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年蝉 作者:马克嗡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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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互博弈。少数人掌握着人脉与劳动力,控制着以此处为源头或中转的物资命脉,深藏内陆的北方小城市,黑势力也往往善于隐藏在市井烟火之下。

    老苗生完炉子,让炉子在门口放着散尽烟,然后才把它拎进了传达室,把狗盆拿出来给狼狗放上,关上了门。他烧上了一壶水,开始坐在窗口前看报纸。卖早点的摊位们早已在街头巷尾支起来,一些年轻粗野的男孩子跑进跑出地买早餐,李幸提了一包豆腐脑给老苗送来:“苗叔,今天冯哥来吗?”

    “说是来。”老苗简短道。

    李幸应了一声走出去,随手给他关上门。在他身后,清早的第一批货缓缓开进来,立刻有人大声招呼着,一群人涌上去开始卸货。

    李幸的棚子靠西,一排连着五座打通,下面带的伙计少说也有三十个。他吆喝着人手忙进忙出一早晨,卸了六车桔子,还有一车耽搁在路上。李幸一边看着伙计往车下扔桔子,一边打着电话:“我知道你也没办法,但货我不能不发吧?路冻上了?我说了让你早一天出吧?”

    对面啰啰嗦嗦,李幸耐心听完,说:“你这一车我不能要了,你爱给谁给谁吧。”说着挂了电话,斥骂扔着桔子玩心上来的伙计:“再他妈瞎闹腾别干了!”

    逼近中午,太阳照耀着周围开始微热起来。他鼻尖渗出汗,显得有些焦躁不安,屋里屋外地转来转去。忽然有人喊:“幸哥,出来下!”

    李幸走出门,远远看见派出所的老张骑着自行车朝他们棚这边过来了。李幸暗骂一声,笑脸迎上去:“张主任来了啊!”

    老张刹住车停下来,含糊地嗯了一声:“忙着呢?”

    “忙着呢。你吃过饭了?一块吃啊。”李幸说着就招呼一个伙计去叫几个菜。

    “不吃,不吃。”老张从兜里掏出一个本来:“统计下人头吧。”

    “哦哦。”李幸装模作样地凑过去,粗略看了一眼:“还是那些人,张哥,我这里天天进进出出多少人你有数啊,就上个月来了岭县的小周,当天不就给你登记了。”

    “是吗?”老张抬头看李幸,“不然我见下冯哥。”

    李幸愣了下,笑道:“这事儿还用找冯哥吗,这简单,我把他们都叫过来你看看。你们!都过来过来!”登时,远处的近处的,坐着的站着的,参差不齐的几十口人全都哗啦哗啦往这边涌。

    老张看着没吭声,合起本子:“把帘子掀开,我进去看看。”

    李幸看着他:“张哥,这就没意思了吧。”

    烈日当头,却几乎一点温度都没有。偌大个市场嘈杂着,这一小片忽然诡异地安静了。空气正僵持着,忽然有人不远不近地打了声招呼:“老张来了啊。”

    众人回头,李幸越过老张的肩膀看到朝他们走来的中年人,忙叫道:“冯哥。”

    周围伙计跟着,长长短短的“冯哥”此起彼伏,冯哥说:“怎么也不让老张坐下?”一手推着老张后背,让人把帘子掀开,两人一齐走了进去。

    李幸示意站在自己旁边一个伙计:“赶紧提两壶水来,给冯哥泡茶。”

    冯哥拉着老张在棚里坐下,老张目光四望,只见棚里乱七八糟地堆着货、架子、板床,摩托车和机油桶,成堆的大纸箱,还有锅碗瓢盆,乱七八糟,丝毫没有条理,却也一目了然。冯哥置若罔闻,摘下眼镜擦了擦,又戴上,接过伙计递过来的茶水:“好一阵子没见到你了,你身体怎么样啊?”

    “我身体挺好的,冯哥不用挂心我。”老张回过身,他跟冯哥说话就不绕弯子了:“前天铁东那边,有人看见车开到市场来了。”

    冯哥“嗯”了一声:“人死了?”

    “死了。”老张看着冯哥:“局长昨天去省里开会了,我昨晚一晚上没睡。冯哥,你可得帮我,现在是什么时期,我老张再有几年退休了,付不起这个责任啊。”

    “你看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冯哥把茶递给他:“人在哪儿死的?几点的事?”

    “夜里三点多,送医院路上就死了。”老张抹了把脸,接过茶,但没喝。冯哥点点头:“行,你先回去,我打听打听。”

    老张骑着自行车走了。李幸掀开帘子进来:“他妈的这个张顺利,听见动静来的比狗都快,让我知道谁在背后多嘴多舌废了他!”

    “你少说两句吧。”冯哥道。李幸立刻截住话头:“人死了?”

    冯哥点点头,表情看不出来什么情绪:“你找人去看看,盯着王荔枝,这两天就先小心点,谁来也别接待了。我下个星期去趟海南,走之前把这事办利索了。”

    李幸应着:“那小子怎么办?”

    冯哥端茶杯的手停了停,想了一想:“再过几天,先别让他露面。虽然那天晚上黑,但既然有人去报信,就保不齐有人看见他。你把他给我藏好了。”

    李幸说:“明白。”

    冯哥喝完茶就走了。李幸送了送,回头一看已经快两点了。王荔枝的棚子就在他们对面,遥遥隔了整个市场,此刻帐篷帘子半搭着,三三两两的伙计躺在外面睡觉,王荔枝正坐在帐篷里面算账。

    去买饭的伙计早回来了,一群人围在一起分吃了,给他留了一份,用提盒温着放在门口。李幸打开提盒,从里面端出一份饭走进棚里,绕过杂七杂八径直走到最里面,拉开中间一道隔门,里面还有一间小屋。

    空荡荡的屋子里,一个人倚着墙壁沉默地坐着。

    室内几乎没有光线,一股封闭的霉味扑面而来,墙角还有些散落的煤渣和灰尘。李幸走过去,把饭放在地上,说:“兄弟,对不住,还得再委屈你几天。”他蹲下去,腿上的伤口扯了一下,疼得他皱了皱眉,手上拆着一次性筷子:“那天晚上多亏了你了,冯哥交代把你照顾好了。这里环境不怎么样,你再忍忍,等过两天外面消停点,我再给你找个住处。”

    对面的人一动不动地听着,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接过李幸手里的东西,说:“谢谢。”

    模糊的阴影下,是一张非常年轻的脸。李幸舒了口气:“那你先吃饭,我待会给你送点水来。”说着走出小屋,关上了门。

    太阳下去的很快,李幸走出帐篷,忽然就发现有点起风了,远处灰蒙蒙的天色压下来。伙计们互相招呼着起来拿着帆布开始盖桔子,李幸走到传达室,老苗正在打瞌睡,听见门响,抬起睡眼惺忪的脸:“走了?”

    “走了。”李幸叫了一声狼狗,狼狗朝他跑来,嗅李幸的手:“苗叔,这几天有人来找我的话,你就说不在。冯哥最近也不来了,你帮着照看着点。”

    老苗问:“谁来?”

    李幸说:“没谁来。不过要是除了派出所以外的,你就给我打个电话。”

    老苗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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