高海阔,她便是自由身。可惜,她背叛了他。
    不过也好,她的死,成了他控制他最好的筹码。
    凡事不能操之过急。周巍柔声道:“你若喜欢他,留他在这里也无妨。”
    逢佳明白他的意思。他看了眼沉睡的顾映桥,摇了摇头,他不能如此。若是他今日离开,也许命中有缘,还会再见。可若是他留下了他,只怕他们虽永生牵绊,却不得圆满。
    周巍收起笑容,“那好,明日的晚宴,你也来吧。”
    周巍一走,魏青便来了。“公子。”他帮着逢佳将顾映桥抬到榻上去。
    “吴了呢?”
    “他在厨房。”
    逢佳颔首,低声道:“你也走吧。”
    魏青虽有话相问,到底还是作罢。等他走后,逢佳便坐在床头看着他,他的手放到他脸上,他似乎受了惊吓,脸上凉凉的。
    他们相识数月,却没有似这般安静的待过。因为这个人,他总废话很多,偶尔说几句正经话,也总是捡他不爱听的说。他们从没有交谈过,可他们彼此却心灵相通,相识初始,虽说是他先主动,可他却早已注意到了他。樱色软轿中,他手持骨扇,轻戳吴了的头。短短的一瞬,他便爱上他的笑容。
    可惜,他去半山书院,从来都不为读书。
    “顾臻,若是你我不是相识于此,该是多好。”
    顾映桥睡了许久,被颠簸撞醒的时候,一骨碌爬起来,正好撞到熟睡的吴了的下巴上。
    吴了捂着下巴跟他抱怨,他却是一心寻找逢佳的身影。“逢佳呢?我们怎会在马车上?”
    吴了躲闪道:“什么逢佳,少爷,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顾映桥一巴掌拍过去,“别装傻,到底怎么回事?”
    “奥,”吴了假装兴奋道:“周公子他还有事,让您先走,等等他就会来。”
    顾映桥皱眉,吴了的手在后面不知鼓捣些什么,他一把扑过去,“后面藏得什么?”
    吴了见隐瞒不下去,不情愿的拿出一封信,顾映桥一把抢过去。“少爷,你还是别看了。”他记得周逢佳递信的眼神,犹豫无奈,所以信里一定不是好话。可惜,无论是什么,都要少爷自己承担。
    果然,顾映桥看完了信,竟然攥成一团,拼尽了力气扔出了窗外。
    “少爷?”
    “下雨了?”顾映桥沉默半晌,突然撩开帘子瞧了眼外面,回头便道:“我饿了,有吃的吗?”
    这厢顾映桥正在狼吞虎咽,那边的周逢佳却早已在雨中站了许久。
    “公子。”魏青看着顾映桥的马车逐渐远去,手中的油纸伞向前倾了些。“我们回去吧。”
    逢佳站在半山坡,在雨帘中遥望那抹颜色,最终凝结成嘴角的一抹浅笑。即无喜,更无愁。
    “公子,”雨天路滑,魏青搀着他下山。“晚上要回国公府吗?”
    自从周府搬出来,除去过年祭祖,公子从不踏足周府。这次竟要破例了吗?
    逢佳未作应答,二人便被一阵琴声吸引。不远处的凉亭中,正有人相候。
    逢佳走进凉亭,琴声一转,变得哀怨起来。
    “蒋相好琴技。”
    蒋竦托Γ“不敢班门弄斧,只是想配些乐曲告慰世子的伤心罢了。”
    逢佳冷笑,“不必。”
    蒋癫辉俣嘌裕琴声继续。
    逢佳等了片刻,抬脚便走。蒋褚豢辞榫安欢裕只得认输,琴声戛然而止。“有人曾说,世子在音乐上的造诣得益于自身的耐心,看来他说的很对。”
    “可惜再通透的人,也赢不了人心。”
    蒋褶限蔚目攘松,“你今日让他走了,只怕明朝金榜题名,你们将要成为对手。”
    “那依蒋相看,我当如何?”
    蒋窭硭当然的想入非非,“不如将他捉起来,挑断手脚筋,关在别院金屋藏娇。”
    逢佳扭头,“看来阁下和我祖父一定相处的好。”
    蒋裥Φ奶没剩“不敢不敢。”
    逢佳望着雨帘出神,蒋袷掌鹦θ荩正经的仿佛当年殿试的样子。“世子,我是猜不到你在想什么,不过,万事还是多考虑些的好,免得被人欺瞒。”
    “欺瞒?”逢佳回头,“说得对,确实有人欺瞒。”
    蒋裰迕迹不明白他的意思。逢佳冷笑:“江南风景秀美,又有知己相伴。想必蒋相的清州之行一定不寂寞。”
    蒋裱劬σ坏桑额前的碎发抖了抖。他不在京城,是如何知晓的?
    逢佳对着魏青使了个眼色,魏青立即过来接他。
    “世子,”蒋窈暗溃骸澳悴幌嘈盼乙裁话旆ǎ但还请你为天下人考虑。”
    顾映桥一路除却吃饭休息,在车内便是靠着软枕,不发一言,望着窗外出神。吴了见他这幅样子担心的不得了,终于忍不住劝他,“少爷,你看这边风景多好,我们下来走走吧。”
    顾映桥毫无反应,吴了伸手去拉他,谁知一碰他,便被他身上的温度吓到。“少爷,你在发热!”
    顾映桥的伤心在佯装无事的撑了许多天后,终于化成病魔掠夺了他全部的精力。在床上休息了三天,顾映桥终于在迫使自己吃完饭,又呕吐个干净的过程中放下了执念。
    七月底的一场雨,终于将他带回半山书院。
    第42章 前程求姻缘(6)
    半山书院的夏季过完,秋季一眨眼便去无影踪。顾映桥早听说西北酷寒,没想到关中便已是苦寒了。
    幸好家中早有远见,几位姨娘早早便寄来厚重的皮草大氅。家里前前后后来了不少信,希望他能回家过年,可他还是没有回去。一来来去时间太长,二来只有学业能让他忘却许多烦心事。
    到了年关前,许多学生都回了家,整个书院顾映桥熟悉的只剩下柯溱潼这一个人。可惜她们二人是在无话可说,停课之后,他只好整日窝在房间取暖看书。
    自七夕之后,顾映桥一直以为紫青和君聆的关系会有所进展,没想到他们不仅毫无进展,紫青也极少回家了。
    腊月二十七那天,顾映桥正裹着被子抱着暖炉取暖,忽然有人敲门。
    在一片打瞌睡的吴了被他指使去开了门,“君聆小姐?”
    顾映桥瞧了眼另一张床上貌似睡得香甜的紫青,听吴了问道:“您是来找我家少爷的吗?”
    “我……紫青在吗?”
    “紫青少爷他……”
    顾映桥看着申紫青一个鲤鱼打滚,一跃而起。披上衣服便冲到门口。吴了更是被他吓得跌坐在地上,正好给他腾了空。“君……姐姐,你找我有事?”
    “母亲说让我们去镇上买些东西。”君聆说话的语调,温柔的让人想象不到。
    “好,”紫青虽在心里窃喜,面上还是维持着平静。“你等我一下,我穿上衣服。”
    “好,那我和玉n在院里等你。”
    “恩,谁?玉n?”玉n的小脸从一边闪过来,紫青的心沉了一沉,“好。”
    他们走后,吴了就来抱怨。“少爷,我们不去镇上买些年货吗?”
    “买什么年货?”顾映桥递给他一条毯子。“家里寄来的东西还不够多吗?”
    吴了不甘心的咬住嘴唇,顾映桥故意逗他,“你说君聆带着玉n做什么?莫不是想做个媒,成全紫青和她?”
    “什么?”吴了果然中计,“成全谁?少爷你胡说什么?玉n怎么会喜欢紫青少爷呢?”
    “为什么不喜欢?紫青那般相貌堂堂,那个人不喜欢?”
    “不可能,玉n说了,他要跟我去江南吃点心呢!”
    顾映桥笑道:“早就知道你小子背着我做了些勾当,现在招了吧。”
    吴了嘟起嘴,“少爷罚我吧。”
    “好,少爷就罚你,将来生个儿子给我儿子当马骑!”
    吴了大笑道:“少爷,你哪里会有儿子呢?”
    顾映桥愣住了,吴了明白自己说错了话,连忙低下头。“少爷,我错了。”
    “你是错了,我以后不仅会有儿子,而且会子孙满堂,健康长寿。”
    他说这话时,听不出一丝的高兴,听上去就是在赌气。
    紫青第二天才回来,倒是很高兴的样子。
    “映桥,我母亲说让你与我们一起过年,不仅你,所有未回家的学生都一起。我们那天一起吃个团圆饭。”
    顾映桥心里一暖,便盼望着过年那天的到来。
    可惜那天,不仅书院的人都来了,连无为山的人也来了。罗掌门今年本命年,红鞋红腰带,整个人喜气洋洋的,和蔼可亲。谢如见和仲先荇也换了件长衫,倒有几分书卷气。
    申天明按理先来说客套话,敬天敬地,敬完孔夫子又敬孟夫子,等他废话说完,申夫人开口了。“夫君,你可忘了一人。”
    申夫人这样做显然没和申天明商量过,他显然有些下不来台。“谁?我忘了谁?”
    申夫人端起酒杯,对着罗掌门施礼道:“半山书院在此广纳贤才,多亏了无为派庇护,难道不该敬罗掌门吗?”
    申天明连忙应和道:“正是,是我疏忽了。罗掌门,多谢您多年关照。若无三脉七峰在江湖的地位,只怕我半山书院在关中也难以立足。”
    罗掌门盯着桌上的饭菜许久,觉得读书人当真是麻烦的很。可人家夫妻把他抬得这样高,他心里也是高兴的很。“哪里,哪里,我一介粗人,不会说这些客套话,坐下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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