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乔突然说,“如果他还在人世的话。”
    燕齐低头喝茶,喝完一杯后,才说话,“为什么这么说?”
    罗乔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注意到燕齐的异样,“因为他落入了时空中――那时他刚出生不久,不知道有没有发生什么意外,之后,我又困在这里……”
    燕齐沉默了一会,“云树知道这事吗?”
    罗乔点头,脸上难得地浮现出郁色,“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因为他们没有聊过这事。
    燕齐说:“你以后会去找他吗?”
    “当然。”
    不,你没有。燕齐在心里说,你没有去找我。
    “我已经说了我的秘密了,你也说说你的,你喜欢的那个人叫什么来着?”
    燕齐说:“已经是过去时了,没什么好说的。”
    “你说他结婚了,你没去抢婚?”
    燕齐摇头,“你会做这种事情?”
    罗乔歪了歪头,“为什么不?”
    燕齐又摇头,笑说:“我不像你。”
    罗乔听着觉得奇怪,“为什么要像我才能这么做?很多罗隐族都会这么做的好吗……”
    “燕齐!”云树在喊。
    “来了。”燕齐匆匆跑开了。
    伏容已经被治疗或者说是修理好了,他赤着身躺在治疗仪里,眼睛是睁开的,但人一动也不动。
    云树低声说:“他有什么问题?”
    燕齐吃惊地说:“不是你负责治疗他的吗?你居然问我?”
    云树说:“你没看到我已经把治疗的密封罩打开了吗?他就是一动不动。”
    燕齐叫道:“伏容?”
    伏容偏头,看向这边。
    “看吧,他没问题。”燕齐对云树说,“是你没叫他起来。”
    云树皱眉,“我和正常的他接触得不够多。”
    燕齐问:“你和都登更熟?”
    “都登一直比他正常。”云树说,“对于一个半机械的人也不能要求太高就是……”
    燕齐轻咳一声,“你说的这个人正在你面前。”他找了条毯子,走向伏容,“起床了。”
    伏容定定地看着他,“你是谁?”
    燕齐笑笑,“我叫燕齐。这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啊,你看起来这么老实,居然还会骗人。”
    伏容看着,也不知道是不是知道他在说什么。
    倒是云树问了声,“他骗你什么?”
    燕齐说:“他后来去找我时,总说他是第一次见到我。”
    “或许是,很多人都不记得罗隐族,关于你们的记忆很容易遗失。”云树说到这种问题,兴趣来了,“我曾猜想或许是未来发生了某种改变,导致人的记忆也发生了改变,但这个理论不是很合理,我认为你们如果来自于别人的过去,那么那人就能记住你们,如果你们是来自于那个的未来,那人就会很快忘记你们。但其实你们无所谓过去或者未来,你们像是一种和时间类似的存在。除非你们自己把自己的时间限制住了,否则,过去未来这种相对的时间对你们毫无意义。”
    云树看一眼伏容,然后再看回燕齐,“别人会不记得你,是你的原因,你把自己的时间定位在他的未来,他当然没办法记住一个存在于未来,对他来说只是幻影的人。”
    燕齐摇头,“能力够强就能记住。但我觉得伏容的问题很可能是他的身体构造问题。”
    “哦,对。”云树打量着伏容,“得再好好检查一下,身体构造问题我能完善。”
    燕齐朝伏容笑笑,“欢迎回来。”
    云树又说:“既然你们是在将来认识的,就是说我的时空之门成功了?”
    燕齐也懒得和他争到底是谁的门,但想也知道,关键的地方肯定还是得靠自己,“好像是,但有缺陷,非罗隐族使用时空能力容易造成时空事故。”
    “哦?”
    “时空裂缝,时空崩塌,是不是还有更多种状况,得问罗乔。”
    云树说:“你的知识储备水平很低。”
    “……”燕齐笑笑,“你迟早会知道这是谁的错。”
    “哦?”
    伏容现在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他不再去拣那些亮闪闪的东西了,这项爱好曾占用他80的时间,现在他突然就闲下来了,他或许不觉得怎样,但燕齐和罗乔觉得很不习惯。
    罗乔试探着说:“既然你不喜欢那些东西了,那不如转送给我?”
    “别理她,送我!”燕齐想到伏容那堆东西里面有不少值钱的东西,立刻眼红了。
    罗乔瞥了燕齐一眼,“你要珠宝做什么?”
    “那是钱啊,好东西。”
    “你要钱有什么用?”
    “有用的。”燕齐重重点头,睁大眼睛看着伏容,试图把自己的迫切心情传达给他。
    伏容果然点头,“给你。”
    燕齐有种想仰天长笑的冲动,但忍不住了,赢了的人就不要再刺激输家了,以免造成什么严重后果。
    “狼狈为奸!”罗乔甩手走人。
    伏容闲下来后,便成为了云树的召唤兽。云树不停地叫,“伏容,帮忙……”“伏容,去……”语气越来越不客气,完全把人当成了他的免费劳动力。
    但对燕齐还是有大大的好处的,他变得很闲了,又有空练习射箭了。
    不知道是不是多了伏容这个助手的缘故,时空之门居然很快便升级了一版。
    燕齐打量着那个圆拱门,“看起来还不错。不知道用起来怎样?”
    “试试就知道。”云树说得很云淡风轻,但在心里他已经在想象自己把燕齐踹进那个门里去了,验证成果的时候怎么能磨蹭?
    “要现在试?”
    云树保持着耐心,“我觉得可以现在试。”
    “好吧。”燕齐这次他带上了伏容,“我们去看看你小时候好了。记得你说你是风族……”
    风族,燕齐去过一个风族的集聚地。所以当他再次来到这里时,他很快便认出这地方了,“诶?伏容,难道你是这里人?”
    伏容呆滞地看着周围,一副死机状。
    “算了,你不用想了。”燕齐说,“风族的聚集地似乎只有三个?你是这里人的概率还是很大的。走,我们四处逛逛,我看看我能不能认出小时候的你。”
    小时候的伏容,燕齐倒是没能看到,但他又看到那个老头――曾帮秦墨治伤的那个,似乎罗远叫他老金?
    燕齐跑去打招呼,“老伯,好久不见。”他说的时候,顺便估算了一下时间,觉得这个时间肯定是在罗远带他们来之后,然后又快速地瞟了眼日历,没错,他的时间感还是准的。
    “你们是谁?”老头瞪大了眼睛,莫名其妙地看着眼前突然多出来两个人。
    “诶?”又一个忘了燕齐的人。
    “哦,罗隐族。”老头说,“你认识罗远?”
    燕齐点头,“认识的。”
    老头打量着他和伏容,“你们是有人受了伤?”
    燕齐忙道:“没有没有,只是过来玩的……”这时老头养的小猴子跳了过来,它直往燕齐脸上扑,伏容抬手挡了一下,那猴子便跳到了伏容手上,然后又爬到他头上。
    老头沉下脸斥责道:“胡闹什么,还不快下来?!”
    燕齐笑问,“这小家伙是你孙子?”
    老头说:“外孙。”他边说着边伸手把小猴子从伏容头上抓了下来,别看他年纪已经有一大把了,动作却敏捷得很。“金乌,再调皮,今天就别想吃饭。”
    “……”燕齐愕然地看着伏容和他头上的小猴子,有意思。
    当年,他没听过老头叫这小猴子的名字,也可能是叫过,但他当时状态不对,没注意到。他笑道,“老伯,我看他们挺合得来。我这朋友也是风族。”
    ☆、沉默岛
    时空之门的测试算是比较成功,但有个问题,就是伏容受了点内伤。回去后,他突然就晕倒了,检查后发现是内脏受损,似乎是时空快速变换时产生了巨大的压力造成了这个问题。
    云树不得不承认他的时空之门还有可以改进的地方,又叫燕齐,“你过来测一下,我看你有没有问题。”
    “不用,我很好。”
    “那得数据说了算。”云树坚持燕齐得测测看。
    燕齐说:“要抽血吗?”
    “不用。”
    “好吧。”燕齐走过去,让云树拿个看起来你相机一样的东西在对着他狂拍。
    拍完后,云树把那东西接到一台仪器上去了,燕齐走过去,“怎样?”
    云树皱紧眉头盯着屏幕。
    “喂,别吓我……”
    云树把屏幕关了,走开去折腾别的仪器,“没事,你健康得不正常。”
    “好吧。”燕齐转身走开。
    云树说:“上次你说起龙王的事,你觉得龙王这人怎样?”
    燕齐说:“我觉得他活该。”
    “哦?”
    燕齐说:“就像我也活该一样。”
    “你和他一样?”
    “不,我是我们都把事情弄糟了。”燕齐笑说,“我可不想和他一样,让我像他那样,还不如让我直接死了得了。”
    “世间事,除了生死,还有什么糟糕事?”云树难得地表现出他豁达的一面。
    燕齐说:“活着将避免不了各种糟糕的事,恐怕死亡才是神唯一的恩赐。”
    云树皱眉,“死亡或许也只是另一个起点。谁知道神的真正想法?”
    “这不科学,你是个科学家吧?”
    “有很多科学解释不了的事。”
    “好吧……”燕齐边摇头边走开了,连燕定波都不信神,他倒是没想到云树会信神,不过,云树刚才为什么会突然问起龙王?迟点再问他吧。
    接下来的时间,云树开始帮伏容做稳定器,燕齐便一个人出门去溜达。他先去了留风森林的图书馆报刊室,此时已经是十月了,离上次他来快八个月了,也就是说他有将近250份留风森林日报要查看……
    还好他只需要看头版,所以在半小时后他便翻完那些报纸,并找到两份有寻人启事报纸,差不多是隔三个月登一则,三个月见一面,这是哪种程度的朋友?
    第一则寻人启事是5月23日,写的是:寻找一位在悦已花店丢了钱包的人。燕齐去查了一下地图,结果发现那花店离非协不远,而且他曾去过一次。
    第二则寻人启事是9月12日,写的是:寻找一位在绿萝园丢失钱包的人。绿萝园在第三区,是个茶园。
    燕齐先去了5月23日的悦已花店。花店门关着,门前挂着今日休息的牌子。燕齐从门开着的时间段里绕进去了,店里没人,他走后院,看到秦墨正在插花,他把好几种花和绿色的枝叶高低相间地插进了同一个瓶子里,看起来却意外合适。
    燕齐笑说:“别想到你还会这个。”
    “我不会,只是现在有时间。”秦墨仍在调整花朵的位置,“这事可以用来浪费时间。”
    燕齐说:“你应该说可以用来训练耐性。”
    “一样。”秦墨终于看向燕齐,“你要来试试吗?”
    “算了。”燕齐在桌旁的椅子上坐下,“我看着就好了。”
    秦墨走开去泡茶,泡的是花茶,用的是水晶茶壶,花朵在开水中怒放。
    燕齐抱怨,“女孩子才喝花茶。”
    秦墨说:“是啊,女孩子才喜欢花,但我怎么记得有人很喜欢金合欢。”
    “偷换概念。”燕齐拿起他面前的水晶杯,晃动着杯子,看里面的花朵在悬浮在水中摇摆不停,“你为什么写的是丢钱包?”
    “随便写写,怎么?难道你真的丢了钱包?”
    燕齐摇头,“没有,我最近发财了。伏容拣了很多宝石,都被我没收了。”
    秦墨看着他,淡淡地应了声,“哦?”
    燕齐说:“能介绍出售的渠道吗?”
    秦墨低头喝茶,“听起来像是销赃,但可以试试,下次你带来给我看看。”
    “好啊。”燕齐问,“喂,你最近还好吗?”
    秦墨抬头,“什么叫‘喂’?”
    燕齐笑,“用来吸引你的注意力,看你心不在焉的。”
    秦墨扬眉,“我很好。你怎样?还有伏容。”
    “我挺好的,伏容啊,他在养伤。”燕齐说,“有件很有趣的事。你知道伏容是什么族吗?”
    “风族。”
    燕齐点头,“你还记得那个风族那个老金吗?罗远带我们去过他家,你在他家养伤……”
    “你在他家和我分手。”秦墨说,“他和伏容有关?”
    燕齐被秦墨说的“分手”弄得一怔,但很快回神,“对,那家那只小猴子就叫金乌。”原来现在他们已经能平静地说起那时的事了啊。
    “哦?”秦墨想了想,“我没印象。”
    “我本来也不知道,前段时间又去了一次才发现这事。”燕齐说,“原来风族小时候是长那样。”
    秦墨说:“风族属于丛林族,相对其他丛林族,他们长得很正常,以人类的审美来说。”
    燕齐问:“你的审美是正常的吗?”
    “谁知道?觉得你好看的审美是正常的吗?”秦墨浅笑着看着他。
    “是的。”燕齐用力点头,并借此避开秦墨的目光。
    秦墨说:“如果金乌的身世如你所说,那么罗远肯定这事,他没和你说过?”
    “没有。”燕齐想想,“也没必要说吧?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秦墨说:“我是说罗远了解的事远比他告诉你的多得多。”
    燕齐点头,“他是一个罗隐族,当然知道很多,虽然他并不在意。”
    秦墨没再说什么,但他把桌上那瓶花移开了,拿了个空花瓶过来,开始插另一瓶花,他觉得自己需要再训练一下耐性。
    燕齐托腮看着他,“你不想和我说话了……”
    “没有,你说。”秦墨剪掉一支花枝上的黄叶,又修剪了一下花枝的切口,然后才把它放在旁边,“你亲生父母现在怎样?”
    燕齐说:“很好,和以前一样。罗乔和我说了她有个儿子的事,她说她以后要去找我,不知道她为什么没去。”
    秦墨说:“你现在能出来,她不行?”
    燕齐说:“她还不能通过时空裂缝,连去外面的岛上都有困难,要出来就更困难了,那个时空之门也还有问题……不急了,等有十分把握时再行动也不迟。我还是怕他们出事故的。对了,你周围的裂纹看起来好一点了。”其实和上次见面时相比,看不太出来差异。
    秦墨只是点了点头。
    燕齐又说:“我想去看我爸妈――也是何离的爸妈,你说怎样好一点?”
    秦墨说:“先找个电话和他们说一声,然后回去住几天。”
    “就这样?”
    秦墨说:“你父母一向纵容你。”
    “啊?有么?”
    秦墨认真地修剪着花枝,“对,你学会了他们待人接物的方式,然后用到了我身上。”
    燕齐笑说:“他们还说我虐待你。”
    秦墨说:“当然,他们都知道我那时只是只小动物,你却还当我是同学,简直是不可理喻。”
    燕齐失笑,“啊,原来你喜……”他失了声,脸上笑容也丢得七零八落。原来你喜欢我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早。
    秦墨像是什么也没注意到一样,安静地对付着那些娇艳的花朵。
    燕齐收拾好心情,捧着茶杯看着秦墨……
    “饿了吗?”很久之后,秦墨问燕齐。
    燕齐眨眨眼睛,“已经这么迟了啊……”来的时候不过十点,现在已经是下午两点了。
    秦墨说:“烤肉吃吗?”
    燕齐连连点头,“好,我很久没吃了。”
    “过来这边。”
    原来院子的另一头,有个露天的烤肉架,秦墨开始生火烧炭,并叫燕齐过去帮忙,“借你的能力用用,把木炭烧红。”
    “哦。”燕齐用时间加速木炭点燃的速度,“我现在学会一个很凶残的技能了。”
    “什么?”
    燕齐快说出口时,又迟疑了一下,“嗯……让时间快速的前进,让一个人老死。”
    秦墨伸手摸了个燕齐的脸,燕齐一愣,秦墨自然地收回手,“你脸上粘到灰了。你刚才想说的不是这个。”
    燕齐笑笑,“嗯,我本来要说的就是时空裂缝,我可以切开时空裂缝,就等于我可以把时空裂缝当利刃用。”他是临出口前又想到杨驰,似乎他的生活中充满了忌讳。
    秦墨说:“你才想到?”
    燕齐懊丧地说:“我又没想过要怎么杀人。”
    “谁说没想过?”秦墨笑说,“我送的箭是用来做什么的?”
    燕齐说:“用来射你的。”
    秦墨拍拍他的头,“别傻了。”
    燕齐偏头避开,“喂!”
    “你再这么叫我试试?”秦墨慢条斯理地说。
    燕齐怀疑地看看他,“喂?”
    秦墨说:“今天的烤肉工作都是你的了。”
    “哦……”只是这样啊。
    ☆、沉默岛
    在夕阳开始西下时,燕齐问秦墨:“今天找我有事吗?”
    “为什么这么问?”秦墨正在看一本书。
    这么问很正常吧?燕齐想了想,“我觉得你很忙。”结婚时还在处理公务。
    秦墨说:“今天休息。”
    “哦。”
    秦墨把手上的书放下,“你要走了?还有别的约会?”
    燕齐点头,有些迟疑,“时间差不多了……”
    秦墨说:“好。”
    “嗯?”
    “好,你走吧。”秦墨说,“或者你在等我挽留?”
    “你还是那么气人。”燕齐不在意地笑笑,起身,“那么下次见。”
    “你倒是很自信……”
    自信有下次?但确实有下次啊。燕齐后退着走远,然后朝秦墨挥挥手,消失在光蔓中。
    燕齐有些犹豫是先回家去看燕定波和齐慧还是先去9月12日赴另一个约,想了想他决定按时间来,先去9月12日,然后回到正常时间的10月份,再回家。
    9月12日是约在第三区的绿萝园,这是个茶园,真的种着很多茶树,大门外挂着“今日谢绝来访”的牌子。茶园很大,燕齐找了几分钟才找到秦墨,他躺在一棵大树下草地上,似乎是睡着了。
    燕齐悄悄地走过去,盘腿坐在他身边,拿起旁边放着的书的,静静翻看起来。那本书叫《时空的秘密》,是一本学术类的书,写的是关于宇宙的一些研究。或许因为和自己有些关系,燕齐觉得还挺有趣的,慢慢地沉浸到阅读中。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注意到秦墨已经醒了,便放下了书,笑问:“醒得好吗?”
    “嗯。”
    “之前你在生气是吧?”燕齐看着秦墨看起来十分平静的脸,“你不会现在还在生气吧?”他仔细研究着秦墨周围的时空裂纹,这样下去,这些裂纹永远无法消失啊。
    “没有生气。”秦墨说,“之前?别告诉我你是直接从5月23日过来的。”一般会用上一次这种说法,毕竟将近四个月前的事。
    “是啊。”
    “哦?”秦墨用手撑着草地起身,然后拉燕齐起来,“你没说。”
    “因为我在想要不要先回家……”燕齐停了下来,“你因为这个生气?难怪这次是隔了四个月……”
    秦墨说:“你可以闭嘴了。”他转身先走开了。
    燕齐也自知失言,只有两个人时,怎么说话都觉得暧昧,他拣起地上的书跟上秦墨,“下次你可以多带几个人来,人多也热闹……”
    秦墨停下来,回头看燕齐,“燕齐,你差不多一点。”
    燕齐默默地走到他身旁,把书递还给他,“你的书不错。”
    秦墨没接,“送你的。”
    “谢谢。”
    “走吧,别发呆。”秦墨抓起燕齐的手腕,拉着他往前走。
    “我没发呆啊。”燕齐挣了一下,没能挣开秦墨的手。
    秦墨说:“这里种的是秋茶。”
    燕齐的注意力被分散了,“我不了解这个,罗远应该很在行。”
    “茶按季节分,可分为春茶、夏茶和秋茶……”秦墨拉着燕齐走向茶林。
    燕齐听着他说的茶方面的事,很快便忘了被拉着走的尴尬了。
    在茶园里逛了一圈便到了吃饭的时候了,午餐中的菜都有茶香味。燕齐很惊讶,“原来菜还可以这么做。下次我也可以试试。”
    秦墨说:“期待你的手艺。下次去我家。”
    秦墨家,也是龙雪家。“好啊。”燕齐既松了口气又有些失落,但不管怎样,这才是正常的朋友关系。
    秦墨说:“之前我又弄丢一些纸张,我倒是也没用时空能力。”
    “哦。”燕齐确实还拣到过更多的纸张,都是他的日记,但那些已经被他弄坏了。“主要就是你的情绪问题……”
    “你是叫我要心如止水,不能大悲大喜?”
    “可能……”这样好像是太不自由了,燕齐说,“我得问问罗远。”
    “算了。”秦墨说,“我只是随便说说,这些裂纹对我没什么影响。不过,我丢的东西你都能拣到?”
    “也不是都能。因为时空裂缝中的东西很多,而且有些损毁严重。而且我不知道是不是所以被卷入时空裂缝中的东西都会出现那里,还是说这种时空垃圾站不止一个。”
    秦墨说:“你也不知道那个空间到底连接着哪些地方?”
    燕齐摇头,“云树可能正在研究吧,也或许还没有,他正在弄时空之门的事,迟点我建议他把这事也列入他的研究计划。“
    秦墨说:“嗯。他认识罗远吗?”
    “云树?不认识吧。”燕齐说,“我们也看他和罗乔在一起的事,没看到罗远啊。”
    “你那时太弱了,罗远要绕开你很容易。”
    “但为什么?”燕齐笑说,“最近你很关心罗远?上次你也说起了他。”
    秦墨说:“我觉得他的存在很奇怪,像龙王一样。”
    “都超出了你的能掌控的范围?”燕齐的话听起并没有多少情绪。
    秦墨看了燕齐一会,辨别着他的喜怒,“或许。这些常理的存在总是让我不安。”
    燕齐笑了,“喂,你也会说这种示弱的话。”
    “这是事实,并不会因为我不说就不存在。”
    燕齐冲动地站起来,走过去抱住秦墨,“没事的,存在就存在吧,没什么大不了的。”
    秦墨还坐在自己座位上,他刚来得放下手里的餐具,他搂住燕齐的腰,并仰头看他。他很确定燕齐有一刻似乎是想做点什么,但又忍耐住了。
    燕齐松开秦墨,秦墨迟几秒才松手,燕齐走回对面自己的位子上,笑说:“我喜欢你现在头发的颜色。”
    “哦?”秦墨微笑,“如果你以后喜欢银合欢,我就相信你。”
    “……”
    秦墨说:“只是开玩笑。”
    “嗯。”燕齐想着如果秦墨送他花,是不是金合欢并不重要,但他什么也没说。
    这次分别比上次愉快,燕齐是手上拿着秦墨给他的书,怀里还抱着一大包的茶叶上路的。然后他直接回了正常的时间,打了电话回家,齐慧接的,燕齐笑说:“妈,你在家?”
    对面的齐慧一愣,“你,你是燕齐?”
    燕齐说:“是我吧,一会我就到家了,你在家对吗?”
    “是,我在家。”齐慧说,“我在家,你在哪里?我和你父母去接你。”
    “不用,我自己回来,差不多,再过半小时就回来了。”
    “好好,我去买菜……你想吃什么?”
    燕齐想了想,“炖排骨,酸菜鱼,其实你做的菜我都想吃啊。”
    “好好,我都做给吃。”
    “嗯。”燕齐笑说,“那我先挂了。”
    “好,我在家等你。”
    “嗯,在家等我,一会我和你一起去买菜。”
    “好好……”
    燕齐之所以说半个小时,是因为他想到他还得去买着礼物,总不能只带包茶叶回去吧?他在留风森林找了家自助商店挑选着东西,实然想到他没带钱,虽然他能直接把东西拿走而不被人发现,但这种行为可不太好啊,他想了想,觉得去找人借钱也尴尬,他试了试拿回自己当年的钱包,很努力地尝试着――以一种仅次于他想从时空裂缝中出来的迫切心情,他闭着眼睛努力了半天,感觉自己的光蔓已经横跨了十来年的时空,然后他手里一重,睁开眼睛,很好,钱包零点的出现了。
    打开钱包后,燕齐失望地发现里面的现金并不多,但还有他当年的银行卡在,只能希望卡里有足够的钱了。
    燕齐挑好东西,抱去柜台结账,收银员是个年轻姑娘,她被突然出现的燕齐吓一跳,看清人后,她开始脸红,“请问,你是燕齐?”
    燕齐笑说:“你认识我?”他确信这姑娘应该并不是他的某个同学,年纪对不上,但非人族也不好说,年龄时常和外表对不上了。“我们在哪里见过?”
    “不,我看过你,但你应该没有注意到我。”
    “哦,这样啊。”燕齐朝她笑笑,从钱包里的抽出一张卡递给她,“麻烦帮我结账。不过,我不知道这张卡上还有多少余额……”
    姑娘热情地说:“门口那里有取款机可以查。”
    “好的。”燕齐说,“那我先去查一下。”
    燕齐先查了他自己卡,呃,果然没多少钱,然后他又看到一张银色的卡,这还是当年秦墨给他的,他知道里面肯定有钱,但他不是很想用,想了想后,他还是把卡插入了插卡口中,然后看着屏幕上显示出一个天文数字,他瞪了屏幕半晌,“原来我早就发财了……”
    燕齐回到柜台旁,收银姑娘热切地看着他,“如果钱不够,我可以先帮你垫着的。”
    “谢谢。”燕齐笑了,“够的。”他把银色的卡面递给她,“用这张。”
    “好的。”姑娘看着那张高级的银卡,愣了下,这个罗隐族当然不会缺钱了,她稍微收敛了过于热情的笑容,开始快速且专业地为燕齐结账。
    ☆、暗涌
    燕齐回到熟悉小区,刚进小区,就有人和他打招呼,“回来啦?”因为他脸上的花纹太醒目。
    燕齐笑着一一点头,“是啊。”
    等他回来家门口,看到他妈正等在门外,“妈!”他快步走过去,可惜抱着提着的东西太多,只能看着齐慧。齐慧双眼泛红,紧盯着燕齐,又要来帮他拿东西,燕齐说,“我能拿,你让我进去放下就好了。”
    齐慧忙让开门,“快进来。”
    燕齐把东西堆在客厅桌上,然后转身抱住他妈,“妈,真想你们。”他现在比他妈高一个头了,这是最快捷地意识到自己长大了,而父母老了的办法。“妈,我是不是比我爸高了?”
    “笨儿子……”齐慧拍打着燕齐的后背,又哭又笑的,“现在愿意回来了?”
    “肯定要回来嘛。只是出了点问题,才拖到现在。”燕齐想到一件严重的事,他要先去一趟万物园,和匡校长对对口供的,因为他安排了人代替自己打电话报平安。
    “到底什么问题?连回家都不能回?是什么机密工作吗?他们专门派了人冒充你打电话回来,我和你爸吓死了,又找不到可靠打听到底是怎么回事……”齐慧一叠声地问,又松开燕齐,上上下下把他看一遍,确定没有缺胳膊少腿才略安心了点。
    “……”原来匡校长那边已经露馅了?燕齐拉着他妈的手,一脸茫然,“你知道有人冒充我?”
    “怎么不知道?!”齐慧气愤地说,“第一次你去留学了,我和你爸觉得不对,但怎么想办法也查不到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想出国去你时,你恰好又回来了,我们慢慢地也就把这事放下了。没想到还有第二次!肯定和政府有关是不是?是不是因为当初你中毒没死的事?……”她把怒火冲天地把政府骂了一通,然后又哭了,“那些人渣,凭什么抓我儿子……我想出国去看你,还被限制了出境,其实你根本不在国外对不对?他们把你弄哪去了?对你做什么了?……”
    “我没事……”燕齐非常心虚,“我不是回来了吗?我没事啦……就是配合一些研究……”他说不下去了。
    “那些事不能说的就别说。”齐慧体贴地说,仰头看着燕齐,摸摸他的脸,又摸摸他的头发,“以后还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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