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一晃而过。
    四年后――
    “好了宝贝,快点下来。”
    “快一点,乖。”
    “过来,我会抱住你的。”
    “……”
    游小宇坐树干上朝底下喊:“不是,这猫不理我啊,还是拿根竹竿打下来吧。”
    “小宇同志,这猫纯种布偶,血统比咱这男女杂交的金贵几百倍,捅一下那可是半年工资。”
    “真他妈……冲一猫喊了半天宝贝,它主人是不是有病,起这么一破名儿,喊得我腻味死了。”游小宇脱下警帽扇了扇风,“成天到晚的管些破烂事儿,不是抓猫抓狗,就是通下水道。”
    穆燕青坐树底下乘了半天凉,伸了个懒腰站起来:“得了,下来,我去试试。”
    “哥们儿,实诚。”游小宇痛快地从树上跳下来。
    穆燕青搂着树干,三下五除二爬了上去。
    “啧,你这身手还真不错。”
    穆燕青稳当当地坐在了树上,便冲那猫招手边道:“废话,体能测回回不都我第一?”
    游小宇笑骂:“你还蹬鼻子上脸了,刚大一那会儿,就你那身板儿,谁想到你后来会蹿成个窜天猴啊?”
    “窜天猴”从一堆树杈子里探出半个脑袋:“也没蹿多高,也就比你高了半个头。”
    “我靠穆燕青你!”他骂着踹了树一脚,随即一声尖厉猫叫,树上一道白影掠下,冲进了草堆里。
    “我才靠游小宇你个蠢货!”穆燕青从树上跳下来,冲着那猫逃走的方向狂奔而去。
    两人忙活了大半天,顶着一头的树叶草根,才把这“宝贝”送了回去。
    回到警局又要值班,游小宇生无可恋地往椅子上以瘫,过了会儿又是一条报警信息――“我在健身房被健身教练打了,快打出人命了。”
    游小宇一字一顿面无表情无比淡定地读完了这一条,然后继续瘫痪在原地。
    他拿小手指戳了戳穆燕青,有气无力道:“这月第几次了?”
    穆燕青用手势回应――“八。”
    “这人有病吧?每回咱两值班就来报伪警。”
    穆燕青睨他一眼:“还有一种可能。”
    “什么可能?”
    “他暗恋你。”
    游小宇:“呵呵。”
    两人到底赶去了健身房,一看,果然又屁事没有。
    健身房里头所有人各干各的,还有私教跑过来推销。
    游小宇翻了个白眼:“又被那小子耍了。”
    穆燕青公事公办,拉着那私教就问了起来:“刚才这儿有人打架吗?”
    “没,不过刚有人来闹了个场子。”
    “怎么回事?”
    “不知道,莫名其妙的,故意挑事儿,差点打起来,磨叽了半天像是在等什么人,没等来就走了。”
    “多久前走的?”
    “刚走,往后门走的。”
    穆燕青看向游小宇:“怎么说?”
    “追呗!敢戏弄老子,抓回去拘留个半个月就老实了!”
    孰料追了不到百来米,就看见报警那哥们儿待后门口等着呢。
    游小宇是个暴脾气,冲上去一个擒拿把人按在了地上。
    “疼!放开我!”
    “你疼?我还疼呢!一个电话把我们当狗似的使唤到这儿,不就想让我们陪你玩么?”
    被按在地上的是个小个子,估摸着不到一米七,染了一头金毛,三天两头往警局打电话骗人出警,这会儿一被按住,就故意哇哇大叫,面上却透出一股子得意。
    穆燕青蹲下去掐着那小子的下巴,一把将下颌卸了:“再叫?”
    游小宇冲穆燕青竖了个大拇指:“高啊。”
    穆燕青挥挥手:“带警局去,还有八小时换班,熬过去让老刘他们去处理。”
    “好勒。”游小宇把人拽起来,塞进警车打包带了回去。
    之后又一堆芝麻谷子点大的事儿,两人跟陀螺似的转了一天,回到家已经是半夜12点多。
    穆燕青擦了把脸往床上一倒就睡得不省人事。
    没睡满六个小时,电话铃又把他吵醒。
    “孟局,什么事儿啊?
    “昨个儿你带回来那人,说你袭击良民。”
    穆燕青起床气大,这么多年也没改过来:“我那要算袭击良民,您这一大清早地简直就是谋杀!”
    电话一挂,穆燕青又合了眼,他翻了个身,熹微的晨光撒了进来,他耐不得白天睡觉时有光,被子一拉,盖在了脸上,竟也就这么又睡着了。
    这些年过去,没有人再为他在睡觉时遮光,自己一个人也就这么过来了。
    直到了大中午,穆燕青才算醒,相当有自知之明的去警察局“自首”。
    局长快五十的中年男人,有一种和当代官场格格不入的画风――别人满脑肥肠,他瘦的像根弱不禁风的细竹竿儿。
    “孟局,我一大早睡迷糊了,对不住。”
    “这话你去和看守所里头那位说,下巴被我装上了,昨夜里骂到了现在,税务局李局家的儿子,叛逆期猖狂着呢,我一把老骨头折腾不起了,这国家的未来还是要担在你们年轻人肩上的。”
    穆燕青一听这话哪儿还有不明白的道理,拿了钥匙进了看守所,里头那人一见他,原本都快偃旗息鼓了,这儿立马又斗志昂扬,神采奕奕地骂了起来。
    穆燕青掏掏耳朵,“我开了手机录音,您继续,改明儿您爸还没来得及做掉我之前,我先放网上去。”
    “……”少年悻悻道,“我、我爸不会放……”
    “对对对,我知道你爸不会放过我,我也不会放过你爸的,大不了鱼死网破,我这人就一点好,不怕死,一人吃饱全家不愁。”
    穆燕青摆出一副混黑道的气势,对付一些老油条他没办法,对付这种愣头青,不过比谁更能装狠。
    “……”李榆蔫吧了,他可悲地发现自己竟然拿一个小片警儿无可奈何,他想了一晚上的报复计划,这下只能都烂肚子里了。
    穆燕青拉开椅子,翘着腿坐下去,扬了扬下巴:“说,为什么没事儿总打电话报伪警?”
    “感觉……”李榆望着看守所角落里头的蜘蛛网,“就是……挺酷的。”
    “……”这回换穆燕青无语了,他以为自己青春期那会儿算够中二的,谁知道一山还有一山高,果真是时代在发展,人类在进步啊。
    “酷?哎哎哎小子你过来。”穆燕青站起来,一胳膊勾住李榆的肩膀,“你知道我昨晚上十二点多睡的吗?一大早六点不到又被一个电话喊起来。你是酷了,我们被你害多苦你知道吗?你爸好歹也是公务员,等级有高低,性质那都是为人民服务,你这小伙子能不能有点同情心啊?”
    李榆晃了晃他的金毛:“要我不骚扰你们也成,不过你把另一个昨天抓我的小警察也叫来。”
    穆燕青顿时跳开,警惕地看着李榆:“你不会真暗恋游小宇吧?”
    “鬼才暗恋他老子要和你们合影!”李榆怒叫。
    一间看守所里,两个穿着警服的人民警察,一个一定要穿犯人衣服还特地问旁边一牢里哥们儿借了一件专门披上的金发少年,举着自拍杆,笑容灿烂,来了张无比和谐的合影。
    完事以后朋友圈一发,齐活。
    李榆把身上的道具服一扔,扔着手机大步流星地走出了看守所,末了还回头冲穆燕青挥了挥手:“穆哥,有空再见啊。”
    游小宇的下巴都快惊到了地上,他睨了眼穆燕青,穆燕青连连摇头:“你别看我,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你们是不是做了什么不可见人的交易。”
    “他说要张合影发朋友圈。”
    “坐牢还要自拍发朋友圈?”
    “年轻人,觉得酷。”
    游小宇竖起了大拇指:“olest。”
    一出闹剧之后又是该吃吃该喝喝的日子,唯一的区别是李榆赖上了游小宇和穆燕青,隔三差五地去警局报道,用李榆的话说,那是前世修来的缘分,他就是看着心情报伪警,谁想到次次都是他俩。
    游小宇是个政治立场不坚者,穆燕青评价此人若是生在战乱,妥妥是个汉奸,李榆第三回 半夜带着夜宵来的时候,两人便开始称兄道弟,关系进展速度可谓一日千里。
    好在李榆除了是个脑回路清奇的官二代之外,其他地方倒也算颇为爽快义气,穆燕青也不拦着两人相处,陪着一块吃点烤串瞎聊。
    李榆拿了瓶冰啤酒往穆燕青面前一放:“穆哥,喝!”
    没等穆燕青拒绝,游小宇先把啤酒抢了过去:“他不喝,他酒精过敏,一喝半条命都没了。”
    穆燕青笑笑:“嗯,我过敏。”
    李榆也不强求,自个儿开了瓶啤酒灌了两口。
    这晚上难得的没什么任务要出警,三个男人挤一块儿喝点小酒吃点夜宵,聊得倒也算畅快。
    “我家老头儿成天蹲税务局里头不出来,谁知道在做什么假账,估计账没做出来,我这个成天见不着他的儿子先成了假的了。”
    “嗨,我爸也不管我,我回家就是装死待屋里玩手机,出去吃个晚饭聊不到三句九催我去相亲,催催催,催个屁啊,我才二十六,男人四十还一枝花呢!”
    “我爸……”穆燕青耸了耸肩,“我不和他们一起住。”
    游小宇羡慕地看过去:“啧,潇洒。”
    穆燕青不置可否。
    李榆喝多了酒,情绪一涌上去还有点儿伤感:“我倒和我爸一起住,这和不住在一块儿有区别吗?从小到大就没管过我。前阵子和人打架伤了胳膊,医院那医生看了眼还会打电话回访呢,我爸连我伤了左胳膊还是右胳膊都不晓得。”
    游小宇给他拆台:“你要不是你爸的儿子,谁乐意回访你啊?”
    “哎你别说,那医生是省医院里头新来的,听说a国刚留学回来,压根儿不认识我爸也不认识我,我估摸着大概是我长得太英俊。”
    “女医生啊?”
    “嘿嘿,男的。”
    游小宇又翻了个白眼,他打小戴眼镜,眼白多眼黑少,后头做了激光治好了,走了个后门才进了警校,可这变形的一双眼睛却恢复不过来了,一翻白眼,眼睛里头只剩眼白,满满的全是嘲讽。
    李榆拍拍桌子:“你这什么意思啊,我这么大魅力,谁都抵挡不住啊,是男是女很重要吗?”
    穆燕青嚼着块烤年糕,随口问了句:“a国的,姓陆啊?”
    话一出口,他自个儿先愣住了,好多年了,这个名字一直沉在心底,他以为五年过去,许多东西都已经沉淀,不去刻意想起就可以慢慢忘记,然而不经意的,却又忽然在舌尖如此自然而然地冒出,好像五年的光阴尽管改变了很多,阻隔了很多,而那三个字却一直依旧刻在心头最重要的位置,风吹雨打,历久弥新,痕迹丝毫不淡。
    “我随口瞎问……”
    “穆哥,你怎么知道那医生姓陆的?你会读心术?”
    穆燕青一块年糕咽到一半,忽然哽在了喉头,他大声咳嗽起来,咳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先前装逼装得风生水起,这会儿一呛,啥形象也回到了解放前。
    游小宇赶紧倒了杯水往穆燕青面前递,穆燕青却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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