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安郡王见闻录 作者:华飞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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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这一出便传入了李徽耳中。杨慎将纸条交给他,认认真真地陈述了方才发生的事:“也不知为什么,她像是极想与贵主亲近,甚至不顾贵主的满脸厌恶也要贴过去,着实令人觉得奇怪。”

    “她便是袁淑妃的族侄女,袁十六娘。如今在长安城中,颇受那些求子求美的妇人追捧。”李徽道,“她接近婉娘,必定有所图谋。你与寿娘仔细些,莫让她轻易靠近婉娘。这些时日京中恐生变,你们也须得注意安危,尽量少在外头行走。”

    “孩儿明白。”杨慎眼巴巴地看着他展开纸条,“先生,江夏郡王府也有咱们的人?”

    李徽看完纸条后,笑着将其放在烛火上,烧成灰烬:“当然。如今,长安城遍地都有咱们的人。就连宫中也不例外——叔母与悦娘都是咱们的人,不是么?”程青果然在江夏郡王府。先前他被看得极紧,孙槿娘和阿圆则与他分开了,始终寻不见与“自己人”接近的时机。幸而江夏郡王“大事在即”,对程青也多了几分信任,遂许他与“家眷”同住。于是,他们终于寻得时机,将消息传了出来。

    虽然江夏郡王对程青并非完全信任,许多谋算都并未告知他。但经过程青的推断,以及观察他每日的动向,终于有了更多线索。只需按着江夏郡王的行踪追溯,查出他最近与哪些人曾经密谋过,即可判断出他的同党都有何人。而且,尤其是那些借着送节礼与江夏郡王暗中往来的武官——可谓是他“攻下”长安,“镇住”高官贵族们的最终凭仗。

    送永安公主回大明宫之后,李徽悄悄去寻了荆王与吴国公秦安,借着他们之力查阅了吏部武官的名单与相关卷宗。当年江夏郡王入京时,圣人便将曾经追随他父亲的武官都陆陆续续地遣走了。为了安全考虑,既未让他们去往边疆,也不曾让他们留在京城附近。但经历了这两年,说不得什么时候,不少人就悄无声息地来到了江夏郡王“希望”他们得到的位置上。

    此外,还有许多暗中为江夏郡王一脉所用的武官,隐藏得更深,也许所在的位置亦出人意料。所有具备“结交叛逆”嫌疑的武官,都必须紧紧地看住,绝不能让他们闹出事来。而且,十六卫极有可能需要腹背双线作战,统领十六卫之人必须能够保证绝对的忠诚与丰富的应变经验。

    也许没有人知晓,在十六卫正式离开京城之前,便有更多身负密令的传令兵悄悄地出了长安,将朝廷的公文传给附近各州折冲府。

    虽然确实有不少折冲府因平叛战事之故,被早早地征召前往了战场,但同时也留下一部分府兵担任其他事务。林林总总累计起来,也应有两三万人之众。这些州离长安并不远,在短短几日之内,应该就能迅速集结赶到京城。

    鉴于最近流言泛滥,太原府的公文与信件却迟迟不曾传来,李徽特地命部曲跟着东北方向的传令兵,保护他们的安危,并注意驿道的情况。如有异状,立即回京禀报。

    一日又一日过去,双方各自按部就班地盘算谋划着。看似风平浪静的长安城,仿佛酝酿着暴风骤雨。

    终于,京城十六卫离开长安之日来临。

    吴国公秦安、荆王、濮王等皇亲国戚、勋贵高官亲自送他们出京,并嘱咐他们早日赶到太原府护驾,以安定朝廷以及后宫。十六卫将士也终于从震惊中反应过来,想到他们亦得到机会上战场博取军功了,自是群情格外激昂。而统领这支军队的,正是好不容易才被请出来的鄂国公尉迟庆。因老国公的声望奇高,便是十六卫各有将军统领,也不得不都听他的调遣。

    穿着一身道袍的老国公带着他的酒葫芦与丹药瓶子,满脸红光地翻身上马。临行之前,他回首望了一眼,目光在新安郡王李徽身上略停了停,便挥手道:“走!!”说完此话,他倒了几颗丹药,就着酒服了下去,哈哈大笑着御马离开了。

    李徽转身,恰逢江夏郡王立在他身后。

    两人注视着对方,均露出了如沐春风的笑容。

    第338章 夏谋逆

    总章六年三月二十一日,由鄂国公尉迟庆统率的京城十六卫匆匆出京赶往太原府护驾,以稳定京城中早已浮动不已的人心。就在两天之后,三月二十三日深夜,正当京城中的人们无不陷入沉睡中的时候,看似宁静的江夏郡王府内,却悄悄聚集了足足上千名部曲。

    跳动的火光映照中,立在正堂台阶上的江夏郡王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的亲信属下们,苍白的脸上浮起了些许血色,高举杯中酒,高呼道:“饮胜!!”

    一群乌泱泱的大汉默默地高举酒坛,仰头饮尽,而后纷纷将酒坛摔碎在地上,相视大笑。每一个人都双目赤红,满面杀意,群情激昂。江夏郡王目送他们手持火把,疾步奔出了府,朝着北面的大明宫而去,不由得微微勾起唇角,看向身边似有些瑟瑟发抖的少年郎,温和地道:“怎么?大郎,成败就在今夜,你该不会是害怕了罢?”

    少年郎勉强掩住迟疑与惊惧之色,嗫喏着道:“我只是……只是想不到,族兄竟然……”

    “竟然使出如此激烈的手段?”江夏郡王替他说了下去,似笑非笑,“难不成你以为,想登上东宫太子之位,甚至踏上九五之尊之座是如此容易之事么?只需私下抱怨几句就足够了?圣人便会看到你的好,想起你才是他的长子?你才应该被立为储君?”

    少年郎,不,或许该称他为齐王,用复杂无比的目光端详着眼前的族兄。他并不是十足的蠢物——就算此前被忿恨与嫉妒彻底冲昏了头脑,做出了种种不智的选择,事到如今,他也终于看清了这个人的真面目。

    他不过是江夏郡王起兵谋逆的借口罢了。唯有借他的名义,方勉强可称得上名正言顺。否则,江夏郡王一介远支宗室郡王,毫无正经职缺在身,又何德何能,胆敢围攻杜皇后所在的大明宫?倘若他失败了,那他作为“主使者”,同样死无葬身之地;倘若他成功了,那他也只能当几个月傀儡,最终下场同样凄惨。

    这一瞬,齐王忽然想起了许多人。远在太原府,早已对他失望,据说“生死不明”的父亲;被废为庶人,出家为尼,却始终静不下心的母亲;淡然面对一切,高高在上,仿佛所有都尽在掌握之中的嫡母;神采飞扬,拥有无数关爱,倍受宠爱的阿姊长宁公主;胆怯畏缩,平静安宁,却往往极能把握分寸的阿弟蜀王……

    若是这些亲人得知他做下的错事,又该会是何等反应?

    齐王不敢想,也不能想。可他更不能如江夏郡王的意,被他生生利用至死。他确实流着杨家贪婪的血脉,错信了不该信的人。但他姓李,是圣人之子,堂堂的金枝玉叶,怎能过得如此窝囊?连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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