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祸 作者:荔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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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刚知道……”

    他循循地吁了口气,挥了挥手,让胡涤退下。

    这层安排里的避让太明显了,她是怕他给乌村的人下毒,还是只是不想同他打交道?

    原委好似已无所谓了,嬴焕只觉脑中发懵,不知自己改怎样做才能把这僵局解开。

    他本无心去羞辱她,让胡涤传话说要让她做婢子做的事时,是因他也在生她的气。那时他觉得,她早已卜到他要攻弦的事了,书信往来却只是旁敲侧击,没有哪一句是直言问他、或者试图劝阻他的动作。

    如果她问了,他原打算将姜怀在他身边安插“十七士”的事情告诉她,他自问在这件事上并不理亏。

    可他真正确定她对此知情时,听说的是她已回到弦国、要与弦国同生共死,而那时几十万戚军也已兵临弦国城下。

    那时他才恍然得知,这件事一直是他们在互相隐瞒。他原在为自己有意让将士乔装成皖军蒙她的事自责,那一刻才知她先前的来信是在试探、南束人突然撤军不再助他也是因为她。他恼火于她这样一心为姜怀思虑,全然不顾这边的军心一旦动摇也可能要了他的命。

    是以再见她醒来后又为姜怀在他面前“委曲求全”时,嬴焕顿时怒火中烧!

    他当时心里不忿得很,看她为姜怀那样能屈能伸,就想跟她堵着一口气。他期待看到她其实并不能为姜怀无休止的能屈能伸、期待看到她翻脸,可是洗铠甲那件事……

    她起身出去时他很意外她没有翻脸,而后数日的事情,都让他一直在后悔为什么当时没去拦她。

    嬴焕沉重地叹出一声,缓缓神,才见悬在手中的毛笔已落了数滴墨下来,在眼前的缣帛上落出黑黑的一块,已不能再写字了。

    他烦乱地将缣帛一攥又信手丢进旁边的炉中,火苗向上蹿了一蹿,又与化作灰烬的缣帛一起低下去。

    他似乎有很多道理,但到底是没有什么可说出的。

    到底是她被伤得更深一些,无论他有怎样的道理,都已改不了这个事实。是以就算错在双方,该先低头谢罪的也只能是他,让已对另一方避之不及的一方去服软是不可能的。

    真逼得她那样“服软”了,二人眼前就只剩陌路了。

    “胡涤。”他叫了人进来,便吩咐便往外走,“弦公现下在什么地方?带本王去见。”

    话音初落,胸中骤然一阵剧痛,戚王蓦地止步,皱眉紧攥住胸口,一股腥甜翻涌而上。?

    ☆、第 78 章 算计

    ?  阿追回到自己房里后,边躺在榻上缓酒劲,边回味方才的场面。

    想着想着,她禁不住笑了一声。

    云琅云瑟买回的酒烈了些,不多时,众人就都喝高了。余人各自三三两两地划拳聊天她也懒得管,只和莫婆婆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后来她无意中扫见旁边扎堆的几人摆开了占卜石,冷眼旁观了一会儿,才打着哈欠说:“婆婆,他们干什么呢?”

    莫婆婆扭头一看脸都绿了,赶紧去喝止。阿追悠悠地又举杯饮酒,挡住唇角的抑不住的笑意。

    她对邪术并不是一无所知,知道那几个喝高了的正在施邪术,也隐约听到其中一个迷迷糊糊地问“戚王在哪儿出生的来着?哦对……朝麓!”。

    这十有八九是在施直接让他身体不适的邪术,阿追深知如若施下去,他必能猜到隐情,必会来找乌村问罪。

    但她仍是忍不住拖了一会儿才告诉莫婆婆。无他,只是心底的一口郁气太难找机会撒出去了。

    她又躺在榻上兀自回味了一会儿,止不住地去猜刚才他是否已有了反应、又是怎样的反应——可惜了,她没能亲眼一观。

    阿追长长地吁了口气,撑身起来推门而出。近来她习惯于睡前一定要去看看雁逸了,哪怕明知他若醒来,定会有人即刻告诉她,她却仍忍不住存着侥幸,总在想如若她去时,他刚好醒了呢?

    进了那扇门,云琅在旁边的窄榻上睡着,云瑟迎过来见礼:“国巫。”

    阿追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压低了音问:“怎么样?”

    “医官给改了改方子,只说养着慢慢看。方才喂了小半碗汤下去……”云瑟顿了顿,又道,“这边的事,主上差人回去接乌村的人时,宫里就知道了一些。雁夫人便也说要过来,只是没像我们这样赶路,大概还要再有几日才能到,您看……”

    雁逸好像就这么一个亲人了,他命悬一线,雁迟是该来看看的。

    阿追就点了点头:“到时你和云琅照应着吧,你们留在这里照顾上将军便好,我那边不缺人手。”

    云瑟应了声“诺”,阿追走到榻边看了看雁逸。

    他还是昏睡着,安安静静,悄无声息。只是这些日子下来,他明显消瘦了,消瘦得让她越看越怕。

    越怕,心底的一股恨就越分明。

    .

    空寂的殿里响起镣铐的声音,正扶额静歇的戚王听音皱了眉,抬头看看,离座迎过去。

    “咔”地一声,钥匙插进锁眼,姜怀低头看了看,淡笑:“屏退旁人又开了这锁,殿下您不怕我要您的命?”

    “你不会。”戚王平静道,将解下来的镣铐连同钥匙一并扔到一边,“你知道阿追在我手里,不会让她为此送命。”

    而后他伸手一引,示意姜怀落座。姜怀也并不同他客气,二人便各自在案几两边落座了。眼前有沏好的热茶,姜怀端起陶杯饮了一口,笑道:“竟是我们弦国的茶?”

    戚王未作多言,姜怀便会意地停了这寒暄,放下茶盏问道:“找我来,有什么事?”

    “你和阿追生过不快吗?”嬴焕问出一句,抬头看看他,又重复了一遍,“你与她共处这么多年,生过不快吗?”

    “自然。”姜怀没有否认。

    他即又追问:“如何缓和的?”

    姜怀轻松而笑:“把话说开。”

    “……若不是‘说开’即可的事呢?”戚王又道。

    姜怀眉心一跳:“很严重的事?”而后他循循地缓了口气,“啧,那我只好请殿下自求多福了。阿追轻易不记仇,可这样不爱记仇的人,一旦记了仇……”

    他又啧了声嘴,含笑说:“我至今也只见过她记恨一个人,怎么殿下您成了第二个?”

    嬴焕一凛,只问:“记恨的是谁?”

    “甘凡。”姜怀答道。

    戚王陡然面色发白。

    甘凡是谁他清楚,那是间接让阿追父母双亡的人。阿追恨他恨得狠,虽不曾明言说要他的命,但一直挡着甘凡的路,以致甘凡在她离开后都做不得弦国国巫,一怒之下去修了邪术。

    她像恨甘凡一样恨他么?他不知道。只是被姜怀这样一提,他竟没有自信去否认这件事,甚至忍不住再想,她是更恨甘凡,还是更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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