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门之墠 作者:印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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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意越来越好,忙着忙着,疼痛也平复下去了。

    夏末的一天,汤则令摆脱了一个巨猥琐的追求者,开车回家的途中,经过一家便利店。店门口站着个熟悉的身影。

    汤则令放慢车速,从他身旁经过。他双手空空,似乎准备进便利店买东西,又不知为什么站住了一动不动。因为他半挡着门,进出便利店的人绕开他时,无不抬头看看他。

    汤则令的车子在前面马路左转,绕了一圈回来时,他依旧站在老位置,像耗尽了最后一点电池的机器人。

    汤则令在路边停了车,下去找他。一对母女正好从便利店出来,小女孩直乐,她妈妈拖了拖她,说:“快点走,别惹上神经病!”

    汤则令有一阵子没见季如是了,还好他深锁眉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不然她都不知要怎么和他开口了。

    “嗨,”她说,“站在这干吗?”

    季如是看向她,呆呆地眨了两次眼睛,才认出她。他又茫然看了看周围,似在问:他怎么会在这里?

    汤则令说:“晚上有空?”季如是想了想,点点头。“我们进去买点东西,晚上我弄给你吃。”季如是又点点头。

    这是季如是第一次到汤则令住的地方来。汤则令做晚饭的时候,季如是参观了房间,在卧室逗留了良久。

    十多平方米的卧室里,挂满了他的画像,大大小小,足有近千幅。

    汤则令把蛋炒饭和牛肉汤端上桌,小心翼翼地窥探着季如是的脸色,问:“发生什么事了?”

    她没指望季如是回答,季如是却说:“失恋了。”

    “是沙瑛?”

    季如是点点头:“她说这样很奇怪。”

    汤则令忍住蓦然喷涌的欢喜和希望,塞了自己一嘴的蛋炒饭,含含糊糊地说:“那你打算怎么做?”

    “如她所愿。我以前喜欢过她姐姐,后来喜欢她,人既然可以不断地喜欢上新的人,又何必在一个人身上钻牛角尖,为了和她在一起,把她陷入十分尴尬和难堪的境地?她很快会找到令她喜欢、也令她适意的人。”

    季如是平淡的声调里,隐隐有股粘稠的感伤,让汤则令想到一则报道里,被主人抛弃后仍不顾风雨、固执地守在某个路口等待主人来接它的断腿小狗。

    她稀里哗啦地往碗里舀着牛肉汤,口气轻松地说:“你上辈子欠了她们姐妹吧。看你这么难受,不如回来再跟我搭伴算了,反正我现在也是一个人。”

    季如是长时间没说话,汤则令忍不住看看他。两人目光相触,季如是很认真地说:“好。”

    汤则令一惊:“我开玩笑的。”说完她就想咬烂自己的舌头,这句曾在关键时刻迟到的话无论如何不该出现在此时。

    正想着怎么挽回,季如是已经开口:“我不是。”

    汤则令重重咽了口口水,整个房间似乎都传来“咕嘟”一响。

    三天后,汤则令搬到季如是家中。她没有退掉自己的租房,一周仍回去住个一两天。

    她的朋友们不管心里如何认为,嘴上一致恭喜她,多年媳妇熬成婆。

    汤则令本人自然很高兴,至少她表现得跟赤贫老农中了五百万似的,整天兴高采烈。因为来之不易,她格外珍惜。

    太珍惜了,有时惹得季如是生气。他觉得汤则令时时谨言慎行,生怕得罪他似的。她看他的眼神,让他自问:难道曾经家暴过她?他挺不自在,说了汤则令几次,汤则令口头答应,却照旧对他诚惶诚恐。最后一次,季如是直接点拨她:“我们能不能和以前一样?”汤则令一下子变了脸色,问他:“你后悔了?”季如是回想了下他的话,是有点歧义,他解释了一遍,从此不再就这个问题说什么了。

    除此之外,他们算相安无事。

    季如是的生日快到了,正好他的初中班主任得了绝症,他父母打电话来告诉他,他决定在生日前回一趟湖南。

    他一去三天,赶在生日当天回来了。

    汤则令新近报了营养师的班,做了一桌药膳在家等他。

    外面的雨无声喧狂,天色像泛黄的宣纸。

    汤则令倚在窗边,打开窗户看下面湿漉漉、空无一人的弄堂。弄堂尽头住着个业余京剧爱好者,偏趁雨拉起了二胡,有时还提着嗓子来一段,唱的什么汤则令也不明白,单觉得他制造的声音让阴湿气更喧腾起来,一个劲往人骨子里钻。

    底下出现了一把墨绿的伞,撑伞的人单肩背了只长条旅行包。

    汤则令跑去开门,迎接季如是回来。

    季如是的脸色苍白,但双眼亮晶晶的。汤则令让他先换衣服吃饭。他把包往地上一扔,脱了湿袜子,拉着汤则令的手急急往屋里走。

    “我姐姐她,”他似憋了一肚子话要对汤则令说,还没在桌旁坐下,就说了起来,“果然是被人谋杀的!”

    “啊?”

    季如是对汤则令说过,他姐姐因为成绩优秀,初中起就去山村外一个城镇的重点中学念书。他父母安排她寄住在镇里一个同乡的家中。同乡长年在国外,家里只有他妻子和一个与季如是姐姐同龄的男孩。他姐姐在那里住了一年多,在一个万圣夜,被诊断为“心力衰竭”,从此闭目。

    季如是很激动,汤则令不无惋惜地看着他将她精心烹调的食物一股脑儿送入嘴中。

    “姐姐她没有心脏病史。”

    “你怎么知道呢?你比她小那么多,她去世的时候,你还是小孩子,也许不记得了。”

    “姐姐所有的事情我都记得,而且,我会查。她确实没有心脏病史。”季如是肯定地说,“你不要以为我夸大。姐姐借住的那户人家,在她死后半年就搬走了,当年通讯不发达,他们也有意隐瞒,所以至今还不知他们去向,只知户主姓贾,他妻子姓林,他们的儿子叫贾正道。我上的初中,和姐姐一样。我的班主任,也就是姐姐的班主任。”

    说到正题了:“我们班主任对我的态度一直很奇怪,我开始不明白,后来发现只要我谈到姐姐,她就不敢正视我。我知道有问题,但她口风太紧了,每次都不愿谈她的死因。有一次我正面问她:姐姐是不是被人谋杀?她脸色大变,厉言训斥我:不管我听到什么闲言碎语,一律不要当真,医院开证明我姐姐是死于心衰,她就是死于心衰。她还向我爸妈告状,要他们禁止我多看于思维有害无益的闲书和电视剧。

    “因为她的话,我得到了新的启发。我千方百计找到了给姐姐开死亡证明的那个医生,我从他那里了解到,姐姐的死因当时曾引发过好几个医生的争论,有的认为姐姐是服了某种心脏病药才死的,有的认为她以前肯定有心脏病,正好发作。据医生说,那天晚上,姐姐和贾正道等几个同学玩‘试胆游戏’,输的人必须喝一杯‘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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