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绒服裹了个严严实实,推了下眼镜笑笑:“你好。”
    “你好。”陈墨亭侧身把他让进小教室,心里已经打定主意课后去孙敬寒那儿过夜了。
    沈书第喊一声“赵老师”,想起什么似的转身向陈墨亭伸出右手:“啊,对了,我是……”
    他左手拎着电脑包,右腋下夹着打印的两本剧本,一扬胳膊立刻掉到地上。陈墨亭弯腰帮忙捡起来:“我们在文老师家见过,你是沈编剧。”
    “哦,对。”沈书第愈发尴尬,“呃,我父亲是文老师的导师……”
    沈书第虽然长相稚嫩,但为人处事一向与年龄相称,陈墨亭没跟他接触过看不出有什么不对劲,但赵文瑾却实在看不下去了:“书第,屋里这么暖和,把外套脱了吧。”
    沈书第答应一声却不执行,总算恢复了点镇定,不好意思地笑道:“不用了,我刚把咖啡洒t恤上了。”
    赵文瑾失笑:“你今天是吃错什么药了?”
    “没有没有。”沈书第低头笑了笑,把电脑放到一边,剧本递给陈墨亭,“上次见面就觉得很有眼缘,所以才拜托二位老师牵线,希望至少能让你看到剧本。”
    “沈哥高看我了。”
    沈书第刚要说什么,顿了一下转向赵文瑾:“赵老师,我不太适应当着您的面吹牛,反正这堂课也结束了,您是不是回避一下?”
    赵文瑾蹙起眉头似乎要发作,沈书第忙双手合十做了个拜托的动作。
    “好吧。”赵文瑾整理好披肩,“墨亭,事情不成就继续交学费啊,别忘了。”
    沈书第和陈墨亭一起把她送出课室,相视一笑。
    “赵老师很严厉吧。”
    “严师才能出高徒,我很感激。”陈墨亭看着剧本封面上的“于无声处”四个字,等沈书第落座也跟着坐下,“这是沈哥的剧本么?”
    副导演的职责才是招募演员,编剧跳过经纪人直接找上门来既不合规矩也不合礼数,出现这种情况多半是剧组缺钱少人,根本过不了孙敬寒那一关,也难怪他要费尽周折接近演员本人。
    沈书第把导演头衔的名片递给他:“也是我的电影和团队,有兴趣听听吗?”
    “为了赖掉赵老师的学费也得有兴趣,”陈墨亭交叠胳膊放在桌上做出优等生的样子,“洗耳恭听。”
    沈书第不自然地避开了他的眼睛。
    花时间听沈书第胡言论语并非毫无价值,虽然编剧在演艺圈里属于底层,但他的父亲身为文砚导师,又似乎与赵文瑾私交甚好,给他个面子绝不会有损失。剧本拿回去,经纪人有绝对的权利决定是否接演,没演员什么责任。
    看沈书第的德性,能有什么说服力,有交际障碍还差不多。
    但沈书第的失态只是一瞬间,故事的讲述刚开始没多久,他便重新与陈墨亭有了眼神交流,凡是提到主角都用“你”来指代,陈墨亭起初对这一强制代入的把戏感到滑稽,等反应过来却发现自己正在着迷地看着眼前的编剧侃侃而谈,何时沦陷却全不自知。
    该死,陈墨亭心说,他只是坐在那说话而已。
    孙敬寒被床上的异物干扰了翻身,背过手拍了拍发现身边多了个被窝,陈墨亭立刻像被触到了什么开关一样翻身抱过来。
    孙敬寒反射性地扬手,“啪”地挡开压过来的胳膊,陈墨亭低低的“哎哟”一声,迟缓地撑着床坐起来。
    天色微亮,已经是五六点的光景,孙敬寒能看到模糊的一团黑影坐着发愣,伸手去取床头柜上的眼镜和手表:“你什么时候来的?”
    “……三四点吧,我也不太知道。”
    二人刚从睡梦中醒来,不知不觉都放弃了震动声带而转用气息说话,孙敬寒睡得四肢发软,看着掀开被窝罩上来的陈墨亭竟不觉得抵触:“做吗?”
    “不啊,”陈墨亭看剧本到凌晨,此刻也是困得睁不开眼睛,趴在孙敬寒耳边道,“困。”
    孙敬寒胯下发热,陈墨亭的硬物也硌在自己腿上,对晨勃这种不受控制的生理反应也是无语:“压死了,下去。”
    陈墨亭回到自己的被窝躺好,没等重归梦乡就察觉到孙敬寒起床的动作,闭着眼睛用力清了十几次喉咙强制清醒,也跟着爬起来。
    他之前连孙敬寒去洗手间都要在门口盯着,为了纠正他的坏毛病,孙敬寒不得不养成在家解手也要反锁门的习惯。刚在马桶前站定,就听见迷迷糊糊的陈墨亭在拧门把手,差点憋回去。
    等他洗漱完开门,桌上已经摆了两个煎蛋,陈墨亭正在厨房里热着牛奶。
    他随便套上件衣服就仍是一副文弱书生的身板,但像现在这样赤裸着上身,却是肌肉分明,阳刚气十足。
    让他穿着衣服做爱,应该会少一些力量失衡的感觉吧。
    这念头一闯入脑海,孙敬寒不由得捧住脑袋,狠狠啧了一声。
    “怎么了?头疼?”
    “没有。”孙敬寒整理了表情,从陈墨亭手中接过牛奶,“有话对我说?”
    “嗯,”陈墨亭拖出凳子在他身边坐下,“我想接演一部电影。”
    孙敬寒闻言猛地皱眉:“什么电影?”
    “我昨天刚看到剧本,也跟导演聊了聊,认为这部……”
    孙敬寒用力把筷子砸到桌上:“你什么时候开始跳过我接剧本了?”
    陈墨亭笑了:“我怎么敢啊,是文砚和赵文瑾给我下了套,导演拿着剧本把我堵在教室里,我也没办法。”
    孙敬寒自觉失控,重新拾起筷子却食欲全无――他手里虽然有多个艺人,但除了柴可和陈墨亭,其它都是小打小闹勉强保本,柴可已经被他亲手送进戒毒所,半年就能彻底戒毒的说法连他自己都不信,算下来陈墨亭是他这一年中最能出成绩的艺人。如果导演都绕过他直接找陈墨亭,他这经纪人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和价值。
    他从未听过沈书第的名字,也没听说文砚有一个沈姓导师,更不知道沈书第跟赵文瑾能扯上哪种私交。陈墨亭说的越多,他的心情就越差,表面上却风平浪静:“看来最近政策宽松不少,这样的剧本也能过审。”
    他直击要害,陈墨亭挠了挠鼻尖:“其实还没过,制片人在努力。”
    “制片人,”孙敬寒笑笑,“也就是导演兼编剧吧,出品方有吗?这种小团队能拿出多少片酬?还是你打算把自己成本价卖了?”
    他的讽刺如此尖锐,终于使陈墨亭彻底从睡眠不足中恢复智商,坐正了不再嬉皮笑脸:“这剧本能不能过审都无所谓吧,里面人物形象很有张力,有很大的发挥演技的空间,很多国际上得奖的作品也没能在国内过审。”
    “那也不意味着所有没过审的电影都能拿国际奖项。”孙敬寒说,“像你现在这种水平,也能大言不惭地说起国际奖项了?”
    陈墨亭近年来完全没得到过这么低的评价,脸色一沉:“你是对剧本有意见还是对我有意见?”
    “你认为接艾滋病这种敏感题材对你以后的发展没影响是吗?”孙敬寒起身,毫不掩饰涌出来的怒气,“想接这剧本,可以,反正你的合约就要到期了,等我不再是你的经纪人,随便你接什么我都管不着,也不想管。”
    “孙敬寒。”看他转身就走,陈墨亭赶紧追过去拉住他,“孙哥,孙哥,我错了。我没想到演这角色会影响到以后的发展,我是被沈书第的嘴皮子迷惑了,满脑子都是这剧本值得演这件事。”
    “陈墨亭,”孙敬寒转身看着他的眼睛,“我当经纪人是为了赚钱,没什么艺术追求,你也别把自己想得那么高尚,社会现状关你屁事?你哪来的这种莫名其妙的社会责任感?”
    陈墨亭压低一侧眉毛笑了笑。
    孙敬寒把胳膊从他手里挣脱出去:“但凡你在圈里真正有知名度,或者你赚的钱三五年都花不完,不怕被雪藏,我都可能支持你接这部剧本。你跟公司的合约年底就结束,按道理提前半年就应该开始走续约合同审批流程,到现在都没有进展,你选这个时候胡闹,是跟我有仇还是跟你自己有仇?”
    陈墨亭笑道:“好不容易把人追到手,怎么会跟你有仇?”
    又来了。孙敬寒心说,怎么一切事关重大的问题到他这儿都会被选择性无视。
    陈墨亭拿起茶几上的车钥匙递给他:“其实很多公司已经找上我了,我不至于离开天鸣就走投无路,其实只要我能赚钱,你做不做大牌经纪人都无所谓,我养你就是了。”
    孙敬寒从他手里用力拽下车钥匙。
    陈墨亭笑了,张开胳膊挡在他面前:“开个玩笑。我知道你一直想在经纪这一行出人头地,我不会去下家,为了你死也要死在天鸣。”
    “能不能留下不是你说了算。”
    孙敬寒撩开他的胳膊开门下楼,靠在墙上用后脑勺向后撞。刚才争吵的时候,他有一瞬间觉得陈墨亭正离自己越来越远,他那么年轻,接下来的人生还有无数种可能,有足够的资本去闯荡去犯错,而自己却只能步步为营,不敢出丝毫纰漏。
    这样的经纪人,也许是陈墨亭星途上最大的绊脚石。
    ☆、17
    17
    陈墨亭结束了这天的表演课,例行向赵文瑾点头道谢。赵文瑾交叠双腿靠在椅子里,没说平常那句“回去吧”,弯着眼睛含着笑看他:“年轻人呐”
    陈墨亭已经侧身抬脚,听她这么说又回了半步等着听下文,赵文瑾却不说了,抬起胳膊扬了扬手做个赶人的动作:“走吧走吧。”
    她的脾气一向难以捉摸,陈墨亭见怪不怪,戴上帽子走出教室。
    沈书第单手抄兜靠在墙上正出神,教室门一响动立刻抬眼去看,背起电脑包打个招呼:“墨亭。”
    “沈哥?”距离上次见面已经过了两天,陈墨亭一直在考虑用什么方式回绝他,电话里不足以表达对剧本的惋惜,约了见面谈怕给对方不必要的希望,他找上门来反而省事,“我正想打电话给你。”
    “边走边说。”
    沈书第在衬衣外面套了件暗紫色开衫,背着鼓鼓囊囊的电脑包说不出是学生气还是书呆子气,陈墨亭则是t恤加运动服,棒球帽外面还扣着连衫帽,走在沈书第身边更显得人高马大,陈墨亭不由得生出一种错觉,似乎沈书第的年纪更小一些:“简单来说,我现在是合约即将到期的特殊阶段,顾虑太多,所以很可惜不能接这次的剧本。”
    沈书第点点头,似乎并不意外:“人之常情,你这几年接戏都是稳健谨慎,经纪人很称职啊。”
    陈墨亭转头看他:“这几年?”
    沈书第下意识地抿了一下嘴唇:“我拍这部电影的念头零九年就有了,剧本断断续续地写,一直没能清晰地勾勒出人物形象,直到有一天看了你那部《少年犯》,感觉突然就对上了,遗憾的是你那时候太年轻,但还是忍不住一直关注着。”他自嘲地笑笑,“没想到等我筹备好,你的年纪就刚刚好了。”
    陈墨亭装傻:“何行和少年犯的形象好像没什么重叠。”
    “病人谁都可以演,我想要的是那种被社会隔离,充满恨又渴望得救的眼神。”沈书第抬手到眼前挥了一下,“我现在都可以在眼前回放出你在那部电影里手握匕首穿行于人群的镜头。”
    但是我现在得救了,陈墨亭笑着沉默,哪还会有那种眼神。
    “一开始没考虑找你接戏,直到那天在文老师家见面。”沈书第说,“何行还没发病的时候,从骨子里透着一股意气风发,透着还有大把时间任意挥霍的那种自信,你现在就是这样的状态。”
    “墨亭。”他停下脚步,陈墨亭也站下转身看他。
    “如果不考虑其它因素只说剧本,你认为有没有接演的价值?”
    陈墨亭终于意识到对沈书第似曾相识的原因,披着文弱的皮,裹着强势的内里,不绕弯子开门见山,与陈相庭给人的感觉一模一样:“角色非常棒,题材很难得,是很具诱惑力的挑战。”陈墨亭实话实说,“可惜现在是错误的时间,剧组总不可能为了我再等上几个月,没有什么作品非谁不可。”
    沈书第听着他的双眼等他把话说完,慢慢舒展眉心笑了笑,上前一步与他并肩:“我不知道有多少导演会两次对同一个演员一见钟情,但既然发生在我身上,我就会尽最大的努力争取。”
    “有什么我能帮忙的?”
    沈书第对他的主动略感意外,摇头说只要你有意向出演就足够了,其它的我来做:“下个月会有一次试镜,详细情况我再通知你。我想,无论最终能不能合作,至少要留下一些镜头让我私藏回味吧。”
    陈墨亭失笑:“知道的是你在挑演员,不知道还以为你在调情呢。”
    “资深影迷的尾巴露出来了。”沈书第扶了一下电脑包背带,“片中的舞蹈戏不少,需要老师我可以介绍。”
    陈墨亭看着他的侧脸,在帽檐的掩护下皱眉,笑道:“沈哥,千万别给我经纪人难堪啊。”
    他之前试图搞清楚这位编剧究竟是何许人也,但只是在几部平淡无奇的影视剧中找到了他的影子,说他普通,他却只在乎陈墨亭是否真心希望出演,仿佛只要只一点确定,其它问题都不是障碍,甚至自信到现在就要他补习舞蹈。再考虑到他诡异的关系网络,陈墨亭只怕孙敬寒会在沈书第的运作中受到牵连。
    沈书第笑了:“有难度,听说你的经纪人很不好说服。”
    “这是我出演的必要条件。”陈墨亭迎上他投来的目光,“孙经纪在我心目中的地位仅次于徐导和提携我的各位老师。”
    沈书第镜片下的左眼微不可查地抽动,笑容不变:“嗯,好。”
    徐导是《少年犯》的导演,算得上陈墨亭的恩师,所谓“提携我的各位老师”只是为了不落下话柄的顺嘴一提,新生代演员私下把经纪人摆在这么高的位置,沈书第不知该说从业五年的陈墨亭依然天真还是该佩服他的经纪人手段高明。
    不过经纪人的脸皮普遍偏厚,对“难堪”的定义应该没有陈墨亭那么宽泛。沈书第摘下眼镜别进口袋,发动汽车。
    陈墨亭坐在单元门对面的花坛边上,从傍晚等到路灯亮起,眼都盯直了也没见人回来,弓腰支着额头愣了一会儿,就看到一双皮鞋出现在眼前,顺着皮鞋一路往上看是孙敬寒的脸。
    “又在等我。”
    “显然的。”
    “你知道你这个头多扎眼吗?被认出来就麻烦了。”孙敬寒说,“不管你有什么特殊癖好,以后进门等。”
    陈墨亭跟在他身后进了单元楼,电梯门刚要关闭,里面的人好心地帮忙按住。孙敬寒说了声谢谢,伸手压低陈墨亭的脑袋往电梯箱里推。
    陈墨亭用力挡开他的手,转身朝向控制器,双手抄兜背对二人站着。
    “叛逆期。”孙敬寒解释一句,伸长胳膊按下楼层。
    “长大就好。”
    家长之间的经验交流到此结束,两人都抬头看着楼层显示屏。电梯一停,陈墨亭先一步迈出去,孙敬寒留给对方一个苦笑也跟了出去,只见陈墨亭屈腿靠在门边的死角正乐不可支。
    孙敬寒从他手里拽出家门钥匙:“瞎临场发挥什么?”
    他前脚进门,随手把钥匙越过肩膀往后扔,陈墨亭一个没反应过来被砸中鼻梁,“哎呦”一声。
    孙敬寒听到钥匙落地的声音,转身见他捂着鼻子就明白了,拽开他的手发现只是皮肤有些泛红也就不放在心上:“来找我上床?”
    “不是。”
    孙敬寒猛地皱起眉头。
    “啊,”陈墨亭立刻改口:“是要上床,不过不是主要目的。”
    “主要目的是什么?”
    “工作上的事。”
    孙敬寒拍拍兜,拿出口香糖:“说吧。”
    陈墨亭几句话把这天遇到沈书第的事说了一遍,孙敬寒盯着桌上的杯子嚼了几下:“两种可能:虚张声势,狂妄自大。”他起身到厨房拿了两罐啤酒,“我相信你看剧本的眼光,好剧本未必能拍出好电影。”
    陈墨亭接住他扔来的酒。
    “如果他这五年真的是在筹备电影就该知道规矩,剧本得到演员认可又怎么样?没有好的导演照样是个烂团队。”孙敬寒在杯中倒满酒,“他敢把团队配置拿到桌上跟我谈,也不至于这么大费周章。”
    “那你又说他狂妄自大。”
    “跳过经纪人,用好剧本和三寸不烂之舌唤醒知名演员的热情,让他们放低身段拿着低片酬投身电影拍摄,然后在国际电影节上一戏成名打国内体制和名人的脸,”孙敬寒喘了口气,喝酒,“这是无数烂导演烂团队的美梦。沈书第与这些人唯一的不同之处,就是有圈内关系。”
    “他的圈内关系让我很不安。”
    孙敬寒用握着酒罐的手在半空中画了个圈,伸出食指道:“这就是狂妄自大加虚张声势,先不说他的觉悟太低能认识多高层次的人,就算他真的认识,比如认识……孔东岳吧,他既不能给孔东岳带来利益,又不能没法给他带来更多人脉,用什么打动咱们二老板?”
    陈墨亭长久没有反应,孙敬寒扬起眉毛看向他。陈墨亭眯着眼睛,眼神含笑地摇着头道:“你太帅了。”
    孙敬寒笑了一下,后仰枕着沙发背:“经纪人还是有价值的。”
    他只喝了不到一罐,却已经透着昏沉的醉意,陈墨亭从未见他像这样毫不抵抗地屈服于酒精,神情恍惚,多话亲切。
    “孙哥。”陈墨亭挪到他身边,手臂穿过他背部与沙发背之间的空隙,握住他的肩膀,“还做吗?”
    孙敬寒弯腰从沙发下面拿出个快递盒子放到腿上,挑开半掩的盒盖拿出一支润滑油在陈墨亭眼前晃过,又拿出两盒安全套一并扔进他怀里:“你说呢?我去洗澡。”
    陈墨亭愣愣地看着他解着衬衫走进洗手间,摸着跳动过速的心脏深吸一口气呼出,下意识地拿起腿上的东西看了一眼,被“强拉丝”三个字轰得手一抖。
    他硬撑着看完毫无价值的使用说明,自顾自地羞耻了很久,直到孙敬寒扬声说“过来”才缓过劲儿走进洗手间。淋浴间的门开敞着,孙敬寒在氤氲中眯着眼睛看他的手:“你没拿油和套?”
    “啊?”
    “你以为我让你进来干什么?”孙敬寒抹掉脸上的水,“把东西拿过来。”
    陈墨亭一路小跑地拿着东西回来,衣服也不脱闯进淋浴间吻他。
    击打在身体上的热水瞬间蔓延为灼烧的欲望,陈墨亭的亲吻一路向下,从嘴唇到脖子到锁骨,停留在他的乳尖咬噬。他刚要继续向下却被孙敬寒推开,抓住孙敬寒的手腕拷在墙上,跪在他脚下将昂扬直立的分身含入口中。
    顶到他深喉的瞬间,孙敬寒的抗拒感土崩瓦解,不由自主地摆腰抽插他的口腔,双手一恢复自由便扣住陈墨亭的后脑勺揉着他的头发。
    陈墨亭收紧嘴唇慢慢把他的分身拔出口:“舒服吗?”
    孙敬寒低头着看充血的分身蹭在这张英俊的脸上,竟有一种从精神到肉体的战栗涌了出来,已经沾满润滑油的手指又在此时压入直肠,汩汩滴落的前列腺液粘了陈墨亭一脸。
    “别碰那”孙敬寒扬起脖子,踮起脚尖似乎要摆脱他的手指,“我快射了。”
    陈墨亭抽出手指,一边脱衣服一边吻他的脖子,孙敬寒捧起他的脸,他慌忙向后躲:“我刚口完。”
    “那有什么。”孙敬寒狠狠吻住他,夺过他手里慌张拆着的安全套,熟练地撕开包装,套在陈墨亭几乎烫手的分身上。
    他微凉的手指一撸到底,陈墨亭只觉得呼吸都烫得鼻腔隐隐作痛,捞起的腿抬高,扶住分身对准了慢慢磨碾顶入。即便做过这么多次又有了润滑,孙敬寒还是有一丝撑裂感,闷哼一声更紧地贴在墙上,臀部死死抵在陈墨亭的胯间。
    陈墨亭在这狭窄的空间里无法动作,托住他的腰抱入怀中,最初试探性的开拓后便是深深的冲刺,阵阵快感刺激着孙敬寒肠道不断搅拧,似乎有生命般蠕动吮吸,紧紧箍住体内的分身。
    陈墨亭几乎要融化在他体内,不得不时时放慢速度延缓射精的来临,而每次停顿又被吮得欲罢不能,只能用撞击来满足他身体的渴求。
    “陈墨亭,”孙敬寒颤声道,“动作再快”
    在他挺起胸膛射出的瞬间,陈墨亭也在他高潮的痉挛中射了出来。
    “孙大经纪,”陈墨亭用鼻尖蹭着他的脖子,就着两人交合的姿势在他耳边低语,“这辈子我都要把你绑在身边。”
    ☆、18
    18
    秦浩接到孔东岳发来的邀请时并不情愿,二人虽有交情,却也没到参加对方小孩的生日派对那么亲密,只是孔东岳竟然如此示好,不去就太不近人情。等他到了现场,才发现这哪里是生日派对,简直是一场红人秀+天鸣旗下数位当红演员和歌手列席其间,小客人们穿着成人化的礼服,举手投足间却是掩饰不住的稚嫩与兴奋,纷纷向曾经只能在荧幕上看到的艺人搭话和要求合影。十五岁的孔棋则守在母亲林雅欣身边陪她聊天,不时得意地环视全场。
    他遗传了林雅欣精致的五官,傲慢的气质却无疑继承自孔东岳。秦浩收回目光,晃了晃杯中酒,心说人各有命富贵在天,这孩子如果不是出生就含着金汤匙,养成这种性格就是找打。
    他一杯酒喝完,孔东岳也牵着妻儿走过来。林雅欣踩一双平底布鞋,依旧算得上高挑,一身素色旗袍勾勒出曼妙的后腰线,也凸显着腹部的隆起。孔东岳为二人做了简单介绍,让孔棋陪她去认识班上的同学,从托盘里拿了两杯酒。
    秦浩放下手中的空杯,接过他递来的酒:“早就听说东哥是个好男人,今天算见识到了。”
    孔东岳看一眼孔棋的背影,转回目光:“秦总的运势我也见识到了,孙经纪自从沾上你就好运不断,现在连丛导的公子都找上门来要他手下的演员,弄得我左右为难。”
    丛导的名声对圈外人来说也是如雷贯耳,秦浩虽然不知道丛公子是谁,却大概猜到这件事的主角:“哪个演员?陈墨亭?”
    孔东岳不置可否地一笑:“说实话,你当年要把他和孙经纪绑在一起,我还以为他是你的心头好,孙经纪只负责拉皮条,真是看走了眼。”
    他一番话意味深长,秦浩似懂非懂,懒得猜来猜去打哑谜:“东哥想说什么?”
    “丛公子的电影我接不起,不接又怕得罪丛导,不只是我得罪,孙经纪也脱不了干系。”孔东岳喝了口酒,“最好的解决方法就是摆脱罪魁祸首,我说的可不是丛公子。”
    “陈墨亭。”
    “他和天鸣的合约年底到期。”
    大家都是聪明人,孔东岳没必要把话说得太透,秦浩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和陈墨亭捆绑销售是敬寒求我,我才求东哥的。说到底,陈墨亭不过一块踏脚石,只要有替代品,我对他的去留不感兴趣。”
    “替代品?我可给了敬寒一个柴可。”
    秦浩挑眉:“以次充好我可不接受。”
    他与任洲关系密切,听说柴可的德行也是理所当然。孔东岳侥幸一提而已,被他戳破也不意外,举杯道:“好吧,我再给他一个踏脚石。”
    “就这么定了。”秦浩举杯与他相碰,嘴角溢出一丝笑意。
    他给陈墨亭一部《孙仲谋》来演,就是为了让他和乔征走得更近,以孔东岳的性格,必然不会轻易放过踩着自己渔翁得利的人,陈墨亭的身价高一些,等孔东岳把他干掉,也好等价交换,孙敬寒怎么都不会吃亏。
    事情顺利得出乎意料,他当真没料到会这么快得逞,多亏那位从天而降的丛公子,有机会认识的话,一定要好好感谢他。
    沈书第挂断电话,紧皱眉头靠近椅背,又弓起身子撑在桌上啃咬食指的关节。孔东岳的意思十分明确,因为陈墨亭与天鸣不会续约,如果这时候把他签给剧组,损害的就是艺人的利益,以他现在的身价,算不上是炙手可热,很可能沦落到真空的处境。
    沈书第从五年前在电影中见到陈墨亭开始,就想让他成为自己故事的主角,五年来他一边做改编编剧一边断断续续地写着剧本,等到剧本完成,陈墨亭也长到刚刚好的二十二三岁。他为这一巧合兴奋不已,又对自己的剧本有十足把握,料想能够说服陈墨亭,大不了搬出丛侠来跟经纪公司谈判,却被现实狠甩一记耳光。
    “fuck”他突然察觉到剧痛,松开牙齿揉着关节上的牙印。
    丛侠一直想让他子承父业做导演,他却一心想做扭转国内影视业的金牌编剧。丛侠作为导演循循善诱,作为父亲却缺乏耐性,儿子与自己的期待相悖,他既不试图理解,更谈不上支持,父子关系就这么持续僵化下去。毕业后丛公子便成为沈书第,从小小的改编编剧起步追梦,八年过去,现在的他还是一个改编编剧。
    他写这剧本不只是为了翻身,也不是为了什么社会关怀,而是自私地要把一段感情以电影的方式公诸于世,让所有观众陪同自己悼念何行。
    他到现在还记得何行在空旷的公园里跳舞的样子,糅合了深沉和狂乱,柔情与激烈。带着难以想象的柔软和美好,像书法一般挥毫泼墨。
    他也记得何行枯干瘦弱,双目无神从人群里走向自己的样子。
    他这部剧本的主角,只能是陈墨亭。
    陈墨亭用ic卡刷开公寓门禁,推开门走进去半步又退回来,摘下耳机伸手在孙敬寒眼前晃了晃:“孙敬寒?你怎么来了?”
    孙敬寒已经站在那儿愣了许久,梦醒似的抬起头:“你回来了。”
    “嗯。”陈墨亭推开门为他让路,“你不是有卡么?怎么不上去等我?”
    “给黄助理了,不然你以为他哪来的卡一路刷到你门口接人。”孙敬寒看一眼手表,十一点多,“怎么才回来?”
    “陪常坤玩游戏忘了时间。”陈墨亭跟在他身后走进电梯,把手伸进他拎着的西装上衣,在掩护下隔着布料握住他的手,“来找我聊工作?怎么不打电话给我?”
    “想做吗?”
    “想不做也不行啊。”陈墨亭笑着说完,一愣,“你问的是工作还是”
    “做爱。”孙敬寒屈指顶了一下眼镜,“想不想?”
    “想。”陈墨亭喜出望外地咧嘴,“你如果每天都问我一次我每天都会说想。”
    孙敬寒难得露出一丝笑容:“每天都做别说我了,你也吃不消。”
    简简单单的一句陈述,对陈墨亭来说却堪比露骨的情话,当即起了生理反应,握拳到嘴边干咳几声,恨不得现在就把他推在墙上做了,但在监控之下也只能强作镇定地盯着跳动的楼层数。
    孙敬寒摘下眼镜放进西装口袋跟他走出电梯,刚进门陈墨亭就从身后环住他的腰吻他的颈窝,双手忙不迭地解开他的腰带摸进去。
    孙敬寒浑身一颤,扯出他的手,牵着走进卧室,按住他的胸膛推到床边让他坐下,边扯领带边弯腰吻他,单膝跪在他腿间。
    陈墨亭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推得躺倒,支起上身目瞪口呆地看着孙敬寒跨坐在自己腿上,拉链打开的西裤露出他的耻毛和紫红的根部:“你没穿”
    “累赘。”孙敬寒从兜里掏出安全套咬开包装,伸手进陈墨亭的裤子掏出他完全硬起来的分身套上,俯身再次吻住他的嘴唇。
    陈墨亭在情动中抱住他,刚要翻身却被死死压住。
    这一吻结束时,孙敬寒的裤子已经褪到脚弯处,眯起眼睛看着身下的陈墨亭,抬手抹掉嘴边拉丝的唾液。
    陈墨亭拽住最后一丝理智挣扎着问:“你今天怎么了?”
    “想做爱而已。”
    孙敬寒扶着他的分身对准肛口,向前弓着背,深吸一口气慢慢做下去。
    他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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