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劫 作者:银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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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作一番威震天下的大事业出来的英杰,但是见自家王驾如此勤政抚民,旰衣宵食到了一百二十分的地步,也各自乍舌。亦有人想要劝慰秦王注意身体,但步回辰如今越发冷峻,整日整夜的不露分毫笑意,再有胆大的,也给他这样的漠然无情的脸色给吓回去了。就连惟一敢于不给秦王好脸色看的谢文朔,也不敢在他面前多呆,端了茶给钟长源,收了茶盘就跑了。钟长源气得骂道:“进门来连个声都不吭,这小子胆子纵得没边了!现下丹丘不在了,老子就打得你——”骂到此地,忽地住了声,抚了一刻胡子,垂头自去喝茶。

    步回辰不理会他们一老一小的事情,自顾自批示文书。钟长源坐在一边,闷啜茶水半日,终于开言道:“阿槎……”听他沙沙执笔,明白侄儿是不会应声的,只得道:“教中事务平息,我也该再到江湖中去转转了……”

    步回辰笔头一顿,又开始批写公文,应道:“侄儿恭送叔父。”钟长源骂道:“屁!你连装都不肯装了?老子好歹是你的长辈——”

    步回辰听而不闻,依旧埋头写着案卷。钟长源看他半晌,叹了口气,道:“我知道,现下劝你也是没有用的。不过……你也是个聪明人,总该知道,时间,时间便能冲淡一切……”步回辰一言不发,眼睛余光看向窗外莽莽苍苍的采凉山色,无法抑止地便想起了另外一个人枯坐佛前的五十载滔滔日月。

    他在深夜时分,重又走入了沈渊当日所居的院落,那里重院深锁,寂寂无人。军府中人众虽多,镇守边关的袁昌却有意无意地将这一处院子空置了下来。沈渊在案间乱丢的书册,随手涂画的丹青,闲来消磨的棋谱与双陆,甚至丹丘然诺携来的好酒,谢文望背诵的《千字文》,袁昌讨教的兵书战策……都还整整齐齐地摆放在原处。仿佛回首之间,那个青衫微笑的俊秀青年,已经懒洋洋地倚在了月影朦胧的榻间。

    步回辰挑帘入内,沉默地看着床榻间的一抹月华,如水银般流泻帐间。一如那时他们情生无限的欢欲河川,滔滔流过活着的人的眼底心间。他伸手掬捧月光,看着它从指缝中漏下,终于只剩下了满掌伤痕累累的细纹。

    钟长源又要离教远行,谢文朔却执意要在边关从军。谢文望夹在哥哥与“爷爷”间,两头受窘。他跟随钟长源多时,已经爱上了自由自在行走天涯的生活,但却又舍不得哥哥。他在谢文朔面前央求几次,道:“哥哥,钟爷爷说:你只要跟着他走,他便把丹丘爷爷教的玩意儿,全部教给你。爷爷说:没有个好师父,什么也学不着!”他学舌一般地爬到谢文朔背上,念道:“默而识之,学而不厌,诲人不倦,何有于我哉……”

    谢文朔抖抖肩膀,将他背在背上,一面往外走,一面问道:“是公子教你念的?”谢文望点头道:“爷爷说背不出书不准吃饭的时候。公子说:念这句话就能念饱了——”他咬着手指,看着哥哥道:“公子骗人!念的时候又给我吃枣儿馒头和云片糕,是那个才能饱!”

    谢文朔扑哧一声,笑出声来,颠着他道:“公子给你吃这么多好东西,你还说他坏话?”谢文望也天真的笑,又问道:“哥哥,大家都回来了,公子怎么还不回来?”

    谢文朔的目光黯淡下来,将弟弟在边门处放了下来,道:“袁大哥说:哪里都找不到公子……”他看着军府中川流来去的军将,行行列列岗哨森严,兵甲耀日的侍卫,喃喃道:“这么多人……都找不着了……”

    他哄着弟弟出去玩,自己也到侍卫房中去当值。此时刚有一队北门军卫下值,正在值房中卸甲,兴高采烈地吹牛聊天。其间一个身材矮小,生一对老鼠眼睛的家伙嗓门最大,谢文朔认得是不久前投诚的一名新兵,名叫祁老三的。这人别的本事不大,嘴皮子却利索得紧,又装了一肚皮的山中神怪故事,因此虽是新进,但在侍卫群中颇有人缘。谢文朔进门之间,他正口沫横飞地讲到热闹处:“……尔班察倒也不是笨蛋,虽然买通了商队领路,却始终不放心。我大哥虽然蹑到了商队之中,但是丝毫也不能靠近他们的营帐。哥几个悄悄说:莫不是在咱们中原弄着了什么好宝贝,才这样藏着掖着的?”他一拍大腿,声震屋瓦,道:“果然叫我们猜着了!”

    这一下胃口吊得十足,众人鸦雀无声,连谢文朔都支起了耳朵,听祁老三说道:“那天他们宿在西岭山脚,眼看着第二天踱过河去,便到了马衢与善阳的三不管地界。那蛮子本想连夜踱河,一来寻不着船只。二来他们在山中提心吊胆地躲了几日几夜,也实在顶不住了;因此那日便在河边宿营,蛮子摆大王架子,住在了一处山岩之下,依山傍水,便是有咱们军队巡来,他也立刻就能躲进山岭之中,或者蹑在河滩地里,便没人找得着了。

    “谁知道,就是因为住在那儿,那天晚上,他们竟惹着了湖中的龙神!”

    第115章 河道机关

    众人纷纷大哗,有人嘲道:“祁老三你满嘴放屁,我爹,我爷爷,在采凉山中住了几辈子,从来没听说西岭山脚下的湖里有什么龙神!”另一人道:“莫说龙神了,那里尽发山洪,山魈山鬼都不爱去呢。”谢文朔在一边听得,也悄悄地撇了撇嘴。

    祁老三最受不得激,一听众人嘲他,立刻指天划地地跳脚道:“你爷爷的才满嘴虚屁呢。谁不是采凉山里生长的?老子在那湖里捉鱼摸虾的时候,你爷爷还跟在老子屁股后头提篓子呢!”众人轰堂大笑,有人就嘴里犯荤道:“那不是龙神,是龙女,祁老三闻过人家的腿根儿香呢。”一干粗汉顿时热闹起来,酸的脏的,说什么的都有,谢文朔年轻面嫩,听得面红耳赤,正要躲将出去。却听祁老三道:“不是龙女,我大哥说他瞧得清清爽爽的,是个男人。”

    众人尽皆安静下来,听祁老三说道:“袁将军交办的差使,又是捉蛮子,谁敢怠慢了?那天夜里本是撒网的好时机,可是蛮子兵也知那时情势严重,因此戒备极严,我大哥只好想着等到了深夜再偷出营地中去报讯。

    “到得夜深,大哥见巡哨的士兵过去,连忙钻出营帐,想悄悄绕过商队的骆马群,从后边林子里溜走。他正伏在岩壁上爬行,忽然瞧见蛮子帐中有古怪,微微地透出一股白光来,在帐顶一闪而过,煞是好看。定是一件珍贵至极的宝物了。

    “蛮子立刻也被惊醒,牛一样的吼叫起来,擦擦地点着了火把。把我大哥吓得半死,连忙蹑在壁上一动也不敢动。蛮子卫兵们也纷纷钻出帐来,提刀仗剑地在营地里跑来跑去。我大哥正以为此番手脚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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