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花记(肉) 作者:淡生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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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自然会帮你,你若无礼,我才懒得理你,管你是不是表少爷救回来的呢……”

    张紊看她絮絮叨叨,心里实在着急,还好那婢子说归说,动作不慢,说话便已拎了纸笔来,“这可是招待客人用的徽州宣,金贵着哩,你省着些。”

    张紊一面心不在焉地道了谢,一面提笔写到:

    王叔叔敬启,墨魁有难。

    落款张紊。

    一派飞扬潇洒。

    婢子见了皱眉说,“你就写恁几个字,用恁大张纸,就不能将字缩一些?”

    张紊心道花的不是你家银钱,何须你操这心?

    一边将纸折了一半,工整写了老半天,待墨干了,撅嘴呼呼直吹。

    露了个敷衍的烂漫笑容,“烦请姑娘替我将这半张纸递与福康客栈的王掌柜,请他交与他家楼主,我这里有些银钱,”他掏了几个铜钱递到婢子手里,笃笑道,“多谢。”

    婢子一时受不住他那般明朗,“是……是……”竟是呆愣了。

    彼时张舒叔过来看他,“你醒了?”

    张紊一抿唇,“嗯。”

    婢子见这两人不言不语,只干站着,便握了字条行了礼出去,还不忘探看打量几眼。

    她一走。

    “你真是我表哥?”

    张紊知他狐疑,叹了口气,“这事连我都觉奇怪,缘何大家都不认识我,在你看来,我长得甚样子?”

    “细眉细眼,俊俏是俊俏,可是不及我,更不及我表哥。”

    张紊又笑。

    “你看你那一脸菜色,笑得好难看。”

    “是,我也想不到你竟会信。”

    张舒叔眨了几下眼,“我只觉你亲切而已……说来你是得罪了哪路神仙?故事若编不完满,我也是不会信的。”

    “你记不记得六月廿四那日,我说楼船无聊,先行回家,其实我并未回来,而是乘了小舟游湖,管了件闲事,得罪了湖里一只鳖精,约莫是他的手段。”

    张舒叔脸上神色渐而悲悯,约莫是信了。

    “唉……不知何时才会好……”

    “伯伯不会信的罢?”

    张父最恨怪力乱神,时任太子少师,便常教太子:须力诋仙佛,病而修斋,问苍生,不问鬼神。

    张紊郁郁寡欢,“若他不信,我也只有去找王叔叔了。”

    “哦,那位江浙首富?”

    “是。”说着他取了另一半张纸,“你看看,这一纸,是要与我爹看的。”

    张舒叔接了,一目十行的一扫,咂舌说,“乖乖,伯伯也有这般宠你的时候……”

    被张紊怒怒一横。

    原来他家那时尚在京城,他生母往南方修养,他年方七岁,他爹怜他幼小,夜夜抱他同睡,要甚给甚,宠溺有加。

    这许多年未提,张紊几乎要忘了。

    “只怕他已经忘了。”

    “怎会?”

    “不如你陪我去趟书房,我放这纸去我爹常看的书上压着。”

    “好,”张舒叔一歪头,“你不烧了罢?”又摆了副好奇的样子,“我见你褪下的脏裤子上头有血渍……”

    张紊不待他说完,低叫道,“摔车时受了伤!”

    张舒叔暧昧一笑,笑而不语。

    到两人并肩出门时,陡然冒出一句,“是同我上回在常春楼伤得一样的地方罢?”还一派“原来你也有今日”的神情。

    张紊登时恼怒,“不是!”

    此地无银三百两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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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舒叔暗暗观察这人。

    须知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人活廿年,有些动作姿势是万万改不了的。

    他表哥素来风流,是以走路略略轻浮;他手指细长,走路时并不使力,是以常是松松握着;生性乐观豁达,是以视若含情面若含笑;不爱束缚,是以衣襟顶头从来是不扣的……

    这自称张墨魁的叫花子与他表哥样样都是一样的。

    他笃信举头三尺有神明,便正色问道,“你敢对神明举誓?你所言,绝无半句虚假?”

    张紊阴郁着脸,也回头正色,“若有半句虚假,天打雷劈,油煎锤砸,教我儿郎变女子,生子无粪洞,生女永世待字闺中。”

    张舒叔几时见过这般毒誓,不禁一诧,一张嘴阖了又开,开了又阖。

    张紊看他那样颇蠢,如往常一般拍了拍他脑袋,付之一笑。

    行到书房,张舒叔喝退下人,转头对他说道,“好了,你自去放置,我在这等你。”

    张紊微颔首。

    熟门熟路地进去。

    张家藏书万余卷,因此书房极大,书架直抵屋梁,张紊晓得父亲喜欢哪张桌子,喜欢把还未看完的书卷放在哪个地方,径直过去,将白纸压了。

    环顾四面,幽幽叹气。

    “要一切还原了,我定要捉了那老鳖煲汤!”

    俄而书卷声响动。

    张紊闻声望去:好一位书卷气佳公子!白衫白裳,俊朗逼人。

    可惜这人他认识,不是庾定胥是谁?

    此刻表情严整,正定定看他。

    张紊微微局促道,“我、我替表三少爷来还一本书。”

    心里暗忖庾定胥怎还在他家,点了头便要出去。

    “且慢!”

    庾定胥轻缓踱了出来,黧黑眼瞳直直看他,仿似有些失神。

    张紊等他说话,相视许久,庾定胥还是半句话也无,不由有些不耐,“少爷有甚吩咐?”

    “我是这家的表少爷,不是少爷。”

    张紊实在烦他在这样的事上认真,“是,我晓得了。”

    庾定胥张口欲言,还是一点头。

    张紊便退了出来。

    “怎这么慢?”

    “遇上那人了,费了些口舌。”

    张舒叔即刻会意,“他也在?”随即把张紊一搭,“走,我请你喝茶去。”

    所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彼时他还觉得一切正往好。

    谁知一壶茶回来后,白露变作霜。

    汪由立在门口,身后几个高壮男子,倒像有甚事。

    张舒叔不由自主地扭头去看张紊。

    这时汪由冲他招手,“表少爷您过来。”兀自盯着他,看也不看他身边那人一眼。

    张紊见了,陡然将他手一牵,心里空空落落地紧张了起来。

    他紧张,那几个高壮汉子也一紧张。霎时冲了过来,众人这才看到,几人手里都提着家伙,透着股煞气。

    “将他拿下!”随汪由一声令下,张紊怔了,张舒叔也怔了。

    这阵仗,分明是要捉张紊!

    张紊反应倒快,一手推了张舒叔,拔腿就跑,他胜在身形灵敏,又夺了先机,街道上行人众多,他左蹿右奔,一下就不见了人影。

    张舒叔看那几人追了过去,心下一急,顾不得揪住了汪由的衣襟,直问道,“怎么回事?伯伯没看到信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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